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1-02-18 23:46      字数:5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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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将牙关咬的咯吱作响,在昏迷之前,用尽最后的力气骂道:“你……你会受到报应……”
  “我的报应或许会来,但您的已经来了。好好休息吧,父皇陛下。”
  说完,从容的走出寝宫,向太子批阅奏折的泰华殿走去。
  —
  这日,曾瀚涛上朝回来,满面愁容,一见便知遇到了烦心事。艾氏并不说什么,他生气,她劝两句,劝说无果的话,她便置之不理,任由他自己去。
  她现在只想做个淡定的主母,其余的,她不会再投入感情了。
  “凝玉呢?把二小姐叫来!”
  很快丫鬟们唤了凝玉来见父亲。曾瀚涛开门见山的说:“你已经不是嵘王妃了……”
  意味着,父亲的恳请皇帝批准了。
  “你预料的没错,虽然说这封奏疏说是皇帝在病榻上批阅的……但是内庭的人告诉我,陛下已经快不行了,这封奏疏应该是太子代阅的。”
  凝玉道:“就是说,现在朝政其实是太子说了算,对吗?”
  见女儿并不惊诧,曾瀚涛也冷静下来,叹气道:“是啊,好险好险,如果我们不听他的,到时候他总理了朝政,该如何是好?”
  “……呵呵……”凝玉冷笑:“他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做成。我们就等着太子妃病故的消息传来罢。”
  “这……”因为女儿要为妃,另一个人就要死?
  凝玉攥紧拳头:“太子妃娘娘死了也好,至少解脱了,离那种人远一点……”
  听女儿话里话外都是对太子的排斥,曾瀚涛忍不住道:“你注意你的言辞,你这样的情绪,千万不能叫太子殿下知道!”
  “我知道,所以趁我还在家的时候,我不想藏起面孔来过活。”
  曾瀚涛沉默半晌,道:“你恨你生在曾家吗?身为我曾瀚涛的女儿而后悔?”
  “我永远只会为自己姓曾而骄傲。每一个曾家人都是这么过的,我不敢奢望自己能为所欲为。只要能为家族尽一份力,我愿意。”
  一席话说的曾瀚涛眼眶湿润,他第一次觉得女儿这般懂事,不禁颤声道:“这才是我的女儿,这才是我的女儿……”
  可凝玉已经麻木了。她是为了整个家族也为了自己才这样做的,不仅仅是为了父亲。但此时享受一点父女的天伦之乐,未尝不可,所以她并没说破。等到和父亲说完话,她便离开了,一直来时的冷漠。
  很快太子妃薨逝的消失传来,这个女人当年因为性格温和而成为太子妃,却同样因为这个原因死去。凝玉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抗争是死,不抗争死的更惨。
  接着顺理成章的要选一位新的太妃入宫。
  人选上,原本的太子选侍并不具备资格,不仅因为她们出身较低,更因为太子殿下有意挑选一位新面孔入宫为妻。
  半个月后,赐婚的圣旨到了曾家。
  一进前院的正厅,凝玉就看到一个白面无须,拿着浮尘的上了岁数的男人,端着碗茶小口小口嘬着。
  见了她进来,把茶盏一放,对曾瀚涛笑道:“这就是千金了吧,果然是贵不可言。”
  曾瀚涛点了下头,道:“公公远道而来,还请宣旨吧。”
  公公适才由小太监扶了起身,拔高嗓门:“曾氏嫡长女凝玉接旨——”
  一屋子人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屏气听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节度使曾瀚涛二女凝玉,生而敏慧,有德四方,现指婚予皇嫡长子太子凌轩为妃。容待嫁十日后完婚。钦此。”
  言毕,收好圣旨,老太监来到凝玉跟前,笑盈盈的说:“娘娘快起身吧,别着凉。”
  碧珠赶紧扶了凝玉起身:“小姐,地上凉。”
  “恭喜曾大人,贺喜曾大人。”老太监皮笑肉不笑的说:“瞧我这张嘴,依曾大人的身份地位,成为未来的国丈是自然的了。”
  筠玉说:“皇恩浩荡,万死不足以谢陛下厚爱。”
  老太监微微颔首,又对凝玉道:“怎么,二小姐脸色不太好呢?看着是地上真的太凉了吧。”
  凝玉朝老太监盈盈一笑:“公公您真是,这样打趣人家,人家就要出嫁了,刚刚走神一会,就被您发现了。”
  那太监心说哼,看你刚才的脸色倒不像是激动,倒像是吊丧,变脸比翻书还快,这倒也好,和太子倒是天生一对。
  “哈哈,那老奴就不打扰了,二小姐快点备嫁吧,十日后自有仪仗车辇迎您。”老太监和曾瀚涛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人告辞了,留下一屋子的人和一张圣旨。
  筠玉握着圣旨,看向妹妹:“现在的难题,是如何对嵘王解释……”
  “解释?如何解释?”她呵呵笑道:“为什么要解释?让他对我留一个阴险毒辣,见异思迁的印象,不是蛮好的么。”
  曾瀚涛也道:“不能因为减少一个敌人,反倒增加一个敌人吧,你为什么不能向他解释一下,你是身不由己?难道招惹了嵘王也没关系吗?”
  凝玉瞬间无语。倒是筠玉劝道:“爹,凝玉不想说就不说,圣旨都下了,再和嵘王有关系,就不好了!”
  “我再和凝玉说话,要你插嘴吗?”
  凝玉恶狠狠的瞪向自己的父亲,冷笑道:“我有我自己的计划,不劳爹插手!”虽然女儿是太子妃,但是在孝为先的时代,凝玉的话无碍于大逆不道。曾瀚涛恼然凶道:“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我说什么?”凝玉低喃着,走向父亲,就在马上到他跟前的时候,她忽然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凝玉不想和父亲纠缠,她越来越觉得有些话说不通,干脆装晕,在屋里休憩了片刻。倒是吓的一干的嬷嬷,丫鬟和大夫乱转。天色渐黑,凝玉也不饿,心想干脆这么一直睡到天明算了。
  “你们都出去——”
  “是,少爷。”
  凝玉知是筠玉进来了,微闭双目,这时视线内一黑,知道他凑了过来。
  “凝玉,我知道你没睡,起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凝玉睁开眼,有些泄气:“你怎么发现的?”
  “军中常有人怕苦装病装昏迷,我见得多,自然认的。”
  “原来是这样。”凝玉侧身歪在床榻上,看着筠玉:“哥哥什么事,尽管说吧。”
  “你真的不算见嵘王了?那信总该写一封吧。”
  “……我不见他,是为了他好。反正注定无果,我为什么要装好人,解释我的无辜我的可怜,让他念着想着,那样只会耽误她。我不想做那么恶心的人!我宁愿他恨我厌我,恨不得杀了我!为了恶心我,好好的娶了漂亮的王妃,过的幸福无比!”凝玉一边说一边摆手:“一边耽误了人家,还一边装可怜装无辜,想要对方记住自己,这样做,太恶心。我做不来!”
  筠玉叹气:“但是你什么都不说,他或许会自己往另一方面想,想着你的身不由己,从而对你更加痴情,所以,想做坏人的话,便做到底。你豁得出去吗?”
  凝玉坐起来,冷笑:“那有什么的。你的意思不就是叫我说几句伤他心肺的话?让他彻底断了念想,好啊。”
  “那好,我请嵘王来做客,你可以和他见上一面。记住,你要个恶人!”
  她笑:“一定,一定。”
  —
  正值四月,柔柔的风略过耳畔,撩起她的发丝,她下意识的理了理,与烨岚并行在湖畔。
  穿过吊桥,入了湖心亭。
  湖上烟波袅袅,波光粼粼。
  “这里没人了……凝玉,你是身不由己的,是不是?”烨岚激动的扳住她的肩膀追问:“如果你不想嫁给太子,我们,我们逃走。”
  凝玉扑哧一笑:“殿下,您多大了,别说这么幼稚的话,好吗?”
  烨岚被嘲笑了,却一点不生气,而是冷冷一笑:“我说的私奔,不是那么简单……而是指挥旧部讨逆……”
  “够了!不要再说了!”凝玉捂住耳朵:“这种话永远不要说!你有你的计划,但是不要告诉我!我只想好好活着,不想过的那么有风险,你的计划会成功吗?你有自信吗?你带我走,就是为了我和你死在一起吗?”
  一席话逼问的烨岚无法回答。是啊,他隐忍这么久,为的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凝玉好好活下去?如果他这个时候带她走,无异于将两人放在风口浪尖,自寻死路。
  他轻笑:“……我……我恨自己的无能,我守不住你……”
  凝玉沉默须臾,硬扯出一个微笑:“对,当遇到危险的时候,你根本没有能力保护我,所以我受够了,我只想有可以依附的权势来保护我,而那个人显然不是你。你什么都给不了我……所以,不要再执著着我,你没有这个资格。”
  烨岚脑袋嗡的一下,喃道:“你在说什么啊?”
  凝玉什么时候说过这样无情的话?
  “你听不懂吗?”她冷笑:“我家有权有势了,而你却要完了,我要甩了你,去另攀高枝了。就这样!”
  烨岚将眼泪咽进肚中:“我不信,你说这些一定有苦衷的!是太子叫你与我恩断义绝?”
  “天哪,我的殿下,您用脑子想想吧,您的部下早被调走拆分了,您呢,又受了伤,太子殿下决定不为难你了,好不易捡回一条命,您就老老实实的忍气吞声吧,别奢求别的了。我自一开始就没看上你,难道你忘了吗?我最开始璟王殿下的王妃,我是您抢来的,现在又被其他人抢走,不是合情合理的吗?”
  烨岚不信,苦笑;“那你为什么去大同找我,如果你对我一点情谊没有的话。”
  凝玉一挑眉:“……因为,因为……”
  他大声问:“因为什么?”
  “因为看你可怜,行了吧!你的父王死了,你的母妃对你无情,你的庶出弟弟烨诚又是个混蛋,皇帝把你弄去边疆,你又差点死了。有你这么可怜的人吗?我第一见,于心不忍,可以了吗?但是当初是当初,我没必要可怜你一辈子吧!”
  “可怜我?”烨岚咬着下唇,尝到了血液的腥味,却不觉得疼:“就因为可怜我?”
  “否则呢?您以为是什么?我从头至尾说过一句,对您有意的话吗?”
  “……”烨岚说不出,似乎从头至尾,真的是他一头热,凝玉从来没回应过他。
  凝玉再接再厉,伤口上撒盐:“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吗?没有的话,我要走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对了,希望你能时来运转,忘掉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或许会幸运起来。”
  烨岚一阖眼,冷笑着从怀里摸出那根他离开京师前,她送给他的金簪,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然后随手往湖里扔去,激起一小圈涟漪,便沉入了湖底。
  她笑:“扔了也好,干净。”
  “曾凝玉……”他看着她的眼睛,他想从中寻找出她哪怕一丝的愧疚,可惜没有。他忽然觉得可笑,哼笑道:“……也好,反正我对你的印象,只有你救了我和路上的相濡以沫。除了被抢夺王妃的仇恨外,我对你真的没什么感情。”
  “那再好不过。”
  烨岚听不下去了,拂袖头也不回的离开。
  凝玉则扶着湖边的栏杆,脑袋一片空白,许久才发现筠玉站在身边,俯身盯着她看。
  “脸上有什么吗?为什么要这么看我?”
  “看你哭没哭啊。”他笑眯眯的说。
  “我为什么要哭?”
  “也是。”筠玉道:“你有什么可哭的。嵘王也不会哭,听说他脑子受伤了,好多事记不得了。他可能只是放不下夺妻之恨才来找你的。现在见识到了你的恶劣,他也就释然了。”
  凝玉只觉得湖面**光粼粼,眼睛无法集中焦点,忽然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
  册封当日,凌轩先穿戴冠冕到宣政殿,将册立诏书颁赐给礼部承制官,承制官走出选正殿中门出去,到大殿前一天设置的册宝案前,把诏书双手呈给宣制官,宣制官宣读制词:“妃曾氏,命卿等持节行礼。”
  凝玉穿着青质锦绣翟衣,戴着九钿四凤花钗。从来到宣政殿,一路女官捧着笏板相伴。待选宣制官宣完册封圣旨,凝玉行跪拜大礼,奏乐,再拜,重复四次。内使监从宣制官处领来圣旨递给凝玉,凝玉接受,再拜。
  女官引凝玉入宣政殿接受百官朝拜。
  凝玉坐到大殿,看着向她施礼的官员,目光空洞。因为她知道,这只是今天一系列礼仪的开端,还有无数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