第 4 节
作者:炒作      更新:2021-02-19 07:03      字数:4885
  孟少刚道:“你连日奔波,又恶斗了一场,身子困倦,应该睡了。你睡吧,我出去看
  看。”
  李思南这才想起孟明霞出去已经很久了。
  孟少刚出去找寻女儿,帐幕中只留下了李思南一人。
  李思南本来睡意极浓,但因为不见孟明霞回来、不禁为她担心,反而睡不着了。
  “难道她是遭遇了意外?”“她是孟大侠的女儿,武功一定很是了得,即使碰上那个意
  外嘛,想来也是无妨。”想是这样想,但孟明霞尚未回来,他总是放心不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仍然不见他们父女回来,李思南按捺不住,于是也走出帐幕,想去
  找寻他们。
  李思南不知道那个水源的所在,往何处找寻呢?正自踌躇,忽听得远处似乎有人说话,
  说的什么,却是听不清楚。
  李思南曾经学过伏地听声的本领,沙漠空旷,此时又已是万籁俱寂的三更时分,伏地听
  声,可以听得见数里之外的声音。李思南本来是害怕有什么敌人来的,一听之下,不觉又惊
  又喜,他听到的,正是他所挂念着的孟明霞的声音。
  “爹爹,不可!”这是她用尖锐的喉音叫出来的。李思南没有听到他们前半段的谈话,
  吓了一跳,不知孟明霞说的“不可”,到底是指什么事情?
  随即听得孟少刚沉声说道:“还是杀了的好!”
  孟少刚要杀谁呢?看来他们父女是正在辩论要不要杀某一个人的问题,李思南觉得有点
  奇怪,杀人是一件大事,他们父女应该是一致的才对,为何一个要杀,一个却不赞同?李思
  南本来不想偷听他们父女的谈话,但好奇心重,就再听了下去。
  “爹爹,你不是说过,咱们的宝剑不能杀无罪之人!”
  “不错,但像他这样有本领的人,要做起坏事来,那害处就更大了!”
  “他现在可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呀!”
  “我是担心他将来为虎作怅!”
  “是否如此,尚未可知。怎可以现在就妄加杀戮?”
  “霞儿,这是防患未然。此事关系太大,咱们不宜有妇人之仁。咱们既然不能老是跟着
  他,不如早早除了这个后患。”
  “依我看来,他决不至于为虎作怅!”
  “不!我看他十九是会同流合污。你想——”底下的话一个字也听不见,想必是盂少刚
  在女儿的耳朵边悄声说的。
  过了半晌,只听得孟明霞又在尖声叫了起来,仍然是那话,“爹爹,不可!”
  在他女儿一再坚持之后,李思南隐隐听得孟少刚苦笑一声,说道:“好吧。你待我今晚
  再仔细想想。现在不要再谈此事了,你的李大哥也许还没有睡着呢!”
  “爹爹,我不依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取笑女儿?”脚步声渐渐走得近了。
  李思南面上发热,心里想道:“难道明霞对我有点意思,给她爹爹知道了?”
  听了这么一大段对话,李思南仍然不知道孟少刚所想要杀的人是谁,不过,他却知道了
  一点,孟少刚不愿意让他知道。
  偷听别人的秘密正是江湖上最禁忌的事情,李思南暗暗后悔:“如果给他们发现我在这
  里听他们的谈话,他们一定会把我当作品行不端的少年。”于是像小偷一样,悄悄爬入帐
  幕,倒头便睡。心中暗暗嘲笑自己:“怪不得人家说是作贼心虚!李思南呀李思南,你本来
  是孟大侠的客人,现在却变成了爬他帐幕的小偷了。”
  过了一会,孟少刚父女走入帐幕。孟少刚咳了一声,说道:“李世兄,你睡了么?”
  李思南“作贼心虚”,本来仍想假装熟睡的,怕他不惯作伪,终于应了一声,当作是刚
  刚醒来。
  他本来精神困倦,孟少刚手执火把,火光下见他张开了朦胧双眼,那样子确实是好像刚
  醒过来。
  孟少刚放下了心,想道:“我们一踏上这个土丘,就停止谈论那件事。即使他没睡着,
  隔着这么远,他也不会听见。”他怎知道李思南曾经走出这个帐幕,而且李思南还会伏地听
  声!
  孟明霞埋怨道:“爹,你不该将李大哥叫醒的,他睡得正香呢。”一面说话,一面把那
  盛水的皮袋放下。
  李思南道:“哦,孟姑娘,你已经打水回来了?真是辛苦你了。”
  孟明霞道:“我本来应该早就回来了的,只因发现有两个人经过,便注视他们的行
  踪。”
  李思南道:“是什么人?”
  孟明霞道:“不知是友是敌,轻功好生了得,在沙漠好似一溜烟的就过去了。我隐隐听
  得其中一人提及‘毒龙镖’这三个字。”
  孟少刚道:“说不定是屠百城的朋友,可惜你没有拦住他。”这件事情,孟少刚早听女
  儿说过,只因他另有心事,要与女儿商量,当时没有详加盘间。
  孟明霞道:“那两个人跑得飞快,我怎么追得上他们?不过,他们的相貌我虽然看不清
  楚,却也可以隐约分别出来,乃是一男一女。”
  孟明霞的轻功学得最好,虽然不及父亲,在江湖上亦已是少有的了。孟少刚听了女儿这
  么说法,心里想道:“这丫头素来很少佩服人的。如此说来,那两个人倒真的是武杯高手
  了。”心中颇有点惊疑。
  李思南吁了口气,说道:“我还以为是那个喇嘛邀了帮手,再来寻仇事呢。若是不相干
  的人,那就由他去吧。”
  孟明霞道:“我当时就因为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所以只好暂时躲起来,注视他们的行
  踪。后来看见他们并不是朝着咱们宿营的方向奔跑,这才放心。不久,爹爹也就来了。”
  李思南想道:“她是怕我睡着了,那两个人来偷袭。”心里十分感激,又想:“孟大侠
  所要杀的人莫非就是那个男的?”但仔细一想,这一男一女,孟大侠并没有见着。而他所要
  杀的那个人,则是他们父女都认识的,这又不对了。
  尽管李思南还是疑团莫释,但孟明霞已经回来,他的心里也用不着再牵挂了。心情一
  松,很快就真的熟睡如泥。
  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甜,梦中仿佛跟了孟家父女,到了山温水软的江南,在那仙境一般的
  地方嬉戏。忽然孟明霞变了脸不理他,风也似地跑入树林。
  李思南叫道:“孟姑娘,孟姑娘,等等我呀!”孟少刚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你追我的
  女儿做什么?”李思南胸口一痛,倏然就醒了
  睁眼一看,不由得吃一惊,孟少刚父女都不见了。不但不见了人,连帐幕也没有了。他
  是睡在一块空旷的草地上。
  梦境依稀可记,“难道我还是在梦里不成?”李思南心想。但他试咬一咬指头,很痛,
  这当然不是梦了。
  李思南定了定神,察视四周,孟少刚父女的东西连那三支毒龙镖在内都已带走,只留一
  个装满水的皮袋。
  李思南内心莫解:“他们为什么不等待我醒来就走了呢?”他知道孟少刚是要回转江
  南,迟早要分手的。但是这样的不辞而别,却未免太过于不近人情!
  再往远处一望,李思南发现他的那匹“一丈青”系在树上,他的坐骑也发现了主人,声
  声嘶鸣。李思南笑道:“你喝够了水,吃饱了,精神恢复了啦!”走过去解开座骑,忽又发
  现地上写的两行字,李思南一看,可惊得呆了。
  当中一行,写的八个大字,“为虎作怅,必取你命。”铁划钗钩,刚劲有力,想必是孟
  少刚用剑尖在沙地上划出来的。
  旁边另有一行小字:“水袋给你,望你做好人。”书法秀丽,笔致柔媚,一看便知是女
  子所书。不用说当然是孟明霞写的。
  李思南呆若木鸡,对着着这两行字看了又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一片迷
  糊,黑蒙蒙的,那十八个大字小字好似连成了一大片乌云,压在他的心上,令他如坠云雾之
  中!
  过半晌李思南才清醒过来,这才明白,孟少刚要杀的那个人竟就是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连串的疑问都是李思南难以自解的。孟少刚既要杀
  他,当初又何必救他?他又根据什么而敢断定他会为虎作怅?还有他和孟少刚素不相识,只
  是初次见面,何以就会引起孟少刚那样严重的猜疑?
  这一连串问题只有孟少刚才能给他解答,可是孟少刚已经回转江南,在这大戈壁上他是
  决计追不上他们的了。也许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们父女,这个谜底也就永远无法揭
  开。
  不过,也有令得李思南足以自慰的,那就是孟明霞还相信他。是她的坚决反对,他才不
  致冤枉丧生在她爹爹的剑下,现在她又把一皮袋的水留给他,水,在别的地方是毫不值钱的
  东西,在沙漠上可是最宝贵的礼物,是生命之水啊!他再读一遍孟明霞留给他的那一行字,
  心中暗自向她发誓:“孟姑娘,你放心,我岂能辜负了你送我这份礼物的盛情?我会永远记
  着你的话做个好人的。”他喝了一大口水,甘泉入口,甜在心头,心中的烦恼也好像给甘泉
  洗涤了。
  李思南休息了一晚,精力已经恢复,跨上坐骑,再向西行。不到半天,就走出了这个大
  戈壁。
  原来孟少刚父女宿营之处,是选择附近有水草的地方的,这地方已经是接近戈壁的边缘
  了。
  出了沙漠又是一番景象,远远望去,绿绿的一片草,一望无际的绿到天边。
  李思南想起了读过的诗:“天苍苍,地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时节是盛夏的七月,
  野草没有他想象的得那么高,在草原与戈壁的接壤之处,也未曾发现一群群的牛羊。但戈壁
  上的热风一阵阵吹向草原,草在风中起伏摆动,煞像是海面上的风浪,这草原上的景象也是
  极尽壮观之至。尤其李思南是从一片黄沙的戈壁上走出来的,如今看到延展至天边的一片
  绿,心情的愉快自是可想而知!
  李思南心里想道:“不到塞外,不知天地之大。此话当真不错。”正在观赏草原景色,
  忽听得背后马铃声响,风中还送来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李思南侧耳一听,先是所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多半就是前面这小子了!”随即听
  得一个粗里粗气的男子声音,只说了一个字“追!”那两骑马还在数里开外,远远望去,还
  未曾看得怎么清楚,可是这男子的一声断喝,却已震得李思南的耳鼓嗡嗡作响。
  李思南吃了一惊,心里想道:“想不到两日之间,竟是接连碰着武林高手。却不知他们
  要道我干什么?”在这草原上的,只有李思南一人,不用说那个女子所指的“小子”就是他
  了。
  那两个人的马快得出奇,转眼间已经追到了李思南的背后。李思南索性停下来等他们。
  只见那个男的粗须如朝,相貌粗豪;那个女的却是个姿容甚美的半老徐娘。两人都是汉人,
  看他们并辔而行的亲密情形,似乎是一对夫妇。
  那个粗豪汉子一开口就问道:“屠百城的毒龙镖是不是在你的身上?”
  李思南道:“请问尊驾何人?”
  那粗豪汉子道:“你不必管我们是谁,毒龙镖快快拿来给我!”
  李思南心里有点气,想道:“问人讨东西也不是这么讨法。”忽地心念一动,“孟明霞
  昨晚所见的那一男一女,莫非就是他们?”
  在塞外难得遇上汉人,李思南又有点好奇,想要知道他们的来历,于是说道:“你怎么
  知道毒龙镖是在我的身上?”
  那粗豪汉子怒道:“昨日只有你从那里经过,屠百城的毒龙镖失了,还不是你拿是谁?
  哼,要不是我看你年纪轻轻,决不可能伤得了屠百城,我还要当你凶手办呢!”
  李思南心里想道:“毒龙镖的下落我是知道,不过我倒要先驳你一驳。”于是笑道:
  “你这说话可有点欠思量了,焉知不是杀他的那个人拿去的呢?”
  那粗豪汉子“哼”了一声,说道:“天下有何人能够杀得了屠百城自己还不受重伤的?
  我也查究过屠百城的死,他身上没有刀剑伤痕,可知不是当场身死,而是受了内伤,惨受流
  沙所丧。那人杀了屠百城,自己保得住性命己是万幸,还敢带着重伤去拿屠百城的毒龙镖?
  你不要狡赖了,快快拿出来吧!老子没工夫等你!”
  那女子笑道:“大哥,不要吓着了他,待我来说。我看你也是一位武林人物,你拿了屠
  百城的毒龙镖,想必知道它的来历。这暗器虽然厉害,对你却是毫无用处。你留在身上,只
  能是一个祸胎。我劝你还是给了我们的好。”
  李思南笑道:“好,你们和我说好话,我也就对你说实话了吧。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