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使劲儿      更新:2021-02-18 08:29      字数:4722
  九婴的手指偏粗,顺手将戒指带在左手小指上,问道:“在北冥的梵军军探很多吗?”
  李文道:“我只是个百士长,并不知道这些神使才应知道的机密。更何况,这与你的任务无关,我也不能多说。”
  九婴只是随口一问,听了李文的话,只是笑笑,他此时感觉到了军纪的严肃,这与他经历过的所有地方都不同。
  “接下来,我们会象驱逐偷渡商人那样,将你交给一个清凉境去北冥的商船。我们能做到的只有这些,其余的,您见机行事。”李文的接头任务已经完成。
  换好衣服,李文便“押”着九婴来到港口,找到了一艘商船,与船主谈了几句后,九婴便顺利地上了船。
  船主叫慈前,满脸都是皱纹,很难判断他的年龄。九婴一上船,他便召集全船十余名成员到甲板上,说道:“这位小兄弟叫楼那,是被梵原潜送回清凉境的商人。大家出门在外,要的便是互相照应。”“是,老大。”众船员齐声应喏。
  慈前转对九婴道:“小兄弟,可我们这次去得是北冥,你可没那么快回家了。”
  九婴道:“老大,我这次偷渡出来,又无功而返,回去怎么见父母啊。幸好身上还有些币石,正想到北冥进些皮毛带回清凉境去。”他编瞎话从来有点天份。
  慈前拍拍九婴的肩膀,赞道:“小子,不错,有我年轻时的样子。一次做不成怕什么,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发达的。”
  清凉境的人,身材普遍要比梵原矮些,象九婴这样的中等偏上的身高,在他们之中已算中上——至少,在这条船上,他是最高的。
  船上只有一个女子,是慈前的养女,大家都叫她缘儿。自九婴上船之后,缘儿总是缠着他问这问那。
  长年出海,缘儿的肤色被海风吹得带些黑铜色,但却有健美的身材,微黑的肤色掩不住她俏丽的面容。九婴想,梵原应该是找不到这样的美女的。
  他倒挺喜欢和缘儿聊天,虽然先前从郁陀口中知道了一些清凉境和北冥的概况,但象与缘儿这样的聊天会提供更多生动的细节。从缘儿的描述中,九婴隐隐约约对清凉境有了一些印象。
  那应该是一个修真者规模不在梵原之下的修真界,四面环海,只有中部一座大山,山顶上流出全岛唯一的天河,注入南海。全岛的最高统治者是清凉王,王室和议廷的大臣都集中在山顶的清凉殿中,清凉殿直接建造在天河源上。
  让九婴无法理解的是清凉境的人。那儿的人同样也从小开始修真,在九婴看来,大多数的修真都是漫长而痛苦的。而清凉境人却可以有许多多余的精力,这些多余的精力从他们的服饰上就可以看得出来——极尽华美,从上面的针线可以看出,每一件都不是一天可以做完的。而他们的装备,也是华美多于实用。
  九婴只能说些梵原的“见闻”,这是他的出生地,自然比寻常的清凉境客商见多识广,缘儿听得兴趣极浓。正和缘儿聊得高兴,慈前和一个叫黑原的水手走了过来。
  慈前笑道:“小兄弟,以你这样的外表,在清凉境一定有很多追逐的姑娘吧?你看,缘儿这两天总是缠着你。”黑原站在他身边,一脸的妒忌和怒气。
  缘儿嗔道:“爹,你看你。难道缘儿在清凉境没有一堆男人追吗?”
  慈前道:“你们快回舱里去吧,几只巨鲨总跟在船尾。万一会儿有什么风浪,我怕九婴在船上不惯,颠到海里去了。”
  九婴闻言往船尾看了看,却是风平浪静,看不出什么。
  黑原在一边冷笑道:“要出海经商的人,还怕什么风浪,老大你也是多虑了。”
  缘儿白了黑原一眼,拉着九婴道:“我们还是小心点,进舱去吧。我爹他们很有经验的,鲨群肯定不会撞到船。”黑原恨恨地随慈原往船尾走去。
  缘儿和九婴刚进船舱,突然一声巨响,船体剧震。缘儿一交跌倒,九婴忙将她扶住。缘儿惊道:“不好,巨鲨来得这么快!撞上船了!你呆在舱里别动,我去帮爹爹。”
  九婴从未见过海中巨兽,心中好奇,跟着奔出舱来。
  眼前的景象不但让九婴惊异,连缘儿也没有估计到。商船四周已是巨浪滔天,不时有巨物撞击两舷。前后不过是进舱的功夫,看来刚才鲨群已跟上商船了,却是在一定距离潜水而行,一直到接近后才发难,这是一种狡猾的动物。
  慈前和众水手手持鱼箭、梭标在两舷戒备,大声呼喝,如临大敌,有的船员用弩机向海中射击。缘儿急绰匕首,向慈前身边赶去。九婴跟在她身后,正要到甲板边看个究竟。突然一个巨浪打上半空,从浪中现出一只巨兽的半个身子。
  九婴第一次看到巨鲨,这家伙竟比角龙还大,长逾五丈,有一只小商船大小。它白牙森森,满口血腥之气,背上竖着七八尺高的大鳍,自海中跃出,声势极巨。那鲨身形虽大,却迅捷无比,一扭头已照准一个水手咬去,要将他一口扯入海中。正对巨鲨的森森白牙,那人大骇之下,脚上发软,跪在地上。
  慈前等人持兵刃乱刺,兵刃上寒光点点,都已布满罡气。鲨皮坚韧无比,枪矛既使破皮而入,也不过在它的庞大身躯上留下几点血迹。九婴涌身上前,一把扯住那水手,向后急拖。巨鲨被慈前等人阻得一阻,仍是向那水手咬去。九婴急拖之下,那水手还是被咬中左手,巨鲨轻轻一扯,如撕帛般将他小臂硬生生扯断。
  慈前是航海世家,航行中遇到巨鲨也不是一次两次,但大多是远远地相互错过,有时也有只把巨鲨试图撞击商船,在弩箭射击下也知难而退。这次的鲨群多达六七只,竟全体向商船攻击,这十余名水手的中等商船根本无法防御巨鲨群不断的撞击。从商者,以海商最为危险。慈前能一生行海,靠得便是两个字“怕死”。人的生命在他眼中比任何珍宝都要贵重,只要有人,总有机会再挣回来。虽然覆舟之险就在眼前,见有水手受伤,立即抽出两人,将伤者抬入舱中。
  近期海底鱼群顺海流北上,巨鲨群在此时本不应出现。这群鲨鱼不知因何故留在这里,自然是终日饥肠辘辘。此时那跃起的巨鲨已落入海中,适才扯下的断臂一入海,顿时血水荡漾开来,群鲨大受鼓舞,更加卖力地撞击海船。时而有急性子的巨鲨跃起袭人。鲨群激起的巨浪一排排打上甲板,眼看翻船只是时间的问题。
  此时海船离海岸已过百里,九婴即使是御剑也到不了岸上。更何况,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十几条人命丧于鲨口。
  于惊涛扑面之中,九婴取出黑剑,腾身飞起,向船外扑去。罡气随心而发,分向几条巨鲨打去。巨鲨被罡气击中,在海涛中扭得几扭,便又向商船撞去。有一两只从海中跃起,攻击九婴。
  慈前见九婴竟是修真高手,又惊又喜,大叫:“楼那,小心!”手中梭标加劲,向巨鲨投去。众水手见船上居然有强手,也是士气大振,一时齐发呼喝声,互相激励,缘儿更是心生仰慕。
  九婴见巨鲨体型巨大,鲨皮又厚,且在海涛中时隐时没,普通罡气竟无法伤及。大喝一声,升空五丈,御起龙角甲士,使出神武一怒的功法。顿时,海浪上空一片光亮,甲士的罡气人形如天神一般神威凛凛。群鲨开始不安,对商船的攻击慢了下来。
  甲板上众人也是目瞪口呆,慈前喃喃道:“我从未见过这样气势的‘拈花笑’,这楼那,到底是谁?”“拈花笑”与神武一怒、魔煞天齐名,是清凉境“天境”修真者的最高功法。慈前以为九婴是清凉境人,自然是把神武一怒看成了拈花笑。其实,这几种功法都是以元神凝成罡气以产生天地相合的巨大攻击力,从功理到形式大致相似,只是在各修真界的叫法不同而已。神武一怒与魔煞天的气势较为外露,而拈花笑则是内敛,讲究的是伤人于无形,是以慈前尽管见多识广,却“从未见过这样气势的拈花笑”。
  神武一怒已经发动,一剑切向跃起的一头巨鲨,那鲨自头起,被硬劈出丈余长的血口。群鲨闻到血腥,哄然而上,不一时便将五丈长的鲨尸吃得只剩几块碎肉。
  众鲨凶残如此,吃了同伴之后仍是悍不畏死,力劲又已充足,更猛向商船撞去,有两只未抢到几片鲨肉的巨鲨刚才因为商船另一侧而来迟一步,此时见同伴饱食,更是恼怒,撞击得尤为奋力。
  九婴适才这一招神武一怒,花去大量真气。群鲨分食完同伴,他才缓过劲来,眼见群鲨攻势凶猛,不等他一头头解决,商船先要被颠覆。他又不能用神武一怒攻击离船最近的巨鲨,招式威力太强,将巨鲨赶开,恐怕船体也要被其激起的巨浪打翻。
  情急之下,想起前些日子在摩崖与长老释儒研讨的“弧月斩”。当下发出十余道弧月,向鲨群急攻。弧月的攻速较当时释儒使出时要慢上许多,这是九婴在与释儒彻夜研究后改进的。弧月斩的优势在于,发出后可以回击,未击中的弧月罡气收回手中,丝毫不浪费真力。缺点是攻击的威力不及普通发出的罡气。鲨群的皮甲太厚,降低弧月斩的速度可以弥补它的攻击力不足。更何况,巨鲨再灵活,也超不过高级修真者,根本不需要太快的攻速。
  九婴御剑停在半空,手掌翻飞,或接或放,始终保持着十七八条弧月斩的数量。弧月来回穿梭于鲨群和九婴之间,巨鲨们不再攻击船舷,而是围向九婴,想先灭掉阻挠它们美餐的最大障碍。九婴身在半空,根本就不用太多考虑防御的问题,只是偶尔躲一下跃起的巨鲨和打来的鲨尾。
  弧月斩并不能一击而重伤巨鲨,但也打得它们极为疼痛。况且九婴随发随收,没有消耗多少真气,巨鲨群陷入了长时间只能挨打的局面。
  当首最大的巨鲨有六丈长,它的左腮被几次击中,已泛出血来,最后一次鱼跃攻击失败,便率先向船尾反向逃去。群鲨早已被打得筋疲力尽,见首领远遁,也纷随其后远去了。
  九婴飞回甲板,已分不清身上是鲨血还是汗水,恐怕更多的还是海水。他刚才全凭一口气撑在海上,见群鲨退去,委顿在地,动弹不得。
  全船水手死里逃生,惊魂初定,当即欢呼雀跃。九婴在甲板上躲了一躲,恢复了体力,站起身来。水手们围上来将他抛起又接住,反复几次。这是清凉境欢迎英雄的礼节。其中也包括先前吃醋的黑原,他此时已知眼前这楼那非他这种普通水手可比,又救了自己性命,不得不心悦诚服。
  众人拥九婴进舱,缘儿见心上人如此英雄了得,最是高兴,亲自下厨,备下几桌酒菜,当晚全船欢庆。
  海船上食物、酒水有限,鲜果并不多,多的尽是鱼虾海产,酒却是倾仓而出——死里逃生,此时不喝,更待何时?
  梵原历来食素,九婴原吃不惯荤腥,但海产又较兽肉好些,这几天怕慈前等人起疑,他也渐渐地习惯了食荤。缘儿平时受慈前宠爱,极为任性,下厨却是一把好手。九婴和众人一晚饱食,推杯敬樽,不久便带上几分醉意。
  除了掌帆把舵的水手,众人都已烂醉如泥。九婴此生也是头一次这样狂饮,微微有些面红。舱中气闷,他便到甲板上凭栏而望。刚才与众水手大声谈笑,酒劲借声音发出,此时一人独处,海上凉风拂来,他渐觉酒力上涌,有点头晕。
  一双手搭上他双肩,九婴回头一看,是缘儿为他披上狐皮披风。
  “海上风冷,小心病了!”缘儿对九婴笑笑,借着酒力依在他身边。
  九婴自叶儿去后,从未与女子如此亲近,心中略觉有些对不起叶儿,欲要向旁移开,却头脑昏昏,醉意甚浓,懒得挪动半步。
  “楼那,想不到你不但英俊,功力也是如此了得。”缘儿的声音如同梦吟,九婴愈发觉得想睡,口中只“唔”了一声。
  缘儿伸手轻抚九婴的左手小指,问道:“你可以告诉我这戒指的事吗?”
  九婴酒醒了一半,心道难道被她看出什么?于是假作不知,问道:“这戒指有何故事?”
  缘儿嗔道:“还一定要人家自己说出来啊?你不知这戒指戴在小指上是什么意思?”
  戒指在梵原不过是个人的印信,并没有这许多讲究,九婴当然接不上口,只好问道:“我不知这戒指戴于小指是何意?”
  缘儿原靠在他肩头,此时抬头诧异地看着九婴,良久才道:“你果然是不知!”手也从九婴臂上放开。
  只听她悠悠道:“清凉境人都知道,戒指戴于左手食指是未婚者,看见就知可以向他(她)求爱;戴于中指便表示主人已在恋爱之中;戴于无名指便是已婚;戴于小指则表示独身。”
  想不到一个戒指还有这么多讲究,九婴再次觉得清凉境人真是精力较梵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