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4-02-08 11:49      字数:4745
  默言抿嘴笑了笑接过杯子喝
  了一口,示意他搬了凳子在一旁坐下:“将来都是一家人,不需要这么客气。”
  孔修文依旧是恭敬的点了点头,搬了张凳子挨在宋子遥的旁边坐了,面上的表情恭顺,却生疏的像隔了座搭讪一样。
  默言能理解他对于这个地方的排斥,深谙其心的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宋子遥的身上:“人生的业障不过贪嗔痴三个字,当年你在静月庵住着的时候也听得我们说了许多,今天我就不在这儿继续唠叨了。今天我想对你说的是顺其自然四个字,天理循环,无论暗恨情仇都有其缘由,凭一己之力虽也可聚可散,但也终归是不能长久。牛郎织女的故事你该听过,王母娘娘的权力过天,划了道银河也终究阻不住他们的姻缘。故而如上天注定,即便走再多的弯路也终究会再次遇见。”
  宋子遥做了认真的样子来听,但两年的世俗生活终究是把性子养野了,全然听不进这些大道理去,反而是觉得罗嗦。
  正巧外面响起敲门声,顺德推开个门缝抱住门框露出小半截脑袋,可怜巴巴的瞅着宋子遥:“师叔你们说完话没?说完了我带遥遥去后面的园子里摘果子。”
  宋子遥一听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步子迈开了才回过神来,竟也僵着这样的姿势恬不知耻的表忠心:“顺德你先去吧,我正听姑姑给我说话呢!”
  默言哪能不知道她的想法,摸摸他的头发说:“去玩儿吧,园子里的樱桃结的正好,多摘些回去给你爸妈尝尝鲜。”
  再装下去可就不像了,宋子遥站起来道了安,欢天喜地的跟着顺德跑了。孔修文看出默言有话要对她讲,只遥遥冲她招了招手,自己坐在原处并没有动。
  门扉开了有何,默言辗转着手心里的佛珠悄然开口:“孩子,你的心事太重了,该放下的就放下,不然会压垮你。”
  “如果让我来选我也希望能做到,只是……”孔修文暗暗握拳垂下头去,只是有些事连自己也无法控制,渐渐竟变得如同生命的必然了一样。
  “傻孩子,你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吗?从前有一个杞国人,总是害怕有一天天会掉下来,故而夜不能寐,寝难安枕,日日都过的不快乐。但天真的会掉下来吗?谁也不知道。可人不是活在未来而是活在当下的,如果连现在都过的不快乐,还有什么必要去谈论未来呢?退一万步讲,即便天真的会掉下来,你又怎知这一定是祸不是福呢?祸兮福之所倚,复兮祸之所伏。生生相克生生相息,就如同我告诉遥遥的那样,一切当放归平常心去顺其自然。”
  “可是遥遥她……”孔修文犹豫着开口,目光深邃
  沉暗,即便他能做到这些,却如何也不敢做下伤害不到遥遥的保证。
  “你若爱她就当无条件的相信她。”看破他心思的默言再次开口,“即便最后的结果是你错了。”
  话音刚过,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匆匆停在了门前,门被没有礼貌的胡乱推开,宋子遥拉着顺德想两只落汤鸡一样跳了进来,浑身都湿透了还抱着装满樱桃的篮子,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放系的笑容。
  他们的目光顺着推开的门落在郑重的院子上,六月的天就如同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这一刻却已暴雨如注。
  孔修文慌慌张张的站起来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掏了口袋里的手帕给她擦雨水,口气全是紧张:“一会儿找身衣服换了吧,感冒了难受又要哭鼻子。”
  “你才哭鼻子你全家都哭鼻子。”相较于天空的阴霾,宋子遥的脸色却是比春日的阳光还要明媚上几分。她把篮子往他怀里一塞,抢过手帕来自己给自己擦,眼睛望着满满一篮的樱桃忍不住炫耀:“你尝尝这樱桃,自然熟的,可甜了。”
  孔修文的注意力却还是放在她淋湿的衣服上:“我看你还是先找身衣服换下来吧。”
  顺德与她的体型相仿,拿了套干净的素衣给她换上,出来的时候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静雅端庄的若不然尘泥的莲花,让他心中一动。
  他忽然想起了唐高宗李治与则天皇后武媚娘的感业寺重逢,想来那一眼定情的感觉就如同这般吧,让人为之情动欣喜不已。
  “收一收眼神吧孔施主,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顺德站在一旁捂着嘴笑满脸揶揄,被默言和声警告,“顺德,不可妄语。”
  顺德吐了吐舌头,乖乖的站到她身后不敢再乱说些什么。
  ☆、山体滑坡
  住持下午还有课讲,默言和顺德呆了一会儿就告辞了。宋子遥站在窗前等雨停,孔修文则拿了卷佛经坐在原处翻看。他虽是正宗的孔子后裔,但终究是自小在国外长大,这样的东西抱在手里就显得格外晦涩难懂,故而也只能理解个十之一二。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云层也越积越厚,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的样子。她把手掌伸出窗外接雨,接满了就翻下手掌倒掉,明明无聊到死的游戏自己却玩儿的不亦乐乎。
  本是相安无事到和谐的画面,孔修文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宋子遥吓了一跳回过头看他,他也觉突兀,合上手里的佛经接了起来。
  里面说了些什么宋子遥不得而知,但从他冷凝严肃的表情上可知事情的严重性。她把手收回来习惯性的垂下,一直静静的等到他挂机:“出了什么事吗?”
  “我得立刻回公司一趟。”孔修文站起来,眉头皱成了川字,“有记者在采访的时候遇到暴雨失踪了。”
  果然是大事情。宋子遥也是一惊,疾步走过去抓住了他的手:“你别担心,不会出什么大事的,我这就跟你回去。”
  “不,你先待在这里等雨停。”孔修文抓住她的手把人揽在怀里轻吻她的头顶,“雨大路滑太危险,等雨停了我让司机过来接你。”
  “正因为危险我才要跟你一起回去。”宋子遥靠在他的胸口紧紧环住他的腰,“有我在你开车才会专心,我也可以帮你观察路况,不然你还没到公司自己先出事了该怎么办?”
  跟她讲道理自来是行不通的,有时候宋子遥虽表现的十分明事理,却也是在顺了她意的情况下,大多时候她有自己的衡量标准,一意孤行起来油盐不进,就是宋子渊站在她面前也毫无办法。
  孔修文双手捧起她的脸来看着她的眼睛,几秒钟后在那坚定不屈的眼神中落败,低低叹了口气:“好,你先把衣服换回来,我们这就回去。”
  事态紧急,他们无礼的打断了住持的经课借了把雨伞,走到停车的地方时浑身已被雨水打湿,上了车往前开,雨刷来回摆着却依旧视线模糊,比毛玻璃的视线还差上几分。
  “我今天是领教什么叫做倾盆大雨了。”
  “把安全带系好。”孔修文系好自己的又不放心,拉过她的确定万无一失了这才加上油门向前冲去。
  此地多山环绕绵延数十里,车子沿着傍山公路一路前行。因着南山市经济大环境好,即便是这样偏僻的地方也修了足够宽阔安全的道路,故而行来并无多少危险。但是宋子遥却没来由的
  心中一阵阵害怕。
  她本就对山峦存在着未知的惊惧,再加上如今暴雨如注电闪雷鸣,那种恐慌就如同前面蛰伏着一只凶猛的巨兽正张开血盆大口等待他们自投罗网一样。
  熟悉的感觉又袭上了心头,宋子遥慌慌张张的扭转开直视前方的目光惨白着一张脸把头低了下去,手指不自觉攀上孔修文衣袖绞紧布料的同时连呼吸都跟着困难起来。
  “遥遥,你怎么了?”孔修文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反常,却因着这该死的天气连车也不敢停,心中的焦虑又多了几分。
  “没事儿,你不用管我。”宋子遥抬起头来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个宽慰的笑容,没几秒又散在了眉眼间。
  “你不舒服吗?”
  “只是在这个地方觉得压抑。”
  果然还是附近的山带来的无形压力。孔修文心里明了嘴上却不到破,随手开了音乐。
  “别了,不安全。”她接着他手上的动作关上,开了瓶矿泉水喝两口压下心中的燥闷,“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你认真开车。”
  暴雨席卷了整片南山大地,雨幕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只能看到路旁的大数被吹得树枝乱舞,仿佛下一秒就会拦腰截断。世界在这一刻好像将他们彻底孤立,车外的空间里全然没了人息。
  孔修文心中的焦灼由公司的失踪同事转移到了宋子遥身上,脚下不禁把油门又踩深了几分。如果尽快冲出山区上了高速,那她的感觉一定会好上许多。
  然而此时此刻,他就如同被神明抛弃了一般,明明是人力可左右的结果,却生生被王母划下了一道神迹的天河,让人为之无能为力。
  车正行着,前方不远处呼的冲下数方泥土,连带着新鲜的密草和稚嫩的树苗一起堆在了马路的中央。孔修文眼疾手快的刹车,这才避免了冲撞进去的命运。
  “啊!”从没见过如此画面的宋子遥吓得举起双手捂住了眼睛,等着感觉车停了下来才移开了双手瑟缩着睁开眼睛。此刻他们距离滑坡只有堪堪几米的距离。
  “该死,回不去了!”停下来的孔修文恨恨砸了下方向盘,像只暴躁的豹子一样倒车调转车头。
  “我们这是去哪儿。”
  “返回去。”孔修文说完,车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一处有滑坡其他地方也不安全,这条公路上多待一分便是一分的危险,当务之急只能是先返回静月庵。
  “那公司的事情呢?”
  “司马来处理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等雨停了我回去善后就好,好好解释相信所有的人都能理解。”
  》  宋子遥不再打扰他,战战兢兢的缩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竖着耳朵听周围的声音,许是过于关注的缘故,除了风雨雷电外竟也听到了泥土松动的声音,这下心里更紧张了。
  他们向前又经过了几处小的滑坡,并不严重的堆在一处,小心点也都顺利的通行过去。
  就在历经艰难距离静月庵还有两公里的时候,一个严峻的问题又摆在了他们的面前。唯一通往净月庵的那座小桥因为山上泻下的水量过大被冲毁了,如今只剩下了跨在两岸的小半截残面。
  “怎么办孔修文,我好害怕。”车颓然的停在断桥不远的地方,宋子遥终于再撑不住,侧身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
  “没事儿,别怕,我来想办法。”孔修文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落在额头的细吻安谧而温柔,然而眉头却挤在了一处,想来也没什么好主意。
  ☆、得救
  刚刚他们已经试过了电话求助,想必附近的发射塔也遭了劫,这处被隔离出了无信号地带,等着别人发现的几率简直比中彩票还要低。前面的路上滑坡严重,退回去的路又被山洪截断,简直是天要亡他。
  他倒可以自己逃过去附近的村落求助,只是……他低头看了眼躲在他怀中瑟瑟发抖的人,遥遥该怎么办?
  山体的崩塌声远远近近的时不时传来,宋子遥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水土流失所带来的恶果。车旁亦开始有拳头大小的细石跟着滚落,这样等下去终究是没有办法。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人求助。”孔修文终于狠下心来,拉过她来深深一吻,眼眸深处是毋庸置疑的果决,“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你放心!”
  “嗯。”宋子遥用力点头,心中没有一丝怀疑。她信他无一丝彷徨,仿佛本就该这样,即便自己将会独自面对恐惧和危险。即便无法将她救出,她也希望他能是安全的,只要他安全就好。
  什么时候这样爱他了呢?连宋子遥自己都想不明白,他只是从一而终的宠她惯她,不该是生死天涯和大难临头才能让一段感情变得如此刻骨铭心吗?然而其实并非,如若连记忆都无法将他们分开,即便是成为陌生人遇见后依旧会再次相爱,那么又有什么问题会成为真正的障碍呢?
  “你等我。”孔修文最后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转身下车打开后备箱拿出了他全套的登山工具。这些装备只是平日里休憩时用的,比远足的好些却算不上顶级,对于如今正充满着滑坡危险的山头并不算充足,但他终须要一试。
  路两侧都是山,南边的滑坡严重北面的相对好些,不出意外翻过去后就能看见村庄。他换好衣服带上装备头也不回的攀上山去,大雨顷刻间湿透了他身上的衣服,心灵空宁的一刹那鬼使神差的回头,他看到宋子遥贴在车玻璃上目光炯炯的看他,眼神中全全是信赖,还有那献祭般的绝决。
  何其相似的场景,他恍然想起珠穆朗玛峰的那场雪崩。宋子渊也是这样倒在那处让他下峰求救,若他当时如现在这样回头看了,恐怕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