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小秋      更新:2024-04-07 21:05      字数:5040
  聂琦吩咐人进来服侍他洗漱,只当没听到傅千裳的嘀咕声。
  他没见鬼,只是昨晚一整晚都梦见傅千裳,而且,诡异的是.他们赤身裸体的相拥,还有肌肤触摸的兴奋,似乎无形中跟某个朦胧画面重叠了。
  熊熊火中,两个纠缠环绕的身影,还有,无法控制的兴奋,刺激和欲望……
  一定是最近跟这个小药官太亲近r,才会不自觉的做春梦,他喜欢的人应该是那个一见钟情的绝美女子不是吗?正午,狩猎归来的永勤王聂芾从贺翰之那里得知聂琦驾临的消息后,立刻飞马赶来。
  聂芾辈分上算是聂琦的叔父,久居封地,今日得见天颜,喜不自胜,请安后、寒暄了一些旧话,又说起永定府的风土人情,颇有自诩治理有方之意,言语举止间也颇为张狂。
  等他侃侃谈完后,聂琦这才轻描淡写地提到稗越族被强迫迁移之事,聂芾承认了,满不在乎地道:「那地方幅员广阔,被蛮夷之邦占用,岂不可惜?所以臣令他们迁徙,将那片区地用来屯仓放粮。」
  白铣等人此时也在厅堂,听了聂芾之言,个个怒发冲冠,却碍于皇上在旁,不敢发作。
  听了聂芾的解释,聂琦没再多言,只淡淡一笑,将话题掠了过去。
  当日傍晚,罗玉臻兴匆匆地跑来禀告说他已找到那位画中女子,并将她带了来,请皇上宣见。
  没想到罗玉臻会这么快就找到人,聂琦直觉便认为他是在敷衍,可当那女子被宣觐见,进入房间的瞬间,聂琦就愣住了,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
  娥眉淡扫,黛目合烟,缓步进来,翩翩然如谪仙下凡……
  是她,是那晚在潭中冲自己回眸淡笑的女子。
  其实聂琦那晚的记忆并不很深,不过是浮光掠影的惊艳,之后留下的多是加了主观意识的描绘,不过,美丽的事物永远都是相似的,就譬如这出尘灵动的容颜。
  站在一旁的傅千裳也愣在当场。
  女子的容貌跟自已居然有几分神似,脑海里迅速推想她会不会是老爹年轻时不小心爬墙后的杰作,不过想想河东狮吼的娘,,傅千裳给了自己否定的答案。
  爹如果敢爬墙,现在可能早去轮回了,他还逍遥于世便足以证明他的清白聂琦从一刹那的失神中镇定了下来,冷眼扫过,却见满室寂静,众人都惊艳在那份清丽之下,尤其是傅千裳,墨瞳紧盯住那女子,一脸失神。
  最初得见丽人的喜悦瞬间全被不悦占据,他从不知道傅千裳会对美女这么心仪,此刻,这双漂亮辉瞳里,似乎除了那女子外,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
  他不喜,很不喜这种感觉,于是重重哼了一声。
  众人回过神来,见圣上脸色不豫,忙正颜自肃,偏偏傅于裳仍在神游,聂琦看在眼里,心头阴霾更重,手一松,握住的茶盏落在了地上。
  脆响终于将傅千裳惊回了神,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女子身上收了回来。
  回神了,该死的,他总算是回神了!脏话聂琦是不会骂出口的,不过,在心里,他已经把傅千裳问候了数遍,连罗玉臻对女子的介绍他也只是随意一听。
  女子名唤沈鸿月,是邻县一位士绅之女,罗玉臻与那士绅相识,在最初见到仕女图时,便觉有些面熟,而后才想到是她。
  他匆匆赶到那士绅家中,只说是朝中权贵偶见芳颜,有垂青之意,希望他能来见上一面,昕罗玉臻话中有提携之意,那人便携女前来,待听说是当今圣上立刻便惊晕了过去,好在沈鸿月自小长于世家,有些胆识,觐见后,举止应答鞠颇为从容。
  一见钟情的邂逅,出尘脱俗的容貌,从容得体的应答,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可是,心,却有着那么一点点的失落,好像感到有种东西会消失,永远消失聂琦压住那份失落,以一贯和颜悦色的口吻与沈鸿月说话,布局跟他最初设想的有些出入,不过关系不大,说不定反而更好,毕竟,沈鸿月是他最初汲汲寻觅的人,所谓的失落或许是对梦想这么快就实现的不适吧。
  儒雅俊气的年轻帝王,温柔美丽的女子,好一幅江山美人的图画.傅千裳冷眼旁观,刚才骤然看到沈鸿月时的那份惊诧都消失无踪,此刻只觉得心有一点点的刺痛,他知道,这幅图画自己永远都走不进去。
  当晚,没有人来传他觐见。
  是啊,那位多情帝王刚找到自己一见钟情之人,怎么还会记起他?即便是做戏,也不再需要他出场了吧。
  静夜难眠,傅干裳斜靠在院里一棵树枝上,仰望苍穹明月,自嘲地想。
  远处,遥枫公子也自背着双手,仰天赏月,清淡月光洒在他肩上,一袭青衫,说不出的寂寞。遥枫果然是喜欢聂琦的,喜欢上那个伪君子,不知是有幸,抑或无辜?
  沈鸿月被留了下来,之后的几天里,聂琦对她可谓温柔如水,片刻不离,还提出要带她一起去稗越族原先的族地看风光,傅千裳看在眼里,只在心里咒骂,果然君王无道,天下皆然,都死到临头了,还茫然不知。
  他早已发现,这府邸里除了聂琦随身的几名侍卫外,其他被派来守卫的官兵看似保护,却形同监视,偏偏聂琦被美色迷花了眼,全没注意到其中的不妥。
  趁午间聂琦独休,傅千裳悄悄潜进了他的卧房,聂琦听到动静,正要唤人已被他捂住了嘴巴。
  映入眼帘的是傅千裳的狰狞脸孔,跟着凑在他耳边低吼:「你是不是被美人迷昏了头,想做昏君?不想做的话,就立刻随我返京!」
  几天没跟傅千裳接触,一见面,就差点儿被他弑君,不过他墨瞳里的怒火让聂琦心情突然大好。
  「千裳,你好像在吃醋。」
  腹部被轻轻捣了一拳。
  「奶奶的,我吃得什么醋?」
  傅千裳当然在吃醋,他又不是石头,在看到几天前还和自己翻云覆雨的人,现在跟别的女子如此亲密,怎么可能不吃醋?只是,这份心事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他凑在聂琦耳边继续低言:「府里到处都是重兵把守,这些官员没安好心,你随时都会有危险,别去稗越族地查寻真相,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他们会立刻翻脸,跟我走,其他人我管不了,但我可以保证把你安全无虞地送回京城,美人到处都有,不值得为了她赔了性命!」
  聂琦皱了下眉,不是因为腹痛,而是傅千裳的这番话。
  小药官气急败坏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他在生气,也在担心,若非自己是帝王,只怕那一拳不会留情。
  心里有种情怀慢慢泛滥起来,似乎隐隐明白了自己的感觉。
  聂琦握住尚捂在自己嘴上的手,略向前带,将傅千裳拉到了床上,微笑看他。
  被盯的脸颊红赧,傅千裳怒道!「你搞什么?」
  「想告诉别担心,我是天运之子,受苍天庇佑,绝不会有事,什么都别说,我有些累,让我靠着睡一会儿。」
  聂琦靠近过去,傅千裳身上有种熟悉的青草味道,难怪这几晚都睡不好,原来是少了这份感觉。
  「喂,我还没说完,你先别睡……」
  傅千裳话说到一半,就发现聂琦已沉进了梦乡。
  看着睡得香甜的人,他气得忍不住用力揪自己的头发。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居然还能睡着,真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急死
  太监……
  啊呸,他才不是太监,应该说——皇帝不急,急死御医。
  去稗越族族地游览是在次日清晨,众人骑马,只沈鸿月一人坐轿,另外还有贺翰之率领的精兵护驾。
  只觉此行必有事发生,傅千裳与聂琦并肩而行,片刻不敢放松,反倒是聂琦一派悠闲自在,还时不时拨马去沈鸿月的轿旁,问询她是否劳累。
  见此情景,傅千裳满心的不是滋味,揪住缰绳的手握的死紧。
  一连几日,他胸口都似被块千斤重石狠压住,让他有种冲动,想将自己的真实模样告诉聂琦,但最终还是生生忍了下来。
  毕竟,聂琦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个人——不在乎他的容貌,他的身份,只是单纯的喜欢他,只因他是傅千裳。
  所以,放弃!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一道峡谷前,白铣言道过了这金霞谷,便是他们的族地,仰头看这峡谷,罗玉臻神色紧张,对聂琦道:「皇上,这山谷狭窄险陡,恐有乱石落下,皇上还是莫要以身涉险。」
  聂芾面露不悦,「罗大人莫要危言耸听,本王可从未听说这山谷有坠石发生。」
  罗玉臻还待再说,被聂琦挥手打断。
  「无妨,罗大人多虑了。」
  傅千裳遥望那山谷,但见两旁壁立千仞,山峰刚厉,宛如被人用刀劈开一般,中问约宽有数丈,上宽下窄,呈漏斗状,日出日暮,霞光必会映射而过,金霞谷可能便由此得名。
  见聂琦挥鞭纵马,便要进谷,傅千裳突然一探手,扯住了他的马缰,喝道:「回去!」
  不能再由着这笨蛋胡来了,他敢保证,若真进入峡谷,上面必有乱石飞下.身在谷底,纵使轻功再好,也很难逃离,周围又都是永勤王的人,敌众我寡,只能此刻当机立断。
  聂琦剑眉一挑,没有说话,倒是聂芾变了脸色,喝道:「大胆奴才,竟敢对皇上无礼!」
  傅千裳亮出从聂琦那里霸来的御令,冷冷道:  「我是太上皇派来保护皇上的,此是太上皇赐下的御令,在判断有危险时,我有权让皇上听命,谁敢不服!」
  他将御令一晃,随即便收了回去,聂芾根本没看清,便把目光转到聂琦身上,傅千裳立刻道:「皇上!」
  看到凤目狠瞪过来,似在做无声的威胁,聂琦徽微一笑,「确实如此,父王的话朕不可不听,皇叔.我们还是回去吧。」
  罗玉臻闻言,忙骑马到行仗前列,命士兵拨转回府,听到争吵声,沈鸿月掀开轿帘,走下轿来。
  聂琦翻身下马,来到她面前,拉过她的手,安慰道:「出了点小事,得打道回府,一路奔波,你还吃得消吗?」
  被皇帝当众关心,沈鸿月面露娇羞,垂下眼帘,柔声道:「无妨,请皇上莫担心。」
  傅千裳在一旁看的极不舒服,真恨不得上前踹这好色帝王一脚,好让他赶紧上路,自己假冒皇命喝令他,那可是掉脑袋的风险,他却只顾着和佳人卿卿我我,长的是猪脑子吗?正欲打马上前,却被遥枫伸手栏住,淡淡道:「傅医官,你逾矩了,别忘记,任何时候,你都只是臣子!」
  傅千裳一愣,但见遥枫神色闲淡,毫无担虑之意,相比之下,自己似乎莽撞了许多。
  咻!冷箭突然自空谷四处射来,随之乱石滚落而下,空谷间顿时响声轰鸣,其声震天.前列马匹躲闪不及,纷纷被砸倒,悲呜四起。
  「保护皇上!」
  聂芾虎吼着拔剑冲到聂琦身旁,傅千裳哪容他靠近,仗剑将他击退,跟着挡在聂琦身前,并顺手将沈鸿月推进轿中。
  乱石中尘土飞扬,但见山谷四面金甲凛凛,遍布士兵,手中寒箭对向他们。
  聂琦此行不过数十人,此刻被团团围住,见马匹死伤半数,退路也被封死,傅千裳恨恨道:「可恶!」
  罗玉臻脸如死灰,牵马冲到聂琦身边,将马缰递给他,叫道:「皇上快走……」
  一语未定,那马腿已被利箭贯穿,悲鸣声中扑地倒下。
  聂琦镇定如常,示意侍卫及白铣等人将兵刀放下,他看着聂芾,道:「皇叔,你这样做是何居心?」
  聂芾脸现惶恐,慌忙弃剑伏地,连连磕头。
  「皇上圣明,臣绝无谋反之心,此事与臣无关……」
  「王爷,此刻皇上为鱼肉,我为刀俎,何必给他下跪?」阴侧侧的声音在聂芾身后晌起,却是贺翰之,他目视聂琦,一脸傲然,上前将聂芾拉起。
  「王爷,千绝山龙脉盘伏,有飞龙在天之命,你若起事,必可诏令天下应之……」
  聂芾反手一掌甩了过去,骂道:「谋权篡位,必遭天谴,贺翰之,我对你不薄,为何要陷我于不义?还不速速撤兵请罪?」
  贺翰之淡淡一笑,手中长剑却一晃,架在了聂芾颈上。
  「王爷,为了此刻,我可是运筹了三年,怎能因你一句话就轻易放弃?今日皇上毙命永定府,你的封地上,就算你剖心日月,只怕也无人相信与你无关,这个罪名你总是要背的,倒不如一起举事,平分天下。」
  他目光流动,又看向聂琦。
  「稗越族地广平宽阔,最适合练兵屯粮,是我怂恿王爷驱逐他们的,谁想皇—匕你会微服来此,可见是老天助我举事,你丧命于此,须怪不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