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2-18 00:26      字数:4815
  谢曜微笑道:“多谢几位吉言,这钱并不是我施舍,而是请几位酒钱。”三叫花对视一眼,其中一圆脸乞丐朝谢曜拱了拱手:“叫花子们讨钱惯了,今日倒是第一次听见这话,奇了,奇了。小兄弟日后再来岳阳,我几人便请你吃酒!”
  “那我就等着啦!”
  四人又恭维一二,众叫花子朝谢曜作了作揖,又朝另一群酸儒秀才走去。谢曜心下摇头,转身便要离开,刚走了几步,却听那边有人高声道:“这几个化子哪里来?还不些滚了!”
  这本谢曜意料当中,是以他并未转头停留,但行几步,却又听方才和谢曜说话圆脸乞丐怒声反驳:“你们这些人好没意思,不舍钱便也就罢了,干么出手伤人?”
  谢曜听见“伤人”,这才回头看去,但见圆脸乞丐扶着另一矮瘦乞丐,朝那拨书生怒目而视。那拨书生打头是个黄衫公子爷,摇着一柄白玉骨扇,油头粉面,神态却十分倨傲。
  “谁让你些扰了本公子兴致?来人啊,将这三个化子全都扔进湖里。”
  但见那黄衫公子身边一名小厮凑上前耳语几句,那公子爷却越发不高兴,白玉骨扇刷一合,指着三丐道:“丐帮是甚么劳什子东西?便是他们帮主,见了本公子也得从本公子裤裆底下钻过去!”
  “丐帮?”谢曜低声嚼了两遍,抱着双臂看戏,不肯走了。
  那三丐听他辱骂帮主,神色陡然大怒。圆脸乞丐抄起竹棍便道:“无知竖子,我今日便让你先钻裤裆!”说罢正要上前,却一左一右被另两乞丐拦下。圆脸乞丐听罢劝说,虽然愤愤,但也只得冷哼一声,转身不再和黄衫公子争论。三丐这洞庭湖畔吃了一肚子气,扭头打道回府。
  那黄衫公子却是老不乐意,不动声色招了招手,让手下取来弓箭,搭箭瞄准三丐。别看他一副文人模样,这拉弓射箭气势倒是不弱,看得出练过几年,登时五指一松,“嗖”一声,箭已离弦。三丐听见破风声响,大惊下却是躲避不及,电光火石之间,蓦然间横伸过来一手,一握一抄,将那疾射而出箭枝稳稳夺下,顿化危机为无形。
  先前明明众书生都看见黄衫公子阴险做法,却无一人敢出言阻拦提醒。
  谢曜扫了眼众人,不禁摇头大叹:“人心如此,读再多书又有何用?”说罢,运劲两指一夹,竟将这箭杆生生折断,扔地上。
  第63章 居心叵测
  “阁下又是谁?”黄衫公子见谢曜露这一手,不由收敛几分。
  谢耀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说:“我名字不好听,说出来怕人笑话,这位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做你诗,我就和这几位兄弟一起回岳阳城喝酒啦?”
  那黄衫公子心下颇为忌惮谢曜武功,想着今日出门也没带好手,犯不着和谢曜因小事难堪,只冷冷威胁道:“到了岳阳城中可别再遇上本公子!”
  谢曜也不甚意,搀扶着那名先前被伤乞丐,当下和他们往相反方向离开。
  那圆脸乞丐对谢曜连声道谢:“多谢兄弟仗义出手,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武功却是不低。刚才多有得罪,还请你不要放心上了。”
  “你们这是说哪里话?只不过说好下次请酒,得挪这次了!”
  三名乞丐听他打趣,顿时好感大增,大笑应允。
  原来这三名乞丐确是丐帮中人,圆脸名叫甄忠才,另两位分别叫肖方、宋振。那宋振被黄衫公子手下扭伤了胳膊,谢曜挽起袖子瞧了瞧,自告奋勇说自己能帮忙治好。四人来到一座破庙,庙中却是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肖方抓来药,又让宋振饮了,四人这才围着火堆,把酒聊天。
  谢曜见他们三人手中都拿着红漆竹竿,背上负着两三个麻袋。丐帮中人以袋数分阶,多九袋,少无袋;而丐帮中又有污衣派、净衣派之分,污衣派人原本就是行乞人,而净衣派人原本不是行乞人,而是有家有业武林好汉,因为敬重丐帮或和丐帮中人成为好友加入丐帮。
  而面前这几人衣着打扮不修边幅,定然是污衣派基层弟子。谢曜出门外,行走江湖总得四处结些朋友,而丐帮作为北方第一大正统帮派,谢曜与他们聊聊亦是受益良多。
  “今日那黄衫公子哥儿到底是谁?竟如此目无王法?”
  甄忠才摇头叹道:“那人听说是岳阳城宝清茶坊大公子,家中颇有财势,为非作歹惯了。大宋之半已为金人所占,国势衰靡,版图日蹙,哪里还有王法可言?”
  谢曜听他语气低迷,也不由心下复杂。他一路走来,了解到如今东划淮水西以散关,南宋所存者只两浙、两淮、江南东西路、荆湖南北路、西蜀四路、福建、广东、广西共十五路而已。
  那宋振端着药碗,突然想起一事,对谢曜问道:“谢兄弟,你一身好武艺不知是何人传授?”
  谢曜笑道:“我这武艺哪算好,洪帮主面前也不过雕虫小技。”
  三人一听他夸赞洪七公心下十分开心,虽然洪七公已经是名列五绝之列,但他们底层弟子能见时候却不多,对洪七公是奉若神明。
  “这次岳阳十五丐帮大会,咱们可以好好见见帮主了!”宋振话音刚落,那肖方便看着谢曜咳了一咳。
  谢曜心知他们定是有内部要事相商,不便久留,端起破碗将酒水一饮而,站起来拱手道:“小弟还有要事,山高水长,日后再与三位相叙。”
  他一抬袖奈何动作太大,袖中一张纸飘飘悠悠落地上。肖方离近,忙替谢曜捡起来,这一瞟眼,竟看见抬行《九阴真经》四个大字。这《九阴真经》乃当世武学瑰宝,肖方焉能不知?他心下大震,面上不露分毫,双手将纸递还给谢曜,道:“谢兄弟,出了岳阳城方圆五十里都没有歇脚地方,要不今日你就岳阳住一晚,我带你找间客栈去。”
  肖方说完,甄忠才和宋振也连连点头。谢曜心想也是,颔首道:“那劳驾肖大哥带路。”
  当下二人步入岳阳城中,肖方一边带路一边和谢曜打趣道:“谢兄弟,你和我等年岁相差无几,武艺却精湛多啦,我若能有你一半功力,也不消丐帮混个三袋弟子。”
  谢曜只当他抱怨,也不放心上,笑了笑说:“我虽未见过洪帮主,但也听闻他为人正直,侠骨丹心。肖大哥你再努力些时日,定不会将你埋没了。”
  肖方打了个哈哈,不再说就此时。又过了两条陋巷,两人来到一家客栈门外,肖方吹了个口哨,登时那客栈里一名掌柜便迎了出来,朝肖方作揖赔笑:“肖大爷,今儿甚么风将你吹来啦?”
  别看肖方只是丐帮三袋弟子,武功弟子中也算出类拔萃。他摆摆手,对掌柜介绍谢曜说:“这是我兄弟,今晚你这儿住一夜,你给安排安排罢。”
  那掌柜忙点头称是,待谢曜与肖方作别,便点头哈腰将谢曜迎进堂中。谢曜用罢午饭,闲来无事,便待房中哪儿也不去,这天字房间背临青山,面朝洞庭,端得是个好地,想到自己阴差阳错结实丐帮弟子,竟不由得暗自高兴。
  但他却殊不知这并不值得高兴。
  话说肖方原路返回破庙中,甄忠才和宋振正说起轩辕台丐帮大会事宜。原来今年七月十五,乃是洪七公指定帮主继承人大日子,不仅天南地北丐帮弟子都要汇集岳阳,帮内四大长老及各路首领也都要前来,算是一等一大事。
  “我倒觉得咱们掌钵鲁长老有实力斩获帮主之位。”宋振朝甄忠才说郑重其事,甄忠才却摇了摇头,道:“但鲁长老武功不如简长老啊。”
  “咱们将那《九阴真经》拿到手,简长老又算甚么!”
  此言一出,宋振和甄忠才都朝门口看去,皱眉轻嘲道:“你糊涂了么?《九阴真经》是传说中东西,我等怎能拿到?”
  只见肖方将庙门一掩,上前几步,神色凝重说:“好兄弟们,我可没有说谎,今日那位谢兄弟武功你们也瞧着了罢?他便是身负《九阴真经》不二武功!”
  宋、甄二人对视一眼,惊讶道:“你……你这话可当真?”
  肖方当下将谢曜无意间露出《九阴真经》秘籍事情说了,他却不知那只是天书列给谢曜单子,一股脑当做秘籍。肖方末了又道:“我已经安排他住二拐子客栈,今晚吹点迷魂香,咱们神不知鬼不觉拿了秘籍……”
  宋振不等他说完,便皱眉打断道:“不行。谢兄弟为人仗义,我等身为丐帮弟子,怎能做这等恩将仇报勾当?”
  肖方道:“宋老哥,你急甚么,听我说完。咱们断不能失了丐帮本分,但七月十五大会即,难道眼睁睁看着净衣派人上位么?”
  净衣、污衣两派矛盾尖锐,倘若净衣派人做了帮主,此消彼长,他们污衣派就讨不到好果子吃。
  宋、甄二人听了这假设也隐隐担忧。
  肖方又道:“谢兄弟为人确仗义,这《九阴真经》咱们也只是从谢兄弟那里‘借’来一览,末了再给他放回去,岂不是两全其美好事?”
  甄忠才拢了拢袖子没有答话,倒是宋振蹙眉想了半晌,摇头道:“《弟子规》上说了,‘借人物,需明求,倘不问,即为偷’!若谢兄弟当真怀有秘籍,又怎会借给我等萍水相逢之人?这偷窃之事,肖方,你就别想了。”
  肖方辈分低于宋振,是以不敢再提此事。但他心下却始终放不下,和衣而眠辗转反侧到半夜,见宋振和甄忠才都睡熟了,这才鬼鬼祟祟溜出破庙。
  *
  谢曜按着清单潜心运功,但眼看月上中天,他还剩两门功夫没有练习,却实支撑不住困意,头一沾枕头,沉沉睡去。
  天书见状从袋子里跳出来,拍了拍他脸,唤道:“还有两门功夫没练,你睡甚么睡?”
  谢曜赶蚊子一般挥了挥手,将天书挥地上,侧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天书好不生气,虽然她知道自从谢曜答应后,一直按照单子练功练至深夜,但见他如此不上心,总觉得没有达到自己期望。
  “你劣根性甚么时候才会消失?”天书淡淡道了一句,谢曜却没有听见。
  天书复又看了眼谢曜,不动声色退到房间角落,待再走出来,竟是化作一名身披白纱妙龄女子。
  她缓步上前,一步一步无声无息走到床边,低头凝视着熟睡谢曜,眼神一暗,心道:“枉我你身上花了这般多心思,纵然人无完人,你却始终改不了一身毛病,难道真要我再去找下一人么……”
  心头想着,天书五指缓缓朝谢曜咽喉卡去,她也不想这样做,但没有时间再让谢曜干耗。不仅如此,她甚至感觉到一股无形危机感向她迫近。
  谢曜忽然翻了身,将天书吓了一跳,连忙缩手。但见谢曜抓了抓脸,又熟熟睡去。
  天书知道他是真睡,而不是装睡,所以她才敢这样。不知为何,真要她出手时,竟觉难以下手。天书甩甩头,心底警告自己不能心慈手软,撇开复杂心思,正准备下定决心杀死谢曜,眼神一瞟,却看见谢曜手臂上一块结痂皮肤,不由怔忪,五指离谢曜咽喉两寸地方停下。天书呆了呆,五指忽然一变,抬手点住谢曜昏睡穴,捏住他衣角,轻轻撩开,露出坚实挺拔脊背。
  背上也正和那手臂上伤一模一样,凹凸不平皮肤,是被烈火灼烧后留下痕迹。
  天书望着那伤痕,仿佛又想起那日火海当中,谢曜不顾危险救她样子。她不用想也知道,不仅是火海还是刀山,谢曜都会奋不顾身救她,可她明明对他一点儿也不好,为什么谢曜要救她?
  天书想不通。
  她正要继续想,门口却传来“嗒”一声轻响。天书原本迷茫眼神瞬间变得犹如刀锋般凌厉,身形一动,夺门而出,已然封住那人去路。
  “妖……妖怪!”那人用一块方巾蒙着面目,但天书一听那语气,立刻便猜到是谁。
  天书凛然道:“你叫谁妖怪!”
  “仙……仙姑!仙姑!”那人立刻改口,音调不禁颤抖。
  天书声音冰冷至极,凉凉道:“你都看见了?”
  那人正是丐帮肖方,他觊觎谢曜身上武功秘籍,心想着夜里来偷,却不料恰好从窗户眼里瞧见一本书化作明艳白衣女子。纵使肖方武功不差,但乍然看到这鬼魅场景,儿时听闻妖魔鬼怪故事通通涌上心田。
  又看那白衣女子轻功无声无息,泠泠月光下,一袭白衣黑发齐腰,夜风一刮,肖方遍体生寒,双腿一软伏倒地,磕头求饶道:“仙姑!仙姑求求你放过我罢!我……我无意撞破仙姑吸人精气,那房中兄弟阳气比我盛多啦,你去吃他罢,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天书心下一转,立时便猜到此人定然瞧见她化人模样,眼神一冷,杀意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