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京文      更新:2024-04-29 10:43      字数:4761
  “三叔,我也有不对的地方!都过去了,不说了。”我点点头算是原谅了他。
  午饭后,谢元海一般都要休息上一个小时。今天破例,他丢下饭碗就叫上谢元山,带着我,轻车简从,冒着依然下个不停的小雨来到临河县一中。紫萱家住的还是学校的排房,七十年建造的红砖瓦房,每家前面还有个小院落。院落里种着花花草草,很是雅致。在胡同口下了车,离紫萱家还有一段距离。我在前面带路,司机留在车上,谢元海哥俩跟在后面,踏着湿滑的石板路,每人打了一把伞,深一脚浅一脚慢慢往紫萱家走。
  我敲了门,林老师出来开门,看到我,一脸喜色:“三省,你来了,进来进来!”
  “林老师,您和方阿姨都好吧。”他虽已当上了教育局副局长,但我还习惯地叫他林老师。我一边和他寒暄着一边回头指指:“谢书记今天在咱县考察工作,顺便过来看看您和方阿姨。”
  说话间,谢元海已到跟前,他紧紧握住林老师的手:“你就是林局长吧?老哥,对不起呀,早就说来看你们,就是太忙。”
  “看啥呀,您太客气了,真不好意思,下着雨还烦您来看我。走!进屋说。”林老师领着进了院子。
  “都谁呀,说的这么热闹!”方老师端着一只碗笑盈盈地出现在屋门口。
  “菁华,这是谢楠她爸谢书记。”林老师笑的脸上像一朵花。
  “你!”谢元海一脸惊讶:“你不是洁琼吗,你怎么在这儿?”
  再看方老师,笑容早已凝固,瞪着一双大眼睛怔怔地看着谢元海。二人对望了有一分钟,方老师手中的碗“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这才如梦方醒,脸上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一句话没说,捂着脸,扭头转身进屋去了。
  “她她就是紫萱的妈妈?”谢元海不知什么时候把伞也扔地上了,雨水打湿了本来有形有样的头发,脸颊上、脖子里满是雨水。我还没见过他如此狼狈过。我赶快拾起伞给他打上。
  “爸,您您认识方阿姨?”我不知道这样问对不对,但还是问了。
  “何止是认识。”他呆呆地站在那儿像座雕塑,目光散漫地望着前方。
  “大哥,先进屋还是,别感冒了。”谢元山不知咋说了。
  “我有点头晕,三省扶我一下。”谢元海脸色苍白,边说边想往下蹲。我赶快扶住他。
  “林老师,来帮帮忙。”我把雨伞递给傻站了老半天的林老师。林老师像被从梦中惊醒,有点尴尬地赶快接住雨伞给谢元海打上:“先进屋,先进屋!”
  进屋坐下,我赶快倒了杯热茶递给谢元海,他喝了几口,脸上恢复了血色,我又拿了干净的毛巾给他擦拭干净头上脸上的雨水,很快又恢复了往日体面的形象。
  “要不要叫医生来?”谢元山小声问他大哥。
  谢元海挥挥手:“不用了,就是血压有点高,休息一会就好了。”
  他抬头看看屋子。屋子不大,一下子进来我们三个大男人显得有点局促。方老师坐在最里面的沙发上,面朝里一声不吭,但从侧面就能看到她眼含泪光。林老师在忙着倒水。
  “元山,你回车上等我吧。”谢元海看他弟弟一眼,谢元山知趣地出去了。我也迈步往外走,谢元海叫住了我:“三省你留下。”
  “我?好吧!”我停住脚步。
  “林局长坐吧,让三省倒水。”领导的气场在哪儿都有。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
  “林局长,谢谢你这么多年照顾洁琼。”谢元海客气地对林老师说。
  “她现在叫方菁华。”林老师赶快纠正谢元海,接着说:“自己的妻子,说不上照顾,相依为命吧。”
  “哦!洁琼,你改名字了?”谢元海问的有点多余。
  “别叫我洁琼了,我想忘记过去的自己。”方老师终于说话了。
  “怪不得我打听那么多人,都不知道你的去向。” 谢元海说着,扭脸看了一眼还站着的我:“三省你也坐下吧。”
  “林局长,你们一直生活在这里吗?”谢元海微笑着看看面无表情的林老师。
  “哦!对!菁华下放那年我们结的婚,然后我俩就一直在一中工作。去年我才到教育局工作。”林老师措辞有点混乱,脸上使劲挤出一丝笑容。
  谢元海苦笑一声摇摇头:“在我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我竟然还满世界打听,笑话呀。”他抬头看看林老师:“林局长,三省也是自家孩子,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和紫萱的妈妈年轻时。”
  “谢书记,我又不傻,早听出来了。你有啥话尽管说吧,都过去的事情了。”林老师打断谢元海的话,又扭脸看一眼方老师:“菁华,不知道谢书记是不是紫萱的。”
  方老师猛地一下站起来,满眼含泪地看着谢元海说:“是,他就是紫萱的亲生父亲。”她又扭头瞪林老师一眼:“你的好奇心该满足了吧?”说完双手捂着脸跑了出去。
  “啊!”谢元海像屁股底下安了弹簧,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发直地看着林老师。
  我也嘴张的老大愣在了那里,这确实太出意外了,这应该是港台剧里的情节套路,但现在确确实实就发生在眼前。
  “三省,去跟着看看她。哎呀,我这该死的血压。”看来今天老头的血压不高都不行,我都感觉心跳得厉害。我赶快扶着他慢慢坐下。然后准备去追方老师。
  “不用管她,没事。”林老师拦住了我。
  “林局长,紫萱不是你这到底怎么回事?”谢元海眉头紧皱,没了平时的淡定。
  林老师倒是平静的很,拿起茶几上的一包帝豪烟抽出一支,看看谢元海:“谢书记,你不介意吧。”
  “没事,你抽吧。”谢元海冲他点点头。
  我拿起火机给他点上,他深吸一口,不紧不慢地说:“菁华刚来的时候,我们俩是在一个教学小组。有一天,她找到我,说她怀孕两个多月了,她想留下这个孩子,问我能不能和她结婚。我当时吓一跳,我也刚毕业,哪经过这事。我问她为啥不和孩子的父亲结婚。她说一言难尽,让我别问了,她就是想留下孩子。为了这条小生命,我也没多想别的,就和菁华领了结婚证。现在想想挺荒唐。”林老师苦笑一声,摁灭了烟头。
  谢元海早已鼻涕一把泪一把了。看着他动情的样子,我的眼圈也湿润了。我掏出随身的纸巾递给他。
  “都是我造的孽呀。”他擦了一把眼泪问林老师:“紫萱她她没有姐妹兄弟吗?”
  “哦!”林老师看我一眼,苦笑一声:“同着孩子都不好意思说。”
  “要不你们说,我回避一下?”我看看林老师。
  林老师冲我摆摆手:“不用了,也没什么!”他接着说:“我跟她结婚,开始就是说的帮忙,所以,结婚前五年我们的婚姻是有名无实,我俩就没同过房。后来,紫萱长大了,越来越可爱,我就把紫萱当成自己亲生的了,就没想再要孩子。”
  “林局长,真难为你了。”谢元海感激地看看林老师。
  “没什么难不难为的,也许是我上辈子欠菁华的。”他又点上了一支烟:“我们俩虽然领了证,其实就是知心朋友。有了紫萱后,她才告诉我,紫萱的生身父亲就在峡江市内,而且早已经娶了别的女人。但她说她忘不了他,那是她的初恋。谢书记,她到峡江落地生根的唯一原因就是想离你近一点,图的是还能经常见到你。”
  “那她怎么一次都没去见我呢?”谢元海一脸迷茫。
  林老师瞟他一眼,深深吐了口烟:“生了紫萱后,她经常隔三差五地往市内跑。早上坐早班车去,晚上坐末班车再回来。她说只要远远地看着你高高兴兴的,她就知足了。”林老师停顿一下喝了口水,接着说:“我真为她不值!我劝她说人家都结婚了,你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我感觉这是病,劝她去看看医生。她不听,依然如故,也不让我管,也不给我说那人是谁。”他苦笑一声:“其实她真没必要让我知道,本来就与我没什么关系嘛。直到我俩确定了恋爱关系,她才不再去看你。”他看看谢元海,摇摇头苦笑一声:“谢书记,说起来真对不起你呀。”
  “你对不起我?”谢元海疑惑地看着林老师。
  “谁知道这个人会是你?我可没少骂你,有时候把你八辈祖宗都骂个遍。”他干笑两声,抬眼看看谢元海。
  这会儿谢元海真大度:“该骂,骂的好!”
  “你可亏欠她太多了。”林老师有点哽咽地瞪了谢元海一眼,声音抬高不少。
  谢元海低下了头,喃喃地说:“是啊,是我对不起她。”我还没见他这么怂过。
  “行了,都过去了,不提了。”林老师长出一口气,狠狠地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我当年怎么就没发现她去看我呢?”谢元海像是自言自语:“这个洁琼,可以当间谍了。”他又看看林老师:“林局长,这么多年,你就没介意过她的过去?”
  林老师无奈地笑笑:“习惯了!没啥介意不介意的。再说我俩的婚姻本来就特殊,我们是标准的先结婚再恋爱。”
  林老师又自嘲地笑笑:“其实我们从来就没谈过什么恋爱。他心里一直有你谢书记,我们俩也就是搭伙过日子。想想菁华挺可怜的,她爱不爱我,我也不在乎了,我有个好闺女就知足了。”
  “是啊,多好的闺女呀!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眼熟,唉!就是没往这儿想。”谢元海痛苦地摇摇头,然后看看自己的手表:“洁琼怎么还不回来?看来由爱生恨,她现在是真的恨我呀!”谢元海又是摇头,缓缓站起来握住林老师的手说:“林局长,谢谢你,你赶快把洁琼找回来吧,她现在不想见我就算了。我先回去了。”
  雨还在下,我们坐在车上往回赶,谢元海头靠在车枕上,双眼紧闭,一言不发。谢元山和我还有司机也不敢说话,车上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幸好外面的雨水“噼噼啪啪”地敲打着车窗,多少减少了点压抑感。我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你说这是什么事,和我纠缠不清的两个女人竟然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真是世事弄人。
  谢元山轻声交代司机,车子直接开到了迎宾馆。
  “爸,您去房间休息一会吧。”我小心翼翼地说。
  “不用了。元山你下车吧,你告诉他们一声,我和三省先回去了。”
  一路无话,我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往哪儿思考。
  作者有话要说:
  ☆、翁婿合谋
  进了市区,天已擦黑,司机小刘问去哪里。
  “当然回家了。还用问?”老头眼都不睁地吼了一声。
  我冲小刘递个眼色,小刘会意地点点头。把车开到了谢家门口。
  我下车替他打开车门,准备扶着他上台阶。
  “我还没老呢,不用你扶。”他坚决地甩开我的手。明明是在冲我生气,莫名其妙!我心里说,你干下的好事,关我什么事呀。
  他走了几步,转身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你小子,我和你上一辈子不是冤家就是对头。”说完大步走上台阶。
  “我?”我苦笑一声,一时无语。正尴尬呢,谢楠出来了:“爸,三省,你们回来这么晚。吃饭没有?”
  “吃个屁!”
  “爸!您咋说脏话了,谁惹您了?”
  “你惹我了!”
  谢楠冲我伸伸舌头,不再接老头的茬。
  谢元海径直上楼去了书房。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也累了。
  “哎!你咋惹老爷子了?”谢楠拍拍我的腿。
  我闭着眼说:“先弄吃的去吧,别多问了。”
  正说着,郝慧萍从楼上下来:“三省,你爸脸色怎么那么难看。现在把自己关在书房,叫他下来吃饭也不理我。今天你不也去了吗?怎么回事?”
  我怎么说?肯定不能实话实说,那我这丈母娘还不把天翻过来,于是就说:“我是去了,可没有一直在一起,估计是工作上的事吧,我也不清楚。”
  她哦了一声,说:“你去吃吧,别管他了。”然后抱着小雨荷去院子里了。
  谢楠上去叫他,也不成功。
  “还是我去叫吧。他肯定听我的。”我看看谢楠自信地说。
  “吹牛。我这亲闺女的都不听,会听你这个外姓人的?我不信。”谢楠瞪我一眼
  我贴近她耳边轻轻地说:“晚上准备好好奖励我吧!”
  她娇嗔地打我一下脸颊轻声骂我:“臭流氓!”
  我不再搭理她,起身来到二楼书房门口。
  我先轻轻敲了两下,然后说:“爸,是我,我想和您谈谈。”
  果然门开了:“进来吧!”老头还是黑着脸。
  我拉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爸,我知道您现在心情不好,但事情既然出来了,总得面对吧?”
  他瞟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