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使劲儿      更新:2024-02-26 11:02      字数:4774
  不是答应了随你进宫见他。等你能下床了,自己到沁园找我。”
  我又倒回了床上,开玩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得很──从来不生病发烧,但一旦发起烧来却是了不得的事情,没有个三天休想下床,更何况这次病的来势汹汹,断不可能善了。事情耽误几天没有关系,我若是不小心著,一辈子吼咯气喘可怎麽办?玉惊鸿的话,给他几天时间冷静一下也好,至於赵恒那边──你算计我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多辛苦几天?你活该!
  於是,想当然的,我努力的养病,并盘算著怎麽和玉惊鸿解释才能既不欺骗他,又能感动得他跟我回宫并且还得万无一失。
  三天之後,我的病在神医玉惊鸿的尽力医治和我的努力配合下终於好了个七七八八,起身来到沁园,却正好赶上今冬的第一场雪,银装素裹,更装饰得本就出尘脱俗的西泠沁园如诗似画,而那雪中遗世独立的纯净得仿佛透明的人儿,更是衬的如月宫的仙子、雪山的精灵,美丽极了。
  “你……叫秦焱?”也许这是他第一次正视我,没有嫉妒、没有愤恨、没有逃避,也没有透过我去看那层层宫阙中的赵恒。
  “是的,秦始皇的秦,三火的焱。多谢公子肯救在下於水火,今日在下是应公子之约,前来解释的。”我抱拳为礼,声音却还沙哑而且难听。看来三天还是没有恢复过来啊!
  “……唉……”悠悠一声叹息,玉惊鸿转过头去眺望远处的群山,“秦焱,你很好──光明磊落,不欺於世,又聪明厉害,看得透人心,赵恒有你这样一个爱人,也算是前世修来……呵呵,我有点不想听你解释了,因为听了你的解释,我恐怕就会跟你走这一遭,而这红尘万丈,我一去又何时得返?”
  我无语,却原来这三绝公子被赵恒伤了心之後竟有了厌世之念吗?这才发现他刚刚看去的,正是灵隐寺的方向。然而想开口相劝,却不知该说些什麽,一时之间静默下来,只听得到雪花飘落的簌簌之声。良久,他终於长叹一声:“罢了,你说吧!”
  当下,我不敢怠慢,将整个事实真相,包括我与淼淼的移世情缘、这次请他的目的、原因和如果他不帮忙将来的恶果,都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给了玉惊鸿。
  “……想五年前,赵恒还仅仅是赵恒而已,一个彻彻底底的异性恋者,又生为天之骄子,心高气傲,突然与同性交合已经是够大的打击了,既而又被同性告白,恐怕慌不择路、口不择言也是有的。之後虽然後悔了出口伤人,但自己又不能接受,就是想道歉,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恐怕也是头疼至极吧!所以,如今提起这段往事,赵恒还多有唏嘘。这次赵恒恐怕也是不敢直接否了盛怒中的李昌龄的提案,才拐我带来了雪莲石,间接的告诉玉惊鸿真相,求玉惊鸿原谅的。那个……你也别怪李昌龄,他在知道了赵恒曾经如此负过你之後,差点没拆了东宫,盛怒之下才定下了我与齐轩先骗来你,再让赵恒道歉的点子。”
  我说完了所有,顺便帮赵恒和李昌龄解释了一下,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突然感到一阵发冷──不知不觉中,竟紧张的汗湿衣襟,寒风一吹机灵灵打个寒颤。
  “唉……”又是一声长叹,玉惊鸿这次却终於淡淡地笑了,“好吧,我相信你,这次我就和你回京,不过帮不帮你们……却要看赵恒的诚意了。”
  呼~~~~~我终於松了口气,心里一轻,身子就开始发软,赶紧抱拳谢了玉惊鸿:“多谢公子如此高风亮节!不过……在下还要麻烦公子一事,有劳公子费神。”看著玉惊鸿眼中浓浓的不解,我苦苦的一笑,“与公子这般的神仙人物一同赏雪极是风雅,但在下大病初愈,经不得风寒,虽然很想与公子这样继续赏雪,但在下的身体却是吃不消了……”
  等到我们再回到京城可就有是半个月之後的事了,这时距离我们密谋对赵光义施摄魂术已几近一月,不知道这一个月丛丛险阻,赵恒是怎麽应付老皇帝的呢,想必很辛苦吧!
  看著窗外逐渐接近的红墙黄瓦,我心理突然充满了对这次行动的不安,这样的行动,说到底有太多不确定定的因素,这一个月好在海晏河清、天下太平,没有什麽大事威胁到我的生命,但是长此以往绝对撑不过一年。更何况玉惊鸿的问题也同样难於解决,赵恒到底会不会成功的说服他呢?我不知道,但是我能做的只有相信赵恒,相信凭借著他的执著一定能够说服玉惊鸿的,一定。
  马车直奔东宫而去,虽然这麽想著,但看著玉惊鸿逐渐冷凝的没有表情的脸,我心里却依然一阵七上八下。
  到了东宫门外,马车停住了,我敏感的感觉到了森严的戒备,比离开之前尤为甚之。而那夜夜伴我入梦、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气息,正是接到飞鸽传书,等著我们的赵恒。只是如此森严的戒备,这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麽?
  “……”我先跳下车,默默地看著他,没有说话。他瘦了,比以前憔悴了许多,想必这段时间太过於辛苦。他也默默回望著我,那眼神里有思念,同时也有探问──我知道,他并不完全能掌握玉惊鸿的情况,虽然当年他与他相交甚深,但任凭谁受过那样的伤害,心性都不可能亦如当初。用眼神传递一个“就看你的了”的意思,我转身掀开了帘子,扶出那仿佛弱不胜衣的谪仙般的人儿。
  一个──闭月羞花豔绝天下,举手间有吞风吐云的气势,君临环宇,如风霜下的寒梅,傲骨铮铮。
  一个──落雁沈鱼玉洁冰清,回眸处有倾国倾城的风姿,遗世独立,似高山上的雪莲,出尘绝俗。
  ──那麽不同,却也那麽和谐。仿佛他们本就该在一起,构成这麽一幅如此美丽的图画。
  赵恒默默的看著玉惊鸿,玉惊鸿也同样默默注视著赵恒,视线的胶著仿佛一瞬千年。里面有多少的苦、多少的恨、多少的忏悔、多少的疑问、多少的……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相思。站在他们中间,我从来没有发现一个人可以和赵恒如此和谐,我居然觉得这中间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我第一次不确定,赵恒会不会被别人抢走。
  “……如果……不出这件事情,你会不会找我?”沈默半晌,玉惊鸿淡淡的开口打破了一片压抑。
  “我不会,你知道的。你我之间,错的一直是我,但我无法给你你想要的东西,我总不能特地找你说一句抱歉再挥袖离开。我已经伤害过你一次,我不想再伤害你第二次。”是啊,他又不能接受他,多说何益?
  “……那你如今就不是再次伤害我了吗?”仰起头,声音虽然呜咽,却没有眼泪,玉惊鸿讽刺的一笑,“你让你致死不渝的情人带著雪莲石来请我,却不是伤害我?”
  “……是非得以,我也没有办法。”从我的角度,能看见充满忏悔的赵恒的眼睛,确实的痛苦,也确实的无可奈何,“不过,也许见了面也好,有些东西,说开了,我们都可以释怀──我也不用内疚牵挂一辈子。”E564909249得琴破我:)授权转载 惘然【ann77。bbs】
  “……”无言,但是我能感受到其中的不舍,“然後,你就会就此忘了我是吗?”
  “不会,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唉~~~~~”一声长叹,玉惊鸿晶莹的眼睛紧紧盯著赵恒,“如果,我说我不在乎你是否唯一属於我,你会不会接受?”
  ──什麽?!我身子一颤,不敢相信我听到了什麽?他,玉惊鸿刚刚的意思,是不是、是不是说他想要和我一起和赵恒在一起?那样一个谪仙般的人儿怎麽可能会愿意委屈自己和别人一起分享赵恒?而我……更不愿意。
  我害怕赵恒的答案,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其他的任何人,我都会毫不怀疑的相信赵恒,相信他对我的承诺。但是对於这样原本就是知交好友,又被赵恒无状所深深伤害,心怀愧疚的这样一个冰清玉润谪仙般的人物,我没有把握。我并没有看错,赵恒对玉惊鸿本就有著超越友情的感情,只是当初事发突然,感情又不够深刻,迟钝如赵恒并没有发现,不然两人如今可能早成了一对神仙隽侣。所以,我不知道事隔多年,赵恒会不会旧情复燃,他的答案是不是会毁坏对我的承诺。我紧紧盯著赵恒,生怕错过他一个微妙的表情。
  “……惊鸿,其实,你大可不必试探我了。”长叹一声,赵恒走近玉惊鸿,轻轻的握住他的手,“以我之多疑,你之孤僻,当初你我之所以能结伴纵情江湖、成为知己,相交一年有余,皆是因为你我性情相似,一切默契尽在不言之中。你我相貌气质虽然不同,但思想方式却是一般无二,可以说,你是另一个我,我也是另一个你。咱们两个的所有想法几乎都是一致的,所以……是你的话,你,会答应吗?”
  “……”玉惊鸿张了张口却终於低下头去。
  赵恒一声长叹,紧紧搂住他:“惊鸿啊惊鸿,你我都清楚,世间万事万物,如果你要,我费尽心力都定会为你讨来,但唯独感情的事情勉强不得。今天,我若不答应,你便可释怀,但我若是答应了──一则我对他不起,二则,你这一生便被我毁了。我早已後悔伤了你,又怎麽可能害你一生?而且……退一万步而言,就算我答应了,我还是那个值得你爱的人吗?负心负情之人,恐怕连你的朋友都不配作吧!”
  “……赵恒啊赵恒,你果然……罢了,我这一生唯独对你接二连三破例而为,也不差这一著!”仰天长叹,玉惊鸿紧紧地把头埋在赵恒肩头,不知道为什麽,我居然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眼泪,然而等他再抬起头来,凤目之中却是清澈透明之极,“只是施那摄魂术极为耗费心力,等我休息三天再带我去见那赵光义吧!”
  世间的事啊,果真不可预料的扑朔迷离,如果当初赵恒没有口出恶言,如果当初淼淼没有回魂,如果当初我没有从遥远的未来硬来参上一脚……他们之间都可能已经不同。但如今无数个如果都已经不能起任何作用,他们终究有缘无分,而我们也终於两心相许
  第九章 天若有情
  凄厉的北风,卷起玉屑般的碎雪,天边的浮云越聚越高,黑压压的一片,随风而动急急向我们压来,夺走刚刚的一丝阳光,隐隐竟有泰山压顶之势。风起云涌,仿佛昭示著──要变天了。
  我们急行在宫中的回廊上,我、赵恒、齐轩、李昌龄还有这次的主力玉惊鸿。漫天的飞雪狂风增加了我们心里的压力,谁都笑不出来,也谁都沈重著无法放松。马上,我们就要来到赵光义的寝殿,是的,赵光义的寝殿──在我远去江南请玉惊鸿的时候,赵恒和李昌龄按计划软禁了皇帝,但也只是软禁而已。赵恒向那个老狐狸解释的只是那遗书是假的,他本就是赵光义与小周後的亲生子,但怕赵光义不肯相信,只好先软禁了他。只求保住性命,并不想篡位夺权,所以表面上还是一幅孝子贤孙的模样,所有的国家大事依然是交给赵光义处理的──这也是不得已,但不管怎样,这一个月的软禁时间的的确确放松了赵光义的警惕,所以,今天当我们一行人来到赵光义的秦殿的时候,被软禁的赵光义只轻轻皱了一下眉:“恒儿,这几个人就是你说的当年事情的证人吗?这个年纪……恐怕对当年的事情一无所知吧!”
  “……父皇。”赵恒躬身行礼,谨慎的回答道,“儿臣这月余遍访当年遗迹,未找出任何人证物证。当年侍奉过母亲的宫女、太监,甚至给我接生的婆子都已经在半年前被人灭口,连同一家老小、房屋、牲畜被烧了个鸡犬不留,手法一致,恐为一人所为。而母亲的陵墓儿臣也去看过,的确被盗过,只是追踪盗墓之人却也没有结果,那小山寨也在半年前被一把山火烧尽,残骸中无一活物。”
  “……哦?”赵光义皱眉,眼睛里有狡黠,但也有狐疑,“那也就是说你什麽也没有找到了?那你今天带这些人来干嘛?”
  “……的确,儿臣没能找到证明,而且所有的证据都被人损毁,儿臣再也无望找到证据证明儿臣确实为父皇所出。”突然抬起头,赵恒凄楚的笑了,赵光义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惶恐,“唯今之际,如果儿臣不想死,儿臣就定要弑父;儿臣若不想弑父,儿臣就一定要死。父皇,您觉得儿臣该怎麽办呢?”
  我明明白白的看到了赵光义额头上的冷汗──他怕了,我知道,但如果不是有一个我,他连怕的机会都没有。这个机关算尽的枭雄,最後还是一切成空,今天赵恒不会杀他,但一年之後,不管他会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