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无边的寒冷      更新:2024-02-15 11:16      字数:4748
  姐姐自从虞夫人那件事之后,灵气大损,加上修炼时被人打断,需要百年才能恢复精元。
  本来以姐姐的灵力那迷药是对姐姐没有作用的,可是偏偏姐姐那时的体质只有最初的三成。
  姐姐不愿辩解,我说了王也不给我机会。
  到最后沂释他都没有告诉我是谁指使他做的,我只记得那天他满身是血地躺在我怀里,气若游丝,说他有太多的迫不得已,此生是他有负于我,既如此,倒不如不相识得好。
  后来我无意中得知用姐姐的原体上的一块鳞片就可以找到姐姐在异时空的转世,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打开了时空之门将姐姐的转世接了过来,其中不免有诸多波折,但我相信只要姐姐的灵魂完全复苏,所有的误会都将被消弭。
  我在这里放了一滴记忆之泪,只要王看了他一定会相信姐姐的。只是我无能,至今仍不能找出当年陷害姐姐的那个人。
  敛月字
  看字迹倒还清晰锋刃,想来便是那日救奚曳出去时匆匆留下的。
  奚曳正感怀,余光却瞟见凌墨走到一边的石桌边,那里放着一个乳白色的玉瓶。
  她也好奇地走了过去,关于石壁上所记载的事她还只是一知半解,正要相问,却见凌墨已经将那玉瓶倒转,施展法术,一滴暗红色的泪滴状液体便悬浮在空中。
  “果然是记忆之泪,不过记忆之泪要汇集身体大半的灵力将所有抽象化的记忆凝练成固态的液体,而且施展这个灵术者从此之后将不再拥有这部分记忆。看来敛月真的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才用这种方法的。”凌墨感受着眼前的记忆之泪,似乎有所动容。
  奚曳心头猛地一阵颤动,这里竟是敛月所有最美好的记忆,可是此刻竟全部逼出,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啊。
  凌墨已将灵力的注入其中,记忆之泪随着灵力的注入而逐渐扩大,最后扩大到大概有半堵墙那么大才静止下来。
  画面上呈现的是从第一次敛月与沂释见面开始,随后两人相爱,共盟誓约,一直到事发后众人慌乱。
  只要是敛月见过的场景都一一呈现出来。
  奚曳站在凌墨身后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内心却早已汹涌澎湃,特别是当她看到沂释那双深蓝色的眼眸时,禁不住心弦一颤,那双眼睛那么像他的。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敛月每次见到烙冰时都会那么古怪。当看到最后宣判的时候,她明显地看到凌墨的背影抑制不住地剧烈抖动着。
  不过因为只是以敛月的视角记录的,所以与凌墨当日愤怒情况下地记忆有一些偏差,当日他只记得沂释承认了私情,现在看来敛月抱着他的时候他的眼神中的绝望心疼与不舍却是分毫没有离开过敛月。
  “当真是我错怪你了吗?”回过身,他看着奚曳,良久。
  奚曳却还处于震撼之中,她一直迷惑不解的事情终于在今天如此清楚明白地摆在了她面前,她却没有想象中那般激动,脑海里似乎有什么正在充溢,眸中的蓝光也更盛了几分。
  她记起了当日的心灰意冷,她记起了当日所有的决绝与伤痛,也记起了见面前她与沂释同饮了一壶沂释带来的玉露。
  只是……她泪眼莹然,看着近在咫尺他的脸,“我不想想起的,为什么要这样!”随即又突然疯了似的抓着他的手臂摇晃,“不!不是!我不是萧菲,我是奚曳,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而他始终只是用爱恋与心疼的眼神看着她那般情绪激动地质问自己,内心深处禁锢千年的谜底终于解开,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是要把这千年的晨光驱尽,时光尽头,她纯净无暇,依旧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子,良久无限柔情终于化作唇边的一声轻唤:“菲儿,对不起。”
  随即将她拥入怀中,那么紧,那么真心。
  听到他的呼唤,奚曳僵立在他怀里,眸中蓝光大盛,然而就在下一秒,她清楚地听到灵魂深处有个声音在呐喊:“不要,不要再回到他身边,那样的伤痛你还想再感受一次吗?难道你忘了千万族人是如何惨死,你是怎样忍受千年的同科折磨吗?”。
  心陡然发凉,再抬头一双美眸已是墨如点漆,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她狠狠地推开他,倔强地仰着头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说:“你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化解所有伤害吗?如果你真的心怀愧疚最应该做的就是找到幕后黑手。还有……”
  她目光炯炯,字字铿锵有力,“我是奚曳,不是你的菲儿!就算我是她,也不可能原谅你!你以为是全天下都欠了你,其实是你自己自私自利,其实你自己才是最大的债主。”
  宛若惊雷当空响起,他怔在了原地。
  不错,的确是他自私自利,总以为只有自己是在执着地爱着,以为自己的爱那么伟大,其实是那么浅薄,对她,连最起码的信任也给不起,才会让生性薄凉不喜表达自己情感的菲儿那般决绝的离开他。
  而他以为全世界只有他自己是最痛苦地,于是他任性地要千百倍地偿还到所有人身上,既然自己得不到解脱,那么就让所有人都在痛苦中轮回吧!殊不知她最后笑的惨然离去已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因为他会失去这世间最爱她的女子。
  “你放心,我一定会还所有人一个公道。”良久,他说。
  “那么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一切呢?”这一夜星月共辉,他们已经回到了潸蓝山谷,躺在花海里,呼吸者潸蓝花独特的清幽花香,他细细的将事发前后详细讲了出来,当然当他看到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是直接略过。
  奚曳安静地倾听着,手中拿着一朵开得正好的潸蓝花朵,脑海中突然豁然开朗,打断他的话,问道:“你刚才说……谁送你的潸蓝玉塑?”
  “菡妃。”他老实地回答。如今已经完全跟来时相反了,他对她言听计从。见她若有所思,又接着解释,“那时菡妃突然来访,赠我玉塑,说是千年难得一见。我马上想到你……呃,菲儿一定会喜欢的,忙说改日可转送给萧妃。然后她马上就说,择日不如撞日,说如果现在送去倒更显得我在乎菲儿……”
  说到最后,他自己也仿佛有所悟,狐疑的转过头看着奚曳,试探道:“难道说……”
  “然后你就跑过去找她,刚好又撞见了那一幕?”奚曳有些鄙视地瞪了他一眼,接着说,“据我所知,菡妃根本就不喜欢萧妃,如何就突然兴起来赠玉塑,虽然绕了一圈,最终却还是让你在最好的时间出现了。天下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何况事后她句句如针似箭直戳人要害,你的暴怒也得益于她的添油加醋啊!”
  凌墨沉默了,眉目有些凝重,却并没有做出任何决断。
  奚曳见状,挑眉又说:“自从我出现在这里开始,她们姐妹俩就从没有停止过想杀我的念头,我也曾经上过菡妃的当。何况在你身边多年早已熟知了你的习性。不过我无凭无据地怎么能随意冤枉人,何况她还是你的妃子呢。”
  凌墨侧过脸,“你吃醋?”
  她也侧过脸,眸子中掠过一丝善昧,“你真的很有自信。”
  今夜是在潸蓝山脉呆得最后一个晚上,溪涧的水依旧如她初到这里时一样不紧不慢地流淌着,偶有水鸟立于青草水岸,夜色中似一个孤独的老者。这让奚曳想起了奶奶,心里些悲凉。
  有人自身后抱住了她,温热瞬间传了过来。
  如果决定要离开,那么还是不要跟这里的任何人牵扯太多的好,她试图挣脱,腰上的那双手却更加固执。
  耳畔有男声如梦呓,“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最怕的还是来了,奚曳心里暗道不妙。冷哼一声:“我不是萧菲。”
  “我知道,可是你的灵魂从来没有改变过,不是吗。曳儿。”
  奚曳猛地一怔,却是为了最后那轻若无的叫唤。
  曾经无数次她从烙冰的口中听过,也以为这辈子他都会那样唤她到老。
  可是如今早已是彼此天涯,这话却是从另一个男人口中温柔溢出。
  内心突然感到一阵惶急,她说:“不行,我是要离开这里的。”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他小心地偏过头偷看,还好,表情还算平静。
  接着是一阵持久的沉默,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放开她,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问道:“告诉我,那个时空有什么是你放不下的。你喜欢的人?”
  闻言,她忙解释说:“不,我没有喜欢的人,我只想回到我奶奶身边。”刚说完,就感觉自己好像有些要急于证明什么似的,她脸一阵发热,还好有夜色掩护。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要知道荷叶对于他来说本来就不存在任何阻碍。
  嘴角溢出一丝清浅的笑,她还是在乎她的吧,至少有一点点。而只要有一点点也就足够他有勇气去坚持再次得到她的爱。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轻易放开她的手。
  坐在湖畔,看着天光浮流,马上就要离开这样单纯的环境了。
  其实,如果能跟她在这里一生一世也是极好的,当初他要待她离开之时,她也曾建议过。
  可是他不能,他是这个时空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必须为每一个生灵负责。
  于是她妥协了,相对而言,她的爱的确勇敢纯粹得多。
  可惜,这一生,他从没给过她那么纯粹的爱情,以至于在銮安城她对他的疏忽始终抱有理解,可是他对她不信任,却是她不能忍受的。
  斜倚着一块山石的奚曳看着漫天的繁星,也是思绪纷飞。
  明天过后,一切都该结束了吧,然后她就可以寻找机会永远离开这里。
  那么今夜便是在潸蓝山脉渡过的最后一夜了。
  一路走来,有太多的辛酸与伤痛,那些人,那些事,都如同溪涧里的点点星光,浮光掠影般绚烂而不真实。
  或许是她从来没有真正像在这里生活下去,所以从来不会主动去接触这一切,美好的、丑恶的、平淡的一切。
  隐隐似有箫声传来,如泣如诉,哀婉动人,像是要将一朵花从萌苞到凋零一一歌尽。
  奚曳听到这熟悉的箫声醒来时,凌墨也刚好看了过来,看着他眉宇间的忧色,奚曳突觉不妙,飞身起来就要往箫声传来处跑去。
  凌墨拦住她,神情肃穆,说,“不要去那边,这是灵箫,跟着箫声根本不可能找到他。”
  奚曳身形猛地一顿,起初她只是觉得这箫声不似之前那般真实,她有些难以置信,瞪大双眼看着他:“灵箫?”
  他扶住她微微有些颤抖的肩,半晌还是说道“逝者箫音,是为灵箫。这是藏书阁里面的原话,所有以箫为武器的灵体死亡之后,若还有未了心愿就会一最后一丝灵魂之力吹响箫声。”
  原本挤压的心弦突然崩断,恍若又回到了那一日。
  竹林边,白衣男子银色瞳孔里满是伤悲,一捶更是硬生生将一根碗口大的竹子劈成两节。
  “你知道吗?我有多想念你,想得快要发疯了,每一次看到那张与你神似的脸,我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去克制自己不去拥抱她,去感受你真真实实的存在着,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只要能让我平复内心一丝一毫的念想。”
  奚曳像是突然醒悟,指着潸蓝山脉的东方,催促凌墨赶快跟自己一起过去。如果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他念念不舍的,那么只有一个人。
  凌墨极为配合,直接带着她一起飞了过去。一路上奚曳心急如焚,那箫声已然渐渐低落。
  然而心底还是抱有一丝幻想,雾洗,一定不是你。以箫为灵物的人那么多,肯定不会是你……
  很快他们就到了古殿门前,奚曳站在那里,犹豫着不敢进去,一路上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躺在祭台上的原体的触动,那么清晰的悲伤将方圆百里的青草染黄,流星急速陨落。
  不用再骗自己了,她无奈地仰着头,看着渐渐压抑的云层极速涌来,心也似大雨将至,抑不能泣。
  冰凉的手被紧紧握住,凌墨在她耳畔轻声道:“别害怕,我还在你身边。”说罢拉着她向门口走去。
  奚曳只是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隐忍的金色眸子里满是镇定,可是奚曳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手心的汗渍。
  他也在害怕吧,这些原本都是可以避免的,可是因为他的意气用事,伤害了所有她爱的和爱她的人,他害怕她的不原谅更害怕眼前的这个人突然从自己身边消失。
  殿门是半开的,箫声已然渐近尾声,轻似一声哀婉的叹息。
  他们推门而入,大片的月光瞬间将大殿照的雪亮。
  祭坛上那条青蛇正睁着一双眼眸定定地注视着她身前恍若虚影的白衣男子,感觉到他们的到来,大蛇转过头悲悯地看着奚曳,似乎在对她说着什么,目光在掠过凌墨时明显地一阵哀伤与幽怨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