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曾氏六合网      更新:2021-02-18 19:40      字数:4983
  个人。”
  他以一种近乎温柔的语气说。
  流川只是垂下眼睑一瞬间。
  他伸手从仙道腰间的毒藤鞭上折下一根刺,手指上划出的伤口没有马上愈合。他翻过仙道的手,用血水在掌心写下自己的名字。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他以告别的姿态行了礼,转身走出礼拜堂,消失在门外灰色的雨幕中。
  作者: 妹妹2007  2006…5…25 14:51   回复此发言
  35 回复:夜底传说(还是一篇仙流文)
  海森克古堡雄踞亚伦峰颠,在凌晨时分最后的幽暗中辉煌如高天星座。无尽的层层屋宇千灯齐明,城墙看上去只剩一层包裹着丰盈光线的薄壳。直插云霄的尖塔们在这样的光线里轩昂峥嵘,玲珑如雕。
  三井第一次发现自己住了二百年的这个地方可以华美如是。
  华美而脆弱,一触即碎。
  他在半空悬停了一刻,收翅落在正门前。
  伊戈开门行礼,侍者来到身前做出引导的手势。
  三井冷笑。藤真会抱着这样的繁缛礼节直到死。
  侍者在帮他开门后离开。房间是三井从未到过的偏厅,以镂空铁饰镶边的高窗占据整面墙壁。坐在房间深处的藤真起身按剑,微笑相迎。
  “回来得早。”
  三井不予回应。
  “对我而言这间小厅里充满回忆,”藤真用双手向三井示意他身边的空间,语气中带着仿若故地重游的感慨,“我曾经险些死在这儿。所以想杀我的话,这里可是福地。”
  “是福地,保你活到今天由我来杀。”
  藤真转过头来挑起眉毛,像刚听到了一个有趣的话题。
  伊戈这时推门进来,走到藤真身后仔细拉上窗口的流苏帘子,然后欠身出去。
  “天亮了。”藤真说。
  他的身边堆叠着几座大的烛台,层层叠叠旺盛燃烧的火光让他显得像一个等待被燔祭的殉教者。那些盛大的、有侵略气势光芒浸透三井的皮肤,一直灼烧进他心里。
  三井甩头,拔出佩剑擎在手中:“天亮了就开始,用不着拐弯抹角了。”
  藤真垂头微笑,笑容看在三井眼里像一个瞬间破灭的幻影。三井甚至没有听到剑风,令他下意识腾身后翻的只是对杀气的直觉。
  还有寒意,圣剑剑锋的彻骨奇寒。
  藤真收势,在中厅位置清闲落定:“你比我想象得要好。”
  三井没有理会他的感言,在身体重新恢复平衡的瞬间振翅,借助鼓动空气的力量猛然加速,剑尖直取藤真心口。
  短促的响指。突然就有千万道尖锐的力穿刺过三井全身,伴随着电击般剧烈的疼痛。三井被冲撞得向后跌出,血液从各处的穿孔伤口冒出来,顺着衣襟滴下。然而他在站稳后第一时间横剑于胸,摆出准备再战的防御姿态。
  刚才攻击自己的那些东西是灵火妖精,在这样明亮的光线下看不见。夜之子是藤真最熟谙的召唤术,以它防御纯粹是本能反应。他那样傲慢的人,如果能凭剑招挡开是不会中途改用魔法的。想到这里三井居然有些许得意。
  看得出这一击令藤真吃惊不小,他不再笑了,提剑的角度也留了防卫的余地。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像战斗者那样犀利起来了。
  三井冷笑着晃身斜刺藤真左肩,藤真脚步不动举剑格住。这却只是三井的疑招,他趁藤真剑势停顿的时机向侧转身,霎时出了藤真的防御正面,剑锋削向藤真腰间。藤真迅捷地跟随转身,速度却快出许多,一闪之后已在三井正后方。三井仓促之下振翅腾空急速回转,翅膀带起的旋风搅动得烛火纷乱颤动劈啪作响。
  “你很习惯依赖翅膀。” 藤真没有升空追来,立在原地面无表情地仰头看着三井,语气听不出是赞赏还是批评。他说着收剑还鞘,三井毫不迟疑地借机攻去,剑尖到处藤真的身形居然化为数百只小型的血色蝙蝠。更多的蝙蝠从厅中四处凭空显形,如漫天红风蜂拥着向三井扑来,一旦接触便拥堵在各个伤口,彼此踩踏撕咬,贪婪疯狂地从伤口处噬肉饮血。
  周身上下传来的痛楚如同百蚁钻心,三井只得拼力拍翅,上下躲闪。血蝠们在翅风起时慌乱逃开,然而一有机会顷刻卷土重来。房间中盘踞了数百年的戾气、杀意、憎恨和死亡在藤真的召唤下凝聚成型,它们是世上最狂躁最嗜血的怨灵。
  藤真双手在胸前捏着咒势,目光冰冷地看着混乱的空中。
  烛台上晃动的火苗忽然间全部离了原位,聚合在一起像挥动的纱幔般漫过空间,所过之处空气接连被点燃,大群的血蝠立时成灰。橙红色的火龙带着磅礴气势翻卷着急速压向藤真,三井将身形隐在火中,剑身裹挟着火焰全力下劈。
  不屑对我尽全力?召唤术,以为我没有吗?!
  奔涌的火龙吞没了藤真全身,他仰头直视过来的眼睛像正在塌陷的赤色天宇中两颗不动星辰。三井的魂魄被那样的目光钉住,冻结在那里,变成暴露无遗的标本。他在做出任何反应前丧失了全部运动能力,瘫软地重摔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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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 回复:夜底传说(还是一篇仙流文)
  飞扬的火龙定格般突然停止,眨眼之间同时熄灭。
  完全的黑暗。
  恢复意识的三井听见缓步逼近的藤真冷笑着说,“用妖火舞来对付我?这样的东西也能叫做火?”
  魂锢,传说中古老吸血鬼最高深的法术之一,三井从没有真正看见任何人使用过。
  窗外有猛烈的风声响起,然后是枪声,楼上一角传来的枪声。
  你来了。
  但是已经没有办法了,我不可能胜了。
  木暮啊,我要个漂亮的死法……
  三井躺在地上,安静地等待藤真接近。他爱过的、痛恨的华丽面孔带着他忍受了百年的嘲讽神色从上方看着他。三井微笑,在藤真意外分神的瞬间用跌落时摊开的双翅猛击地面,忍着翅骨碎裂的剧痛挺身扬爪刺向藤真左胸。他的爪子扎破斗篷触到了藤真衣纹的刺花,然后是皮肤和筋肉,冰冷的血,漫长的一瞬后藤真的心脏清晰地在他掌中跳动,三井用力,捏碎它。
  周遭安静下来,没有声音,没有影像,没有光,没有一切。
  三井在黑暗中看着挂在自己手臂上的藤真瘫软的身体,想,我居然赢了。
  然后是脑中整片的虚空。
  偏厅的门突然被推开,握着枪的木暮带着满身的伤跌跌撞撞地冲进来,看见三井,瞬间放松了全身挣扎着的气力,倒在地板上。
  三井把手臂从藤真的胸口拔出来,无所适从地抓着藤真的肩膀把他轻放在地面上,然后向木暮跑去,用沾满鲜血的右臂托起他。
  木暮的呼吸微弱,他睁开眼睛看着三井,微笑着用细弱游丝的声音说:“真好,结束了。”
  他伸出手划过三井的脸颊,然后搭在三井的肩膀上。三井突然抽出腰间的短剑削断木暮的手臂,霎时鲜血喷涌,怀中人痛苦地惊叫一声,剧烈颤抖起来。三井咬牙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出深长的伤口,疼痛使人清醒,缠绕在身上的绿色藤蔓露出了本相。然而幻术破解后它们并未消去,反而延着血迹疯狂生长,先端的一条条嫩枝穿刺过皮肤,扎进三井的血管中,抽吸着血液,持续深入。
  伴随着无法逃脱的爆裂般的疼痛,越挣扎越剧烈。
  脚步声从背后缓慢接近,继而绕过身边,停在面前。
  “——结束了,这次是真的。”
  无数粗大的藤蔓从藤真脚下向整个空间延伸,它们翠绿的颜色带来光的错觉,生长的姿态仿佛饱含着某种蓬勃的声音。
  “你失算了,这些藤蔓本身不是幻术,它们是实体,是我的‘生命’。”
  美得出奇,痛苦得出奇,你指的是这个么?三井想着就笑。
  藤真却没有在看他,他暗蓝色的眼底空无一物:“你可以看穿我幻术。”
  “那样的笑不是木暮的笑,仅此而已。”
  藤真点头,转身向绿的深处走去。
  “你很强,可惜你终究只是你——”
  “——永别了。”
  藤蔓的生长猛然加快了速度,像自内而外大口吞噬身体的毒蛇。三井向着藤真离开的方向大喊:“对,没错,我就是我!”
  毫无先兆地,灵动的枫红色光芒从三井胸口柔和升起,安然流淌蔓延到全身。黄金十字微弱振动,上古传承的神秘法力仿佛与天地同寿的守护者,在认定的时刻张开双眸。她比任何人对她的想象都要温柔,她甚至比她曾经有过的任何一次苏醒都更温柔。
  带着至深的抚慰,切近而洁净。
  仿佛爱情。
  藤蔓丛林在红光中消弭,碧枝翠叶刹那枯萎成灰。温暖的灰堵塞了伤口,伤口以舒适的方式转瞬间愈合。三井怀着惊异地心情感受着自己重生一般的身体,看着藤真在失去阻隔的空间中转过身来,震惊地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藤真的眼睛,藤真的整个生命。羊群,母亲,深黑的温和双眼,烛火,蝴蝶,信,少年的琴声,大雨,战场,血,天地间烧尽一切的苍白色火焰……
  “魂锢……”藤真猛然挣脱,双手捂住眼睛怒吼,“你在盗用我的法力!”他抽出已然还鞘的兰古瑞撒,闭目向三井劈来。
  手指相击的声音很果决,万箭穿胸的剧痛紧接而来,曾经效忠于藤真的小奴隶们此时集体蜂拥着刺透他的心脏。
  血液喷涌如溃。藤真没有低头看伤口,他用手掌压住创面挣扎着提剑一步步走向三井,睁大的、直视的眼底尽覆霜雪,斗篷在地面上拖出长的宽阔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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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 回复:夜底传说(还是一篇仙流文)
  周遭涨满将人淹至灭顶的浓郁冷香。
  与三井血管内流淌的气息毫无二致。
  冷入心底。
  藤蔓重新从藤真的脚下破土而出,缠绕过他的双腿,继而攀至双肩。他像神话中因天谴而突然化为树木的少年,以一种绝望的姿态被束缚在禁咒之地,无法再向前一步。
  三井用不握剑的手按住他的肩膀说:“放弃吧,你攻击我的能力都会转移给我。”
  藤真摇头,把身体的重量支在三井左臂上,抓住他的右手将三井的剑刃提至自己的喉头。
  “杀了我。”含混的挂着血沫的声音。命令或乞求。
  悬停在空中等候指令的灵光妖精们映在他眼里,像整片的星空。
  “结束了,藤真。”三井收剑,把藤真的双手反扣进手中,“我不杀你。我是三井寿。”
  有一个语句凝结在他眼神中,却没有宣之于口。他握住藤真的手腕支撑着他的体重,忽然仿佛听见了什么,回头向门口问,“木暮?是你么?”
  木暮推开门,一只手握着枪,另一只手抬起来蹭了蹭嘴角的血。他走进房间却没有向三井走过去,只站在门口看着他,带一丝抱歉地浅笑着。
  三井的表情变得鲜活起来,像笼罩上某种明亮的光线,他几分抱怨几分得意地说着“跟你说你用不着来吧”,扶着藤真到最近的椅子旁放下他,然后快步走到木暮身边去。仙道在木暮身后跟进门,站在门口看了他们许久。转向藤真时,他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别无二致的寂寞荒凉。
  “仙道先生,”藤真意识到他的目光,没有转过头,“现在是我们最好的交谈时机,我活着,并且已经没有能力和您战斗下去了。我们找个地方说些话,好么?”
  “我也有话向您说,伯爵大人。”
  “那么去流川的房间吧,您喜欢那个房间吧。好么?”
  流川枫在命名的那天登上过德库拉峰。
  一百八十年后他站在荒芜寂静的山脚下仰望层云遮没的峰顶,努力想像当日的情景。他的母亲应该穿着素白的礼服,母亲的身边应该有父亲、外祖父和长辈们。上山的道路崎岖狭窄,拾级而上时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很小的时候,母亲曾说过那天山路两旁铺满了红的枫叶,装饰着白色冬蔷薇。参加庆典的血族们收了翅膀,在蜿蜒的山路上形成漫长的队列,男子着黑衣,女子着白衣,黑色的崖壁和白色的花,只有枫叶是红的,红得像血。
  他回忆起这些,在湿冷的细雨中用平缓的步速一点点攀登千万年来禁止用翅膀达到的高度,慢慢地接近血族中最不可凌越的领域。身旁的万丈深渊烟气流转,混沌苍茫,他想当年的母亲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抱着她初生的儿子通过这段路途的,那时这个孩子的诞生又曾经怎样的被整个血族繁华盛大地庆祝,他们有没有想过这个被奉为至宝的这个孩子的手上,有一天会沾满他们所有人的血。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情平静得难以言喻。
  干净的手指,右手食指上有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