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节
作者:北方刷刷      更新:2021-02-18 03:25      字数:4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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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倾倾面色大变,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毫无颜色。突然她皱起了眉头,脸上表情分外痛苦,手捂上小腹,却咬着牙不说话,她不想在两个可以称得上是敌人的人面前示弱。
  然萧华容与白沉又不是傻子,她这幅样子明显是要出事儿,与白沉对望一眼,萧华容冲上前去扶住叶倾倾,白沉冷着脸喊来了御医,一通手忙脚乱的忙活,这样大的动静很快便惊动了八殿十二苑。
  可昶青殿内外重兵把守,后宫那些个嫔妃根本就是不敢靠近,只有朝华殿的王后娘娘提着裙角匆匆进了宫内。后宫嫔妃见王后入内却无人阻拦,胆子便都大了一些,纷纷踩着王后娘娘还全然消失的影子往昶青殿跑。门口把守的是青羽卫副指挥使与钟离笑颇有些交情的谢锦川,他不拦着王后是因为君王也在里面,可这帮后宫的嫔妃眼力劲儿也忒差了些,是以,跟着跑来的嫔妃毫无例外的被拦在了门外。
  钟离笑踏进昶青殿,殿内正乱作一团,白沉带着怒意的声音低低响在一片混乱之中,“无论如何,保住孩子,否则孤叫你们全都陪葬!”
  她愣了,他这么在意叶倾倾的孩子?
  正想着,萧华容从她身边匆匆擦过,片刻,又折了回来,惊奇的看着她,“表嫂你也来了,我说找你一起过来,表兄还担心你会控制不好情绪。嘿嘿,依我看,他就是不愿你见到白昭嘛。”
  钟离笑偏过头来,正看到他满手的血迹,愣了愣,“你怎么……叶倾倾怎么样了?”
  “啊。”萧华容甩了甩手,“不大好呢,表兄快急死了,里面太乱,表嫂还是不要……哎,表嫂——”话还没说完,眼前却突然不见了人,他摇了摇头,跑出去洗手去了。
  叶倾倾被安置在白昭床侧的软榻上,正被太医们围在中间,钟离笑看了一周,却不见白沉的踪影,可方才分明就听到他的声音了的。她向前走了几步,一个太医正转身去换水盆,借着那一人的空隙,她看见,白沉正半蹲在榻前,握着叶倾倾的手,不停的安慰着她,目光温和而急切,像极了一个不避讳世俗,陪着娘子生产的好夫君。
  钟离笑静静的看着他们相握的手,突然记起昨日午后,小十六讲的纨绔少爷,他是被她伤透了心了吗,所以才……
  还没想完,刚洗完手又回来凑热闹的萧华容进了殿,见她杵在原地发愣,便故意高声叫道,“呀,表嫂啊,表兄就在里面呢,我去给你叫出来啊。”
  听到他的话,原本专注于叶倾倾的白沉猛然抬头,正对上钟离笑若有所思的目光,那目光沉静,没有大喜大悲的跌宕,却叫他觉得惊慌。他想也没想,便抽回手站起身,跃至她身前,人还没靠近,便开始急着解释,“笑笑你误会,这毕竟是白氏的第一个孩子。我,我只是想,想……”越着急却越不知道该怎么让她明白他的意思。
  钟离笑静静的看着他,突然弯了弯嘴角,握住他的手,他原本玉色的手上被叶倾倾勒出五指的红痕,她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了。”顿了顿,声音突然低沉起来,“我哪有那么小心眼儿,我只是怕,你会厌了。就像小十六说的那样。”
  白沉放下心来,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边拉着她往外走,边说道,“还记得你曾问过我‘喜欢沧寥的姑娘会不会喜欢我’的问题吗?记得当日我的答案罢?今生今世,我都是这个答案。”
  说着俩人停在了院子里,钟离笑偏头想了一阵子,看着他,“忘了。”见他挑眉,忙又道,“啊,我想起来了。我没问你啊,我问的明明是朱雀啊。”
  白沉:……
  两人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子,钟离笑突然道,“这个孩子,把他当作白氏的长子嫡孙罢。”
  “你说什么?”白沉皱眉看着她,“说什么傻话,只有白沉和钟离笑的孩子才能是白氏的长子嫡孙。”
  钟离笑微微低头,“可如今,不会有白沉和钟离笑的孩子了,他们在九个月前,就死了。现今的,只是南宫沧寥和长生殿主扶星。你总不能叫两个孤魂野鬼生个孩子罢。”
  白沉微微一怔,有些不悦,伸手将她拥进怀中,“管那么多,我们不说,谁知道呢?”
  钟离笑暗自苦笑,她不知道还能瞒他多久,她现今毕竟不是那个倾城美色的钟离笑了,也不是那个可以为他生儿育女的钟离笑了。当初一错,如今,步步难为。
  叶倾倾这边尚且足以叫太医手忙脚乱,昏迷了数日的白昭好巧不巧的竟偏偏在这个时候醒了。
  当院子里的两人被萧人妖急忙忙的喊进殿内时,床上原本双眼紧闭的男子正向他们看过来,眼中空空荡荡,却在见到钟离笑的那一刻,变得眷恋难舍,浓情似火。他勉力支起身子,头向外探出,口中低低的喊着,“笑笑……”
  钟离笑皱了皱眉,紧紧靠在白沉身边,不再向前一步。
  可白昭却断断续续的喊着,“笑笑……”
  白沉低头看了她一眼,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今天若是不带着这面具出来,他说不定是认不出你来的。这幅样子要是回光返照,你要不过去跟他道个别?”
  她哼了一声,伸手暗自在白沉腰间扭了一把,白沉闷哼一声,却听得她低低的声音传来,“好,那我过去了。”
  他挑眉瞪着她,“你敢!”
  她眨了眨眼,连看都不看一眼床那边呼唤着她的白昭,只又拉着身边的人向外走,“好好好,我不敢,所以我们走吧。我饿了,吃饭去。”
  直到死,白昭都没能叫她回头。而叶倾倾的孩子,也就是白昭唯一的骨血,最终还是没有保住,钟离笑还为此难过了一阵子。
  后来有人说这全然是白昭咎由自取。很后来以后,大约有千百以后,有个姓柳名毵毵以写话本子为生的江湖女子在评论这段故事的时候,说了当时很流行的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在萧华容和白霖的帮佐下,朝政渐渐回到正轨。
  某一日下朝以后,一国之君突然记起一件事儿来,当初他作为南燕太子与钟离唤被孤立在外,银甲兵兵分两路,一守贡海一隐连山,贡海的银甲兵算是覆没了,但连山里的那些将士貌似还在原地待命。
  想起这个,一国之君觉得有些对不住那些一直待命的将士,龙蔚将军离世,连山中的拿去将士恐怕是得不到消息的。正想着,临南候爷又一次翻窗而入。一国之君眼前一亮,登时将临南候派去了连山,据说同行的还有燕王白霖。
  临南候与燕王前脚刚走,接跟着谢副指挥使便匆匆而来,伴着一个叫人不大愿意接受的消息——
  谢锦川说,“东平君飞鸽传书,南门谷长生殿的老先生病重,现今只想见一见王后娘娘,东平君希望君王可以满足老先生的夙愿。他将不会与君王计较宁王妃的事情。”
  第五十八章:传说中的结局
  老神医的年纪,钟离笑曾暗自猜过,可当老神医亲口说出自己的年纪时,她还是惊了一惊。那会子老神医的神智已经有些不大清楚了,他拉着她的手,目光从未有过的清晰,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他支起身子——一如那日的白昭。
  老神医手颤抖着扶上她的脸,“我等了你六十年,阿星,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委屈的如同小孩。
  白沉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不由自主的向前迈了一步,却被身侧的叶旻拉了回来。他回身看他,叶旻笑了笑,有些苦楚的意味,“别过去。让他们最后待一待罢。”见白沉皱着眉看他,又苦笑了一下,拉着白沉向外走,“走吧,出去说。”
  白沉脚步却没有丝毫移动,眼睛看向了床前的极为不和谐的老少两人,有些犹豫。叶旻叹了一叹,在他肩上拍了拍,“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出去我告诉你。”
  白沉想了想,跟着叶旻走出了木屋。
  屋外三月的阳光散在刚盛开的桃花瓣上,映着淡淡的柔光,看着有些暧昧。
  叶旻将白沉引到这暧昧的桃花树下,为他讲了一个如同这桃花般美丽的故事。
  叶旻说,“白兄你知道吗,长生殿主是与常人不同的,她不会死去的。醒三十年睡六十年,一睡一轮回,轮回这个词,白兄很清楚罢,一次轮回就是一世,她睡一次,一世的记忆就会消失殆尽,下一次醒来就如同婴孩一般,慢慢长大,当然只是她的心智,她的模样是不会变的。”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在阿星代替钟离王后死去之前,她是与我在一处的。与我在一处之前,她是睡着的。睡着之前,她是与佟先生在一起的。哦,佟先生就是老先生。这样你懂了吗?”
  白沉眉头深深锁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他显然是听懂了,所以他才会问道,“这么说,她现今还是会那样,醒来又睡去,睡去又醒来?”
  叶旻伸手接住一片无故掉落的花瓣,点了点头,“是。”目光有些同情而怜悯,不知道是在怜悯白沉,还是在同情他自己。
  “没有解救的法子?”白沉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紧盯着叶旻,期待而紧张。
  叶旻别过头,避过他眼中闪闪的期待,“没有。”微微一顿,忽然垂下头,“是真的没有法子啊。死不掉的,不然阿星怎么会那么痛苦。”
  白沉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
  许久他抬起头,看着日光散照的桃花儿,笑了笑,“还有三十年呢,足够了。”
  叶旻瞧着他,目光比方更为同情,他摇了摇头,“只有九年了。”
  白沉愣了愣,一瞬间,面若死灰。半晌,他勉强笑了笑,“没关系,九年也好,总归还是有的。”
  叶旻却似乎卯足了劲想与他过不去,见他面色难看,忍不住又补了一句,“她的处子身,不能破的。你们不能有孩子。”
  白沉又是一愣,突然记起在昶青殿的院子里,她对他说过的话,她说,“这个孩子,把他当作白氏的长子嫡孙罢。”原来她不是因为将来孩子血脉才这样的说,她分明是知道这一点,才那样与他说的,她早就知道了,却不忍心叫他担心和难过。
  抬眼看向叶旻,目光里有些茫然,细细探看,还会发现几丝无助。叶旻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抬起头看着天,口中道,“是圣使们说的。大约是什么长生殿秘术,处子身一破,就会血尽而亡。很变态吧?”
  那边却又是许久的沉默。有清风微微吹过,桃花醉人的香气飘荡在二人之间,气氛更显暧昧。看了眼渐斜的日头,叶旻眨了眨眼,刚要喊白沉一同回屋,便听得他低声问道,“这些,笑笑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叶旻耸了耸肩,实话实说,“上次,她生气时,曾与我说她有的是时间,恐怕是知道一点的。”
  又是一阵沉默。白沉头一次觉得时间这东西,真是叫人害怕。叫人慌张。叫人无能为力。
  叹了一叹,白沉抬手揉了揉眼角,笑了笑,“走吧,差不多了。”
  二人踏入屋门时,老神医已经闭了眼,钟离笑正伏在床前不知所措,只是一遍一遍喊着老头儿,神色有些惶恐。
  白沉走到她身后,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她转过头,刚说了一句“老头儿死了”,突然就被他紧紧的拥进怀里,他抱得那么紧,她几乎都不能呼吸,挣扎了片刻便放弃了,她已经觉出了他的不对劲儿,伸手环住他的腰,努力挤出几个字,“你怎么了?”
  头顶却一直没回答,而她却感觉到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眼风里瞥见了一脸复杂的叶旻,她瞬间便明白了他为何会这样。她轻轻拍着他的背,艰难的安慰着他,“没关系,已经很久了,九年已经很久了。我们先前不是已经有十一年了吗,加在一起,二十年,已经很长了。白沉,做人要会满足,不要那么贪心。”
  她果然是什么都知道了。白沉听出她说话的艰难,将手微微松开了一点,却还是将她圈在怀中,道,“恩,我不贪心。我很满足。”声音却闷闷的,压抑着万般情绪。
  一旁的叶旻突然咳了两声,走上前去强行将他们分开,“佟先生刚去,你俩注意点行不行。”
  白沉哼了一声,手再次搭上钟离笑的肩,看向叶旻的目光有些挑衅的意味,可叶旻却忍不住笑了,他这幅样子,真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老神医的葬礼,匆惶而简单。
  沉重的棺椁被黄土掩埋的时候,钟离笑想,他与她终于可以再见了,纵使隔了尽一年的时间,但,应该不会太晚吧,她应该是会等着他的吧。心中没缘由的沉了一沉,可又是有缘由的,她和白沉,不会这么圆满了。
  九年后,北海之北,长生殿故址。
  躺在冰冷的石床上,她向他抱怨,“白沉,这破床太冷了,你去给我多拿些被子来好不好?”
  他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