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节
作者:片片      更新:2021-02-19 00:26      字数:4994
  太夫人五月份有过一次大病,从此后精神气便大不如以前了。很少出春晖堂,更加爱上了礼佛,处于半隐的状态,府里的大小事务全丢给了顾氏。
  一踏进春晖堂,便看见林明德夫妇、林知义夫妇抱着磊哥儿已经在座。她不好意思的一笑,急忙走进去“我还以为我来的算早了呢,原来早起的鸟儿不是我。”
  一边向众人行礼,然后走向早向她伸开手臂的太夫人,坐到了太夫人的榻上。
  “这不怪你,原是她们来的太早了!”太夫人笑眯眯的说着,用满是檀香味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是呀,我们早早便来讨祖母这的金丝果子吃呢!”木氏笑道。
  太夫人指着木氏哈哈笑起来“好、好,叫金妈妈快快端上来,摆饭吧,可别饿坏了我的乖孙媳妇!”
  金妈妈满脸喜色的应了,急忙下去吩咐仆妇。
  一家人坐在一起热闹而喜庆的用完了早餐。
  “善儿哪,祖母好些天没见着你了,你今天在这陪陪祖母!”太夫人拉着林知善的手不舍的说。
  “好啊,祖母,我陪您去小佛堂诵经!”林知善柔顺的答道。
  太夫人高兴的点点头“好啊,你知道吗?你这次生病,我早在佛祖面前许愿,如你病大好了,一定淋浴茹素,诵经十日。你看,你果然是有惊无险,所以啊,从今天开始我便要在佛祖面前兑现我的承诺了!”她虔诚而肃穆的说。
  林知善眼睛一热,急忙说“祖母,您年纪大了,只吃素对身体不好。还是让我来吧!这样显得对佛祖更有诚心一些!”
  “不!”“不行!”顾氏与木氏不约而同的反对。
  各自心里都想着:善儿前些日子一日只一餐,后面三天更加是滴水未进,怎么还可以长期茹素?
  “祖母,妹妹病刚大好,身子弱,还是让我来吧!我可是林府的嫡长媳,我来才是最妥当的。”木惠真诚的说道,看着老夫人。
  “这、、、、、、”太夫人有些为难。
  “就这样吧,祖母!让木惠来。磊哥儿有奶妈照顾,这就让她回院子淋浴,然后到小佛堂茹素诵经十日。”林知义在一旁说道。
  “那、、、、、、就辛苦惠儿了!”太夫人没有再坚持,高兴而感动的拉起木惠的手亲昵的拍了拍。
  “那惠儿就辛苦十日,回头叫奶娘把磊哥儿给我抱来,我亲自看着。”顾氏也走过来,笑眯眯的道。
  林知善在春晖堂陪太夫人说了会话,看见木惠身着素衣、不施脂粉端庄的进了春晖堂后,便告辞出来向自己院子走去。
  “东篱,你去前院把罗平侍卫长请来,就说我有事找他。”她回到院子喝了杯清茶,便向东篱吩咐道
  茶还未喝完,罗平便已随东篱在外面恭敬的求见。
  “坐吧,罗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东篱,给罗侍卫长看茶。”林知善示意罗平坐下。
  “今天叫你来,是为了欢歌的事。大哥说自他被抓开始,你一直都在。你将他所说过的话,细细说一遍给我听。”
  “是,小姐!”罗平小尽翼翼的挨着椅子边坐下,边回忆边慢慢说起来。
  林知善一直认真的倾耳聆听,当听到顾氏与欢歌的对话后,她蹙了蹙眉。
  罗平知道这是关键所在,便尽量说的清楚些。
  听完后,林知善想了一会便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笑。
  “我知道他所说的那人是谁,原来自从上次赴她的宴后,她便开始着手布置欢歌这枚棋子了。她还真是、、、、、、用心良苦啊!”林知善自言自语。
  “小姐知道那人是谁?”罗平眼睛一亮,往前倾了倾身子。
  “十有*不会错!”林知善自信的回答。
  “这几日欢歌如何?”
  “他一直绝食,一心求死。但奴才每天都叫手下给他灌食,哼!他想死可没那么便宜!”罗平墩厚的脸上有一丝狠意。
  “你说,当他看到我时会不会很意外?很惊喜?”林知善笑着说,站了起来“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的表情了。走吧,罗平,你与雪雁陪我去见一见他!”。
  “是小姐!”罗平与雪雁有些摩拳擦掌。
  洒满阳光的院子里,有鸟的啼唱、有花的芬芳。
  然而一进入屋子里,罗平仍是不禁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这个院子打自己记事起便一直锁着,府里的老人也对其一再缄口不谈。若不是这次的事,自己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踏入这里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推开房门。
  床上瘦小、单薄的人一动未动。
  若不是他胸部还有微不可见的起伏,与睫毛偶尔的轻颤,谁都会认为这是一具死尸。
  罗平静静的凝视着他。
  第二百四十六章我知道她是谁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露出一个恶毒而挑衅的笑“怎么你们还不死心?第五天了,她已经被饿死了。”他嘶声说道“如果、如果我那天心情好,说不定会告诉你们她被我藏的地方,让你们去为她收尸!”他缓慢而冷漠的说。
  罗平充满嘲讽的笑了“有个人来看你,你看到她,定会惊喜不已的!”
  说着,他恭敬的低下头“有请小姐!”
  欢歌得意的笑凝固在脸上,僵硬而可笑。
  一个女子带着阳光的温暖缓步而入,如羊脂白玉一般温润的脸上带着盈盈浅笑。
  绿如春水的衣裙上绣着淡粉色的大朵绣花,如春天柳枝旁刚绽出的鲜花。
  她优雅高贵的走进来,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温柔的抚摸着她美丽端庄的脸庞。
  床上的欢歌眼睛瞪到了极限,眼眶四周几欲撕裂出血,他挣扎着拼命摇头,古怪的笑着“哈、哈哈,你们从哪找来的冒牌货?想骗我?枉想、枉想!”若不是绳子捆着他,他恨不得扑到那女子面前看个仔细。
  林知善打量了一下他,慢慢坐在罗平拭了又拭的椅子上。
  “看来,你的情况不大好?”她开口了,清澈又带糯甜的嗓音,仍然那般温柔。
  欢歌停止了挣扎,如遭雷击“是你,真的是你?为什么你没死?”他有些傻愣愣的问道。
  “为什么你会没有死?”他又急促地问了一遍,带着诅咒与怨毒。
  林知善叹了口气“我为什么要死?我美丽健康,我拥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更有疼爱我的父母、关爱我的亲朋好友。生活对于我来说是如此的美好、幸福,我唯有珍而重之。我为什么要死?”她有些好笑的反问。
  欢歌目眦俱裂“对,你的生活是如此美好,你当然舍不得死。可是有人、、、、、、”他突然停住不说,只是用自己最狠毒的目光看着林知善。
  林知善不避不躲的迎着他的目光,脸上仍然带着笑容。
  “欢歌。如今我出来了。你的一切心思都白费了,咱们打开窗户说亮话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哼!你不是很聪明吗?自己猜吧。我什么要告诉你?”欢歌冷冷的答道。
  “你看,你就是这样一个小气的人。只要对我有一丝不利的事,你都恨不得将它无限放大,恨不得让我日夜思量,日久成疾,郁郁度日。也算是为你出了一口气对吗?”林知善像是在责备一个任性的小孩子。
  欢歌冷漠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沉默是对别人最大的对抗与鄙视!现在你唯有用它来表达你的不甘、你的愤怒。因为你已是黔驴技穷、山穷水尽了!”林知善看着他。弯了弯嘴角。
  欢歌侧过头,闭上了眼睛。
  林知善看着他眼皮下滑动的眼球,笑了一笑。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林知善忽然慢慢吟道。
  床上的欢歌睁开诧异的眼睛,对上她戏谑的眼神。
  “我说的没错吧?”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却有着极大的笃定。
  “你、、、、、、”欢歌的声音里满是颤意,还有一丝藏的很小心的恐惧。
  “我为什么会知道?”林知善接了他的话。
  欢歌突然充满自嘲和悲伤的笑了“哈哈哈,你错了。像我这样的人、、、、、、”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会有那样的心思?你错了!”
  林知善却摇了摇头,眼睛中有一丝同情“不,我绝没猜错。你残缺的只是你的身体,而绝非你的心。”
  “而且,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老天对你的不公。怎么说呢,你这是一种病,如果医学再昌明一些,是可以通过手术来改变的。”她正色对欢歌说道。
  欢歌有些茫然和不解的看着她,喃喃道“你认为这是一种病?不认为我是怪物?”
  林知善肯定的摇摇头,缓声道“这真的是一种病,是因为染色体畸变,雄激素分泌异常导致胚胎期性器官发育异常造成的。我相信这世上得这种病不止你一个人有,应该还有很多人。我也相信许多年以后,这种病应该可以得到根治,恢复你们真正的性别,和正常的普通人一样能够结婚生子,享受你们应有的权利与幸福人生。”她认真的说。
  欢歌久久的看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到敷衍、厌恶与掩饰。
  但什么都没有,只有同情。
  他叹了口气,忽然道“原来我不是怪物!只是一种现在没有办法治的病!”眼睛里有水光闪动“如果有人早点这么告诉他们,那我的爹娘就不会被他们活活烧死了!”他轻声说道,夺眶而出的泪水爬满了苍白虚弱的脸庞。
  “这是世人愚昧落后造成的!”林知善低声说道。
  “你们村子里的人当时一定很怕也很恨你们吧!你父母被烧死,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林知善依然用低沉而缓慢的声音问道。
  “是呀,当他们知道我身上的缺陷后。就一直躲着我们全家,背后议论、当面嘲讽。不过,就算这样也没关系,好在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但是后来,接连两年不是干旱便是洪涝,全村颗粒无收、、、、、、”他停了下来“你在套我的话?”他不满的指责道。
  “有些事一直埋藏有心里,它会像是埋在土地里的种子一样,只会越长越高,直到成为参天大树。除了会日夜折磨你,对你没一点好处。所以,有时候有人愿意听你倾诉,你说出来,丢掉那颗种子,不再将它埋在心田里,反而是一种放弃与解脱。”林知善目光沉静的看着他,轻声道。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欢歌瘪嘴“接着两年因为老天爷的原因,全村的人都处于饥饿之中。人越穷志就越短,平时相处和睦、互相帮助的乡邻。因为一颗菜、几粒米,开始了无休止的争吵甚至是哄抢。每家每户做饭都是偷偷的,生怕突然有人闯进来,不由分说的抢走那点少的可怜的食物。那时候,最受欢迎的便是所谓的神婆,乡亲们完全将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天晴?病人什么时候能好?、、、、、、一切一切,都听她的,简直就是奉若神明。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天突然对所有乡亲们说,村子所受的天灾,是因为我们一家人,因为父母生了我这个怪物。引来天公降怒,祸及乡亲。”欢歌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带着茫然与悲伤“没有一个人置疑她的话,也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替我们一家人说一句话。三条人命啊,他们那么轻松、甚至带着兴奋与解脱的决定了我们一家三口的命运。要将我们烧死,向老天爷赎罪。入夜了,乡亲们将我们的院子围得密不透风,他们的脸在火把下显得那么阴森恐怖。父亲与母亲一直向他们磕头哀求,但只换来他们的辱骂与撕打。似乎他们所有的不幸与贫穷都是因为我们。院子燃起来了,我们一家人退到了屋子里,院子里传来乡亲们兴奋的叫喊声。父亲将水浇在我身上,拼命砸开墙,让我藏在了菜窖里。母亲用身子紧紧堵住通往菜窖的门,父亲将身止伏在母亲身上。他们的身上慢慢燃烧起来,头发、衣服,然后是肉。散发着又臭又剌鼻的烤肉味儿,他们咬着嘴唇,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哀鸣,不舍而痛苦的看着我。天亮了,乡亲们只看到一堆灰烬,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菜窖里还躲着一个七岁的孩子。我不知道我是怎样越过父母焦黑如炭、残缺不全的身体走出院门,走出村子的。我只知道,当我再清醒过来时,躺在一个破旧的庙里,身边围着几个大一点的孩子。衣衫破烂、面有菜色、肮脏不堪。从此以后,我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白天一起乞讨,夜晚一起紧拥着取暖。慢慢的,我倒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不知道是过了两年还是三年,有一天,庙里来了一个穿得很体面的老爷,说是要招小厮。将我们几年全带到了他的府里。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我们的好日子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