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冬冬      更新:2024-04-07 11:54      字数:4761
  彩子说:“出去见见他吧!他应该已经忘记很多事情了。”
  母亲看着彩子闪烁的眼波,彩子神情狡黠,却有着鼓励的神色。仙道母亲不确定的问““你是说……?”
  彩子摊手耸肩:“我什么都没说过。我只是觉得,这或许是重新开始的大好机会。”
  第三天,彩子上了飞机。拿着仙道给她准备好的一切东西,包括她在美国一所大学的入学通知书。坐在飞机上,有些能够体会流川那日的心情。彩子自己,也流了眼泪。
  以后再想见面,恐怕就遥遥无期了。不仅是仙道和流川,还有自己和那个男生吧。
  小个子,留着奇怪的头发,左耳上一颗绚彩的耳钉;明明比谁都会照顾别人,偏偏喜欢做出一副浪荡的样子。那样喜欢耍帅,却会在喜欢的人面前脸红心跳举止无措。
  彩子想着宫城在自己面前,脸通红一片,却还要小声叫“阿彩”的情景,嘴边还未扬起微笑,已有止不住的泪水滑落。
  捂住脸,痛哭失声。
  知道两人之间的误会,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澄清了。那是她和仙道去做手术的那天,她一直没有给仙道说手术的具体情况是什么,因为催眠本身要在手术人毫无准备的状态下开始才容易进行。不过仙道也知道,他这一去,恐怕再回来的时候就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
  临走时,仙道忍不住伸手去拥抱彩子:姐,你不知道我是怎样的感激你。
  彩子早就看见了宫城,这时那人正向自己跑来,一脸的兴高采烈,却在看见仙道的动作后停住了——他并不知道他们是姐弟。彩子闭上眼睛,咬牙狠了心——这样子,对两个人都好。环手也抱上了仙道的腰。
  彩子再张开眼睛时,已经只能看到宫城的背影了,沮丧的,失望的,和刚来时的神采飞扬大不相同,从他走路的姿势都可以感觉出他的伤心。
  彩子靠在仙道的肩上,把自己的牙咬得很痛。
  她突然能够理解仙道的做法了。
  有些误会,原本就没有必要澄清。
  到了美国,是流川来接彩子的机。
  漆黑的发,苍白的脸,站在来来去去的汹涌人流中,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彩子强装着笑脸,拍着自己学弟的肩膀,开玩笑的说道:“是不是很失望呢?来的那一个竟然是我。”
  流川这一次没给学姐留面子,冷冷说道:“我早就知道了!那个白痴什么都不会,就知道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
  彩子头次见到流川毫不掩饰的发脾气,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一切都是现成的。彩子不知道仙道让她跟在流川后面来是来照顾他的,还是捡他便宜的。
  房子流川已经租好,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厨房卫生间一概齐全。彩子也就不理会流川的脸色如何,自顾自的住了进来。
  倒是终于收拾好东西后,她看着流川的目光有了几分怜悯:最后租的竟也是两人份的房子,他还是希望仙道能过来吗?
  流川被彩子的目光盯得极不自在,终于忍不住破天荒的大不敬一次,扔给自己学姐一句白痴:“因为我租不到其他房子了!”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彩子素来眼尖,捕捉到流川的脸在那一瞬间泛起红色,不禁心情大好的想:呵呵,还真是个害羞的孩子呢!
  后来就这样开始了在异国他乡两个人一起的生活。
  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误认为他们是一对情侣,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之类的词不知道在他们面前讲过多少次,彩子也就乐呵呵的笑着接受——反正她从不打算在感情方面做文章,就拿流川来做挡箭牌也好。流川看着彩子的脸色,很配合的也从不否认——张嘴解释半天很累的。何况,他从没想过再去接受,除过仙道之外的任何人。
  只是有时候,和彩子一起回家,听见身后有同学喊:Sendoh! Sendoh!他会激动的回头去找,以为是仙道真的来了美国。直到看见彩子了然的眼这才明白过来。其实彩子也是姓仙道的。还有时候,早晨起来,看见桌上做好的早餐,和正在踞案大嚼的彩子,会恍然以为,那张熟悉的笑脸,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到底拥有的是同样的血统,他们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像。
  于是流川知道,他忘不掉仙道。
  忘不掉他,除去感情之外的原因,还有不甘心。
  一直以来,他都那样相信他。结果呢?
  他给他说:以后由我来送你好了;但是他没有做到;
  他给他说:我们一起去美国好了;但是他没有做到;
  他给他说: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了;但是他没有做到;
  最后一次的分开,他给他说:如果以后我们不能在一起,你在美国的时候,看见月亮升上天空,那就是我在想你了。天黑的时候,是我想你的时候。
  然而他知道他还是被他骗了。日本和美国由于时差,日夜几乎全部颠倒;他这边天黑的时候,日本的天一定是亮的。
  二十七、
  日子在努力学习语言和拼命适应环境的情况下渐渐度过。
  再后来到了秋天,转眼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美国的树和日本的树也没有什么不同,会在秋天把满头树叶染成黄色,再一叶一叶的飘落,被无情的风吹向不知何处。
  那一天,好容易捱到了休息日,被平日里的高强度生活累惨了的流川和彩子两个人,都埋在床上蒙头大睡。就在这时听见了门铃的声音。
  流川素来警醒,彩子睡了那么久,也很容易的就醒来。他们几乎同时披着睡袍——反正来的都是同学,早就误解了他们的身份——开了自己卧室的门,然后看见对方探出来的脑袋,异口同声的说道:“你去开门!”转身回去准备继续自己的春秋大梦。
  五分钟之后,门铃也还在响着。二人无奈,再次走出来,彩子懒洋洋的问,你猜是来找你的,还是来找我的?流川摇摇头,坐在沙发上,等着看来客是谁。
  彩子拉开门后至少过了三分钟,流川还是没听到任何动静。转头看时,越过呆楞的彩子的肩,看见黄皮肤黑头发,一张激动得快哭出来的熟悉脸庞。
  来人是球队的前队长,彩子的倾慕者——宫城良田。
  流川已经意识到自己和彩子这样住在同一间房里身披睡袍出门见客很难解释,虽然看起来其实也什么好解释的——他实在是不知道彩子对宫城的真实态度的。但总也不能立刻转身就走,既然没有什么太好的方法,流川也就只有尴尬的应付了。
  流川坐在原地,生硬的叫:“学长。”
  寒暄过后,剩下的是无止境的沉默。
  流川从来就不善言辞,彩子的脑袋暂时完全处于短路状态,宫城面对这种诡异局面更是无话可说。流川想着撤吧闪吧,状似很无聊的站在身来,伸个懒腰,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宫城静了一会,再也按捺不住,开口没话找话说:“这小子,好像变了很多啊!”
  彩子一改平日的游刃有余,不太自然的附和着宫城的说话:“是啊。”
  像是察觉到了彩子的僵硬,宫城也不再开口。房子里是无边无际让人窒息的沉默。
  彩子的脑袋在短路半晌之后,总算有部分回复了正常。她想身为主人总不好一直不开口,于是客套的询问:“你怎么可以找到这里?”
  宫城的脸一下子红起来,嗫嚅的说道:“我……去见你妈妈,在场的还有一位夫人,后来……是她告诉我的。”
  彩子瞬间明白过来,是仙道他母亲!该死的,那女人这么喜欢成人之美吗?
  ——其实就是这样,因为自己得不到幸福,那么能帮助别人得到幸福也是好的。彩子正好一针见血的完全说中了仙道母亲的心态。
  不过彩子现在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你说,她在我母亲那里?她们……相处得如何?就你所知来看?”太清楚,若是那女子愿意,动动小拇指,就可以让自己母亲死得不明不白——虽然她看起来骄傲得不像那种人,不过,还是小心些好。
  宫城也察觉到彩子对这个问题的重视,仔细回忆了半天,小心措辞道:“两个人都是笑着的,有商有量,看起来很自然,感觉还是挺融洽的。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彩子忍不住翻白眼,还真是满奇怪的,那个女子转性了吗?
  话题渐渐融洽起来,彩子和宫城回忆了一些以前篮球队的往事,知道宫城这次只是来美国旅游,并不是来留学,听宫城说他在大学中的种种趣事——若是不牵扯那个方面的话题,宫城怎么也能算是一个健谈的人,和他在一起,并不觉得无聊。
  后来宫城就要走,他是跟团来这里的,时间上的控制并不是他能作得了主的。
  临走时,宫城的脸又以彩子最熟悉的方式红了起来,彩子就知道,她最怕面对的,还是要来。宫城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不解释吗?”和仙道的拥抱和流川的同居。
  彩子闭了一下眼睛,有些无助。为什么一定要挑明了来说呢?为什么非要得到答案呢?为什么还是要逼得我对你狠心?彩子几乎把自己满口牙齿咬得碎掉,终是转过头去,不去看宫城的脸,狠心说道:“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宫城从来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听了这话,也不过是惨淡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了。”然后黯然离去。
  彩子看着他转身,迈步,开门,走出去,然后那门无声的轻柔合上,像关闭了他和她之间最后一个亲近的通道。眼泪潸然滑落。
  真的对他不是没有感觉的啊!
  白天在异国他乡里努力生活,而宁静的夜里,梦到他的次数一次次变多,也渐渐频繁起来。于是彩子知道,在她有限的生命中,向她表白过的男孩子也不下十人,唯一被留在心底的,就是这个了。
  当时间的河洗刷过一切,那些沉淀下来的,才是对生命最重要的。
  想着曾经做过的每一个梦境,宫城在各种时间各种地点各种情景之下,以不同的形式表白着。彩子的泪水控制不住往下掉——当梦境变成真实,她竟不敢接受。
  就在这时,彩子听到了流川的声音。那语句的内容无论如何不象流川这样的人能讲出来的。彩子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真正站在她眼前的人。流川的脸色平静,生怕她没听到一样,再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那么难过的话,不如去追他。”
  彩子愣着,不知该有什么反应,只有眼泪不受约束的继续滚着,在脸上纵横,再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流川耸了耸肩——彩子看在眼里,只觉得简直和仙道平日里的姿势一模一样。
  流川虽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意外,但还不至于把彩子打击到这种地步吧?索性再补上一句:“能追你追到美国来的人,以后很难再有了。”
  一句话触动彩子心中最私密的弦路,彩子再也控制不了,趴在流川身上,大哭出声来。
  流川静静承受着这个平日坚强爽朗如男子一般的学姐少见的脆弱,树一般的站在那里。让她哭个痛快。恍惚记得,曾经是自己,像彩子一样,靠在谁的怀里,纵情哭泣。流川闭上了眼睛,知道这世上的一切是从不徇私的轮回,我们曾做过的一切,必会以某种方式回报回来;我们曾施加给别人的痛,终有一天,也会有一人,同样的施加在我们身上。
  彩子和仙道本身同出一父,两人一样,天性少情。虽不是无情之人,却对别人的在意要远比对自己的在意来得要少。因为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所以对外人的要求极小。也因为如此,即使表面怎样的微笑着打闹着,内心总留有余地,是不给别人碰的。
  仙道他运气好,能够碰得上自己真心爱上的那个人。她却不愿试探。以免白白祸害人心。即使这样,最后只能换来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也好,彩子仍旧从不敢放手试一次。母亲的例子活生生的摆在眼前——父亲是爱她,可惜爱得不够。
  然后,再是流川——仙道那样爱他,最后还是为了某个理由而放弃。还说什么什么……彩子仿佛又看见仙道的嘴唇不停翕动,一开一合之间艰难而又努力的为自己辩护些什么——其实有什么用呢?种种理由说过,最后值得什么?一言以概之,不过是爱得不够罢了。
  彩子发誓决不重蹈他们的覆辙,虽然这样也还是伤了宫城的心,但从未得到过总比得到过再失去的痛苦要好吧?
  她也不是一个很有自信的人啊。
  那晚等彩子平静下来,流川淡淡的开了口:“撇去其他事情不谈,在处理感情一事上,你和仙道,还真是姐弟,完全一模一样。”
  彩子苦涩的笑,没有反驳:“你说得对。我和他都是爱自己比爱别人多的人。
  “其实人的心,是这个世上最残酷的东西。我们每个人,都曾经残忍的对待过别人——因为受伤的不是自己,所以感觉不到那锥心刺骨的痛。我和仙道,只不过是两个典型罢了。你不也是一样,对着那么多女生的表白,生硬回绝?”
  “你总在设法保护自己,但你用的方式错了。如果不能敞开心扉,就始终无法获得爱情。”说着说着彩子苦涩的笑了,讲给流川听的时候可以说的这样流利,换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