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淘气      更新:2021-02-18 20:37      字数:4768
  仙道想了想。“钓鱼。我家在北海有一座祖传的渔场。”
  他忽然莫名其妙的高兴起来。海鸥的叫声似乎就在窗口。“我上中学的时候常逃课去钓海鱼。你呢?”
  “不知道。”三井无可奈何的回答。如果没有那些火炬游行,那些昔日的荣华,那些雄图大志……我浮出了水面,却无力上岸。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有人问过我,问休战之后我想做什么。”
  仙道微微一笑。“不管怎么样,先努力活到停战吧。”
  他抬起头,咬了咬三井的耳朵。“而且不许缺胳膊少腿的。”
  第 15 章
  1944年,诺曼底
  历史的记录向来只是片面之辞。对於6月6日的D…Day, 50年后的观众只能从电影的镜头中看到血肉横飞的奥玛哈海滩。美国大兵们面对占有绝对地形优势的德军,用躯体铺出一条上岸的道路。大群观众聚在一起,就会产生很奇特的群体逻辑:人死得越多,爱国精神就愈烈。
  电影是正剧,对於当年作炮灰的美国GI们是悲剧,可要是看看德国人那天的布局,你会以为这是一场地道的无厘头喜剧。
  历史把很多人都放在了极戏剧化的地点:隆美尔在家里给夫人庆祝生日;第7军的师长们被杜勒曼将军召去作培训,河田中将可能在慰问牧和他的旗队师。只有两个五星上将龙德斯泰德和冯。施温堡在岗位。但作为堂堂西线总指挥,前者没有元首的命令而无法调用近在咫尺的青年师,后者则根本没有足够的指挥权。最不可思议的是,总司令部固执的认为,诺曼底不过是佯攻。他们还认定加莱是登陆地点!
  於是,只有第21装甲师的小股部队,和驻法国占领区的老弱病残德军在海滩上守着,惊慌失措的拿机枪对美国人扫射。盟军的情报作得好,运气更好。6月6日,天气奇迹般的放晴了一阵。
  决策者们尚如此迷糊,很难归罪于一线作战的军官。仙道已经记不起那决定性的一天,自己在作什么了。似乎不过是早饭,训练,午饭,写信等等。自从去年3月离开东线后,他养成了查看军报的习惯。每次在伤亡名单里找不到熟识的名字,他就长舒一口气,然后开始写信。最近的难题是,三井离开柏林后,他发现不知道写什么好了。仙道常对着空白的信纸发半天呆,让樱木笑话他,说原来仙道大情人写情书也有便秘的时候。
  1600点钟,青年师师部受到命令,立即开赴卡昂,阻击已经上岸的英军。地图上,国防军21装甲师把盟军的运输机误认为是空袭,吓得抱头鼠窜;SS另一支精锐帝国师从南部迤逦前行,被当地的游击队骚扰得头疼。而旗队师正在比利时修正。青年师成了唯一可以指望得上的部队。
  卡昂沿途已经受过了盟军空袭的洗礼。没有见过空袭后惨状的HJ士兵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小镇。小镇居民们的尖叫声和哭喊声不绝于耳。仙道不得不自己先抱着水桶跳下车,命令他们赶快灭火。燃烧的公共汽车的门被高温融化,困住了一批乘客。
  天空中传来飞机的轰鸣声。仙道抬头,那是德军自己的战斗机,仅剩的可以升空的一千架中的一部分,试图能阻挡对方的轰炸机群。
  而6月份的这几天,盟军一次战略轰炸就可以出动两千架次。
  仙道并不知道这些数字。他只来得及担心所有的装甲车是否漆上了迷彩,每个营是否带了足够的铁锹做挖掩体的准备,还有无线电装备。他还担心,连以上的军官们,是否能抑制住这些孩子们破坏和毁灭的激情。这些年轻人的双眼里早已布满了血丝。
  卡昂这个小镇,本来是默默无名的。如同其他一夜成名的小镇一样,卡昂在绝望的哭喊声中被载入了史册。3。5平方公里,2500吨投弹,美国空军所造成的大片废墟瓦砾甚至严重阻碍己方地面部队的推进。
  旗队师在6月27日左右才到达诺曼底。当天是瓢泼大雨,地面泥泞,装甲车无法前进。第一团不得不在距离卡昂十几公里的地方暂停。
  三井站在棚子里,透过眼前的水帘,眺望着远方的云层。十几公里外的炮火在云团底层的反光与闪电交织在一起,隆隆炮声也与雷声一样难以分辨清楚。地平线在颤抖,千万条光线穿过壮丽的夜空。如果不知道这奇景的来源,眼前的一幕胜过瓦格纳的诸神之黄昏。
  在壮观的幕布下,HJ青年师正在上演以生命为代价的战斗场景。
  “轮到我们了。”三井喃喃的说。
  第 16 章
  旗队师第一团的团部座落在一个普通的法国乡村别墅里。这栋可爱的二层小楼已经被一个月的轰炸破坏得面目全非。白色的墙壁变成了灰黄相间,所有的玻璃都被打碎,活象一个被打落牙齿的拳击手:爆炸产生的气浪能使玻璃碎片变成效果惊人的散花弹。
  三井和他的部队面对占有绝对空中优势的对手感到无可适从。俄国平原上的最大威胁来自于天气,而在这暖洋洋的法国西部海岸附近,跑出掩体同样面临着一去不复返的危险。他们丧失了三个通讯员,才意识到重接一根炸断的电话线,也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团部和师部之间距离并不远。电话线已经被炸断多次。通讯员们现在只能在夜晚出去接线,通过手指的摸索完成工作。白天缩在掩体中,被震得胆战心惊的士兵们晚上也不得闲。他们需要摸黑把车辆重新伪装起来,等候第二天的指令。
  指令终於来了。第一团被调去支援青年师由福田指挥的第三掷弹兵团,同时流川的重炮营也暂时归三井战斗群调用。三井盯着无线电发了一会儿呆。他多希望能去支援仙道啊,但命令就是命令。福田的部队在二十天内损失了三分之二的战斗力,支持不了多久了。
  而流川的重炮营还在十公里开外的波卡基村附近。三井冲着楼下喊自己的司机:“野间,我们要出门!”
  他确实需要大喊。野间正和铁男手下的连队在挖团部附近的掩体。这鬼地方真是难办:地表明明是草皮,但一尺以下就变成了硬石头。憋着一肚子怒火的中士们叫士兵拿来手榴弹,准备炸出几个坑来。盟军的弹坑虽然美观又方便,但毕竟位置不合适。一时间团部楼下一阵闷响,尘土飞扬。
  铁男听到爆炸声,急忙赶来。看到石屑横飞的地面,他不由大怒:“都给我停下!节省弹药,懂不懂?!”
  几个中士和大兵们敢怒不敢言。因为轰炸,大家作了一阵子缩头乌龟,又找不到对手堂堂正正的打一场,人人都很郁闷丧气。铁男又冲野间一指:“回去作司机去,捣什么乱!”
  野间赌气跳上车,三井已经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去哪儿,中校?”
  两栖吉普车在没有道路的平地上磕磕绊绊的前进。野间开的速度很快。敌人的飞机随时可能出现在头顶,无论速度快慢,挨炸的机率是一样的,所以不如赶快到达目的地,省得给对手作移动靶子。
  “中校,电话线是不是又断了?”野间问。最近几天,没有有线电话,倒增加不少盟军的无线干扰。为了在各指挥部之间传递消息,野间已经不知死活的跑了若干个来回。但这次,三井却亲自上了车。野间一边开车,一边暗自祈祷,脚下的油门一直在狠踩。
  “我们根本没有连线。”三井眺望着不远处的小山谷,波卡基已经在视野中了。流川居然对他的无线电不闻不问。虽然三井以前也干过无视牧的无线电通话的事,但那是因为他有意要违抗师长的命令,抢攻敌人阵线。流川这小子一直没消息,三井希望他还没有陷入英国人的包围圈。
  在接近山谷一侧的地方,几个在外围巡逻的掷弹兵看到了三井的车,把他们引到了隐藏在树丛中的重炮营阵地。十几辆虎式II型坦克涂了迷彩,静悄悄的卧在树丛的阴影里。
  三井观察了一下阵地的情况,掷弹兵和坦克兵都人员齐备,大部分人都抱着枪,安静而耐心的等待着。没有任何异常情况。流川这混小子,在搞什么鬼?
  流川正站在其中一辆坦克里,从炮塔上挺出上半身,一手扶着炮塔边,一手拿着望远镜。他没带帽子,一副无线耳机夹在他头的两侧。
  他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保护自己?三井突然感到有些头疼。所有人都戴着钢盔,穿着迷彩服缩在坦克底盘下面,只有这个傻瓜还身着坦克兵的黑色短上衣,扣着个耳机,还很神气活现的站在最高的地方,作靶子吗?
  流川终於注意到三井的到来。他转过头,示意三井上车,居然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孩子气的神情。男孩儿们打算水灌蚂蚁洞时,大致就是这个样子。三井踩上坦克履带板和炮塔之间的钢板,才发现个中原因。
  他的下巴几乎掉到了地上。
  山谷最底下,英军第7装甲师的两个装甲团,一个重炮营和步兵团正缓缓的成单队列穿过山谷,全然不知谷顶处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敌人。
  没有作地形侦察,就在低地位置作鱼贯前行。任何一个稍懂战术的人都不会犯这种愚蠢错误!抑或他们对自己盟军的空中力量太过信任,认为方圆几十里地内没有威胁?
  无怪乎重炮营如此沉得住气。流川计划着一场伏击!
  “你来得正好。”流川盯着前方,话却是说给三井的。他随即拿起步话机:“二营,等我命令。”
  “你在指挥二营?” 三井吃了一惊。“泽北呢?你的一营在哪里?”
  流川暂时关掉步话机。“泽北病了,我暂时指挥重炮团。”
  几天不通讯,天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三井又好气又好笑:“病了?这当口儿?”
  “好像是胆囊炎。他昨天不得不回医院去了。” 流川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二营是能找出最多坦克的地方。”
  三井摇摇头。无论如何,反正重炮团经过在乌克兰的重创,休整后,能派出的坦克也比一个营好不了多少。
  流川重新举起望远镜,等候上钩的鱼群。三井从侧面看去,他的五官如同一个石雕,没有任何表情。
  极度的自信,掩盖了水面下的波涛汹涌。
  三井看着谷底缓慢前行的队伍,明知胜券在握,注意力就放在了流川身上。后者放下了望远镜。
  “看着。” 他突然对三井发话,然后转头示意不远处的炮手,抬起右手,向下一劈:“开火!”
  一声88毫米炮镗的巨响打破了虚假的宁静。炮弹破空的啸声后,谷底顿时炸开了锅,伴随着位於高处的德军的欢呼。第二声炮响紧随其后。
  十几辆坦克,只有两声炮响。三井有些疑惑的看看流川。他再往下一看,立刻明白了:对方的第一辆和最后一辆装甲车在浓烟中熊熊燃烧。狭长的谷底,被封锁在中间的部队已经无路可走。
  这将是一个多么经典的战例。三井想,难得两个炮手有如此高的准确度。宫成的笑脸突然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是宫成。” 流川似乎看穿了三井的想法,微笑着提醒。他难得有此舒展的一笑。但笑容转瞬即逝。流川对着步话机大吼一声:“狠狠的打!”
  整个树丛在硝烟和火星之中轰鸣,地面在颤抖。谷底下,英军正在为他们指挥官的错误付出惨重代价:一长串浓烟为瓣,火球为蕊的死亡之花开始绽放。山谷一边被火和迸射的铁皮残骸的狂风暴雨所覆盖。上百个身上着火的士兵惨叫着,挣扎着四处逃窜。德国机枪手甚至没有开火:只要等几分钟,他们就不需要在这些可怜虫身上浪费子弹了。
  在空袭的威胁下干等了一个月,这才算作真正的装甲战斗。
  我们是最棒的,没有人能挑战我们的王牌!三井侧眼望去,欢呼雀跃的重炮团掷弹兵们眼中无不是这一自豪的神色。这种战况下,他们只要等到敌人坦克没有还手之力时,就可以出击清理那些步兵了。
  英军的装甲车群已经基本报销。几辆坦克试图抬起炮管,向山坡顶的德军射击,但无奈坡度太陡,若干发炮弹都落在了半途。流川的炮手自然不会给对方反击的机会:距离略远,为了增强摧毁力,他们从一开始就轰击坦克薄弱的履带,前装甲和炮管等部位。
  而现在,他们开始瞄准那些尚未着火的炮塔。很多英国人根本没来得及探出头,就被闷死在变形的坦克里。金属被扭曲变形时发出恐怖的回音,但旋即被炮火声所覆盖。昔日的战车,作了自己的钢铁坟墓。
  这是一此一边倒的战斗,不啻是一场屠杀。三井在爆炸声中对流川大喊:“够了,他们还不了手了!停下!” 你忘了我怎么告诫你的?
  “只要炮塔没炸坏,他们仍可以开炮!” 流川也对他大喊。隆隆炮声,距离这么近的两人只能作声嘶力竭的交流。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