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使劲儿      更新:2021-02-18 08:29      字数:4725
  郁陀笑道:“清凉境与北冥、梵原千年来成鼎足之势。二百年来,梵冥战乱不断,清凉境从未插手。也许是因为清凉王的贪欲并不重,但另一种说法是,清凉境与冥梵隔海,无法在短时间同时运送大批战士上岸。无论是哪种说法,自近年清凉境的巨船制作开始普及于军中,冥梵双方与清凉境的交往便开始频繁。”
  九婴道:“原来如此。在冥梵之战相持百年的情况下,清凉境的力量倒向哪一边,哪一边便能取得绝对优势。那么就是说,双方争夺海皇灵珠,都只是为了示好清凉境。”
  三年前的一次闲谈中,他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当时他一厢情愿地认为:北冥夺取灵珠,只是为了不让清梵结盟。而实际上,北冥完全可以借助灵珠,做到冥梵结盟。虽是很简单的道理,但他先前觉得梵原必是“得道多助”的一方,清凉境无论如何不会去帮助北冥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九婴渐渐学会了不依凭个人好恶去判断情势。
  郁陀点头道:“正是如此。这次梵军探得海皇灵珠再次失踪,恐怕北冥已派人四处搜寻,梵原自不能落后。关键的问题是海皇离再次出现只有一年,而冥梵再战在所难免。若不是三年前杀手团受挫,这战恐怕早就打上了。”
  九婴愁道:“这灵珠难道会飞不成?说没就没。千里大漠,我该从何处入手?”
  郁陀道:“若消息可靠,这已是灵珠第二次不翼而飞。此中缘由我也不知。但我上次拿到灵珠时,并没有发现它有什么异常。但我想它即为灵物,必是喜欢灵气充沛之地。前次我就是据此推测在不死林边缘搜寻了数月才碰巧遇见的。”
  九婴笑道:“不知我此番是否有郁前辈这样的运气了。”他对冥梵双方为结纳清凉境而争灵珠,心中有些不以为然。
  郁陀正色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事关系到梵原安危,不可不尽力去做。至于能否成功,那是后话。”也许发现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他顿了顿,道:“梵原虽然不想结纳清凉境合攻北冥;但若是让冥清相联,对梵原来说,便是千万条修真者的生命。”
  九婴也感觉到自己对此事带有成见了,忙拱手道:“多谢郁前辈指点。”他此时手心沁汗,暗想好险,幸好有郁陀这番指点,自己若带着先前想法去做事,将要愧疚一生。
  他正要再问些详情,门外走进一人,也不坐下,戟指九婴道:“你就是那个九婴!?”
  九婴抬头看去,见那人年纪与崇恩相仿,一脸鬃须,双目圆睁,手指几乎要点到自己额头上,极为无礼。若是平时,他早已站起斥问,但摩崖是叶儿师门,他此次是带着愧疚之情来拜访崇恩和郁陀的,当下平定心神,道:“晚辈正是九婴。”
  郁陀喝道:“释师弟,不可对密迹客人无礼!”郁陀称那人为师弟,那便也是摩崖长老一辈,九婴忙站起施礼。郁陀道:“九婴,这位是我门的释儒长老。”原来,郁陀、崇恩和释儒当年一同师从摩伽妙,此后便留在摩崖,分担长老之职。
  不等九婴开口,释儒又喝道:“好好一个叶儿,怎么跟了你便没了?好小子,听说你也是神武境修为,出来让我揍一顿,也不能算欺负晚辈。”
  见释儒为叶儿之事发怒,九婴心中反而怨气全无,心道:“叶儿之死确实是我的错,这释长老因此寻畔,必是对她感情至深。”
  郁陀道:“你又不是没看到过火长老的书信,叶儿是伤在北冥千魔使手下,九婴已替她报了仇,为何要对晚辈这样?你修真数百年,自己这点脾气还管不住?”
  九婴不想让此次摩崖之行有所缺憾,反而对郁陀道:“释长老说得不错,叶儿确是因晚辈而死。这顿揍该挨的。”他三年前为房烛所误会,此后仍是一如既往对房烛以师礼相待,心性早已宽容许多。
  释儒见他如此回应,倒没了脾气,抱着双手,圆瞪大眼,气呼呼道:“这句倒象人话。来,到屋外去,说不定我下手会留点情面。”但凡是释儒这样脾气的人,从来是吃软不吃硬的。
  郁陀笑道:“既然如此,许多年未到密岛走动,机会难得,我也想见见九婴的修为。你们就空手过招,点到为止,切磋切磋吧。”金刚密迹与摩崖常年同享盛誉,他一方面想看看这个年轻弟子的修为,另一方面也想判断火公这次寻珠人选是否有误,同时让他们空手过招,料想有战甲护身,不至于受伤过重。
  九婴领命出屋,见释儒已蓄成罡气,在空地上等他,便站到数丈之外,也暗蓄罡气。郁陀去邻屋叫上崇恩一起观战。
  释儒叫一声:“进招吧!”他是摩崖的长老级人物,虽口说要教训九婴,却不愿抢先手占晚辈的便宜。
  九婴拱手道:“我既是来挨揍的,岂有先出招之理。”他想定,既为叶儿之事诚心陪礼,便是打死他也不还手。
  释儒怒道:“好小子,如此托大!”双手齐挥,两道土黄色罡气如灵蛇般向九婴袭来。3九婴暗赞,摩崖所学果然不同,罡气在空中灵动无比,竟无法判断攻击的方位。手上不敢有懈,祭起圆盾,护住身体。
  两道罡气击上圆盾,震得他双臂微麻。
  释儒赞一声:“好小子,果然守得严实!小心,我要加力了。”口中说话,手下不停,凝出一个弧刀,向九婴头顶击来。
  那弧刀罡气初时来势不快,九婴罡盾不凝,略一低头,便让过弧刀。抬起头来,却见释儒眼神有异。他不及思索,头也不回,忙反手一个罡盾护住后背。“呛”地一声,果然有罡气撞盾之声。
  释儒刚才这道罡气虽不十分有力,却诡异非常,竟能在空中绕弯回旋。早期北冥土著用弧刀捕猎,遇鸟兽,以手掷刀,若一击不中,飞刀便会游回手中。他早年游历北冥见过飞刀狩猎之法,那时冥梵之战还未开始。近年来他精研武技,取巧思于土著的飞刀,自创成“弧月斩”。
  释儒在格斗中首次用出新创弧月斩,却被九婴躲过,心中懊恼,叫道:“好小子,果然狡猾!再吃我一记。”
  九婴只有苦笑,方才若非发现释儒眼神有异,他早已被诡异弧刀斩中,而释儒还口口声声说他“狡猾”!眼见释儒跃起,手脚并用,十余道弧月斩齐发。他身材壮硕,跃起时却十分灵活。而以脚发罡气,九婴不要说见所未见,而是闻所未闻。
  释儒大恼之下,集新创绝学和十成功力,发出十余道罡气。九婴已抱定只防不攻的想法,看罡气来势,心知以防御阵前后护卫肯定挡不住,只好凝盾,挡住四五条弧刀,剩下的七八条弧刀自他身周呼啸而过,九婴知这些弧刀必会回击,忙转盾向后抵御。
  释儒哪容他喘息,不等那七八条弧刀回击,手足连发,又是七八条罡气袭来。为了抢住战机,第二轮弧月斩力量弱了许多。他弧月斩发得手顺,索性又迅速凝气,再发出几刀。
  此时,数十条弧刀在九婴身周穿梭,他双手祭出小盾,前遮后挡。幸好在密迹岛被房烛苦训过一段,其中不乏罗蓝儿的苦功,九婴的身法已不是三年前可比。然而弧月斩太过诡异,他眼见要躲过这三波攻击,右腿一麻,被一道小罡气划出一道血痕。
  见九婴受创,释儒也就停手不攻。
  九婴正要抱拳认输,却被释儒止住。释儒道:“你一直并未出手,哪怕在我发罡气时向我攻上一招,我也要老脸丢尽了。罢罢罢,新秀人才辈出,我是老了。”摩崖三长老与叶儿情同父女,其中以释儒最是性情,感情也最深。他初见九婴,想起叶儿便一时气急,此时见九婴功力不俗,又一再谦让,想起火公的书信,心道“叶儿喜欢上这小子,倒也眼光不差”。再加上新招被破,一腔豪情恰如梵水南流,也就平了心态。
  九婴道:“释前辈何必这样说,我若有机会出招,怎会不出?苦于应付你的进攻腾不出而已。其实释前辈这一招,构思新颖,若是稍加修改,定能与神武一怒争高下。”
  将弧月斩与神武一怒相提并论,是对释儒新招的至高评语了。释儒本兴趣索然,听他如此说,兴致又起,道:“来来,进屋去,我们好好探讨一下。”经此一战,无意间,他已将九婴列为与自己同等的修真者。崇恩与郁陀见这位师弟乍喜乍怒,相视苦笑,同时摇了摇头,也跟着进屋。
  郁陀要交代九婴的灵珠之事基本都已述清,这一晚倒是释儒缠着九婴讨论武技,一老一少,惺惺相惜,俨然一对相识已久的忘年交。
  其实,神武一怒作为神武境修真者的最高功法,也有些不足,主要在于凝气时间过长,若在第一时间不能震慑对方,便较易被躲过。遇上强手,若一击不能奏效,再要蓄气就更慢了。而弧月斩正好相反,以轻灵随心为优势,随发随收,不影响发招前后的防守。
  九婴已从释儒的出招中看出,摩崖一门以提升修真功力为主,武技不甚重视。便将之前在密技岛上,房烛和罗蓝儿所教的武技中,提炼一二与释儒交流。
  摩崖虽是修真大派,但较金刚密迹闭塞,偌大一个“摩崖”的名声,门下却只有数十名弟子,这主要是因大长老摩伽妙的清寡心性所决定的。释儒乍闻九婴所述的武技功法,如获至宝,当下也将自己的修真心法与九婴同享。
  九婴自然也是受益匪浅,心道如此之纯的修真心法下,居然冒出释儒这种个性的神武境长老,倒是难得。他却不知,摩崖的练功心法讲究一个“纯”字,自有独到之处,释儒心性正是源自天然,不加丝毫杂质,因此才能凭借至纯心法练到神武境。不管怎样,九婴默记心法,料定这对他漫长的参悟战神境的修真好处多多。
  释儒冰释前嫌,九婴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崇恩和郁陀受他们感染,一晚上宾主之间也有了些笑声。这一晚,释儒的弧月斩在九婴的参评之下又改进了许多。而后郁陀又对九婴详述了一些北冥的风情,以免他孤身深入敌境被人识破。
  九婴在摩崖住了几日,这才动身往北渡口赶去。
  因冥梵关系紧张,战局一触即发。郁陀建议九婴以清凉境修真者的身份进入北冥。清凉境到北冥只有过海,因此九婴不宜从桑河堡入境,而是要折转北渡口,从那附近搭乘清凉境商船登陆北冥。
  第十八章渡海遇鲨
  九婴心系海皇灵珠之事,行程极快,途中不作停留,直赶到北度口。
  梵原的港口主要有两个,北度口和多闻。北度口与清凉境南端隔南海而望,是梵原的主要商港。多闻则带有军港的意义,首先它的地理位置类似于桑河堡,且濒临南海。北冥数次侵犯梵原,都只从桑河堡下手,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便是忌惮于多闻拥有一些战船。这些战船虽远远比不上清凉境的巨舟,但是沿近海绕到北冥军的后方进行夹击却是可以的。
  郁陀和梵军安排九婴扮成中立方清凉境的修真者,选择从北度口乘船,航程比多闻远上数百里,却可以避过密集多闻港的北冥军探。北冥杀手团在梵原内地的覆灭,并不意味着北冥军探在边关完全停止活动。
  很快,负责接待九婴的梵军军官就在北度口找到了九婴。那是一个叫李文的精明能干的百士长。北度口上的梵军比九婴预料得要多得多,看来还是经常有北冥军探想从这一带混入梵原。
  借盘查之机,李文将九婴带到军方的木屋。事属机密,士兵们全都被令退出屋去。李文拿出一套清凉境商旅的典型服饰——华丽的梅黄直襟衫、八搭麻靴和一顶皂色方巾。包袱里还有另外几套换洗的。币石是通行天下的货币,自然少不了带上一些。虽然只是清凉境平民的服饰,九婴还是觉得有点过于华丽了,心异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把精力花在制作这样精致的服装上。
  “据我们调查,您三年前曾在千溪城接下过公王神使的神武一怒,也许有些北冥军探那时就在现场。为安全启见,您必须化名去北冥。”李文一直保持着军人挺拔的站姿,但此时眼光中流露出一点敬慕,“这是您的通商木牒,您可以自己填上假名。”
  九婴想了想,在木牒的空处写上了“楼那”。楼甲是他的父亲和启蒙老师,如果一定要他改个名字,他首先选择的便是楼甲的姓。
  李文羡慕地看着九婴用罡气在木牒上刻字,直至九婴问道:“这样可以吗?”
  李文忙道:“可以了。楼姓在几个修真界都有。”他又拿出一个戒指,递给九婴,道:“这是为你特制的戒指,形制参照清凉境的流行款式,上面的角龙龙纹却是独一无二的。梵军的百士长以上都已经发了这枚戒指的图样,以便于在北冥的识别。”
  九婴的手指偏粗,顺手将戒指带在左手小指上,问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