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1-02-19 04:00      字数:4857
  “哭了?”
  经过两个人刚才的一番搏斗,乖宝宝心态大变,一五一十地向黄石作了汇报。孙小姐和黄石私会后,孙夫人没有说什么,孙得功反倒跑来和女儿说了半天话,离开的时候他女儿已经在痛哭。
  她曾经在小姐面前抱不平,说下了聘就是黄家的人了,那用得着大惊小怪。
  “对了,小姐好像说要等这两天老爷再下一次聘礼才算数,”乖宝宝露出疑惑的神情:“两次聘礼是什么规矩?婢子问过,可是小姐没有回答。老爷你这两天还要再下一次聘吗?”
  “可是我今天回家就要准备出征了啊。”黄石冷笑了一声,一个时辰后军队就要出发去镇武堡了,自己居然还在大敌的家里发疯。他整了整衣服大踏步地离开,没有告诉乖宝宝这就是孙得功要的聘礼,也没有回首看看身后热情的目光。
  “疯子、疯子,我真是疯了。”回家的路上黄石一直在痛骂自己。
  (第14节完)
  (本章完)
  外传
  《国史纪太祖实录》
  太祖初时,为孙得功偏将。得功心怀非常之谋,兼爱太祖智勇,遂许女之太祖,约为婚姻,其人卑鄙如此,孰不足道。
  太祖不疑有他,欣然从命,后得功练精兵,治成强军,太祖有伟力焉。
  得功仗军作乱,震动辽东,太祖悔之不及,龙战于野,风云为之变色。
  太祖晚年尝言,广宁巨祸,朕亦有过。史家当直书之,为后世戒,为不识人者戒,为惑于女色戒。
  史氏敬曰:
  奉钦命直书此:
  得功时乃明将,太祖为其治军,理也;得功许太祖女,太祖结草衔环,情也;得功背明倡乱,太祖愤然相据,义也。
  太祖之愧,史家不以为然。
  或曰:红颜祸水,女色误人。设使纣王心智类太祖,能为妲己惑乎?其余者者,身死国灭,为天下笑。不思君王之失,反归咎于妇人,史家以为不可。
  双手辟开生死路 第01节
  广宁大军完成集结后立刻移师镇武堡。
  天启二年正月十九日夜,镇武堡得到确切消息,后金先锋渡三岔河,河防军迅速崩溃。后金随即开始建筑浮桥,三岔河浮桥的对面就是西平堡,辽河守军的报急快马一个接着一个。
  黄石的军队实际就是一个千总马队,虽然号称骑兵,但是大部分人只进行了基本的骑马训练,士兵们乘马机动没有问题,但是半数还缺乏马上厮杀的本领。
  眼见出兵在即,黄石的部下中弥漫着一股恐慌情绪,他派出了得力干将——代把总赵慢熊去安抚。杨炉火曾经主动要求去做这份,但黄石还是有些担心他是孙德功的人,会趁机散布些动摇军心的话,所以杨炉火只是被勉励了几句。
  现在辽东巡抚王化贞处于两难境地,广宁总兵陈渠极力主张立刻出击,趁后金大军刚刚渡河,就立垒在西平堡后,使后金不能放手攻打西平。而孙得功反复劝告王化贞要谨慎从事,不要急于出击,以免中了后金的调虎离山之计。
  王化贞犹豫了很久,迟迟不能下决断,六万广宁大军在距离西平一个时辰路程的镇武静坐了一天。
  第二天下午,乱作一团的辽东巡抚行在又接到西平快报:后金三万战兵已经大半过河,守军久望援军不至,西平游击沉不住气自行出击,试图焚毁三岔河渡桥,但几次作战都因为兵力不足而失败。
  子时,罗一贯副将再发急报,后金四万辅助、辎重兵已经全数度过辽河,正在西平对面搭建攻城器械,估计明日上午就可以完工。
  罗副将声称,士兵们都不明白镇武离西平这么近,为什么迟迟不见动静。他还报告堡中将领坚决要求出动出击,摧毁后金攻城器械,不然后金以十倍兵力大举攻城,西平根本无法坚持很久。
  这说明西平堡士气已经开始瓦解,部队也开始混乱,罗一贯正在丧失对部队的控制。王化贞思虑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万全之策。
  孙得功在凌晨急召黄石,然后连珠炮般地下达了命令:“黄石,王化贞最终决定了,他要听一听熊廷弼的意见,然后再作决定,同时他也想请求些增援。这个差使交给我了,现在你立刻去广宁右屯见熊廷弼。”
  “敢问大人,属下应该怎么说呢?”
  “王化贞要你怎么说就怎么说。”孙得功满不在乎地说,接着他递给黄石一份信,还讲了王化贞的交代。
  原来的历史记载,熊廷弼因为和王化贞不和,所以拒绝发动关宁全军而来,但是黄石为了取信孙得功,还是问了一句:“如果熊廷弼统帅关宁军前来,属下是不是要设法拖延。”
  “噢,你不用担心,”孙得功笑了起来,拍了拍黄石的肩膀:“熊廷弼绝对不会发兵,你放心去吧。”
  “是,大人。”
  黄石出来以后立刻叫金求德备马和他一起南行,本来他想叫赵慢熊,但是那家伙安抚了士兵一夜,现在正在睡觉。
  出了镇武堡后黄石策马跑在前面,金求德举着火把跟在他身后:“大人,我们去哪里?”
  “去广宁右屯,熊经略那里。”黄石骑在马上,再也难以压抑自己的兴奋。
  后金崛起以来,大明为了镇压它而积天下之物力于辽东一隅,委实是非同小可。只要能保证广宁不失,那么大明的物资就会源源不断地流入这个重镇——辽东硕果仅存的重镇。而控制广宁镇的人,实际也就控制了大明半数的国库支出。
  随着后金的步步紧逼,明军在辽东一次次大败,朝廷和大明天子也意识到应该让武将掌握更多的权利。黄石记得孙承宗就是一个大声疾呼要“重将权”的人,而历史上朝廷也一点点放权给武将,这最终造成了辽东武人集团和辽西将门世家的藩镇化。
  天启信用魏忠贤、崇祯政治智商极低,这些是黄石才知道的历史脉络。而天启、崇祯两朝军方的实力也确实不断壮大,黄石记得历史上,辽西武人集团到了明朝末年已经成为不折不扣的独立藩镇。
  三点相结合黄石得出了一个确定无疑的推论:只要广宁不失,掌握广宁镇的武将就可以拥有大明最强大的部队。而且这个人将有足够的机会和时间把这支部队私家军化,成为只知将领不知朝廷的武力。
  第一步就是守住广宁,黄石交给孙得功的两份报告都有水分,区别不过是哪份更大一些罢了。经过黄石核实,刨除这次出兵携带的武器外,广宁军库存的火炮竟然还有二百门之多,其中重炮就有四十门。
  检查城防的时候黄石发现重炮还没有被搬上城楼,这当然让黄石非常惊奇。
  历史上第一次将重炮用来守城是袁崇焕。宁远刚收到重型野战炮的时候,守军甚至建议扔掉重炮,理由是既然不打算野战,那么重炮根本没有用!
  虽然不知道这段历史,但是黄石也立刻意识到广宁实际上是可以坚守的,镇江之战让他见识了后金的各种攻城手段。他毫不怀疑在重炮的轰击下,无论是望楼、梯塔还是土山都不会有什么机会,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后金还是大明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后金对此战术毫无准备。
  意识到广宁可能防守住以后,黄石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在这场防御战中捞取最大的好处了。
  黄石的通盘计划就是等孙得功发难,然后杀了孙得功取信王化贞这个白痴,利用二百门火炮防御后金攻势。防守几天就可以了,对此黄石也非常有信心,蒙古的援军也正在星夜赶来,历史上就是他们挡住了后金对熊廷弼军的追击。
  此外,毛文龙现在也正在动员全军,强攻镇江窥视建州,黄石记得是努尔哈赤亲率精骑赶回,才把毛大游击队长再次赶跑。后金能浪费在广宁坚城下的时间并不多,他们正处于三面作战的境地。
  即将发生的沙岭惨败会震惊全国,无论是王化贞为了推卸罪责,还是朝廷为了振作人心,都需要树立一个英雄,黄石只要扮演好这个救世主角色,荣誉和地位会接踵而来。
  他今天去见熊廷弼的个人目的,就是向着这个目标迈进,想到孙得功拱手送他一个取信熊廷弼的机会,黄石忍不住浮起得意地笑容,这家伙还真是愚蠢啊。
  “大人,这么做不太妥当吧。”金求德突然说话打断了黄石的思路。
  黄石诧异地看了金求德一眼:“什么?什么不太妥当?”
  金求德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地大声说:“属下以为,大人叫属下而不是叫杨炉火陪大人去见熊经略很不妥当,属下还以为大人只叫属下一个人陪大人去更不妥当。”
  黄石猛地勒停了马,金求德一下子从黄石身边冲了过去,转个圈又跑回来后立刻滚鞍下马,站在黄石的马前。
  黄石看着金求德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的脸,冷冷问道:“为什么不妥当?你说说清楚。”
  “回大人,”金求德沉声回答:“属下以为,大人就算防备孙得功,也不该做得如此明显!”
  (第01节完)
  双手辟开生死路 第02节
  就算一个霹雳打在黄石眼前也不能比金求德这话让他更震惊了,他的手忍不住一直摸向腰间、握住了佩刀。
  金求德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直直挺着身,右手把火把高高举起:“大人,属下斗胆,想猜测一下大人的用心。猜测很长,属下自然不敢要大人确认对错,只想请大人听属下把话说完。”
  金求德担心黄石误解他是要套话,所以告诉黄石不用说话,只用听他一个人说就可以:
  黄石的戒备微微放松了一点儿:“你说。”
  “上次属下说送礼那件事,大人突然就暴怒要责罚属下,属下事后仔细思索,自认为没有说错什么让大人如此愤怒。其后大人突然对属下恩宠有加,属下细心观察大人对属下的态度,和对其他亲兵的态度明显不同,也就是大人的亲信赵慢熊能相比,属下感激之余也有些奇怪。大人的亲兵都是孙得功挑选的,大人对亲兵很好但是并非信赖,对属下和赵慢熊则有所不同。”
  这周围的人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可是真不少啊,黄石不禁有些担心其他亲兵是不是也注意到金求德说得这些东西。
  “所以属下当时就怀疑大人是防备孙得功,这样一切都可以很好地解释。后来大人和孙得功定亲,属下还以为是多虑了,但是大人去私会孙小姐后,属下却起疑了,孙小姐是大人正妻,这私会的事情定然是能瞒就瞒。但是大人却不介意杨炉火透露,甚至是有意纵容杨炉火透露给大家知道。”
  算计被看破的黄石忍不住叫道:“我没有纵容杨炉火说我和孙小姐私会,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们我和孙小姐私会过?”
  “大人明着是没有,只是说大人替那三个亲兵出气了,但是稍加追问,谁还不知道大人和孙小姐私会了呢?大人对属下们一直很好,孙小姐要是嫁过来,她的丫环十有八九也是我们二夫人。大人无缘无故就往自己夫人和二夫人身上泼脏水,要说这里面没有特别原因,属下是断然不信的。”
  金求德的话让黄石哑口无言,虽然全身披挂处于黎明前的漆黑中,黄石却有一种全身赤裸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的感觉。
  “属下以为解释只有一个:就是大人想让亲兵和埋藏在大人亲兵中的孙得功密探认为大人和孙家的关系牢不可破。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大人可能并不认为一定会和孙得功结亲,所以随便大家怎么想孙小姐都可以,大人内心深处本也不在乎。”
  “你不担心你猜错了么?”黄石嘶哑地问道,金求德最后的一点分析真是绝妙,称得上是在对黄石的潜意识进行揣摸了。
  “大人说得不错,孙小姐私会这件事情,确实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杨炉火嘴巴不牢靠,所以属下离开镇武堡前还不确信这些分析。可是大人却挑属下而不是杨炉火跟随行,属下就此再无丝毫怀疑。如果大人真的信任杨炉火,并和孙得功豪无间隙,那么今天还是应该杨炉火陪大人去见熊经略,因为熊经略……”
  “停。”黄石清楚金求德下面要说得话,熊廷弼对孙得功的不满已经是广宁军众所周知的事情了。熊廷弼总说孙得功是个小人,如果黄石想对熊廷弼告黑状的话,确实有把不安全的人支开的必要。
  黄石把面前的人反反复复打量了很久,感觉自己真实小窥了天下英雄。不过这个人既然敢说这番话就说明他至少不是孙得功的沙子,黄石自我安慰了一番,然后清清喉咙说:
  “你说得很好,非常好。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告诉我为什么要信任你,说不出来就自己掏刀子抹脖子吧。”
  “大人缪赞了,属下能看破大人的布置,是因为属下根本不信任大人,对大人一直心存怀疑。”
  这话又如同一个霹雳打在黄石眼前,他虽然明白金求德的话,但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说出来的话声音嘶哑又低沉,几乎不像活人说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