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低诉      更新:2021-02-17 22:26      字数:4813
  “你要干什么?”
  “柔大人说你午时便出门未归,不这样,又如何能见得着这安国最有骨气的巾帼女子?”
  好一个“引蛇出洞”,虽然风岚不是蛇,我也为他的心计暗暗吃惊。
  “你一直是这样狡诈。”她不屑的看着他,“上次比试就是,前四场你们殷国的人就是在故意隐藏实力,故意让我方松懈。瞒天过海的心理战术么,这些耍阴的招数,实非大丈夫所为。”
  “还不是被你看出了。”他嘴边扯开一抹古怪的笑意,“兵不厌诈。你很快就会发现,被你所不齿的计谋,很快便会在九州大陆上流行。连你也不得不‘同流合污’。”
  “我不认为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你见我又要做什么?”她在刻意保持冷静,我可以看见她颤抖握紧的拳头。
  “你应该知道。我与柔府结亲意味着什么。”他步步紧逼,眸中闪烁着冷光,“我想知道,本应该虽柔小姐侍奉我的人,是什么缘由让她离开了柔府。”
  “既然这样,那公子也应该听说。”她慌忙后退几步,“我早已定过亲事,承蒙公子厚爱了。”
  “恩,不错。”他直起腰,意外的没有再深入下去,“我只是想知道,是谁敢在本世子面前捷足先登。”
  “该是这辈子你最难忘的人,让你最耻辱的人!”她毫不退缩的回过去,却没想到话音未落,便见寒光一闪,殷修白的剑尖竟然直指她的喉咙处!
  我低低的尖叫一声,还好被她接下来的话音掩盖了过去。
  “好了,我没有离府,你也看到我的欺君之罪了,现在便杀了我吧。你不是最暴戾最无情的殷世子么,一个侍卫忤逆便连坐处理,在你的手下死的人不计其数。现在就杀了我吧,不要辜负了这个名号。”
  他只转了转剑尾,意外的没有发作。
  “没想到你还挺愿意死在我的剑下。决斗时也是这样么?”
  “哼!做梦!”她扭头冷嗤。
  继而,她又奇怪的斜眼望了他一会儿,似乎有些迟疑的说。
  “你不杀我?今晚你有点怪。”
  “想听一个故事么?”他依旧稳稳持剑,缓声道。
  “我不想听也没用吧?”她微微挑眉。
  无视她嘲弄的笑意,他兀自慢声讲起。
  “我出生于殷国王都,是地地道道的宫中族人。因是头子,自我生辰起,便享受着无尽的荣耀与宠爱。我从来不知道,我想要的什么是得不到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母后十分疼爱我,父王也对我百依百顺。直到他们发现,这样的宠溺似乎养成了我骄纵无常的个性。我无法控制自己突如其来的暴躁不安,每当那种感觉来临时,谁都阻止不了我。这在我五行灵力发觉后更甚。”
  我看到风岚慢慢放松了绷紧的身子,低声道,“你都知道?”
  他似乎没有听到她的低语,“父亲母亲都是待人和善的宫中王族,受万人敬仰,他们也软语劝阻过我,但那根本就没什么作用。直到在我十岁诞辰那天,我用鞭打死了三个下人,父母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为此日夜访医,操劳过度,却始终难以抑制我可怕的暴躁与不安。”
  “那时,有一位长门僧人来到宫外,对我母亲说,她的头生子虽然出色,但性格冷僻暴戾,狂躁而反复无常,会为他自身甚至是国家带来意想不到的灾祸。母亲指着自己年纪轻轻却早白的鬓发,苦求有何破解之法。”
  “那长门僧说,破解之法并非没有。但也因人而异,不知可否奏效。他用相生相克的道理告诉父王母后……”
  于是,安国,柔府。我心中一惊。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确实奏效了。”他轻轻的说,“与柔府结亲,不只是政治原因。来到这里,我总是能感到异样的平静。无论是面对你的挑衅……”
  “你见过……小姐了么?”风岚有些小心的望着他。
  他竟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容,顿时令风岚都愣在那里。“她是个好姑娘。”
  “那你就应该放了我。”风岚毫不留情的提醒到眼前的状况,“不要说什么男人当有三妻四妾吧,那也不可以,我可是有了良人……”
  他没说话,手中剑却慢慢挑起风岚脖子上的带的玉佩。
  “这就是你那良人给你的?”
  说完,他竟然剑势陡然一转,直逼她的面门。
  “你!”风岚显然也没料到他真出招,手慌忙按向腰处,却惊觉因走的匆忙没有佩戴利剑。
  我看她情急之下掏出怀中匕首,堪堪阻挡了呼啸而来的凌厉剑势。
  却见殷修白瞥见那刀鞘的家徽,微微眯了眯眼。
  “果真是竞家那小子。这把冰刃给你,看来你倒没撒谎。”
  “你又在故意逼我亮出这个信物是吗?”
  “你确定仅仅是为了这个?聪明的姑娘。”却见他反手一转,我心中大叹一声不妙,紧接着便听到风岚的一声惊叫,有黑影在空中滑出一个弧度,噗通一声沉入水中。
  万籁俱静。
  她响亮的打了他一个耳光,回身便要跳入河中。
  “我记得,太行灵院没教过弟子游水。”
  嘭的一声,她摔倒在地。
  “混蛋!放开你的结界。我死不死与你无关!”她瞪着通红的眼睛,冲过去要与他搏斗,却被他轻易避开,“看我……看我找到后杀了你……”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
  “你死了,那竞独渊怎么办?你不想知道他没了你伤不伤心?”那人凉凉说道。
  她眼神一黯,“你休想动他一根指头。“
  “我可没无聊到那种地步。要动也只动他在乎的人……”
  “你这个疯子……你不配得到小姐……你……你阴毒而狡诈,安静下来更不是人。”
  他只瞟了一下地上的她,便移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想不想再听一件有趣的事。”
  她已木然无声,呆呆的看着他冰冷的吐出下面的话语。
  “一个月后,羽山城主竞独渊将迎娶未央公主。”
  “当她知道你有这个信物时,她会杀了你。”
  我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谁对谁错。殷修白又是否对月风岚有情。我只知道,半月后,安国柔府大小姐柔慕青嫁往殷国,那天凤披嫁衣朝霞似火,映着漫天的雪白,陪着长队的鼓乐声声,温柔贤淑的女子在父母悲喜交加的泪水中遥遥远去,爆竹声声碎了一地,仿佛那永远也说不完的话语,静静的遗忘在了时光的某处。
  柔小姐身旁共有十八名女子陪嫁,独独没有风岚。尽管殷公子最先提起的侍女便是她。她凝望着远去的嫁队,耳畔还是半个月前小姐与她的对话。
  小姐与她说,希望她幸福,这是从来未变的。但是突然传来的消息让她也不由得担忧。
  第一便是竞独渊被赐予羽山城主。竞独渊是竞家的独子,虽家世之前也谈不上低人一等,但如今却是算得上荣华富贵。是城主便担着与平常人不同的责任,婚姻更带有不可避免的政治因素,妻妾成群亦不在话下,就算风岚不想与谁争宠,也难保不卷入到各种风波之中。
  第二便是未央公主。她是王上最小的女儿,论心计和殷国的世子修白不相上下。安国男子都流传着娶妻当娶四样之说,一种便是开心宝,一种便是贤内助,一种便是浪风尘,一种便是顶梁婆。
  要说柔小姐是贤内助,风岚是顶梁婆,那公主就是开心宝。相传她未及笄之前便有无数人上门提亲,见者都说,公主不仅有姣好的容貌,还有一等一的才气,那种王族天生的气质是平常女子难以比上的。她与风岚简直就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人。风岚处处男子般的豪爽大度,能识破诡计却绝不会耍诡计,是典型的巾帼女子不让须眉。而安未央则心思细腻,笑语活泼,与她相处的人都会感到快乐轻松,是典型的女子柔肠一代才女。
  当然,重点不是这个。最可怕的是这个公主天生善妒,再加上她无比尊贵的身份,缜密的心思诡计,风岚今后的生活很难风平浪静。
  但风岚婉言谢绝了小姐的好心提醒。在她看来,前路不管如何,她都需走下去。她与竞独渊数月牵绊,怎能抵得上一个初来乍到的女子。她将这份感情苦心经营,这不是说放开便能放开的。
  她想,四种女子之说虽然对每个男子都是种诱惑。但是,竞独渊他并不是那样容易变心的人。
  她想,就算他雨露均沾,心里只要有自己的位置,就足够了。
  爱,让她变得卑微。让她情愿牺牲自己来成就一方。
  她已无法犹豫和退缩。
  第四章 '本章字数:2861 最新更新时间:2012…08…07 19:16:03。0'
  腊月的鹅毛大雪纷飞,蔓延上了白岭。让风岚盼了几千个日夜的迎亲队伍终于到来。
  那仿佛是来此地的商旅,寥寥几箱聘礼,三三两两的随从。我看到他们小心解释,竞公子被老爷驻足于梅香院。我知道,那是因为在娶妻之前纳妾,无论如何也称不上隆重。
  尽管如此,风岚还是没有说什么。我看出她欣喜之中的无奈与忧伤。马车缓缓远去,我似乎听到了雪的叹息。
  她终于到了朝思暮想的竞府,却禁足于北阁小楼,身旁只得两个丫头伺候。她的请求最后都化成一句,公子现在梅香院与公主畅谈。
  公子正在东苑与公主品茶。
  公子正在西厢与公主作画。
  公子正在书房处理政务,公主直陪至深夜。
  ……
  她有时突然深夜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仿佛觉得自己就是那公主,仿佛那些就是他们的曾经。她笑着,笑声愈来愈大,却最后流下泪来。
  婚姻现实面前,曾经的爱情是如此苍白无力。
  一次闲来无聊的园中漫步,竟然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人。顷刻间,所有的不甘怨愤,所有的痛苦与泪水,全都化为乌有,只剩下傻傻的凝视。
  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说,不是我不想来,我的心早就飞到了这里。可是皇恩在上,爹娘在上,我不得不陪公主。
  他说,我不求别的,只求你的谅解。
  他说,只要看到你已是我的娘子,我便什么都可以忘记了。
  他的话,就像那时三月的春光,寸寸温暖着她的心。她想,一辈子有这样的男人,能为我说出这样的话,哪怕是违心的,她也认了。
  那晚,他们一夜缠绵。
  她笑着对他说,我还记得那时的约定。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有一双和我一样漂亮的眼睛。
  他闭眼似已睡着,不知是否再听到此话。
  我看她披衣起身,坐在床边,望着溶溶冷月一夜无眠。
  后日,便是他的大婚。
  时光,说慢很慢,说快很快。唢呐声声吹响,她看着曾经心爱的男人与别的女子踏入洞房,烟火照亮了灰暗的夜。如同那日七夕时节一般漂亮。
  只是,烟火不是那日的烟火,人也不是那日的人。
  时光,折磨爱情。现实,摧残爱情。
  府中的人都说公主人好又贤惠,事事讨公婆欢喜,与竞公子堪称璧人。他们似乎一刻都分不开,出入皆成双,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还有人说,姬妾里最不懂事的算属北阁的那个怨妇,家中活计操劳不上,还要在府里吃住,简直就是一只蛀虫。不如公主那般讨人欢心,整日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不知做给谁看。
  还有人说,北阁的人仗着曾是竞公子的故交旧爱,经常说公主的不是,甚至连竞府的老爷夫人都埋怨,为屈身姬妾而愤愤不平。
  这样的流言越传越多,北阁中衷心的丫头被调走不少,有的甚至赶回了老家。风岚的处境愈发艰难。
  她本就是个坚强的女孩,这点打击对她来说也许无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最要命的是,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讨得公婆的喜欢。
  曾经,她只要认为有竞独渊相信他就好,全天下人不信她,只要他信她,她便有战斗下去的勇气和决心。可是,他也渐渐变得陌生。
  他来到她小阁楼的次数越来越少,直至最后,只是坐一坐便走,长椅都没有温暖。旁人都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他们不再开心,不再快乐,有的,只是沉默。
  她最后的那丝希望,渐渐沉入海底。对这样的男人,她已没有去争风吃醋的必要。
  他,已变成了她不值得去爱的人的样子。
  这样的女子,哀影自怜的同时,亦不忘了君若无情我便休的绝然。
  她常常会想,那些珍贵的喜悦与温馨,是被回忆带走了,还是被公主带走了呢?
  屋外花开冷艳,细雨绵绵,无人回答她的落寞。
  ??????????????
  每个冬日,她都会想到那个大雪纷飞时的千里嫁车,小姐温暖的手裹住自己,眉目间是说不尽的担忧。
  她常常会想,在殷修白剑指自己的那刻,若是放弃了那时的选择,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的确,若是最初她选择留在小姐身边,就算得不到爱情的幸福,也会有亲情的安慰。
  如今,已轮不到她来选择。
  她也会想,到底竞独渊对她的爱是厌了,还是倦了呢?
  或许,二者皆有。但她只愿承认是后者。
  直到??那天,她才恍然,真正的答案是,她倦了,而他,厌了。
  ????????
  那天,他大步走来,难得的相见,却是劈头的质问。
  “公主害病的前一日,你是不是请她来品香茗?”
  满是惊喜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