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节
作者:匆匆      更新:2024-04-29 11:04      字数:4850
  她愤愤不平地在女人的身边坐下来,又灌了几口啤酒,然后附到女人耳边说,我快要晕了,那些男人好讨厌啊,一场刚停,就蜂拥上来,我简直要累死了。那句“好讨厌啊”,她拉得很长,像吟唱一首歌的尾声,女人有了一种压迫感,却依然保持了继续的冷漠。
  女人点头笑笑,说,这不能怪男人,怪只怪你有让人抵抗不住的诱惑。
  她嘿嘿地笑,拍了拍女人的手,你笑话我,我哪及得上你的魅力?
  我的魅力?有魅力的女人,哪会寂寞?女人又是淡然一笑。
  女友还想说什么,刚好有男人来邀请她跳舞,她对女人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兴冲冲跟着男人旋下了舞池。
  女人继续冷寂着,并且将冷寂一直进行到了终场。她看见众多的女人脸上的志得意满,也看见她们瞟向自己的复杂的眼神。
  女人自然读得懂那些眼神里的大部分意思,但她依然坦然地昂首阔步地走出了舞厅,她想很多人会认定那种坦然是女人的伪装,那样的昂首阔步更是她的自欺欺人。
  打开家门的时候,女人忍不住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仅仅因为习惯,尽管音乐和酒气已经将她醺到晕头转向醺到性别意识都有点模糊了,但她还记得发消息告诉某人,她已经回家了。并顺带向某人道了晚安好梦。顺带就向某人道晚安好梦,是因为实在太晚,不忍耽误某人休息,当然她自己倦怠的精神状态也似乎不宜再与人作深入的交谈。
  何况那天晚上,她多少有些惆怅。每一次有些惆怅的时候,她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独处,毫不犹豫地选择闭嘴,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将自己那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内心世界包裹得紧紧的。只是如此紧紧地包裹,其目的是什么,她自己却是完全的糊涂。
  发完消息,女人呆了一下,突然惊觉,这么多年了,无论她多晚回家,某人都会等她,某人必须确认她可以安全就寝了,才会也才能安睡。哪怕明明知道她是出去相亲,出去约会,出去放纵,某人一样会静候在她晚归的每一个夜晚,就像最痴情的妻子守候最浑蛋的丈夫一样,至真至纯,忠心耿耿,无怨无悔。——你就是这么傻,你一直这么傻,你总是这么傻。女人常这么说。
  第239节:你给了我笑傲江湖的底气(3)
  然而,那个深夜,一句 “晚安好梦”并没有阻止某人对她作进一步的关注,某人还是将电话给打过来了。事后她突然发觉,每一次她越是想要回避什么,某人便越是要旁敲侧击、穷究不舍。可恼的是,她由最初的害怕某人旁敲侧击、穷究不舍,发展到后来,变成十分的受用,并且像瘾君子一样迷恋那种享受。她甚至怀疑,后来她每次在某人面前的“逃”根本就是要激发某人的“追”,一如女人的暴露就是要诱发男人的勃起一样,居心叵测。
  一接通电话,就听到某人问,嗯,今晚怎么样呢?——某人经常在电话里使用这样的开场白。女人其实很清楚那个问题所涉及的内容,当然也完全能够准确无误地给出标准答案。但是,她时常故意装糊涂,顾左右而言他。然后感受某人焦虑地想方设法要扯回到那个话题,她便在电话的这头偷笑。
  只是,那个晚上,女人似乎并没有心绪与某人捉迷藏,淡淡的惆怅变成了无名的感伤,这感伤来得很迅捷,似乎就是在接通某人的电话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又或者是听到某人问怎么样的时候生发的?——女人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给不出某人一个很怎么样的答案,是件令人多少有些惭愧的事情,她担心某人因此小瞧自己。
  但女人又不屑于说谎。
  女人说好晚了,好困,我们早点睡吧。
  真的要睡了?那么,睡吧。某人的情绪一时大受挫伤,某人一反常态毫不拖泥带水地就要挂掉电话。
  女人倒有些急了,才知道自己其实还是想与某人说说话的,才知道这么多年来,生活与情感的委屈失落,还是很愿意在某人面前抖落的,又或者说不管藏了掖了多久,最后还是会控制不住要在某人面前抖落的。
  我好累,好累,好累。女人说。——“好累”这个词,女人以为应该是一篇非短篇文章的引子,以某人的聪明某人会非常知心地帮她续下去的。
  但某人偏不理女人的倾诉欲望,说,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某人突如其来的冷淡无形中加浓了女人的感伤,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干吗叹气呢?今天玩得不开心吗?我用脚指头都可以想象到众星捧月的场景,那场景该会是怎样的让人意气风发。某人终究还是沉不住气,接下了她的话头。每一次某人的冷淡后面,是更炽热的关注。于某人来说,那种冷就是一个人的闭关修炼,其结果是制造出更壮观的能量。女人已经熟稔了某人的情感招式,就像某人熟悉她的情感套路一样。但这种熟悉并不妨碍他们继续比试的兴趣。
  第240节:你给了我笑傲江湖的底气(4)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女人说。
  那是哪样?我想象不出还会有另外一种情形。某人说。
  众星捧月?那个词放在与我同去的女友身上比较合适。不怕你笑话,根本就没人理我,整晚都没人理我,那些帅气的和不怎么帅气的男人围着我的女友转,那些女友围着看起来比较帅气的男人转。我坐在角落里,寂寞得就像一篇文章中某个可有可无的“的”字,我想,删除了我这个“的”,这篇文章读起来可能更流畅,呵呵。
  所以,你惆怅了?你失落了?
  怎么说呢,如果说没有一点惆怅和失落,那是假话。
  你还是想要众星捧月,对吧?你受不了冷寂,对吧?你喜欢做大众情人,对吧?某人的提问有点像开机关枪,速度又快又急。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邀我跳舞。女人说话也有些急了。
  那你在乎什么?
  我在乎我在乎的人有没有在乎我,可是,那个舞厅没有我在乎的人啊。
  那你惆怅什么,失落什么?
  女人一时语塞。两人有了短暂的沉默,似乎在比赛着谁更能忍耐沉默,每次出现这种情况,女人一准要将沉默坚守到某人开口的。其实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种习惯使然,也不仅仅是一种骄傲作祟。
  某人果然忍不了三十秒,说话了。你知不知道,每次你晚归的夜里,我都会像热锅上的蚂蚁焦灼不安。虽然我知道你不是一只胡乱展翅的孔雀,但一想到众人迷离的目光要缠绕着你,我就心痛难耐,就感觉要抓狂。所以,对不起,我巴不得你每次都告诉我,你有多冷寂,巴不得你告诉我根本就没人理你。
  女人感觉内心有什么湿湿的东西在涌起,但她说出来的话却是另一回事,没人理我你不觉得我很糟糕?我很糗?我很失败?
  别人或许会这么看,但我是谁?我告诉你,我是我啊。
  每次某人一说到“我是我啊”,女人就忍不住笑,女人一笑,气氛不经意地就有了改变,就像突然换了首曲子,由管弦乐换成了古筝,温柔地缓缓地滑过女人心尖。
  某人听着女人的笑声,说话更加流畅,那些抢眼的女人或许如一朵艳丽灼人的芍药,而你是一朵清香沁人的空谷幽兰,芍药的美是热烈刹那的,空谷幽兰是幽远沁人的,在喧嚣中暗香盈怀。
  第241节:你给了我笑傲江湖的底气(5)
  我有那么好?都这么多年了,你就没发觉我有很多的不妥当吗?隔着山隔着水,你根本不了解我的生活,或许我根本就是个无赖。
  某人并不接女人的话茬,继续说,傻瓜,你知道你有多么特别?你拒绝入流的虚华,等待你欣赏的风景,这种不刻意的自足的自信,入心入骨的骄傲让我无法不迷恋。
  女人不由得又想起舞厅里的事,似乎是自言自语,说,是的,我终于发觉,无可救药的是,我竟然挺享受这种冷寂。
  某人在电话的另一端几乎叫起来,你的无可救药就是你的无可抵挡,也是我的无法自拔。
  我不明白。
  你明白的,你不但明白,你还很明白。你能够如此坦然地向我述说你在歌舞厅里的冷遇,恰恰就证明了你的很明白。一个女人只有拥有了绝对的自信,才敢于坦陈自己的无人理睬。
  自信?如果真有自信,那也是你给的;如果真有绝对的自信,那也是在你的面前。
  挂了电话,听着窗外一阵紧似一阵的风声,感受着秋天的逼近,女人忍不住想哭,为时光无情地流逝,为青春的尾巴愈来愈短,为自己多年来的冷寂,也为某人在时光的流逝里替自己使劲逮住青春的尾巴,为某人如此执著如此坚定不移的爱恋,为某人这么多年来不求回报地为爱付出,为某人爱得这么炽热这么智慧又这么非凡的自信。
  是的,某人说得没错,她的确是骄傲的,但某人却不知道,是谁为她撑起了骄傲的天空,在这片天空里,她可以纵横江湖,睥睨风雨,无论是做光鲜的演员还是冷寂的观众,都那么优雅、从容与惬意。
  作者手记:
  “一生有你”这无疑是一种无尚美好的愿景,唯其太过美好,所以才十二分的难得;唯其难得,我们才觉得那是一种奢望。岁月的变迁,容颜的改变,物质条件的丰否,使爱情充满了变数。
  坚如磐石的爱情,爱的往往不是一个人的大众化的美,而是她(他)的特别之处,甚至是大众不会接纳的地方。爱上了她(他)的特别,你才真正读懂了她(他),懂得是爱的前提与基础,懂得才会坚信你的爱。只是爱上对方大众化的美,其爱往往是肤浅的,也是盲动的,那样的爱往往短命。爱,理性地爱着,感性地表达,这是爱的最佳状态。
  一生有你,能够用一生去陪伴另一个生命,这不仅仅需要有坚定不移的爱的信念,更需要有非同寻常的爱的眼光。这双非同寻常的眼睛,足以令一个平凡的女人(男人),一生灿烂。但愿我们都有幸收获这样一双眼睛,并且一生珍爱。
  第242节:你还是舍不得不送我生日玫瑰(1)
  你还是舍不得不送我生日玫瑰
  玫瑰被快递过来的时候,我还穿着睡衣,蓬头垢面,像个最懒惰的最不修边幅的邋遢女人,快递小姐一准没见过如此糟糕的迎接玫瑰者,她脸上的讶异是显而易见的。
  可我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我全部的心思一瞬间就被玫瑰那团火红给吸引,以至于直接进入了神魂颠倒状态。
  怀抱玫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环顾客厅,突然就感觉到了空间的狭小,小到无论怎么摆弄,也承载不下这场玫瑰的盛宴。
  玫瑰中照常是搁有卡片的,可不用瞧,我知道这必是你的创意——细腻与大气,浪漫与熨帖,坚定与坚持,唯有你,可以做到这么极致。
  你说,傻瓜,想你的时候,是清风拂过睡莲的幽香;念你的时候,是歌声越过晚霞的缥缈……
  你终究舍不得,在我生日这天,没有你如此感性的祝福,没有你如此张扬的礼物。原来你说过的所有的最绝情最狠心的放弃与抛弃,都是你私底下的自我折腾,于我则只是一些语言符号,擦掉了,便不着痕迹。
  今天之前,我以为这个生日会不那么寂寞,因为终于有个男人会真实地陪伴在我左右。我甚至已经预谋好了,奢侈地想要他送给我九分钟热烈的拥抱,十九分钟浓情的亲吻,九十九首动人的情歌。呵呵,我知道这有些高难度,可唯有高难度才让人记忆深刻,是这样吧。在爱情这物事上,有时候我的确显得过于刁钻。这会不会也是我一直搞不定我的情感问题的问题所在?——男人总是怕麻烦的,爱情之于他们来说,能够简化到只有上床,那便最是OK了。不过,倘若女人也将情爱简化到只有上床,男人恐怕要忧心忡忡,惶惶不可终日了。
  昨天之后,我以为这个生日会更加的寂寞,因为生日前夕,准确说是在离我生日只有三个小时的时候,我阉割了自己对那个男人的情感。明知道这一阉割,关于生日所有的预谋都将化为泡影,一个旖旎的情爱之梦也将无可挽回地要成为海市蜃楼,我却依然毫不留情地手起刀落。我看不见斩断情根的血,却闻到浓浓的血腥味;我触不到泪,却听得见心的悲鸣。我不知道自己是愚蠢过了头,还是聪明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