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丁格      更新:2021-02-18 03:17      字数:4879
  。
  磨磨蹭蹭、瞻前顾后成这样,简直不是个男人,博果尔看自己福晋的肚皮都吹了起来了,岳乐那边还是毫无消息,实在是烦了,不再管他,专心忙自己的事儿。
  因着这次为惩治官员贪吝之风的主意是他想得,福临这次倒是非常厚道地把这个差事交给他去彻查了。
  历来百官相护,这种贪|污受|贿之事都是拔出萝卜带出泥的,福临都摆明了态度要彻查到底,博果尔也没有客气,撸起袖子来大干了一场。
  他从顾仁开始查起,一路查到刑部司官贺绳烈也被牵扯到其中了,还有几位和顾仁一并被福临外派出去的巡按也都有不|法行为。
  福临把人外派出去是为了巡视各地,临走时还特意叮嘱他们“真心勤瘁,洁己率属”云云,没想到他这放出去的不是皇帝的耳目,而是一帮子国之蛀虫。
  这个耳光打得有点过于响亮了,福临深深觉得自己很没面子,急忙把博果尔叫停了,撸起袖子整治这帮人。
  一大批官员纷纷落马,福临牟足了劲儿大干了四个月,到年底前才算是把这事儿忙完。他可算是第一次以自己的意愿来治理这个国家,过于兴奋之下有些矫枉过正了,甚至还定下了“内外大小官吏凡受贿十两,衙役犯赃一两以上者流徙”的规定,朝中一时人人自危。
  此时金科春闱时选上来的一大批庶吉士此时经过数月翰林院的修行,也已经能派得上用场了,正好可以填补一部分中低阶层的官位空缺。
  陈廷敬在今科乙未科科举殿试中被选为二甲第三名,他那段时间就兴奋得无法入睡,满心以为到了自己大展拳脚的时机了。
  ——然而等到朝廷的任命下来,他直接就傻眼了——同科三鼎甲中,状元在翰林任修撰,榜眼和探花任编修,二甲排名靠前的七位学子中,两名任翰林院检讨,其余的多被派到地方当小官小吏,唯独是他,压根就没有了着落,委派书上连提都没有提。
  这跟陈廷敬先前设想的落差实在有点大,他呆坐了好久,犹豫着看是不是上襄贝勒府上请安顺便探探口风。
  博果尔一直非常耐心地等着,在福临给今科举子的委派发下来后,见果然没有陈廷敬什么事儿,微微一笑。
  ——当然不会有陈廷敬的差事了,他特意托济度找人放出风声,说皇上大举惩治低阶官员,是为了给某个人铺路,以福临那样爱惜自己名声的性子,还能重用陈廷敬就怪了。
  博果尔也不怕福临查流言的出处能查到他头上,不少人其实都知道福临在他去江南那段时间经常往襄贝勒府上跑,就是因为跟其中一个小幕僚谈得来,那位幕僚今科殿试名次也还不错。
  福临借这次肃|清虽然大多数都是抓的中低层官员治罪,但一环扣一环,也间接得罪了不少宗亲,想给他使绊子下套子的人多了,福临怎么想都不会想到是博果尔做的手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博果尔原先设想的步骤都齐全了,就等着福临和董鄂氏奸夫淫|妇一拍即合,可叹岳乐也是蠢出了境界,捏着《水牛图》那样一个大杀器,竟然愣是找不到派上用场的法子。
  不过岳乐再拖也就拖到这儿了,眼看着年关又到了,福临刚忙完了一件大事儿算是空闲下来,正是想松快松快找点消遣的时候。
  老早就盯着福临动向的岳乐在一日觐见时,见皇上心情着实不错的模样,趁机提出如今明君盛世,皇上当保重龙体。
  福临最近被大小官员戳着脊梁骨说他待下严苛,也挺有兴趣跟岳乐一块刷“君臣相得”的,和颜悦色听岳乐拐着弯吹捧了自己一番。
  岳乐哄人一向有一套,福临最近也是忙于朝政没怎么跟人唠嗑了,跟岳乐聊了两柱香时间,被拍得非常爽,期间数次大笑得连乾清宫外都能听见。
  岳乐看时间差不多了,趁机提出自己府上新从江南搜罗来了一批名家字画,请皇上赏脸移步前去一观。
  福临心情着实很不错,看他也格外顺眼,尤其还听岳乐卖力地讲了一番其中还有一副孙克弘中年时期工整清丽的花鸟竹石画,也是起了兴趣。
  他很痛快地一点头:“好,且等朕换身便服,去你府上一观。”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夹子,可能得晚点更新~
  第33章 岳乐出手
  岳乐书房中摆放着最多的就是各种名家字画;书桌上的笔墨纸砚也都精巧别致,方方面面都非常合福临的胃口。
  福临先是在花园中赏了满园清幽的梅花;再进入书房中,心情非常舒畅,忍不住叹息道:“还是到你这里来;朕能松快松快。”
  这一年简直过得飞快,一眨眼顺治十二年就已经过去了,大大小小的事儿出了一大堆,他都没什么柑橘就已经从年头到年末了。
  福临越发觉得紫禁城想一个逼仄的牢笼束缚住他;他在里面进退不得;时时刻刻都需要以皇帝的身份来约束自己的言行;被里面繁杂琐碎、不近人情的规矩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岳乐受宠若惊,还有点小担忧;连忙让跟着的下人都退下去,就留福临带来的吴良辅紧跟在身边。
  福临说这种话是跟臣子亲近,可当臣子的要是直接应下来,那就是僭越了,岳乐连忙道:“奴才愿为皇上分忧解难,还请皇上保重龙体,切勿为小事烦忧。”
  福临轻轻摇了摇头:“朕不是在跟你虚情假意,朕如今也就对着你,对着博果尔,才有点舒畅感,对着其他人,嗨,看了他们就烦。”
  想不到襄贝勒竟然真的长进了,都能当皇上的知心人了。岳乐试探性道:“皇上有心事何必闷在心里,对着外臣不好说,后宫妃嫔娘娘们都很乐意为皇上排遣心事。”
  这话说得连垂着脑袋跟在福临后面的吴良辅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道安郡王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多会说话的人,今天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谁不知道皇上跟宫里几位娘娘都谈不上交心啊,跟皇后更是斗鸡似的见面就掐。
  福临面色变得也有点难看,深切地觉得岳乐今天很不会说话,面色有点发沉,却也没有翻脸,只是带着几分冷淡道:“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你不是约朕前来赏画吗?”
  岳乐虽然小小地得罪了一下福临,却也弄明白了皇帝就是想找一位可心人,他对今日之事越发看好了,闻言笑着请福临移步内堂。
  他拿出来的画确实是孙克弘真迹,福临凑近了仔细打量,面色倒是缓和了不少:“允执之画作晚年放逸,笔法简练,朕更爱他中年时所作的色彩清丽细腻之作,可惜传世的不多,你这幅已经算是难得的珍品了。”
  岳乐见他果然爱不释手,十分知机地提出把此画献给皇上,福临倒是也没推辞,一口应下了,却听到岳乐话题一转道:“奴才甚爱收集名家字画,可惜也有走眼的时候,数月前有门人捧着一幅虫草画,说是千辛万苦寻来的孙隆真迹。”
  福临很感兴趣地“哦”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奴才拿来一观,倒也确实不作墨线,纯以色彩点染,同孙隆的笔法仿佛,便收起来珍藏,还是上个月请李翰林来府上一聚时,他说这画颇得意境,可惜风骨不足,怕是后人仿作。”岳乐说着脸上都不忘带出一股难掩的遗憾可惜来。
  他也是生怕不保险,还特意又强调了一句:“奴才刚听后还不相信,特意把王翰林也给请来了,他说是有些拿不准,三人辩了一通,方才确定是仿品的。”
  他这般做派,福临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视线在书房里扫了一通,没找到仿孙隆的画作,追问道:“那幅画呢,快拿出来给朕看看?”
  岳乐迟疑了一下,苦笑道:“奴才是嫌丢人,竟然也有走眼的一天,不想再看到它,让人收拾起来了。”
  他欲擒故纵地推脱了几声,见福临仍然一门心思要看,方才出门唤道:“来人,把柜子顶上川字箱子抬下来。”
  进来的是他府上的头等侍卫,心腹中的心腹,来人魁梧雄壮,臂上肌肉嶙峋,进门先给皇上请安。
  岳乐劝道:“箱子在上面放了有十天了,还请皇上暂且避开,免得扬尘有污圣体。”
  福临满不在乎地一挥手,他自己生得像个弱鸡,却不乐意别人把他看扁了,笑道:“无妨,朕还不至于这样娇气。”
  话是这么说,侍卫仍是告了不敬之罪,搬了凳子去取箱子,福临看着还觉得有几分惊奇:“你这箱子如何放在柜子上面,难道安郡王府上连专门的库房都没有吗?”
  话未说完,已经把箱子抬起来的侍卫手下打滑,箱子直直摔了下来,福临下意识连忙避开,幸好他站得还算远,并没有被伤到。
  旁边的吴良辅也是吓了一大跳,扑上来挡在福临前面做忠心护主状,被福临一把给推开了。
  他看着正好散落在地上展开了一半《水牛图》——岳乐在鄂硕府上找到了十余张,选了觉得最合福临眼缘的一幅——面色微变,把挡在前面的吴良辅推开后,当即蹲□来把那张画捡了起来。
  岳乐就看到福临先是大惊,而后是大喜,激动得捏着画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一颗吊起来的心才算是放下了。
  岳乐装作没有看到福临的失态,沉下脸来用力踹了侍卫一脚,当即一甩袍角重重跪在地上,叩头道:“都是奴才教奴无方,请皇上降罪。”
  福临跟没听见似的,睁大了眼睛恍恍惚惚紧盯着这张画不放,呼吸都渐渐变得急促了,好半天后才抖着嗓声道:“朕、朕问你,这画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岳乐装作先是一愣的模样,而后才迟疑道:“不瞒皇上,这画……是奴才的一位……故人所作……”
  他这样吞吞吐吐的,福临心焦如焚下一下子就恼了,捏着画的手不自觉用上了力道,见把宣纸都扯皱了,又急急忙忙松开了,重重一跺脚,催促道:“是什么故人,姓甚名谁,你还不快点说来?”
  岳乐表现得比他还要焦急,大冬天的额头上都冒了汗出来:“非是奴才不愿意据实回禀皇上,只是……只是这位故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奴才看错了画无所谓,可连人都看错了,奴才实在是没脸向您提起啊!”
  福临轻声道:“你说什么?”他看看手中的画,再看看被摔烂了的木箱子,隐约间倒是明白了——看来岳乐是把不愿意回想的东西都收集在这个箱子里,特意放在书房柜子顶上,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得擦亮眼睛看人看物。
  对方说得煞有介事,弄得福临都有点犹豫了:“你是说……作此画的人并不是良善之辈?”话语中颇有迟疑之意。
  岳乐生怕自己用力过度,再让福临对董鄂氏没兴趣了,连忙做出点欲言又止的神态来,支吾了半晌方道:“这个也不好说,奴才同她相交数载,深觉她是个淡泊名利之人,有秋菊冬梅之高洁。无奈世人的口舌能杀人,把她说得十分不堪,弄得奴才也被说得没了主意……”
  看来这人跟岳乐还挺熟的,那此人理当非富即贵。再看手中的画作虽然有些陈旧之感,但也应当是近年所作。然则福临思来想去,都不记得近几年有哪位数得上号的人坏了名声的。
  岳乐立刻摆出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来,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抬起手来央求道:“奴才留下这张画作不过是想有个念想,没成想惊扰了圣驾,求皇上把这画作归,让奴才烧了它吧。”
  福临实在是好奇他说得究竟是谁,再看这《水牛图》,虽是仿作之物,但将他画作中的精髓之处画得淋漓尽致,忍不住开口道:“都说人如其字,观画作也能识人,依朕看,你这位朋友,还真是淡泊名利之人,理当不是俗人恶人。”
  他是实在舍不得这等画作被岳乐简简单单一把火烧掉,小心卷好拢入袖中,又试图打听对方的身份:“朕倒是不知道朝中何时有了这样一位人物,你把他的名号报于朕听,若当真是旁人构陷,朕也好还他清白。”
  说完后福临见岳乐惊慌地低头不语,看模样似乎有难言之隐,福临一向自诩宽厚,也不好一再逼迫他,只好道:“起来吧,朕答应你,今日之事,绝不会有第五个人知晓。”
  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福临再没有了赏画的兴致,匆匆从安郡王府出来,一回到乾清宫,就迫不及待把那幅画取出来细细观赏。
  先前粗略一观他就已经着迷了,此时再看,越发让人惊艳,福临深觉此人必是自己的知己,每一笔每一画都仿若画到了他的心坎里,抚卷长叹半晌,郑重其事地让吴良辅把这幅画裱起来挂到他的书房去。
  这幅《水牛图》正面并没有落款或题词,福临递予吴良辅时,却眼尖地在背面看到了一块很小的红色印记。
  他急忙挥手让这太监退下,把画卷翻过来细细打量,印记很淡了,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