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节
作者: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2-19 03:03      字数:4762
  骤见这位凭空冒出来的大官,晒香场上的香工们也手足无措,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僵立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不急,本官就在这儿等他…”环视了一圈,阮钰回头问守门小厮,“你这儿可有人用…”话说了一半,猛一吸鼻子,一股熟悉的味道幽幽传来,他蓦然回过头。
  正瞧见想要悄悄溜走的穆婉秋。
  阮钰快步走过去,“这香味我见过…”
  “是师父做的…”只是经过她改良了,穆婉秋微低着头,轻轻一福身,罗袖下的手紧紧地攥成拳。
  “你抬起头来…”阮钰上前一步,“你师父是谁…”
  “民女不敢…”穆婉秋头俯得更低,“民女的师父是谷大师,大人想见她,民女这就去请…”琢磨着得赶紧回屋把这身熏香的衣服换了,说完,穆婉秋转身就走。
  静静地站着,望着那纤细娉婷的背影,阮钰突然想起那日街头的一瞥,“是她!”一步追了上去,“…你以前见过我?”想起那股滔天的恨意,“我们以前有仇吗?”
  穆婉秋后背一阵僵直,静立了片刻,她慢慢地转过身,“民女刚来大业,从没见过都尉将军…”
  “是吗…”阮钰眯着眼仔细打量着穆婉秋,忽然,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真的从没见过我?”话音一落,他忽然怔住,这双空灵的眼,他真的好似在哪见过,竟是那么熟悉。
  “…你真的没见过我?”他又追问了句。
  “没有…”穆婉秋别过头,想挣脱他的手。
  手上微一用力,没让她挣脱,阮钰静静地看着她。
  眼前闪过那日在街头,阮钟看到她时那股见鬼般的眼神,阮钰就猛一提气…
  顿时,穆婉秋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流排山倒海般直入胸膛,五脏顿时挪了位,只感觉咽喉一股甘甜,她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
  她竟不会武功!
  阮钰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昨日才找到阮钟的尸体,在云山脚下的一个小屋里,他五脏俱碎,显槟是被人用强功震碎了。
  发现穆婉秋就是那天上午的那个人的一瞬间,阮钰第一反应就是她杀了阮钟,她是一个隐藏在黎家,身怀绝世武功的高手。
  所以,他才毫不犹豫地试了。
  不知那日穆婉秋用的追魂香绝妙-之处就在于中毒之人会五脏碎裂,俨然被绝世功力震碎,阮钰心里喃喃道,“…她竟不是凶手?…她竟不是凶手?”
  那会是谁杀了阮钟?
  心里一阵迷惑,对上穆婉秋苍白无助的脸,他竟打心里生出一丝不忍,匆忙收了力。
  扑通一声,穆婉秋跌坐到地上,她强忍着没有把一口鲜血喷出来,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她绝不能让他小看了去,强撑着想爬起来,穆婉秋只觉得五脏六腑就像针扎了似的,让她恨不能下一刻就死去。
  对上那张倔强的脸,阮钰心不由一颤,他一步上前,想扶她起来,想给她输功理气,想问问她有没有事,可伸出去的手竟不受控制地又抬起了她的下巴,他听着自己冰冷冷的声音问道,“…你认识阮钟吗?”
  直直地注视着那双空灵的眼,竟无一丝慌乱,阮钰的心不由一怒。
  “都尉大人…”阮钰手上正要再用力,闻讯赶来的黎君挥袖不着痕迹地抚开他的手,从后面扶起穆婉秋,“都尉大人光临寒舍怎么不事先打个招呼,草民怠慢了…”
  黎君正要放开穆婉秋,上前给阮钰施礼,却见穆婉秋软软地倚到了自己怀里,身子一僵,他下意识的低下头,只见穆婉秋双眸紧闭,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口,恍然已经失去了意识,“…阮钰竟对她动了手!…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动了手!真是畜生!”心里又惊又恼,黎君却没有抬头去看阮钰,悄悄地握住她的手。
  “哈,哈…”见黎君竟如若无人地抚开自己,阮钰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黎公子客气了,本官也是临时有公事,打扰了…”说着话,目光落在迎面那一对卿卿我我的璧人身上,觉得格外的刺眼,就使劲皱皱眉。
  感觉自手心传来一阵清凉,像只小手般柔柔地梳理着她恍然已碎裂的五脏,胸口那股针扎似的感觉渐渐地舒服了许多,穆婉秋终于透出一口气来,她用力推开黎君,想站直了,被黎君紧紧抓住不让动。
  发出一丝功力,黎君才知道她伤的有多重。
  让她这么一个弱女子,怎么忍受?
  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怜惜,脸色虽还淡然,黎君看向阮钰的目光却多了一丝冷峻。
  “这小师傅虽然穿着粗陋,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黎公子不如就送给本官吧…”紧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阮钰开口说道。
  感觉怀里的娇躯一阵清颤,黎君暗叹一声,“…这不是给她疗伤的时机啊。”缓缓松开她冰冷的小手,嘴里冷冷地说道,“你下去吧…”抬头看向阮钰,“都尉大人真会开玩笑,白师傅和黎家签的是契约,不是卖身契,对于她,草民也不能随意处置…”见阮钰变了脸,话峰一转,“都尉大人喜欢,草民府上有许多漂亮的歌姬,个个都是人间尤物…”回了头吩咐秦健,“去,挑选十个最好的歌姬送去都尉府…”
  阮钰脸色一阵紫涨,来不及拒绝,秦健已应了声是,一溜烟没了影。
  “外面风大,都尉大人请去厅堂一叙…”见阮钰呆望着秦健离开的方向,黎君一把拉住他。
  “本官的贴身侍卫被人害死在云山下…”收回目光,阮钰爽朗地说道,“黎公子府上最近可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
  可疑的人?
  查案子竟查到他头上了!
  听着这话,黎君脚下一滞,转头看向阮钰。
  对上他微微发寒的目光,饶是身经百战,阮钰心也不由自主地颤了颤,他哈哈一笑,“哈,哈,黎公子别误会,本官只是例行…”正说着,余光瞧见不远处那纤细单薄的身影一个踉跄,他蓦然转过头,黎君也循目望去。
  被脚下的石子险些绊倒,穆婉秋强自站稳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胸口又泛起的一股不适,用尽全力挺直了腰背,一步一步向前挪着。
  望着那僵直纤弱的背影,黎君眼底掠过一抹深思,余光瞥见阮钰也正紧紧地盯着她,就一把拉过他,“…既然来了,都尉大人请去厅堂一叙。”一转身,状似无意地遮住了阮钰的视线。
  “公子,就是那儿…”带黎君穿过一条长长的古巷,黎苍指着西面一坐低矮破旧的院落说道,“阮侍卫失踪了两天,昨晚被人发现死在那个小屋里…”
  “…两天?”黎君嘴里重复了一句,眼睛向四处扫去。
  两天前不就是他刚回来的那天吗?
  思绪中像是有什么要被抓住,只一闪,便不见了踪影,黎君皱皱眉。
  他遗漏了什么?
  “官府的人昨儿在这儿守了一夜,今儿一早就撤了…”见黎君皱眉,以为他担心官府的人就在附加守候,黎苍解释道,“自您传信说阮大人去了黎府,小的就一直派人在这盯着…”
  “…查出阮钟的来历了?”收回目光,黎君迈步朝小院走去。
  “听说是阮大人的死士,一年前开始随着阮大人身边,很受器重…”
  “…之前呢?”黎君伸手推开院门。
  “听说之前一直在阮家的密营训练…”
  “…打探出阮家密营的情况了?”听了这话,黎君突然回过头。
  黎苍连忙站住,“奴才正在打探,阮家的密营戒备森严,我们损失了几个秘蝶都没能打进去…”
  “抓紧打探…”黎君点点头,“另外,告诉大家,把收集都尉府的情报放在首位…”
  既然阮钰把目光投向了黎府,自己就不能不接招。
  “是…”黎苍应了一声。
  “还有…”正要迈步,黎君又回过头,“…打探一下阮钟出道这一年来,都做了什么案子,得罪了什么人…”回头望着那扇虚掩的门,黎君暗道,“…初来大业,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他?”还是,“…这原本就是阮大人设的一个局?…意在打入黎府?”
  第一百四十三章 案发(下)
  “公子您瞧,门板都碎了…”一进屋,黎苍第一眼就发现碜裂在墙根处的破门,显然是被用暴力踢飞的,几步上前扶起来,仔细察看着上面的脚印。
  半截土炕,参差不齐的窗台,此外屋里再无他物,扫了一圈,黎君目光又重新落回地上,阮钟的尸体早被人抬走了,地上只留下一摊污血和一堆杂乱的脚印,大部分都是官府的人留下的,再细查也没意义,黎君目光就移向别处,在一片干涸乌黑的血迹上停住,“…这就是阮钟躺着的位置了。”忽然,他眼前一亮,血迹不远处,一小块地面的颜色微微发白,和周围的黄土略有不同,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
  黎君蹲下身,用手摸了一把,轻轻一捻,竟是香灰,眼前灵光一闪,他突然想起那天下午穆婉秋慌乱地要藏起来的那个带血的博山炉,心不由通通地跳起来,他匆忙把手伸到鼻下。
  隐隐的,就是那天的味道。
  联想起她送自己的那个解毒香囊。
  饶是冷静,黎君额头一瞬间也出了一层细汗。
  难怪那么紧张,她那天竟然杀了人!
  用香杀的!
  传说有一种香,吸入后就会令人五脏俱碎,和阮钟的死象一模一样。
  她为什么要杀人?
  要知道阮钟武艺高强,纤弱如她对上他,一个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脑海里臆想着他们对决的场面,黎君的心都微微发颤,到底什么仇恨,让她那么一个纤纤弱女竟动了杀念,不惜以身涉险?
  上午阮钰到底发现了什么,才出手试探她?
  一开口就要她,真是因为垂涎她“难得一见”的美色吗?
  “…这是什么?”不知什么时候,黎苍也蹲在黎君对面伸手去摸他刚摸过的地方,“香灰?…竟是新鲜的呢。”他惊讶地叫起来,抬手指着挂满蛛网的屋顶,“…公子您瞧那蛛网这屋里显然好久没人住了,怎么会有这么新鲜的香灰?”一边闻着香灰,嘴里嘟囔道,“谁这么特色,一边杀人,还一边烧香念经超度亡魂…”
  说着话,他眼睛落在刚刚放下的门板上“…公子快看,那上面也是,刚刚奴才竟没注意。”
  黎君蓦然扭过头。
  可不是,被黎苍挪了个位置,映着窗口的阳光,那破旧的门板上,斑斑点点的,之前没往这方面联想如今再看过去,恍然都是香灰的痕迹。
  “…走吧?”他猛然站起身。
  “公子!”黎苍一怔神,这么重大的发现公子怎么竟不细究?这绝不是他的作风!
  正要询问,黎君已经出了屋,黎苍忙起身追了出去。
  “…公子这就回吗?”见黎君站在院儿里等他,黎苍几步追上
  没言语,黎君招手让他向后。
  慢吞吞地向后退了几步,黎苍满脸狐疑地看着黎君,就见他一抬手,跟着轰隆隆一声巨响,一座破旧不堪的小屋瞬间被咦为平地…
  紧跟着黎君,直出了古巷口黎苍才呼出一口气,“公子…”他压低了声音问,“您为什么…”问了一半,忽然眼前一亮,“…您知道凶手是谁了?”
  只有知道了凶手是谁,公子才会出手掩护!
  “…不管是谁既和阮大人作对,就是我黎家的朋友。”好半天,他才听道黎君那云淡风轻的声音。
  “这…”身子一滞,黎苍猛地站住。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家公子做事从来不是这样是非不分的。
  一晃神,他又快步追了上去,“公子说的是,阮大人是英王的走狗,跟他做对,自然是太子这边的人。”
  出身阮家的密营,阮钟也算是个高手,能一个照面就杀了他的人,身手一定不凡,他家公子自然爱惜。
  “速去府衙把阮钟的尸体毁了…”正想着出神,黎君突然转过身。
  黎苍一头险些撞上,忙来个急刹车,“公子,您…您是说…”去戒备森严的府衙毁尸可不是阄着玩的,口吃了半天,他忽然醒悟,“公子是想好人做到底,否则阮大人迟早会发现尸体背后的香灰…”念头闪过,黎苍一纵身,已不见了踪影。
  晃晃悠悠地端着一罗香丸,穆婉秋但觉胸口热浪翻滚,摇摇欲坠,黎记的香罗材质轻,体积小,平日穆婉秋端着轻轻松松,今日却不同,她感觉手里的香罗似有千斤,脚下的路如有万里…
  “…我不能歇,一歇就再端不起来了。”心里不住地提醒着自己,穆婉秋一步一步地挪着,终于来到高高的晒香架前,她脚再抬不起半分。
  从没发现,黎家的晒香架竟这么高,穆婉秋颤颤巍巍地把香罗担在木梯上,试了几次,脚怎么也抬不起来,更别说踏上那一步多高的阶梯了,…有谷琴在,这院里是没人肯帮我的。”大口喘着气,穆婉秋想喊谁过来帮把手,话到嘴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