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4-03-05 17:16      字数:5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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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七、八天的路程,连应祥是半刻也不敢停,因此仅花了四天便到了。
  然而最令连应祥惊疑的是,冷颖奇竟只三言两语的问著穆凊扬在客栈遇了什麽人、什麽事,却是什麽症候也不问,待提到那个斯文的傅姓客商後,冷颖奇一脸青红不定,随及振笔疾书,草草的写了一封信,交给他道:「应祥,拿这信给三爷看,记住,只能由他本人看,到时,他自会告诉你去哪里找能治他病的大夫!」
  就这样,待连应祥回来,已又花了四天时间,穆凊扬此时的状况比在京城时更糟糕,一直昏昏沈沈,喝汤吃药都是长随之一的里格泰,硬板开他口灌下去的,因此如何也无法看这封信!
  四个人焦头烂额的等了大半天,连应祥终於横下了心,当下撕开了信。
  信中没有抬头,没有属名,竟只几个粗黑的大字。
  ─我不知道这麽做对不对,我只能告诉你,他该在祥和寺,这条路,只能由你自己选择。─
  待续。。。
  第十九章
  连应祥和其他三人相互望了一眼,不由得面面相觑,正自莫明其妙间,连应祥便拉了正路过的店小二问道:「祥和寺在哪里?」
  「祥和寺在客栈以西四十五里左右的千层坡上!」
  「那里住了什麽名医吗?」
  「名医?」小二歪头想了好一下子才道:「没听过那儿住什麽名医。」
  突然一个乾哑无力的声音轻轻道:「你们在找什麽名医?」
  四人一同望去,不是穆凊扬是谁,便见他满脸苍白,摇摇欲坠的支著门板,四人登时一阵激动异常,个个红了眼眶,冲到他身畔,有的扶,有的抓的将他送近了房里。
  连应祥当场便急道:「主子,你总算醒了!你总算醒了!」
  里格泰憨厚的脸上更是激动道:「主子,你觉得怎麽了?」
  穆凊扬半坐在床上,面色疑惑,语气虚弱不堪道:「我病了多久了?」
  「十来天了!都是昏昏醒醒,竟像在京城般的症状,吓的我们四个…」连应祥说著,也不哪句话动了肠,竟哽咽的说不出话。
  长随之一的沈长荣是四人中最沈著的,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道:「主子,应祥都来回京城一趟了,您说你病的久不久啊!」
  「应祥回过京城?做什麽?」
  「主子…你一直病著,四镇三个大夫都看不好你,我们才决定回京找四额驸讨药方,结果四额驸竟写了封莫明其妙的信,害我们都不知如何是好!」
  「是吗?拿来我瞧瞧…」
  连应祥掏出那封信,却在交给穆凊扬时,忙慌乱的伏下身,叩头道:「主子,原…原本冷先生交代这信要主子…亲自看,说…您看了自会告诉我们医治您病状的大夫在哪里,可…主子一直…昏…睡,所以…我们…」还没说完,其馀三人也跟著倒头跪拜。
  穆凊扬虽然卧病,但他的眼神却变得冷峻异常,语气更是森冷道:「罢了…这次便不计你们罪,下不为例…」他接下了信,深吸了几口气才看著信。
  四人一直不明白信中的意思,可是穆凊扬却在一看了信,脸就现出了潮红,更不可思议的,他还下了床,语气兴奋道:「应祥备马!到祥和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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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祥和寺位在千层坡半山腰,是个正宗禅寺,五人进了寺里,投下些许香油钱後,穆凊扬便要连应祥问知客僧找一位傅姓挂单的客商,知客僧引了他们进西厢道:「军爷,容小僧先和傅先生知会一声。」
  「不,师父放心,那位傅先生是我府家奴,他不会避忌我。」
  知客僧瞧了他们一眼,个个都身穿军服,气势威猛不说,便是脸色惨白的穆凊扬也是英气飒爽,尤其见到旁边四个粗犷的军爷对他又恭又敬,不由得点点头道:「那…军爷请!」
  穆凊扬不管他面露惊恐,只淡淡笑道:「应祥,你们四个在这里等著。」
  那男子背著窗户在整理东西,一条油光水滑的辫子,直过腰际的躺在背上,他一会儿翻著东西,一会儿忽又呆站著像在想什麽。
  那雅俊的脸蛋还是如此可人…只是数年不见,他一身少年身段已转成了翩翩青年,无疑的更增漆了股淡淡英气…
  穆凊扬见了这瘦削的背影,心头便没来由发酸,一股激动让他几乎快推不开门。但听他用著委婉的语调轻道:「京…华?」
  男子肩一缩,马上回过身,在一看到穆凊扬时,目瞪口呆了。不一时,脸色就苍白的全无半点血色,像是压抑著内心极度的激动,颤栗著身躯要跪下来。
  穆凊扬这次没让他及时下跪,一个箭步便上前挽起了他,同时猛地将他拉近身前,盈盈欲泪的直瞅著,像要将他吞噬般。
  傅京华看他这般动情的模样,心中惊愕,口还没开,便已红了眼圈。
  穆凊扬花了极大力气才忍住不拥抱他,但那炽盛的欲望在他体内乱闯,不禁令他全身颤抖,以至说起话来竟显得不大俐落:「不用…不要…对我行这礼…」他深怕自己失常的行为吓了他,忙粗喘口气,缓缓松开了他。
  「主…」傅京华还没念完,穆凊扬已又抬起手阻止他,同时满面痛苦的斥著:「你别叫我主子!」
  傅京华幽幽的瞧著他,一颗心忐忑不安,对他来说,要他不许跪安也不要示称,简直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受。
  然而这次穆凊扬多少已揣透他不告而别的顾虑,便是自己见到他时,那过份的激动,因而忙挤出笑容道:「京华…坐下,我们这麽多年未见,怎麽那天一见,你却又匆匆走了…」他本想说:害我找你找的好苦,可又忍了下来,转口道:「现在好不容易又见著了,我们该仔细聊聊…那些礼数在我们之间,不重要!」
  接著他才平静了心绪,强挺著多日虚浮潺弱的精神,温言道:「京华…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自你去了袁府都…怎麽过?」
  「袁府…」傅京华听他一开头就提起袁尔莫,脸色当场变得雪白,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更是糊上水气。
  瞧他清秀的面目变得悲苦难堪,穆凊扬登时心如刀割,他很舍不得再问下去,但一想到他一个好端端、活泼泼的人走进去,却是躺著出来,便难以克制的胡思乱想,因此打心一横,柔声道:「一年前我一回京便听到你病死的消息,现在却在这千里之外遇见了…怎能不问清楚,我知道你一定过得不好,可你得详细说来,别让我心里老是乱猜乱想你是受了什麽折腾,竟没一年便告病报丧,替你难受…」
  穆凊扬既是真心诚意,这串话便显得更热沸有情,傅京华登时窝心一暖,哽咽的说:「奴才没…受什麽折磨…请三爷放心…」
  穆凊扬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心一酸,红著眼圈沈声道:「你别瞒我…」
  「奴才真的没受什麽折磨,只是…过不惯…那袁府服侍…服侍人的方式…才会吞毒药自尽!」
  穆凊扬了解傅京华口中”袁府服侍人的方式”,指的该是要他与男人交好,然而原该出口护慰的立场,却因为想到自己也对他产生这般异样的情思便感到万分难堪,一张脸变得铁青。
  傅京华看到穆凊扬面如死灰,反而安慰道:「三爷,你别难过,奴才上辈子也不知是修了什麽福,竟蒙得三爷这样垂爱…关怀…心里已是很高兴了!」
  事隔数秋,傅京华已脱去了往昔粗略的谈吐变得这般文诌诌,然而听在穆凊扬耳里仍觉得熟悉,心头一暖,精神也渐次恢复。
  「你既然吞药自杀…怎麽又会在这儿出现?」
  傅京华眼神垂到桌面,含著泪却神态坚定的说著自己在入袁府前,冷颖奇将自己拉至一旁,如何赠予特制药包,如何吞药自杀、又如何死後莫明醒在一间百草药铺店…一五一十明明白白的说著。
  穆凊扬越听越惊,却越惊越明白,一直以来,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一开始就质疑他还活著,连开了棺验了尸也抹不去这种印象,他直觉的认为冷颖奇是主导这出戏的主谋,只是不管他如何用尽心力的逼问,冷颖奇总有法子浇灭他所有的怀疑,如今事情正如自己所想,反而觉得不可思议。
  话一说完,四周忽然宁静起来。
  傅京华不安的偷眼一瞧,眼前这个三爷虽然神色有些苍白,但依然英气飒爽,器宇轩昂,尤其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比四年前还多了份深愁重郁,饱含著一股难以捉摸的情思。
  「三爷…您这些年可安好?」他终於鼓起勇气,还是忍不住小小声的问候了穆凊扬。
  穆凊扬没有回答他,另辟了问题道:「京华,另外有件事…一直放在我心里,」他深吸口气,似下了极大决心才瞧著他续道:「我需要你的答案。」
  傅京华用著布满红丝的眼看著他,一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神态,坚定的点点头。
  穆凊扬瞧著他认真的神情,心里无法像他如此冷静,便站起身,踱向一旁,背著他道:「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你要去袁府前…和我道别的事?」
  「记得…」傅京华如何能忘了那差点天人永隔的一天?
  「我想知道,你那时要我闭上眼…」没等穆凊扬说完,傅京华惊呼一声,整张脸变的煞白。
  穆凊扬回过身,不理会傅京华的失常,懀鞫⌒牡溃骸改恪遣皇乔琢宋遥俊埂?br />
  傅京华料到他要问这事,但猜到是一回事,真的问出来又是一回事。
  便看著穆凊扬那喜怒难分的神态,心里实在怕他会突然翻脸,便颤声道:「对不起,主子,对不起!」
  也许是情急,穆凊扬的语气不禁严厉道:「我不要你的道歉,我想知道,是,或不是。」
  傅京华只得闭著眼,缩著颈子,紧张道:「…是…」
  听到这一声”是”,穆凊扬心中一定,随及又道:「告诉我,为什麽你要这麽做?」
  「那是因为…因为…」看著穆凊扬布满红丝却睁的斗大的双眼,瞬也不瞬的死盯著自己,傅京华一时气弱,忙一侧身,噗通一跪,不由纷说,当场叩头如捣蒜的慌道:「奴才该死…奴才竟对主子…存有令人难以启齿的…非份之想,求主子赐死奴才吧!赐死奴才吧!」
  穆凊扬没有动,只是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待续。。。
  第廿章
  前尘旧事历历在目,自己曾为他丧魂失魄、肝肠寸断、那铭心刻骨的缕缕相思,剜心戳肺的令他痛不欲生,然而一句”非份之想”却如同一副万能仙丹,尽皆的释放了他所有的苦楚,让他煎熬的破碎不堪的心,渐次整合起来。
  穆凊扬忍著哽咽问著:「京华…你的非份之想…所谓为何?」
  傅京华突然开始惶惑的哭起来,额头是磕的又重又痛,话都不敢答了,穆凊扬使出蛮力的抓住他,不让他又伏在地上,字字铿锵有力道:「你可知你的一句非份之想…会让我受多少苦楚?」他吐口长气,凄伤道:「我万里回京,想拿自己的军功帮你脱去奴籍,却听到你死的消息,我不相信,便傻得去开棺验尸,最後还因为承受不住失去你的事实,而身染沈疴不吃不喝几乎死去,京华,这一切的一切你可知道…有…多难熬吗?」
  傅京华目瞪口呆的看著穆凊扬,他实在不敢相信穆凊扬会对自己说出这许多深情款款的话。
  「你还不跟我说,你的…非份之想…所谓为何吗?」
  看著平时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穆凊扬,此刻竟卑微的企求著,傅京华的心忽地揪成一团,颤声道:「奴才也不知道为什麽…就是忍不住想亲亲三爷…从很久以前就这麽想了…後来去了袁府,那袁尔莫便是这般对待奴才…奴才实在很害怕…怎麽自己和他竟是一般的想法,尤其奴才想的都是三爷便无法原谅自己,才会吞药自杀…谁知…後来…却没死成…」
  穆凊扬这时再也压抑不住情绪,手一圈,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任那两行清泪泉涌而落。
  也许是哭太久了,也或许是积郁突解,穆凊扬在放开他时,一股作恶的反潮,胸口一甜,忽地吐出一口血,沾了傅京华满背。
  傅京华但觉背一凉,忙拨起身,抬头瞧向穆凊扬,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