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津鸿一瞥      更新:2024-04-07 21:04      字数:5048
  易斐啊易斐!你将我束之高阁!究竟是为哪般?!
  易斐放开了他,〃。。。。。。如今真不知是谁要逼死谁!〃
  易斐今儿个没折腾他,早早便离去了,来传话的小太监说是皇贵妃娘娘身体有恙,请他过去瞧瞧。
  也只有在易斐离开的时候。应夜才能真正感到松口气。
  他无法面对他!在经历了那麽多事之後!
  初夏夜里的风吹得还有些微凉意,应夜虽然脚上有镣琐,可至少还能活动到这个屋子的窗门处。
  倒不是去关窗,只是如同以往易斐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一样,依在窗台上,不住向外望,仿佛看的久了,自己也跟著自由了一般。。。。。。
  没有自由的日子。。。。。。就到这里吧。。。。。。
  易斐对这个皇贵妃其实根本没有多少印象。
  之所以会娶她,无非是为了与安家结亲所带给自己的好处。
  会嫁给自己也不过是安家表决心而已,这一点她心里也很清楚。
  自己是父皇众多儿子里第一个被册封的亲王,而安芷萱就是他的王妃。
  如今自己成了倬阳帝,安芷萱也顺势成了皇贵妃,谁都知道,她就是将来的皇後娘娘!一国之母!
  就这麽一个懂事知分寸的女人,怎麽会突然找他?直觉告诉自己,没这麽简单。。。。。。
  果然!除了安芷萱,安家的另外两个男人,安祺和裴若谷,都出现在了这里。
  将下人的遣了下去,易斐开口道,〃怎麽著?今儿个三堂会审?来审朕来了?〃
  〃不敢!〃兄弟二人忙跪了下来。
  〃皇上!今儿个是臣妾有些事情不明,想问问两位哥哥,这才请他们过来,请皇上不要怪罪!〃
  〃都起来吧!〃易斐找个位子坐下,〃那就说说吧,问出些什麽了?〃
  那俩人还是跪著不敢起身。
  〃臣妾原也听说了些那人的事,如今叫两位哥哥说了,才知道,原来此人与皇上您有这麽一段过往。〃安芷萱很平静的述说,倒叫人瞧不出她所思所想来。
  〃说你想怎样吧!〃易斐觉得,如果此时她再说出什麽牵扯到应夜的狗屁废话的话。。。。。。他一定会发火的!
  〃臣妾是想,如今皇上已得了天下,臣妾也应当功成身退了。芷萱恳请皇上恩准,让芷萱回家伺候年迈双亲吧!〃
  。。。。。。长时间的安静,叫眼前的三个人如坐针毡,要知道,只不过是他们兄妹三人合计而已,此事甚至没有通过老父!若出了岔子。。。。。。这麽个皇帝!谁说得准呢!
  〃就为这事儿?你可知你如今身为皇贵妃,位居後宫之首,若要是废你,会掀起何等轩然大波?!〃易斐虽是质问的口气,可倒未见他真有多恼。
  所以才更叫人不知所措,三人不约而同的将头又低了几分。
  〃不过。。。。。。这事说难倒也不难。〃
  没想到他会如此说,三人齐齐望向他。
  〃与那人一样,只是你从今往後,便不再是安芷萱了。〃
  这话说的明白,易斐肯将安芷萱放回府里,可是从今往後,可不能再顶著安家千金的头衔招摇过市了,而安芷萱这个身份,也要想法子了结才是。。。。。。
  〃皇上您肯?!〃安祺原以为他至少要发脾气的,可没想到他应得如此爽利!
  〃哼!一个个都等在这儿威胁朕了,如今还问这个?!〃好歹安家也是助他登极的最大功臣,他也不好太驳了人家面子。。。。。。唉,说到底也要怪应夜,如今自己哪里还能把心思放在别的女人身上去!
  再者说了,对他而言,谁做皇後对如今的他而言又有什麽分别,他还怕安家坐大,将来不好驾御呢!
  这做帝王的,就当有帝王的考量。。。。。。
  〃只是有一点,这事儿要等大典完了,而你的册封也封完之後才行,朕不能让朝野惹非议!〃
  这是他对他们安家的恩典,他们又岂会不知,忙跪下谢恩!
  三天之後,黄道吉日,登基大典与祭天都被安排在了同一天。
  吃斋、净身、禁欲的三天对易斐而言,倒还真有些寂寞。
  原本想著快些结束,好抽空去看看应夜,三日未见,也不知道有乖乖吃饭没!
  只没想到,自己紧赶慢赶,竟只等来一间空房!
  屋里哪里还有应夜的影子!易斐看向床头,果然。。。。。。上面的木头桩子少了一截,锁在上头的铁链也不见了!
  将安排在此伺候的小太监提了上来,易斐不由分说,先扇了他几个耳刮子!
  〃说!叫你看的人呢!〃
  小太监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知道自己死罪,竟吓得说不出话来。
  〃你若再不说,朕叫人活剐了你!〃
  〃皇上!皇上饶命啊!奴才真不知他怎麽。。。。。。怎麽就没了呢!〃
  〃混帐!〃用力的一踹,将人掀翻在地,〃什麽叫人没了!他这定是跑了!你倒说说,怎麽就让他给跑了!〃
  〃皇上赎罪!皇上开恩呐!〃
  问了半天竟什麽都不知道!
  〃朕养你们这班废物做什麽!这些日子他与你说过什麽没有?〃已经派了人去封锁城门,兴许还赶得及!
  〃前日里他问奴才,皇上祭天在什麽地方来著。。。。。。〃那时他还奇怪,一个月给他送饭送水的伺候著,也未与自己说上一句话,怎麽就突然问起这事儿来了!
  易斐听了他的回话,反倒安静下来,坐在床边椅子上,手指不住敲击自己大腿,若有所思。
  当看到床下地石上一片被磨损的地砖的时候,他又问道,〃平日里有给他什麽锐器没有?〃
  小太监忙摇头拜手。
  〃那就奇了,他拿什麽割了这木头桩子。。。。。。〃
  〃啊!皇上!那日吃饭,他弄瓷了一副碗碟!〃
  〃还有一样!这小子怎麽出的宫门!〃想来想去,他这麽个大活人,总不能就这麽光明正大出去了吧!
  〃皇上。。。。。。〃
  〃说!〃
  〃。。。。。。每日卯时都有人来这儿送水。。。。。。顺便。。。。。。将用完了水桶带回去。。。。。。〃
  〃来人!备马!朕要去西直门!〃哼!小命暂且先留下了!若人追不回来。。。。。。
  30。
  好好好!他在天坛祭天的时候他倒好,跑去西直门!一个南一个北!就这麽恨他?巴不得跑得远远的!
  。。。。。。还把自己手割成这样!
  易斐可是把德胜门外驻扎的守城士兵都调了拨过来,这才能一个不落的个个删查──而且还设了三道卡!
  这才把人从水桶底下揪了出来!
  故意在水桶里放了及腰的湖水!他倒不怕自己溺死!
  夜里还有些凉意,在水里泡了一天的应夜被架到易斐面前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在发抖。
  易斐没有多罗嗦,只是吩咐将人押回去。
  还是那片湖心,还是那座阁楼,应夜又回到了这里。
  只是不同的是,如今再没有捆绑自己的铁链,有的只是一个十二万分担心自己脑袋的小太监。
  被他害得险些丢了性命,如今幸而被免去了责罚,可也不能再犯了!不然,真会叫皇上活剐了的!
  好个易斐!应夜苦笑,叫这麽个人看他,自然再不必脚镣了!
  。。。。。。
  自上回被捉回来,已过了一个月了,前些日子的病也都养好了。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应夜到了晚上就会将阁楼上上下下的窗门通通打开。
  叫夏风这麽吹一吹,心里可以平静一点。。。。。。
  可易斐从那日起,就再没来过!m
  只是为了把自己困在这座孤城里吗?易斐的心思,他一如以往的猜不透。。。。。。
  没有人可以交谈,没有事可以做,整天除了吃和睡以外,就是发呆。
  应夜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太多,太多的过往和太多的〃如果〃一旦交缠在了一起,总让他有脱离真实的感觉。
  只是这种真实与虚幻间的摇摆,对此时的应夜而言,是绝对的危险!
  所以他逼自己不要多想,或者找点事做,因为他不想自己被寂寞逼至疯狂!
  开始还不算太难。。。。。。
  可连续三个月的禁锢呢?
  应夜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象,他想到了三年,甚至是三十年後的自己。。。。。。
  依旧被困於此。。。。。。不同的是,早已被人遗忘的自己。。。。。。
  这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太过真实,也太可怕!以至於应夜甚至觉得。。。。。。自己根本已经疯了!
  再过三个月,天气已近深秋。
  易斐还是没有来过。
  应夜开始失眠已经有段日子了。。。。。。
  失眠的日子里他总能整日整夜不睡觉,盯著门口,一发呆,就是一整天,一整夜!
  所幸什麽事也不用干,真到身体熬不住了,自然可以眯上会儿。
  他还会自己跟自己说话!
  嘴里念念有辞,小太监根本听不清他说些什麽。
  他可以闭著眼,从屋里北窗走到南边儿的窗台,再倒著走回去。。。。。。一走就指不定是几个时辰。
  到後来,他开始喊叫!没有任何预兆的大喊出声,是他对痛苦和压力的宣泄!
  从开始闷在被窝里喊,到现在冲著窗外大喊。。。。。。
  最可怕的,是他开始常常哭泣,时而微泣,时而嚎啕,如果在半夜听到,还真不是一般的糁人!
  小太监一直犹豫著是否要去向皇上禀明这些,因为这段日子下来,他觉得自己也快疯了!
  之所以用个〃也〃字,因为他已认定,如今的应夜,那已然是个疯子无疑!
  与应夜一样,被逼被折磨的还有我们的皇帝陛下,逼著自己半年也未曾去看他一眼!只因为自己对自己许下誓言──若真能做到半年不去见他,不去过问他,那就放开他!放开自己。。。。。。
  如今,真的过了半年了。。。。。。可他却一点也不想放手。。。。。。
  第一个月,再不准身边的任何人提及应夜这个名字!
  第二个月,就是不信邪!真就非应夜不可了吗!易斐甚至将若谷找来!可只进行到一半。。。。。。就再进行不下去了。。。。。。事後还叫十四弟一阵痛骂,伤了和气,忘了尊卑。。。。。。
  第三个月,开始专心政事,每日里堆积如山的折子必定会亲自朱笔批阅,叫底下众臣无不歌功颂德,夸他是一代明君,勤政爱民!当然,少给他们点事做或者少发点脾气,那就最好。。。。。。
  第四个月,谁都不会再以为他们这个往日里总是笑盈盈的四皇子,是因著天气燥热,才会暴躁异常了!只不要做了炮灰才好!
  第五个月,南边儿闹水灾,西边儿又是旱情,终於找著点事做的易斐当即让自己奔走於此。
  第六个月最难挨。。。。。。数著日子数著时辰过!易斐开始担心,自己真能放得开手吗。。。。。。
  当听完小太监所说的这些,易斐便不再去理会还差几天的事儿了!
  被留在书房里的刘公公只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唉。。。。。。还不知要闹到几时才能算完。。。。。。
  易斐赶去阁楼的时候,应夜正闭著眼睛绕著屋子走个不停,嘴里还念念有辞。
  见他这麽来回的走,竟可以不差分毫!
  那小太监跟他说过,他可以闭著眼睛就这麽走上几个时辰!看来确有其事。
  易斐原是想逼自己来著,怎麽逼著逼著,竟将他逼成这样?!
  〃应夜。。。。。。〃易斐站在门口,轻声喊他。
  应夜顿时停住了脚,可没睁开眼,也没回头,只一会儿又继续著走了起来。
  〃应夜!〃易斐又叫了一声。
  此时应夜才确定自己没有再幻听!确实是有人在叫他!而这个声音。。。。。。自己再熟悉不过!
  重又对上这张绝豔无比的脸,应夜也只是望著,眼神空洞,目光呆滞。。。。。。
  〃放我走吧。。。。。。或是杀了我!〃应夜语调很平静,可易斐听得出来,眼前这个人早已被自己逼至极致!
  果然,下一瞬间,应夜便不可抑制得落下泪来,滑坐在地。。。。。。
  这是近六个月来,他与〃人〃说的第一句话!平日里担心时间久了,会不会连话都不会说了!所以总是自己对著自己说。。。。。。今天他却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来做什麽?是来嘲笑他这失败者?还是等著听他的求饶?如果是,他愿意乞求他。。。。。。即便是让他去死!
  易斐时至今日才看清,眼前这个男人,怕再挽不回了。。。。。。
  所以他也给他两个选择。。。。。。
  〃朕绝不会放了你的!死!或者留下!你只能选一样!〃
  〃。。。。。。你真让我选?〃他很高兴,总算,他俩能有统一的意见了。。。。。。
  易斐见他笑地高兴,仿佛得所解脱一般,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而不好的预感总能最快应验!
  应夜只是轻笑,背依在低矮的窗台旁边,当易斐意识到他想做什麽的时候。。。。。。
  为时已晚,他背对著明湖,将自己摔了下去。。。。。。
  易斐绝想不到,应夜就这麽恨他!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吗?
  即便是死。。。。。。也要摆脱他?!
  只消向外望上一眼,就能看出,应夜是打定主意的!
  丝毫未见挣扎的他,很快就往下沈了。
  既然他替自己做了决定,那也就不必挣扎!
  易斐做了他此生最大的让步,在跳下去,将应夜救上来之後。
  深秋的湖水怎一个寒字了得,可应夜全身颤抖,却只为了易斐离开时的那一句话──你已死过一回了,朕再不拦你。。。。。。
  他真的肯放过自己吗?在他们深深纠结在一起的如今。。。。。。
  易斐倒是说到做到的!在太医诊过脉,确定自己无什大碍之後,他被告之,可以离开了。。。。。。
  一路上,竟真的畅通无阻,直到出了城门,应夜还不太敢确定,这一次,是真的自由了。。。。。。
  一年後。。。。。。
  这北京城外有座君锭山,南边儿连著保定,北边儿连著京城,倒是与此两地来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