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节
作者:闲来一看      更新:2024-04-18 10:50      字数:4911
  “真是多嘴的丫鬟,快些采了花才好!”何安巧顾嗔道。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自院中传了出来,和在风里,共莺转舞、与秋唤别。
  80。第四章 征途踏尽戏裳红…第七十九卷   家宴前的忙碌
  “再过四日便是这月的十五了,你去张罗张罗,趁着二叔他们在,大设佳宴、一家人可共聚同庆。”何锦端坐桌前,淡淡说道。
  元笑笑将他的长衫递给了身后的丫鬟,转身淡淡笑道:“相公放心,妾身自会办得妥当热闹。”
  “二叔这次前来,带了一个女儿名叫秀兰;明日你若得空,去陪她四处玩赏一番、客套家常,也算尽了主宾之礼。”
  “相公想得真是周到,明日妾身便去邀她到园中赏花。”
  何锦点点头,望了望窗外一轮惨淡薄月,此刻正有三两片残云随风浮过其中,沉默半晌,道:“那便早些歇息吧。”
  说罢,径自走向了寝室。
  元笑笑依旧恬静浅笑,也随他入了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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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九依旧着那袭暖橙色长裙,款款走在崎荀园内,一路上,各色下人、弟子见到她,均驻足观望,同时首耳交顾、低语若干,眼神中无一不是轻蔑冷嘲,嘴角全都挂了一丝异样的笑。前些日子她刚回来时的那些献媚奉承,早就烟消云散了。
  她如常般挺直腰身、目不斜视,尖巧的下巴微微扬着,嘴角漾着一丝浅笑,幽深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
  几日不来,瑛岫院内一切如初。
  她又回来了。
  终究是没有死,这般都没有死去的、他日一定加倍索回来。
  她的眸子迸出一抹冰冷,向房内走了去。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回到这个陌生的朝代已经快一年了,那时候还是二月,在平原中偶遇岳云的片段仿似还是昨天的事,可是,那些往昔的单纯,却在不知不觉中被时间碾成了碎末。她还清晰的记得那时候在军营,拉着岳云的衣袖说说笑笑;站在刘廷驿站门前、豪迈的劝慰他的那个片段,也时常从脑海中闪现。
  那时候,她告诉他:要忍耐。他隐忍着微低着头、沉默不语。坚毅的神情还仿若就在面前。
  那般的境地,他又那么年轻,可却都是能够忍耐的,如今,她也一样能够像他一样忍耐。她要将同样的话也对自己重复一遍——唯有忍耐,才是到达彼岸的唯一路途;唯有忍耐,才是获得救赎的唯一方式。忍尽了春夏秋冬、忍到了海枯石烂、忍过了沧海桑田……。当她不能改变什么的时候,那么就唯有去忍耐;当她无力左右什么的时候,那么也唯有去忍耐。以前她对岳云说过,说他就像那黑暗之中的萤火虫一样,后来到了崎荀,萧峒那么多次的帮着她、护着她,又何尝不是另一只萤火虫呢?只是如今他们谁都不在她的身边,无依无靠的孤独行走,忍耐就是黑暗中那只泛着光芒的萤火虫。
  祝九,自今日起,你的身后便有一把尖刀抵着脊背,从此之后你别无选择,要么心狠手辣的走下去,要么被刺身亡。
  同一片天空下,不仅仅是她一人站在这里隐忍着,在这个世界的另一端,那个叫岳云的少年,也是一样的站在漫无边际的疆场上隐忍着。其实他们都是身披铠甲的战士,刀戈横扫,日夜厮杀,一起忍耐,一起坚持。
  她不是独自一人的。
  想罢,她加快了脚步。不知不觉到了瑛岫院,见到乾儿坤儿,依旧浅笑着冲她们点头。两个丫鬟眼中满是鄙夷,冷笑了一声便各自依旧站着值守。祝九入得房间,吩咐丫鬟收拾这里、整理那边,一通施令发下,先前闲等着看她笑话的一众人等此时已经汗湿衣襟的忙不迭做这做那了。
  她毕竟还是何大旺亲自调过来的人,这些下人们即使愤恨,然而看着她身后的那层关系,也不得不听命于她。毕竟,这个崎荀之中,当家作主的还不是王川、而是何大旺。
  荷塘旁的凉亭内,元笑笑与何秀兰闲话家常,常常是她说三五句、秀兰淡淡应一半句,大半天下来,气氛始终疏离。元笑笑摒着耐心,陪着她自凉亭出来,想了想,又说:
  “如今秋已至,不如带秀兰妹妹去蔟锦圆赏赏菊花?那些都是新近搬来的,橙白相应、好生漂亮。”
  秀兰想了想,点点头。
  真是一个闷葫芦。
  元笑笑郁结,忽然就想起了祝九,忙转身冲下人吩咐道:“去把祝九也叫来。”
  其中一个丫鬟怯弱道:“回禀少奶奶,那祝九现在是王侍持的贴身丫鬟……”
  “哪个王侍持?”
  “……。少奶奶,这……”
  “侍持大、还是少爷大?怎地这般糊涂了?”说着,元笑笑敛了笑容、愠怒道。
  丫鬟忙得令转身跑远了。
  二人一路行至蔟锦圆,远远望见祝九已先行到了,此刻正站在拱门下张望着。淡淡的午后阳光洒在她身上,映得粉黛深瞳清澈澄明、竟是那般的好看。
  元笑笑微怔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边行近边淡笑道:“九儿可是在忙?”
  祝九摇头,也笑,回道:“奴婢给少奶奶请安,回少奶奶,奴婢此刻倒还算悠闲。”
  “这又没什么外人,勿须这么多礼节。这位是秀兰姑娘,二叔家的女儿。”
  祝九忙给她请安。
  何秀兰神情清冷,嘴角微微上扬着,眼眸却凝得似千年冰湖般明净,淡淡冲祝九点点头,依旧不作声。
  元笑笑挽着何秀兰、祝九搀扶着元笑笑,一行人缓缓步入蔟锦圆,但见遍地金灿灿、白晃晃,竟是早开了的菊争相斗艳,四周朱红廊柱、青灰瓦檐,高高阁楼上,窗间飘幔烟纱,映在水蓝色天空之下,竟是仙境般美丽。
  “还几日就到这个月的十五了,每月的十五咱府里都要吃顿家宴,这次相公特意吩咐我要布置的丰盛,不知秀兰妹妹喜些什么?”
  秀兰望着那些菊花、怔怔出神,良久,方才回过神来,轻声道:
  “都好。”
  元笑笑极轻的蹙了蹙眉头。
  祝九忙调转话题道:“少奶奶有否想好了宴席的主菜?”
  元笑笑摇头,说:“往年都是姨娘们操持,我这倒真是第一次。”
  “不如让下人们四处寻些往年官宦人家节日上的菜谱,精挑细选珍中之珍,辅以‘秋结硕果、大获金收’为题,或许能有些新意?”
  元笑笑听罢,双眼一亮,赞许道:“去寻官宦人家的节日菜谱,这倒是个上好方法,只是即使得了菜谱、无人会做又如何是好?”
  “有银子,又有什么做不到?”祝九依旧淡笑道。
  “其余你还有何想法?”
  “无非就是奏乐弹筝、舞剑对诗了。”
  “弹筝、舞剑?”元笑笑重复着,眼神忽然飘渺起来,不自觉径自前行了几步。
  祝九看她如此,心中明了,装作不经意道:“上次在天音,唐公子的剑法美奂绝伦、超凡脱俗,今年中秋不如就请他舞上一段、给咱家二叔和何姑娘助助兴?”
  元笑笑听罢,转头望向秀兰,佯装热络的拉起她的手,浅笑道:“此法甚好,秀兰妹妹还未曾见过、想必欢喜这些。”
  秀兰缓缓将手抽回去,依旧那句:“都好。”
  “那就要劳烦少奶奶去邀少爷、唐公子和王……王侍持……”提到王川,祝九心下一阵难以言述的厌恶感觉,顿了顿,忙恢复如常道,“请他们三人共舞一段,肯定更加精彩。”
  “九儿的主意总是这般好,”元笑笑说着,转身问丫鬟道,“唐公子一般何时在园内?”
  “回禀少奶奶,一般都是入夜之后。”身侧的丫鬟忙答道。
  “恩。”元笑笑点了点头,复又说,“此事虽好,还是要相公点头应允。筝乐倒是简单,我亦可前去献丑,就是不知秀兰妹妹可会弹筝?”
  秀兰点点头,道:“会一些。”
  祝九忙道:“那何不请何姑娘献上一曲?”
  “九儿,怎可如此无礼?”元笑笑笑着瞥了她一眼,转而却继续道,“那么,不知秀兰姑娘可否赏脸呢?”
  秀兰想了想,只得点了点头。
  丫鬟们去房内准备,几人上了二层阁楼、坐在楼台处,下面一片茸茸花海,有风吹来,竟是沁人心脾般舒适。
  祝九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觉得自己已经许久未曾如现在般、慵懒的站在高处晒太阳了。上次这样是何时?又是和谁在一起?那个时侯的她、又可否比现在开心?
  摇摇头。
  太多往事,早已记不清楚了。
  悠悠弦柱,轻弹撩拨,旦旦平平,疾云流水;几声宛转而下,仿若登得峰顶、揽江入怀,连绵川瀑、荡荡回翔,草披白霜、花顶寒露,弯弯回旋,锦簇徜徉;怎能入得了这音弦、却出不得四海,怎能记得住那婆娑、却忆不起磐石?
  筝铮乐起,四下皆静,众人沉浸在飘渺幻境中,竟不得自拔!
  “好!”曲毕,元笑笑率先轻笑着拍起手来。
  祝九站在她身后,也和下人们一起拍手称赞。
  秀兰微微施礼,淡然道:“秀兰献丑了。”
  元笑笑又和她如此这般称赞寒暄一番,约定中秋时与她一同合筝,方才命丫鬟送她回去。待人走后,这边又问祝九道:
  “你在那边可还习惯?”
  祝九一愣,随即恢复自然,笑道:“自是习惯。”
  “若做不惯,调来我这里,恰逢中秋,帮我出出主意、操办琐事,也能省了我不少心力。”
  祝九听罢,淡淡婉拒道:“少奶奶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只是如今多有不便,还望少奶奶不要嫌九儿不给面子。”
  元笑笑心下不快,表面却仍旧笑道:“不妨,那便再议此事吧。”
  祝九眼见夕阳西斜、时候不早,便起身请安,道:“时候不早了,谢少奶奶邀奴婢前来赏花听乐,奴婢惶然惊喜,日后若有奴婢能效劳的,请少奶奶尽管吩咐。请少奶奶早些歇息吧。”
  “不必多礼,既如此,那就回吧。”
  自蔟锦圆走出后,原本漾着笑容的脸、霎时恢复了一片冷漠。
  只有嘴角,依旧保持着那个上扬的弧度。
  调来这里?呵。
  祝九心下冷笑。
  王川加诸于她身上的种种,她还要找机会向他讨回呢,若是调来了这里,那岂不是白白被那个畜生糟蹋了?
  她恨恨的想着,向远处走去。
  81。第四章 征途踏尽戏裳红…第八十卷   元笑笑的心思
  入夜,王川回来,房中早已备好了热水、酒菜。祝九如常般为他宽衣解带、褪去长靴泡上脚,忙前忙后,只是刻意避开与他正面。
  王川冷冷望着她,她也假装不知、径自该干什么干什么。
  “怎么,你不想知道兵器一事进展如何?”良久,王川打破了寂静,沉声问道。
  果然,是为了这个。
  祝九心下冷笑,表面却微微正色道:“奴婢对那些不感兴趣。”
  “是么?”他拉长声调反问了一下,端起酒杯喝了两口,不再说话。
  侍奉完毕,将屋内东西收下去,正要恭身道退,王川却一步上前来、拉着她的胳膊、复又将她推到了床上。
  “今后要主动寻我要,我可没耐心每次都推你上床!”说罢,压身上来、长驱直入。
  祝九只觉一阵疼痛,想学的乖些、叫出声来,却又似有什么堵在喉间、无论如何发不出那些声音。
  “看来你还是喜欢银针的滋味?”
  说罢,王川又要下床。
  祝九忙麻木僵硬的叫了两声。
  “不行,继续叫!”
  ……
  声声吟鸣穿透夜空,又一个猛烈回转直坠地面、在弯弯曲曲的回廊里四处碰撞,荡起浮花似雪、扫开厚叶重重,最后倾泻入湖、激起涟漪阵阵。
  若是叫声就能换回相对的自由,那么,便去叫。
  若是顺从就能换回稍稍的忽视,那么,便顺从。
  他让她如何,她就如何。只要如何了,她便会好过一些。只有好过一些了,才能有机会去等待那柳暗花明的一天。
  夜色更加浓郁,碎裂瓷盘般的圆月高悬其中。隐匿在竹林井底的痴怨往昔怒着恨着、嘶叫啃咬一切,恨它的冷,恨它的淡,恨它的事不关己,恨它的高高在上……
  同夜,蔟锦圆寝室中。
  一番云雨之后。
  元笑笑倚在何锦怀中,娇声道:“相公,中秋设宴一事,妾身有个不情之请。”
  “说罢。”
  “为增亮彩,妾身还想请相公舞剑一段、给二叔助助兴,不知……”
  “便这般简单?”
  “……其实,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