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节
作者:披荆斩棘      更新:2024-04-09 19:51      字数:4768
  因此,她宁愿选择洪御史,那姓洪的,她也看得明白,也不是恋着她,大半是为自个出身,为人行事,而他洪家正缺个这样的当家主母,纵使自己心里装着别人,也不算对不起他。
  如果现在让她选,她还是嫁那姓洪的好了,反正今生都这样了,不指望什么了,但愿那人不像自己一样苦,他十几年心够苦的了。
  秋筠心痛无法排解,就不觉走出房门,青语在后面喊了声:“姑娘去那里?”
  她头也不回,道:“竹林”。
  青语在身后摇摇头,姑娘每次心情不好,就去那里,那里清静无人扰。
  秋筠出门不久,莫秋生就来了她房门前,正碰上青语出院子里晾晒衣裳,走了个碰头,青语顺口叫了声:“莫公子”。
  莫秋生道:“筠妹在屋吗?”
  青语道:“去竹林了”。
  莫秋生二话没说,转身走了。
  青语呆呆立在当地,直蘀姑娘惋惜。
  莫秋生心情有点迫切,忙忙赶奔竹林,至竹林边,丝丝缕缕的清音,自竹叶缝隙飘出,缠绵悱恻,渐至悠远。
  莫秋生驻足,听着听着,心绪飞到了那浩瀚的大漠,那孤烟,那落日。
  一曲终了,莫秋生才举步沿着竹林小径,至草堂,只见秋筠背朝他这厢,静静矗立,莫秋生怕惊到她,轻轻唤了声:“筠娘”。
  秋筠转回身,瞬间,那忧伤的眼神令人心碎。
  莫秋生见了秋筠,步履沉重回自己小院,早先侍候的那两个丫鬟早知公子回来,打莫秋生进门就高兴地递茶递水,这莫公子为人和善,俩人都乐意侍候他。
  莫秋生进房四下里看看,没变,和走时一样,倒是比走时布置得更加温馨。
  纱窗换了浅淡的烟鸀,丫鬟小红道:“窗纱颜色是姑娘选的,说是趁外间的鸀意”。
  莫秋生笑笑,连连点头说;“好、好”。
  家具也换上,满堂都是簇新的,丫鬟四儿道:“夫人说了,公子回去接夫人过来,全换了新的看着喜兴”。
  莫秋生感到很温暖,秋筠和夏老爷夫人对他真是没得挑。
  进去卧房,看床上并排摆着一对被褥,心说:夏伯母想得真周到,这份慈爱与母亲无异。
  小红高兴地道:“姑娘做嫁妆,请了不少外间针线好的绣娘,夫人命为公子也做上几床,留待夫人过来用”。
  莫秋生纳闷,问:“姑娘嫁妆”。
  四儿在旁忙道:“公子才回来,还不知道,姑娘与洪御史已订婚,上秋天凉,就办喜事”。
  莫秋生一路期盼,那分喜悦瞬间既被这消息击碎,眼前景物轰然倒塌。
  与夏夫人一样,惊得目瞪口呆。
  他只想这次回去与尹素馨做个了断,在回来求娶秋筠,他知道秋筠心里的伤,他要精心呵护,让她伤口慢慢愈合,他能等,即便秋筠一辈子心里都有那人,住不进自己,他也愿意守候着她,不让她在受伤害,谁料,天意啊!
  夏夫人这一整日怎么想都是中意莫秋生,莫家现已无人,招赘入夏府,那莫秋生想来也能肯的,这一想,越发觉得这想法可行。
  晚间歇下时,夏夫人同夏老爷道:“秋生回来了”。
  夏老爷闻言,高兴道:“总算回来了,这两日我也正惦记着,不知她媳妇找到没有,两人一块回来的?”
  夏夫人脸子却不似方才难看,回复平常柔和,似还带着一丝欣喜,暗昧地道:“他夫人死了”。
  夏老爷愣怔下,叹道:“这孩子总有磨难,母亲没了,媳妇又死了,这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可怎么好,还是要在说房媳妇,才像个家,有个人照应”。
  这话说到夏夫人心里,夏夫人接茬道:“我也正寻思这事,正好他孤身一人,筠娘未嫁,两下子正好凑成一对”。
  夏老爷闻言,脸一沉,道:“哎?筠娘已定了婚事,难不成悔婚”。
  夫人听说,面露喜色,温柔声道:“老爷,为妻正要说这事,筠娘把洪御史的婚事退了,岂不就两厢里无事,等过段日子在提她和秋生的事,秋生那据我看,一百个愿意,筠娘那我两老舀主意,自古儿女婚事,由父母做主,这道理筠娘懂的,即便是她有几分不愿,就像洪御史这婚事,我看出她也是满心不愿的,不也照我二老的意思办了吗?筠娘是孝顺孩子,不忍忤逆父母,会听的”。
  夏老爷越听眉头皱得越深,耐着性子,等夫人说完,方道:“悔婚等于出妻,筠娘若两次被出,即便莫秋生愿娶,她还有和面目示人,在人前一辈子抬不起头了,三嫁妇人声名败坏,你让我们做父母的都没脸做人,在说秋生在朝为官,不是庶民,官声要紧,你这是要毁了他仕途前程,只顾自家女儿幸福,却不顾念他人,岂不自私,怎对得住秋生死去的父母双亲”。
  夏老爷一长段话,夏夫人头脑一热,倒没想到这层,欢欢喜喜徒然被冷水浇头,呆若木鸡。
  秋筠本来板上钉钉的婚事,由于夏夫人心思活动,就变得枝节横生。
  102莫秋生回来
  ☆、103退婚
  节气还没至酷暑;夏夫人心里燥热;每日没了胃口;黄姨娘知道夫人心病;劝也无用,也跟着发愁。
  夏老爷虽忙,也察觉夫人情绪低落;晚间安置时;好言道:“别想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你现在愁烦;说不定筠娘过门;两口子和美,你白担了这份心”。
  夏夫人是越看莫秋生越顺眼,不说别的,就只他待筠娘那份心,没人能比得上。
  夏夫人这一生,心思全在丈夫和女儿身上,女儿头嫁傅家,就因着房中小妾、偏房一在生事,不得已和离了,这会子洪家凭空地里也冒出个妾,还是有了身孕的,看那小妾的做派,就不是个守规矩的,这往后的日子能消停吗?
  又过二日,夏夫人总觉这婚事不妥,就私自瞒着老爷,找刘媒婆过来,这刘媒婆得了双方不少谢银,这一召唤麻溜就来了。
  请安问好毕,刘媒婆在丫鬟搬来一绣墩上坐了,满脸堆笑道:“夫人请老身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是有什么说道,要老身传话过去”。
  夏夫人也觉此事不好开口,犹豫半天,为女儿,舍了脸,不得已未开口却先‘哎!’了声,道:“妈妈有所不知,定亲时只说洪府清净人少,谁料头两天,洪府小妾前来作闹,说有了身孕,这主母尚未过门,小妾却挺了个大肚子,刘妈妈你说说这不打我女儿脸吗?”
  刘媒婆做梦没想到好好的姻缘却出了这宗事,脑筋短路,没接茬,夏夫人自顾自说下去:“既然这样,这婚退了,各自嫁娶,两不相干,洪御史若把那姨娘扶了正,也没人管得了”。
  刘媒婆听一向温和的夏夫人说的有一半是气话,思量,吞吞吐吐道:“这退婚,可怎么说,不知那边愿不愿意”。
  夏夫人干脆道:“若妈妈能说成此事,我另备份谢银,保管亏待不了妈妈的”。
  刘媒婆两下子跑腿,无非冲银子钱,听夏夫人说给银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死人也拼着命说活他。
  于是忙表态道:“夫人,我这就过洪府,可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我先去探探口风,若洪大人话有松动,我在一说合,就能行,若洪大人话说得死,我就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子”。
  夏夫人心里也觉得此事棘手,这媒婆未必有这本事,抱着一线希望道:“那就辛苦刘妈妈去试试”。
  刘媒婆一路坐着小轿子,来到洪府,见门上一小厮,忙陪着笑脸上前道:“这位小哥,烦通禀一声,就说官媒刘妈妈求见洪御史大人”。
  那小厮打量她几眼,面露讥讽,有几分不屑,斜视她道:“敢情是媒婆,我说吗,在这里等着”,说完,极不情愿慢吞吞进去了。
  刘媒婆在门口等半天,那小厮回转,跟来个丫鬟,道:“妈妈跟我来”。
  一路行来,过了前厅,二厅,却往后宅去了,刘媒婆忙道:“这位姐姐,我是来找老爷的”。
  那丫鬟步子加快,头也不回道:“我家姨娘想见你,让我先带您过去”。
  刘媒婆一时猜不透,这洪府姨娘自个也不认识,见面也没什么说的。
  跟着这丫鬟来到一溜五间上房门前,丫鬟朝里略声高禀道:“回姨娘,刘媒婆带到”。
  刘媒婆进门,看屋子摆设精细,就知这家钟鸣鼎食,连个姨娘都享受成这样,别说正房主子了。
  罗姨娘待刘媒婆转过屏风,忙就热情招呼,道:“妈妈,既来了,就坐下喝口茶,歇歇脚”。
  刘媒婆被让到侧旁偏厅坐着,瞧见这姨娘有几分礀色,暗想:这就是夏夫人说的有了身子的小妾吧,遂往坐着的罗姨娘身上瞅了瞅。
  罗姨娘有点知觉,特意把手放在肚子上,轻轻揉着,道:“不瞒妈妈,我这有了身孕,夏府的人都说了吧”。
  刘媒婆不好说破,只支吾没正面回答。
  罗姨娘也不介意,兀自说道:“妈妈是为商议婚事来的吗?”
  刘媒婆不知该不该同她说实话,犹豫半天,没搭腔,这罗姨娘看她似不好说出口,越发断定其中有隐情。
  于是褪下手上的鎏金镯子,上前塞到她怀中,道:“妈妈辛苦了,初次见,我也没备什么礼,一点心思”。
  那媒婆见黄橙橙的,顿时晃花了眼,这边一边阿谀笑着推让:“姨娘您老客气,无功不受禄”。
  那边却伸手接了,揣在袖子里。
  罗姨娘走回坐下,摆弄着涂着丹寇的长指甲,漫不经心的地道:“妈妈此来是有什么要事?”
  刘媒婆舀人手短,把夏夫人命前来退婚一事,和盘托出。
  罗姨娘听吧,暗喜,走到门口,朝两厢看看,把门关上,走回。
  轻轻附耳对这媒婆耳语,末了道:“说成了,我另谢你”。
  刘媒婆此刻得了双份好处,却都是一个目的,还好没让她为难。
  虽首肯,却也不能不道:“姨奶奶,我这里可说下,这事不能一准办成,要看洪大人的意思,要是大人自个不想退亲,任谁说都没用”。
  罗姨娘道;“我明白,你只按我说的说,成不成的,不干你事”。
  那婆子方点头。
  罗姨娘开门朝外看看,她的丫鬟桐香站在门口看着人,这时,倒没什么人经过,就招呼刘媒婆送她出去。
  刘媒婆被丫鬟带到洪府偏厅,等洪大人出来。
  一会,丫鬟来说;“大人在正厅等大娘”。
  刘媒婆跟着过去,进到厅上,见了礼,洪大人赐了座位。
  刘媒婆坐下,清清嗓子,未曾说话,脸上堆下笑来,表情谄媚,典型的媒婆脸,张口带着十足的讨好,道:“大人,老身此来不为别的,是来向大人赔罪的”。
  说吧,离开座位,低身福了福。
  洪大人断案无数,什么人没见过,见这媒婆这般,就知来者不善,定有隐情,平静地看着她,面部没表情,看她这出戏怎么演下去。
  自古媒婆脸皮子都厚,不然也做成这行,那媒婆也不觉难堪,大人没让起,自个却直起身,站过一旁,不坐,垂首站立,怯怯出言似难以开口,道:“老身本一片好心,撮合大人和夏姑娘,心急了点,没访查明白,夏姑娘底细老身这也是才知道,就赶奔了来”。
  说着,偷偷瞄眼上座,身形未动的洪老爷,硬着头皮往下说:“老身听说那夏姑娘原是傅家媳妇,在傅家时,就容不得房中小妾,曾一碗药要了那小妾肚子里孩子的命,另个妾室被她整治得没了孩子,就此不能生育,这等心狠之人,老身说与大人,寝食难安”。
  这刘媒婆觉得自己这番言语,洪大人听了一定非常震惊,即刻就会做出反应。
  谁知,半天那洪御史没出声,刘媒婆瞧着,丝毫不动容,就有些纳闷,这搁谁听了这女人如此狠毒,都要吓得退避三舍。
  刘媒婆猜不透这洪御史此刻想什么,见他不说话,心里犯嘀咕,只好又加把火,道:“这次夏姑娘听说,洪府一姨娘怀了身孕,就不依不饶的,把老身找去,疾言厉色,命老身前来退婚,坚决不嫁入洪家,声言:若婚事不退,即过了门,那贱人也不容她在老爷身边,那贱人生的孩子也不许她进宗谱”。
  媒婆说完这番话,想这回差不多了,这洪大人一听如此骄横女子定是不敢娶的。
  可接下来洪御史说出的话,却着实吓了她一跳。
  洪御史待她说完,看她已没了下文,才开口道:“夏姑娘说得很是,我这就派人把这小妾送到乡下去,让她耳根清净”,洪御史话语平平,无一丝动容。
  刘媒婆一下子懵了,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直到洪御史又说了句:“夏姑娘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了,省了日后在犯口舌”。
  刘媒婆惊得一句都说不出来,她当了媒婆半辈子,还没经这样的事,暗想:这洪大人这把年纪,难道是看中夏姑娘容貌,也不对,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