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白寒      更新:2024-04-11 10:53      字数:4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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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君一听,眼中光芒闪烁,道:“依你们怎么样?”周妃道:“前儿王爷才递的折子,要领大军出城操演,皇上已恩准下来,批复在下月初领兵出城。这几日王爷已忙着策划呢!这一去少则两三个月,多则四五个月才能回府,太君再忍一个月,等到王爷出去了,还怕没时间慢慢整治他?”
  太君听说,想了一想,慢慢点一点头。她向来面软心慈的,这会儿实是气极了,道:“不错,竟要治他个死才行!”
  周妃一听,心里暗暗欢喜,面儿上一点儿不露,轻轻退了下去。李嬷嬷却是满脸喜色,少不得上前低声出谋划策。
  原来今年刚好赶上闰二月,眼见得闰月将近。
  这一日王爷从外回来,明哥儿腻在他怀里,道:“听环儿说,爷再过几天就要出去练兵狩猎,这一去就是几个月,小的一个人呆在屋里,可不想死了!”欧阳英悍挑一挑眉,笑道:“想不想随着爷一同去?”明哥儿喜道:“爷许小的去吗?”欧阳英悍揽他进怀里,道:“往年爷出去练兵,到得晚上也会觉着寂寞难熬,只是练兵期间,不许携带家眷的,如今有了你,你便不想去都不行!”
  明哥儿大喜,顿时眉花眼笑的。又说了几句温存话,欧阳英悍终究并不是个单好男色的,心想着这一去几个月沾不到女子,只同明哥儿略亲了亲嘴,便放开了,自起身进内院姬妾处去了。
  至二月二十几日,明哥儿一边忙着收拾行装,一边打发了人去请云小飞进来,同他先告了别,云小飞说道:“这几日我爹娘便要进京城里来了,等安顿好了他们,我就要随大哥回南方去了,等你回来,只怕已见不着了,只好等明年回来的时候再看你!你爷若待你好也就罢了,若待你不好时,你只管到我家里去,自有人带你到南方高家去找我,索性离了王府,倒也自由快活!强过你现在纵得几分宠爱,却连大门都不让出的,闷也闷死了!”
  明哥儿忙道:“我并不觉得闷,爷也不会待我不好!况且,爷这不是正要带我出去吗?爷还说了,等我学会了骑马,会经常带我出去走走的!”云小飞笑道:“你真是个傻子!不过并肩王待你委实也算不错,以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全天下的人都看着他呢!他竟不怕人说闲话,当你心肝宝贝一样宠着惯着,已经很难得了!”
  于是说了一天的话,到向晚时分,方洒泪而别。
  谁知秦炯得信,第二日一早,也赶着过来送行。明哥儿忙迎着进屋里坐下,献了茶,秦炯望着他忽而一笑,回头对站在身边伺候的兴儿道:“你们都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跟明儿说,不能让你们听见!”兴儿素知他的脾性,便向小吉雨石侍剑等人一望,先退了下去。小吉悄声对明哥儿道:“我们就在门口,有事,你叫一声!”便也退了出去。雨石有点儿不乐意,被侍剑拉着出去了。
  一出到外边,雨石便忍不住的道:“什么啊?每回来了话也不说,就知道傻笑,偏对我们又从来没个好脸色!哪像人家云大爷,这样的身份地位,皇宫里都随便进出的人,也没有他这么跩!如今把我们都撵出来,想干什么呢?”侍剑忙低声道:“快小声些,让他的下头人听见可不好!再传到何大爷耳里,你吃不了兜着走!”一边说一边拉着嘀嘀咕咕的雨石进偏房去了。
  这里秦炯一时又无话,又坐在那儿瞅着明哥儿笑。明哥儿浑身不自在,只得红着脸笑道:“秦大爷,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呢?”秦炯忙道:“你别叫我大爷!我虽然身在富贵人家,一则寄人篱下,二则事事有人看守,不能随心所欲,其实很多时候还不如你!我虽然没跟你说过几句话,但你的心思我都知道,左右跟我心里想的差不多罢了,所以我当你是个知音!每回来见你一面,我心里就高兴,觉着这世上并不是只我这一个孤魂儿!”明哥儿不知他说的什么意思,听得愣愣的,秦炯一笑又道:
  “有些话我憋在心里一直没人说,你这一出去好几个月才能回来,我也憋得难受,况且世事难料,谁知道几个月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所以今儿索性说出来!我知道你对王爷是真心的,不比那一起子下作东西,就为了讨好了主子得些好处,就脸面廉耻都不顾了任凭主子摆布,把一颗干干净净的心也玷污了!人生下来都是一样的,都有一颗干干净净的心,只是慢慢的被世俗的东西污蔑了,剩下干净的就不多了!比如是你,你把身体给了王爷,可那是心甘情愿一心一意的,所以你就是干净的!比如云兄,人是很不错的,可是最终也逃不过随波逐流,所以他的那颗心就不能算是很干净,我也不当他是个知心人!再比如是我,刚那个奴才出去的时候只翻眼睛,背后不知道怎么骂我呢,我听不见我也不在乎,我自有一颗干干净净的心别人怎么评怎么骂我才不去理会呢!我真心真意当你是个知音,所以跟你说这一番话,你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我总是跟你说过了!另外还有一句话要提醒你,你跟王爷这一出去,日夜跟王爷守在一起,王爷必定任性的对你好,你也不要太过得意忘形,俗话说的‘人无千般好,花无百日红’,又说‘物极必反’,男人的心尤其变得快,对你好到了头儿,就该腻了,倒不如不要太好!这几句话你只管记着,以后就明白了!”
  明哥儿没想到他极少言声的,一说就是这么一番长篇大论,又不明白他巴巴的跑来说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有什么意思,只得呆呆的半天无法回应。秦炯展颜一笑,竟不再多说,自起身出去,带上小厮扬长出府。明哥儿回过头来慢慢咀嚼着他话中含义,只觉颇有玄机,一时难以理解,也只得撂在了一边不去多想。
  至闰二月初一日,欧阳英悍先进宫里见过皇上,之后全身披挂整齐,环儿佩儿也着了戎装相随,然后引兵出城。各路将领统帅早都在城门外聚集着,欧阳英悍登上点将台,遍点兵将,各路将帅俱到,只西路大将军胡雄尚在甘肃一带追缴顽固不化的悍匪“大漠毒龙”未能赶回。
  随后三声炮响,大军启动,但见得旌旗招展,刀枪林立,盔甲鲜亮,人马强壮。只听得蹄声得得,马鸣嘶嘶,衣甲霍霍,步调沉沉。一溜排开十数里,竟不问丝毫咳嗽粗喘之音。
  明哥儿自生日那天得王爷赏赐一匹小红马,喜得日日缠着雨石侍剑教他骑马,雨石侍剑自然尽心竭力。只是时日尚短,虽然勉强会骑,却不能熟练,只得一早便从府里出来,坐了马车,侍剑雨石两个骑马随着,另有一对亲兵护卫,随在大军后勤车队里,缓缓出城向南而行。小吉因不会骑马更不会武功,只得留在府里,送了明哥儿远去,唯自艾自怨而已。
  行到晚上,工兵扎起帐篷,明哥儿自进王帐服侍王爷。
  在路上行得数日,便见好一片大草地,草地尽头,便是群山连绵。大军在草地上驻扎好了,欧阳英悍便分兵列将,将大军一分为三:一队由自己统帅,在后方运筹观摩,另行操练;一队由神武将军黄云峰统帅,先进山里驻扎;第三队由大将军赵武伯统帅,向山里进攻。时限两月,以攻守双方占据指定的几座山头之多寡以定胜负。欧阳英伟被分派给赵武伯做了副将。虽是真刀真枪的演练,又不许伤害人命,双方对阵之时,只可生擒活捉,不许相互残杀。时而还要防备欧阳英悍遣兵从后偷袭。正是三军混战,敌我难分,比之当真对敌还要更艰难些。
  明哥儿每日有侍剑雨石伴着,时而追逐嬉戏,时而纵马奔驰,马术居然大有长进。虽只在王帐附近不敢跑远,也如同出了笼的鸟儿一样,整日开心得嘻嘻哈哈又笑又叫!有时也会偷偷地去窥看王爷练兵,见得王爷威风凛凛,一呼百喏,不免更生敬慕崇爱之意,也更多了些心喜得意之情。一众兵将也有偶然见过他一面两面的,见他生得这等容色,又只在王帐出入,各都心里明白,也都对他恭恭敬敬的,不敢稍露轻视之色。
  欧阳英悍偶尔起兴,也会带着明哥儿同乘雪里红,纵马飞驰一阵,在山林间徜徉游玩。军中缺少女子,娈男之风比之民间更盛,一众将领多有豢养男宠以斯取乐者。欧阳英悍从前虽然不沾此道,却深知人之本性难以阻绝,所以并不拘着手下将领。如今有了明哥儿,更是其中乐趣儿深以为然。他在城中之时,虽然对明哥儿百般娇宠,却也不好太过放肆,此时正是如鱼得水,暂将一介世俗教条、礼节廉耻尽都抛在一边,挣脱了诸般束缚,在手下将领面前也不刻意避嫌,夜夜皆令明哥儿伴宿;偶尔设宴奖励将士,也会令明哥儿在身边陪侍斟酒。对待明哥儿竟是公然的浓情蜜爱、恣肆无忌!
  这一段时间,实是明哥儿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就想一辈子这样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多好,可惜正像秦炯说的“物极必反”,快乐时光转眼即逝,始终还要回去面对纷纷扰扰、多灾多劫的凡尘俗世!
  却说秦炯那日同明哥儿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回到侯府,先去何云彪住的院子兜了一圈,何云彪出去办事未归,秦炯只得出来,回入内院他自己住的院子,见院里的一株桃树结满娇艳艳的红花苞,喜得忙唤丫头帮忙摘了几枝,分装在几个花瓶里,先捧一瓶去到舅妈余氏屋里,可巧余氏去了何老太君屋里。于是出来,回屋另捧了一瓶,穿门过院儿,进到何老太君住的院里。丫头们一看见他,就叫:“老太君正到处找你呢,快进去!”说着忽而一笑,都神神秘秘的。
  秦炯赶忙进去,只见何老太君坐在正上头,以下左边坐着他舅妈余氏,右边却坐着一个打扮得花里花俏的老女人。秦炯快步进去,叫了一声“老祖宗!”将手上的花瓶直送到老太君面前,笑嘻嘻的道:“我院儿里的桃花快开了,我摘了一枝给老祖宗送过来!好香的,又鲜艳!”老太君见那花瓶中斜插着含苞欲放的一枝桃花,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向着桃花细细一瞅,方转手递给身边的丫头,对那老女人笑道:“你看看,都说我偏爱外孙,他连开朵花也想着我,你叫我怎么不疼他!”
  那老女人凑趣儿笑道:“实在老太君是个洪福齐天的,孙子孙女个个争气,外孙也是这般孝顺,怎么不看着叫人眼红呢?”说得何老太君更觉欣喜。秦炯瞅了那老女人一眼,先不理她,回头对余氏笑道:“舅妈的那一瓶,我已经亲自送到舅妈房里去了!”说得余氏微微一笑,也是满脸增光!何老太君笑呵呵的道:“这是你刘大娘,今儿过来给你说定下了一门好亲事,快谢过了大媒!”秦炯一怔,回头瞅着那老女人。
  那姓刘的媒婆忙笑道:“免了免了!哥儿长得这么俊,又这么识书达礼,孝顺忠厚,潘刺史的小姐有福了!”秦炯忽然涨红了脸,瞪着那媒婆道:“我生得俊不俊的关你什么事?我也一点儿不识书达礼,你快出去!什么潘刺史的小姐,我不要!”说得刘媒婆方一愣,老太君已开口喝道:“你胡说什么?小孩家的不知好歹,这都是跟谁学的!还不快给刘大娘赔礼!”秦炯脸上阵红阵白,恨恨的良久,方气鼓鼓的向着刘媒婆做了个揖,随即回过身来,跪到了何老太君脚下,抱住了老太君的腿轻轻摇晃,央求道:“老祖宗,我不要什么潘小姐,我只要一辈子守着孝敬您老人家!”
  老太君瞪他一眼,用手在他额头狠狠一戳,道:“以后再这么不知礼,看我不叫你舅舅打你!”刘媒婆忙笑道:“这也是老太君疼着哥儿,所以哥儿舍不得老太君,也是常有的事!”老太君方回了回脸,叫左右丫头拉起秦炯,道:“今儿有你刘大娘讲情,暂且饶了你,以后再不许这样!你也马上满十七的人了,正经早该给你说个人了,这位潘刺史家的小姐,我跟你舅妈都见过,实在是一个很不错的好孩子,这事就这么定下了,不许你胡说八道的!”余氏向秦炯招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