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4-03-30 10:47      字数:4830
  “嗯,我会的。”初五接过水桶,点头应道。
  “嗯嗯,我也会听话的。”迎春接过簸箕,已经迫不及待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了。
  “去吧。”
  姐妹两得了爹爹的允许,立马撒了腿的往那水沟跑。刘长生见了,摇头笑了笑,便去割田草去了。
  “姐看!哪里有条泥鳅呢!”
  刚跑到水沟边上迎春就眼尖的看到了一条钻出泥巴的泥鳅,兴奋的指着给初五看。这时节因为稻子就快收了,田里便不需要蓄水,家家放了水,赶水的水沟里水就少了。太阳一晒水热了那泥鳅受不住就往外钻,小鱼也没了活劲儿到处游,几乎都躲在了水沟边的草里。
  “嗯,迎春,簸箕拿来。”初五给水桶里提了点水,高兴地说道。她也没想到来得这么巧,还没费劲儿找呢,正好就看见一条泥鳅了。
  “诶!”
  接过簸箕,初五快速挽了裤腿和袖子,在那泥鳅钻进去的地方就下了簸箕,一个用力往上提,提了小半个簸箕的淤泥。初五赶紧提上来,捡了地上一根小木棍就翻泥土。
  迎春也不闲着,徒手就去扒淤泥,初五还没来得及止住呢就听她惊呼一声,“姐!抓到泥鳅了!哎,好滑!”泥鳅一身滑腻腻的,迎春两小手抓不住差点让它逃了。迎春忙把泥鳅丢进了水桶,那泥鳅进了水桶翻滚了几下就靠着桶边安静了下来。
  “姐!我们可以做泥鳅钻豆腐了。”迎春望着那条泥鳅,想到美味的泥鳅钻豆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嗯,等回家让娘做,我们继续。只下回你可别再用手扒淤泥了,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蛇,用棍子扒知道吗?”初五自己怕蛇,也不忘嘱咐妹妹要注意。
  “嗯,知道了!”迎春费力倒了簸箕里的泥土,兴奋的回道。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初五有些无奈。
  这天她们姐妹两扒了几乎一整条水沟,收获了不少东西。其中有十五条大小不一的泥鳅,大概两斤多的小拇指大小的叫不上名儿的小鱼。还有一堆两指大小的蛤,黑黑的贝壳里虽没藏多少肉,但初五知道这蛤里的肉可是个好东西,有营养不说,做粥还特鲜甜好吃。她们还收获了两条黄鳝,都是迎春抓的,初五见了这长长的在淤泥里游动像蛇一样的黄鳝早吓得跳了起来,只有迎春惊呼一声去抓了起来。
  她们一惊一乍的,起初刘长生还以为遇上啥危险了呢。后来听得是惊喜的叫声,就笑笑,没再紧张的跑过去看了。
  太阳落到了山头,刘长生也割完了田草,招呼着姐妹两回家。初五早累了,她本就不是个孩子,一时的新鲜劲儿过了也就没那么多好奇了。只有迎春一直都蹦蹦跳跳的,这会儿子要回家了也有些不舍,恋恋的看着那水沟,对初五提议道:“姐,要不咱明天再来吧?”
  初五无语,她这一天就够累了。明天就算还去抓鱼也不来这地方了,走路都累得人喘气,更别说她还淘了一天的泥巴,现在那双小手臂可累得连抬都抬不起来了。
  几人回到家自是又引来家人的一阵赞叹,立夏本是气恼姐姐们不带她一起去的,这会儿见了水桶里的一堆东西也忘了赌气了,兴奋的蹲一边看她娘收拾那堆小鱼和泥鳅。
  因为小鱼和泥鳅多数已经死了,那两条黄鳝和蛤却还可以留着。当晚便先吃了鱼和泥鳅,杨氏难得的拿出了两个铜板让初五去后村的豆腐坊买了两块豆腐,迎春如愿的吃上了那道泥鳅钻豆腐。
  ☆、第7章 佃户(七)
  第二天一早,刘长生就跟着回来的七婶的丈夫水大年去了庄子。家里就剩了杨氏,田里的活也料理的差不多了,杨氏也就不急着下田,在家带满福,并开始准备冬衣了。
  牛头村这地方属于南方,每年也能种两季稻子,但一到冬天也是会下雪的。只是雪下的都不大,但因为是南方天气就湿冷湿冷的,冻人得很,每家每户一到秋天就开始准备冬衣。
  她们家没那么多余钱一年一年的做新衣,初五穿的冬衣都是爹娘的改小了的,她后面两个妹妹的冬衣又是穿她穿短了的。就这样一年一年的穿下来,外面的棉布都换了好几轮了,里面的棉花还都是拆了再用。不仅冬衣,她们姐妹的衣服几乎都是改小的旧衣,新衣她们一人也有一套,但平时是不舍得穿的,只有过年过节或是走亲戚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穿。牛头村孩子们的衣服几乎都是这么改小了穿的,所以一到这时节,闲下来的村妇们就多了一件缝补拆洗的活。
  这天杨氏拿出了家里所有的冬衣,沿着侧边开了线,掏出棉花放在大簸箕上晒。初五和两个妹妹也没闲着,都帮着往外掏棉花。满福乖乖的睡在一边的澡盆子里,举着自个的脚丫子往嘴里凑呢。
  杨氏抱了换下的冬衣皮子放木盆里,又舀了早起烧好的热水兑了冷水,放上皂荚泡洗。掏完了棉花,迎春和立夏在院子里玩抛石子,初五一边看着满福一边看着她们玩。抛石子她并不陌生,小时候也经常玩,三颗五颗或是七颗圆溜的小石子地上手上的抛接,接不住就算输了,再换另一个人来玩。一关一关的既简单也好玩,是农家小女孩最好的消遣了。
  初五正看着,门外传来了隔壁七婶方氏的声音,“哟,大妹子在家洗冬衣呢!”
  她娘杨氏搓着冬衣,听了大年家的声音,抬头看去就见她拿了针线筐进来,便笑着回道:“地里也没啥活计了,闲在家里,趁着这几日日头还大,就拆了洗洗。”
  “嗯,也是时候了,我家三郎的冬衣去年穿了去。下雨的天没得躲雨,都湿透了,里面的棉花的硬邦邦的也没用了。赶明儿还得去镇上一趟,给他买一身冬衣的料子,大妹子要不要一块儿去?初五她们也好久没去镇上逛逛了吧?”方氏拿了针线筐进来,初五给她从厨房里搬了张凳子出来,让坐下。
  “嗨,我去了也没什么要买的,白赶一趟路。”杨氏埋头搓衣服,笑笑道。
  “既是不去,要买什么让我带了回来也行的。我是明天一早去,傍晚时候应该能赶得回来。听说镇上祥记布庄里棉布卖得便宜,我想着明年也是要买的,咱们庄稼人也不比镇上那些有钱人家,在乎那些花样样式的。就想买了留着明年做春夏的衣裳,你要不要买些?”方氏拿出了一双鞋垫,捏了针线一面纳鞋垫一面说道。
  “有这便宜?既是有的,就给我也买一匹吧,嫂子给挑了沉色些的就好。”杨氏换了一盆温水,继续洗衣服。
  “一匹够了?一匹只够给孩子们做新衣的,一年到头,你们两夫妻也添件新衣啊。”
  “不是给家里的,下月初一她孩子外婆生辰,是做贺礼的。今天也二十了,孩子她爹是赶不回来的,到时我就带了孩子去。有这一匹布,多少也是个心意。”杨氏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做人家女儿的一年到头娘家帮衬好多,但她却给不了什么回报,总是过意不去的。
  “你娘也有五十了吧?身体还硬朗?”刘家的难处她也知道,便也不再多说,岔开了话。
  “是,下月就该五十一了,身体还硬朗,还能帮着家里看孩子,养了二十来只鸡和鸭。前不久出了一窝鸡鸭仔子,叫我过去,给了我几只回来养。”
  “夏天的时候我也想着抓上几只鸭子来养的,后来又抓了猪仔子,就没想着去抓鸭子养了。这时候养上几只鸡鸭也好,等过年的时候整好可以杀了,不用再去买。明儿我去镇上也看看有没有卖鸭仔子的,抓了几只回来养着。”
  初五在一边听着她们闲聊,这时候东边墙角处传来几声鸭子“嘎嘎”的叫声,是那只李五郎抓来赔礼的鸭子叫了。因为怕它和小鸭子关一处会踩着小鸭子,所以就单独一个笼子关着。早上喂鸡鸭的时候初五竟是忘记喂它了,这时候初五赶紧拿了拌好的菜糠去喂它。
  “是五郎家抓来的那只鸭子吧?迎春脸上还疼吗?”方氏听见鸭子叫,看了看一边玩着的迎春,问道。
  “已经好了,不疼了,七婶不用担心,”迎春蹲在地上,甜甜的笑着回道。
  “嗯,这就好,孩子受了这罪,一只鸭子做赔礼可算不得什么。”方氏手上忙着,说着,顿了顿又似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笑着对杨氏道:“听明初家的说,那五郎从你这回了家,他家里那母老虎就吼开了,那家里乒乒乓乓的好一通响。这不,第二日五郎的脸上就青了一大块,也不敢见人,见了人都绕着道的走呢。听说是劝他家母老虎来道歉,给打了的。五郎家老娘见了儿子那脸哪里肯依,直嚷着要他儿子休了那母老虎。我早上去摘菜从他家门口路过,还见在那里闹着呢!”
  李五郎家离得刘家有段距离,今早杨氏和初五在家洗衣服也没去阜头边洗,也就没见着这些闹剧。
  杨氏听得这话,冷笑了一声,道:“哼!一个大男人的能让媳妇欺负成这样,也是窝囊,没甚可同情的!”
  “可不是嘛,要不怎么说牛头村三害之一呢。”说着,方氏自个笑了起来。
  初五知道所谓牛头村三害,就是村头张寡妇,村中央五郎家的母老虎,后村儿的三癞子。前两个泼辣小气爱占便宜是出来名的,后一个三癞子却是偷鸡摸狗什么事都干的。他自小就跟没了父母,跟着他爷爷过日子。会走路就会偷了,牛头村没有一家没被他偷过的。小时候只是东家西家地里偷瓜摘豆的,大家知他爷两过日子不容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多大计较。只是越大越能偷,有次还半夜翘了人家的锁偷米粮去买的!
  牛头村毕竟是个穷村子,他偷多了也就没什么好偷的了。后来就往邻村去偷,附近几个村子都怕了他。偏他还生得人高马壮,跟镇上的偷儿混过一段日子,学过几手拳脚,别人也就更不敢惹他了。
  发方氏笑过了,又道:“那张寡妇不是送了她女儿去镇上当姨奶奶吗?听说是给了温地主家的大儿子,当了四房的。那温大奶奶只生了一个小姐,听说是个芭蕉命的,她打的倒是好主意,送了她女儿去,生个一男半女的就想得了人温家的家产。她也没打听清楚,人温大奶奶最是个不好相与的,要是能让生下儿子,前头那三房早生了,用得着她女儿?”
  初五喂了那鸭子,洗了手就又回来,一面拿着个花布缝的布球逗满福玩,一面听着两人的谈话。芭蕉命是乡下人对只能生一个孩子的女人的说法,因为一棵芭蕉只能长一串香蕉,就像一个女人命了只能有一个孩子是一样的。初五以前不信什么命,但自她的魂魄飘荡到此,又进了初五的身子,她便也不得不信了。
  “温家的大奶奶我听说过,是个厉害人,手段多着呢。听说她嫁过去没几天,她们大爷房里的丫头就都给配了人,那大爷也没敢说个不字。那张寡妇看着机灵,也是个没脑子的,巴巴的送了女儿去给人糟蹋!”到底嫁人是一个女孩子一辈子的事,杨氏也觉得张小霜可怜,被她娘推进了这样的火坑,还以为能有好日子过呢。
  “谁说不是呢,嗯。”纳好了一只鞋垫,方氏用牙齿咬断了线,又道:“老老实实地找个庄户人家嫁了,好歹没有那些个呕心的事。自家勤快些,日子也能过好,偏就贪那些富贵,只不知她哪里有那个命受。”
  “哎,说这些也没用,就张寡妇那人,就算是知道这些的,还不是照样会把女儿往里推?”杨氏这回换了一盆冷水,又搓了一遍,就把衣服拧了水放一边的空木盆里。一面端了木盆去晾衣服,一面道。
  “可不是?摊上那样一个老娘也是小霜命不好。”方氏听出杨氏不太愿意说这个,便又岔开了话,笑着道:“初五也七岁了吧?过几年婶准给你相看个好人家!”
  拿着布球逗弄满福的初五,听了此话,满头黑线,她才多大点,就说看人家这样的话了。虽然她知道方氏是借着打趣她,岔开话头呢。可想想几年后她满了十五就要考虑婚嫁,还是不能不让她郁猝。
  “她才多大点呢,还得好几年呢!”杨氏边晾衣服边笑着回道。
  “就是呢,婶,我可不急,你赶紧给燕子姐相看个人家吧!”初五赶忙绕开话头,她可不想再讨论这个。
  燕子是方氏娘家,临河村方家唯一的侄女,今年夏天刚好满了十五。她们娘家也是一溜的小子,好容易到她嫂子快三十五了才生了这么个宝贝疙瘩。家里虽也是农家,但有田有地,日子也比别家的好,这唯一的女儿就真宠得跟个宝贝似得。轻易不让出门,更别说下地干活什么的。农家女孩都要做的活计,她家里人只舍得让她绣花,厨房也很少让下,怕烟尘熏着她。
  “前两天我哥哥来呢,说是定给了镇上开杂货铺的老吴家,那天给迎春她们的糖就是哥哥来报喜送来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