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丁格      更新:2021-02-18 03:17      字数:4896
  这幅《水牛图》正面并没有落款或题词,福临递予吴良辅时,却眼尖地在背面看到了一块很小的红色印记。
  他急忙挥手让这太监退下,把画卷翻过来细细打量,印记很淡了,只能隐约看出来点痕迹。
  福临小心翼翼对着烛光照了半天,只看出来这不是小印或者私印。他为了看得仔细些,叫吴良辅多点上几根牛油大蜡,自己也凑得更近了一些。
  ——而后福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女子的胭脂香。
  “……”福临整个人一下子就怔了。
  吴良辅就看到皇上对着这幅画呆了足有一炷香时间,而后若无其事地让他把这幅画照旧裱起来。
  吴良辅还在嘀咕着怎么这一下子就不提挂到书房的事儿了呢,就听到福临继而道:“裱好后挂到朕的寝殿去,不得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儿。”
  贴身太监心中再觉得奇怪,也不会表露分毫,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这幅画离开了,留下福临一个人表情无比复杂地端坐在龙椅上发呆。
  根据岳乐话语中流露出来的意思,作画的人被外面纷纷扰扰的流言坏了名声,现在福临知道了,这位还是个女子。
  那不用说,符合条件的就一个——鄂硕的女儿,襄贝勒侧福晋,他的弟媳。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感谢亲爱的cp的地雷~X3
  撒花感谢小小东邪小小亲的地雷~
  摊手,俩人的神交已经正式完成,岳乐拉皮条的手段也算过硬~23333333
  第34章 命妇请安
  博果尔听闻了福临受岳乐之邀前往安郡王府之事;他在安郡王府安插的眼线也传消息来说;皇上那日离开前急匆匆的;神色同往日大不相同;似乎跟安郡王相谈并不如何欢畅。
  他这时才算是确定下来岳乐把事情给办得漂漂亮亮的了,这人总算还不是蠢得无可救药。博果尔盯着摊在案上的兵书看了几息时间;平复了一下心头涌动的情绪,方才缓缓拉开一个冷笑。复仇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实在是有点迫不及待了。
  上辈子他可是就在皇帝和弟媳“生死相许的真心相恋”上栽了个大跟头;白白赔了性命进去,这辈子就看那两人之间究竟是不是当真是上天注定的好姻缘,还能彼此吸引了。
  当然;董鄂氏上辈子在跟福临的事情大白于天下之前;名声还是清白无暇的;这辈子前景就不是那么乐观了,芳名传得满京城街头巷尾茶闲饭后都爱说一嘴,成了典型的反面教材,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福临对她的观感了。
  不过博果尔对此倒是并不如何担心,既然连伦常道德都没能阻碍住他们两个,想必区区“不守妇道”的名声,这俩人肯定都不放在眼里。
  他又等了几天,宫中传出了皇上为三阿哥平安落地而欣喜非常,特意下达指令说今年的新年宴要大办特办,所有宗亲命妇都要入宫给太后和皇后磕头请安。
  这就表示各家的嫡福晋侧福晋都有了入宫领宴的资格,而且这还是半强制性的,皇上兴高采烈地下了这条命令,甭管乐意不乐意吹着寒风在皇宫中一跪跪一天还吃不上一口热乎饭,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只能硬撑着去赴宴。
  赫舍里氏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将将有八个月大了,再有一两个月就要临盆,肚皮鼓胀得吓人,走路都得扶着腰慢慢挪,博果尔本来都跟太妃商量着看是不是今年先给她告假,得了皇上旨意也只能作罢。
  娜木钟实在是不想让赫舍里氏去宫里受苦,她就算不心疼儿媳妇,还得心疼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呢,而且还不是跪一天就完事儿了,前前后后得大半个月,这也太折腾人了。
  她老大的不高兴,趁着无人跟博果尔抱怨道:“早前儿生下来时,也没见皇帝表现得多热络,怎么就突然间高兴得连点理智都没有了?再说了,三阿哥落地这都大半年了,就是再高兴吧,难道还没缓过劲儿来?”
  博果尔亲手给她捧了茶过去,笑道:“额娘消消火,儿子已经跟相熟的宗亲们都打过招呼了,让他们的福晋就近多看顾着点。额娘倒是也能在慈宁宫陪太后说话,还怕有人欺负了您儿媳妇不成?”
  娜木钟接过茶盏来抿了一口,心头的火气还没有降下去,低声道:“不是我说呢,皇上这心也太大了,三阿哥周岁都不到呢,正是不能让人去惊动的时候,这么热热闹闹地吵嚷出来,再有个好歹,孩子可是无辜的。”
  孩子没长到三岁就不算人,连周岁都不到的婴儿正是最惊险的时候,得小心调养着才是。民间为了增加孩子的成活率,怕人小福薄,名字都叫“狗蛋”“二丫”的照着难听土气的起,生怕孩子留不住,福临就敢直接打着三阿哥降生的名头让全京城命妇入宫请安。
  博果尔虽然早料到福临极可能会找个由头见见董鄂氏,但也没想到他竟然能牵出这样的理由来,也是在心中一叹。
  幸好想来未来的康熙帝福大命大,连发天花都没能带走他,这次的风波理当也不会把他如何才对。博果尔是在觊觎皇位不假,但他心中的对手从来都只有福临一个,远不至于盼星星盼月亮地希望三阿哥这个奶娃娃立时死去。
  圣意已明,不论娜木钟多么不情愿不乐意,也只能乖顺地听从,博果尔跟她简单商量后,就来到正院,想着再叮嘱赫舍里氏几句。
  他去的时候,赫舍里氏正舒舒服服安坐着,捧着一小盅红烧豆腐丸子吃得正香。博果尔刚进屋就闻到香味了,看看天色,见离用晚膳还早呢,禁不住笑了一下。
  赫舍里氏虽然这是头一胎,但是每日都来诊脉的黄大夫说这胎坐得安稳极了。她也没出现寻常孕妇该有的恶心厌食等反应,刚开始时两个月没怎么有胃口,四个月后倒是胃口大开,一天两顿外加一顿点心还不够,饿了的话还得来一顿加餐。
  赫舍里氏爱吃酸也爱吃辣,博果尔本来还盼着是不是这一次生产就能儿女双全,结果黄大夫并另外两位请来的太医都说只诊出来了一条脉息,看肚子的鼓胀程度,怀得理当也不是双胞胎龙凤胎。
  他一进屋,赫舍里氏赶忙把汤勺放下,用了一半的丸子也连忙让丫鬟给撤下去,自己挺着肚子起身迎接他。
  博果尔抬抬手止住了她福身的动作,把今年必得入宫的事情一说,赫舍里氏倒也没有表现出不情愿来,捧着肚子道:“我都听爷的,您既然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
  产期将近,说她不担心孩子是假的,可是天家威严,没有她讨价还价的余地,赫舍里氏硬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来,也是不想贝勒爷为难。
  博果尔道:“我下帖子想着这几日约了几位兄长来府上一聚,我们关系一向不错,有些话不用明着说,他们都懂得。”
  宗亲中他的人缘算是很不错的,尤其这两年也摆脱了空自身份高贵手头却没有差事的尴尬地位,走到哪里都有人乐意给他几分面子。
  赫舍里氏嫁入襄贝勒府也有九个月了,不过她怀孕怀得快,肚子里揣了一个也不敢请人来府上一聚或者出门应酬了,跟命妇们的交际暂且都放下了,现在满京城除了以前玩得好的手帕交,还没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她本来还有点发愁这个,听博果尔早一步全都想到了,心中喜不自胜,连忙起身谢恩。赫舍里氏也觉得自己命好,跟婆婆的矛盾没多久就化解了,丈夫体贴敬重,刚进门就怀了孕,这胎还很平安。
  她怀孕前是专房之宠,怀了孕不能侍寝,当然不可能再霸着人不撒手,博果尔有时也去后面两个格格那里,不过他去得不勤,到了现在两个格格还都没有喜信传来。
  赫舍里氏为此很是念了几句佛,她倒是不担心有庶子出世,但能跟嫡子的年龄差得大些,对她总是有利的。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博果尔去前面书房歇了,他一般来赫舍里氏的正院后是不会去后院再找格格们的,这是给正室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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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宫那天天上飘了细雪,博果尔先是把太妃护送出来,再返身去接赫舍里氏。
  本来董鄂氏是站在赫舍里氏身后的,见状特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还半侧过身体去,仿若生怕博果尔也伸手扶她一般。
  然而当博果尔连眼珠都没朝她转一下,扶好赫舍里氏就径自离开后,董鄂氏被冻得有点发青的俏脸上却浮现出不易觉察的失望来。
  不过她很快打起精神来,小心地把披风裹得更紧了一些。这是她为了此次入宫专门找出来的披风,这是她从鄂硕府上带过来的。
  披风是刚入冬时穿的,里子并不很厚,但穿上后更衬得她一身风华无双,是以哪怕气温骤降冷得不行,董鄂氏也不舍得把它换下来。
  自从上次宫宴恳求安郡王帮她送画给皇上后,足足有半年没有任何消息,董鄂氏被看管得很严,根本别想得到外界的消息。
  好不容易她终于能出来了,还是能再次入宫,不论是不是安郡王为她谋划出来的,董鄂氏都会拼了命地去抓住这次机会。
  她深深看了正在扶着赫舍里氏上马车的襄贝勒,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此次一别,也许再见以是沧海桑田,总有一天,贝勒爷会知道,他错过了她,是会带来终生遗憾的。
  董鄂氏带着几分淡淡惆怅地想完,在章嬷嬷的搀扶下也走进了自己的马车,到了马车里就暖和多了,她却扔抱着那件披风没有解下来,只是把上面的积雪轻轻抖掉。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这次进入了宫门,董鄂氏没再像上次一样试图从车帘缝隙中向外观看。她有点紧张,总觉得如果皇上看了安郡王呈上的画作,一定会记得她,所以没准从她入宫的那一刻起,皇上就已经命人在暗中观察她了。
  董鄂氏再三告诫自己,她的一举一动都要完全符合规矩,她要把自己的全部美好都展现出来,这可以说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她务必要紧紧抓住。
  第35章 一见倾心
  新年大宴当然还是宗亲和女眷分开的;不过博果尔看福临今日从头到尾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模样,偶尔还会用暗含着点愧疚心虚的表情偷偷看他一眼。
  福临是当真满含着愧疚感来参加这次的新年大宴的——他对着那张《水牛图》;白天也看;晚上也看,看得又是痴迷;又是悔恨。
  他从这张图画中看出来的神韵和意境;都在向福临表示;董鄂氏绝不是传言中那样不堪的女人,她苦心临摹他的画作;就是为了向他展现他们是多么相近的两个人。
  她会比后宫里的所有人都理解他;懂他,也会珍惜他——最让福临难以接受之处正在于此;他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么错过她了——他把她亲手送给了他的弟弟!
  福临迫切地想要见到董鄂氏;他觉得哪怕远远地看一眼也好,他不会去打扰她,也不会去打扰博果尔,他就想全了自己心中的念想。
  一整场新年宴,上百道菜端了又撤,福临基本上就没有动过筷子,一直都在跑神。好不容易熬到宴席进行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让吴良辅端着酒,说要去慈宁宫为太后敬酒。
  按理说这种正式的宴席绝大多数宗亲都得跟着去,福临却抬手给制止了,他看着博果尔道:“你代朕向诸位爱卿祝酒,朕去去就来。”
  福临痛恨博果尔,若不是当初他来找自己讨要董鄂氏,早半年他就能认识到原来世上还有一个可以同他产生心灵共鸣的女人,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跟她阴差阳错、无以为继。
  但他对博果尔多多少少也有些愧疚感,福临想见董鄂氏,但绝不想当着博果尔的面跟董鄂氏相见,他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博果尔给支开了。
  慈宁宫有娜木钟和赫舍里氏在帮衬,尤其还有孝庄看着,理当不会出太大的事情,博果尔倒是无所谓,他也不相信福临有胆量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说不定他这个半苦主不在,这俩人能擦出更绚烂的火花呢。博果尔笑吟吟对着福临举杯示意,目送他离开后顿了顿,方才起身招呼诸位大臣宗亲。
  福临其实只不过是为了找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不让他入慈宁宫罢了,但在满朝文武眼中,去年这出头露脸的活还是岳乐来干,现在就改到他博果尔头上了,襄贝勒看来是当真抖起来了。
  大家都表现得格外客气,岳乐倒是有心说上一两句酸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旁边的显亲王富绶拿话给岔开了。
  富绶觉得安郡王这人着实有点好笑,这一年博果尔的功劳大家都看在眼里,眼看着封郡王在即,正是风头最盛的时候。他没看懂岳乐冲上来阴阳怪调地是什么意思,自己没本事把议政会这么多宗亲压得服服帖帖的,反倒把罪怪到别人头上了?
  嫌人家抢了你的活,有本事就去抢回来,皇上也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