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6 节
作者:爱之冰点      更新:2021-02-17 21:50      字数:5016
  最美的。”
  以前她也这么想,可现在不会了。
  年沉鱼笑了笑,没说话,只被她二哥扶进了车。
  车马哒哒地去了,张府门口又恢复了平静。
  顾怀袖坐在屋里,想着刚刚走了的年沉鱼,又想想今日收到的一碗安胎药,笑说道:“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
  石氏怕是还被蒙在鼓里,可这一回,消息总能传回去了吧?
  林佳氏隔空算计她,警告她,顾怀袖也回敬她一回。
  这样不听话的狗,四爷养着也是辛苦。
  不过太子的狂疾,还是得慢慢治呢。
  她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看着窗外繁阴,只道快盛夏了。
  七月里,顾怀袖这一胎就坐稳了,只是的确是折腾,吐了两个月,后面才算是好了,不过又开始睡不好,吃不好,连石方做的东西都吃不下,天底下也没哪个厨子能做了。
  这不是石方的问题,是顾怀袖的问题,只能喝喝补汤,多吃应季的水果。
  怀张若霭的时候那么轻松,她几乎以为生孩子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现在她被折腾得人都瘦了一圈,唯一得了个好消息,兴许是这一胎竟然是个双胞胎,肚子看着格外大些。
  眼看着夏天飞快地过去,顾怀袖也开始加衣裳了。
  等她的衣裳加得厚厚的,眼看着就要裹成个球,困扰了张廷玉大半年的一件差事,也总算办好了。
  一念和尚,也就是今年南巡时候冒了朱三太子的名,想要刺杀皇帝的南明乱党,已经被抓住了,如今正朝京城扭送,约莫今年年底就要到了。
  张廷玉总算歇了一口气,回来拥着顾怀袖,在她面前给她摆棋谱,只道:“如今一念和尚被抓,他嘴里多半能撬出朱三太子的消息……哎,你说双胞胎这名字怎么取?”
  “照旧先起个小名喊着吧。”
  顾怀袖懒得不想动,如今已经是年底,算算她这个孩子怕是要正月里生。
  生过一次孩子的人,倒也不那么怕了,什么事情都有个数,只是注意着一些便好。
  闲了的时候,张廷玉便去院子里找梅瓣雪来煮茶,或者趁着她睡觉的时候给画个像,府里又得了康熙赏的一座鎏金錾银珐琅质的西洋钟,看时间倒是准了。
  日子就那样滴答滴答地过,顾怀袖生产这一日竟然正逢着除夕夜,原本算着还有几日才临盆,没想到外头天冷路滑,倒差点让她给滑了,于是就立刻躺床上生孩子去了。
  把个张廷玉给急的,又找不到别的法子,只在外头走来走去。
  冬日里头雪冷,丫鬟们都在外头,一面心里火热,一面瑟瑟发抖。
  暖黄的灯光照着莹莹白雪,四十六年的最后一日最后半个时辰,张府添了个小子;四十七年的头一日的头半个时辰,张府添了个女儿。
  于是,前面那个男娃叫除夕,后面那个女娃叫正月。
  一胎生了两个,阖府上下真是个喜气洋洋,连着正月里红包都被二爷下令添了不少,伺候起来就更尽心了。
  张若霭之前还在想,弟弟好还是妹妹好,没料想一口气竟然全有了,现在每日下学回来,就奔到他娘跟前去看两个小家伙。
  正月比较娇贵,似乎是生来肠胃里不大好,喂奶也吐,只能温和地将养着,不过睁眼很快,没三天就睁开了,也显得灵活爽透;除夕就略迟钝一些,懒得动,饿了都只愿意张张嘴,奶娘不喂他还索性不搭理了,脾气老大。
  张廷玉左手抱着一个,右手抱着一个,看着两团玉雪可爱的娃娃,只笑道:“正月像你,除夕也像你。一个像你的机灵,一个像你的懒怠,倒是齐活儿了。”
  顾怀袖还躺着坐月子呢,听了只掐他:“带孩子去吧,管他们像谁。”
  张廷玉偏不走,看除夕蒙头大睡,只跟头小猪一样,心里也爱得慌,不过回头看着唯一的女儿,便弯唇笑了。
  正月睁着眼,望着张廷玉,不哭不闹。
  “正月乖……”
  正月眼睛眯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笑,但是透着股欢喜味道,不过也不知是不是看到张廷玉那边抱着的除夕,竟然“哇”地一下大哭出来,只把张廷玉哭了个措手不及,他有些手忙脚乱,忙叫人出来帮自己抱着,一时狼狈至极。
  顾怀袖笑得打跌,心道女儿果真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
  张廷玉没好气道:“笑得你,这简直比若霭当年还折腾。这俩是胎里就折腾,往后有你哭的!”
  顾怀袖什么都不好,就是乐观,她豁达地笑笑:“我看胎里折腾,出来反倒不会折腾了。”
  其实孩子们都挺乖,顾怀袖都喜欢。
  夫妻两个说着话,屋下头加了条地龙,暖烘烘的。
  阿德两手揣着从外头进了屋檐下,满头满身都是雪,看见石方那边提了个砂锅过来,乐呵呵打招呼道:“石方师傅,刚炖了东西吗?怎的自己端来了?”
  “方才两个徒弟不听话,跑出去放爆竹了,我回头收拾他们。”
  石方走过来,将那还烫着的锅子递给了丫鬟,只叫她们小心,一会儿端进去给顾怀袖用。
  他回头看阿德:“您这是才从外头回来?”
  阿德笑笑,将自己身上的雪都给拍落了,又给手里呵呵气,才道:“外头才递了消息近来,说是一念和尚招供,年前抓到了个朱三太子,也不知是真是假,宫里来人传话,叫二爷去呢。”
  说着,阿德抖了抖脚,只怕把寒气带进屋了,这会儿感觉着暖和些了,才道:“石方师傅,我这就进去了,也不配您说话了。”
  石方微僵着的唇勾了一下,露出个平和腼腆的笑来,才缓缓道:“您去吧。”
  外面门帘被人打起来,阿德进了外间,便给张廷玉报消息。
  石方站在外头檐下,还没来得及挪步走,便听见张廷玉的声音:“抓住了便是好事,想来是错不了的。可是当初一念和尚招供时候说的那个老叫花子?”
  “刑部咨文是这样说的,宫里也是这样说的。”阿德道。
  张廷玉的声音似乎慢慢的,只道:“这人便该是朱慈焕了,错不了。我这边换身衣裳即刻就去,你先去给爷备轿子,一会儿进宫。”
  “哎,小的这就去。”
  阿德应声又退出来,也没注意到这个时候石方还没走远,便赶着冒雪准备进宫的行头了。
  石方顺屋檐下走到廊尽头,入眼所见,皆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然则一抬头,见着京城铅灰色的天,他由是低低一声叹:“今年,好大的雪……”
  ☆、第二零二章 前明冤案
  雪很大,原本还以为能陪着家人好好过个年,没想到这日子还没出十五;就说是已经抓到了朱三太子。张廷玉也只能冒着雪往宫里先去一趟,一会儿领了康熙的旨意才能说去办事不办事。
  他进暖阁的时候;便听得“啪”一声响,乃是康熙将折子摔在了御案上。
  一见到张廷玉进来行礼;康熙倒是火气渐渐压下去。
  他问张廷玉道:“可知道今儿的消息了?”
  “回皇上话;方才已经知道了。”张廷玉抬眼扫了康熙的一眼,只不知道方才被康熙摔了的折子是谁的,最近渐有多事之秋之兆,张廷玉万万不敢大意。他小心地回着话;可话却不多,“人已经在刑部大牢,不知皇上……”
  “审。”
  康熙就这一个字;只是要怎么审;还是个问题。
  他凝神想了一会儿;对张廷玉道:“朕曾说,南明皇族遗后;尽皆高官厚禄;近些年冒名顶替之人甚多,千万要查清楚,万不能是冒名顶替。找个人好好认认,这人是不是朱三太子。”
  “……臣遵旨。”
  张廷玉琢磨着,这话不寻常。
  康熙也只是叫他来说两句,张廷玉聪明人,很快就会明白他的意思。
  眼看着外头的雪越发大了,康熙便道:“你也去吧,早点办完了案子,也好回去歇歇,翻过来就没这么多的事情了。”
  于是张廷玉告退,直接离开了暖阁,出来的时候正遇上撑伞来给皇帝请安的十三阿哥,便停下来问了声好。
  胤祥只觉得奇怪:“大过年的,听说张老先生府上又添了两个白玉娃娃,怎的不在家里好生过年,却往宫里走?”
  “皇上有差事让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办完还能回去休息。多谢十三爷关心了。”
  张廷玉不卑不亢,也没个什么上去巴结的意思,更不会把皇帝给他的差事随口说出去。
  虽然,可能人人都知道他张廷玉要办的是什么差事,可这话不能由张廷玉自己说。
  这也是为官之道。
  胤祥心知张廷玉精明,也不戳破,朱三太子被抓的消息,现在京中消息灵通、略有耳目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他只笑笑:“那小王便不耽搁张老先生办事了,您慢走。”
  “您也慢走。”
  慢走着啊。
  张廷玉一面打着伞,朝着宫门外头走,一面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如今在太子爷行事日渐乖戾,早不知被康熙厌恶多少回了,因为在南书房办事,又得皇帝的信任,所以张廷玉知道的事情比旁人更多。
  可知道得越多,就越是一句话都不能说。
  藏得住秘密的人,才不会被皇帝讨厌。
  太子膝下子嗣单薄,如今又渐渐宠上了林佳氏,性子也更狂躁怪异,如今不怎么得人心。反而是八阿哥,再渐渐从张廷玉手里“夺”得了翰林院的掌控权之后,满朝文武都说八爷贤名,看着势头就要压过太子。
  大阿哥已经是有心无力,朝堂之上似乎就只剩下太子与八爷,旁的皇子如十三和十四,也甚得皇上喜欢。
  夺嫡之争几乎已经盖不住了,康熙对此一清二楚,可无能为力。
  对张廷玉来说,这些倒都是次要的。
  他不需要选边站,总归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投靠了哪位皇子,也都是落了下风。局势不明之时,选了人,大哥便是前车之鉴。
  官途,稳字上佳。
  可也得好生琢磨琢磨皇帝的心思,到底康熙是怎么想的……
  比如朱三太子一案。
  好不容易将人给抓住了,现在康熙要说验明正身。
  张廷玉在离府之前就已经判断出来了,这一次抓到的那个老叫花子,就是之前一念和尚要找的那个老叫花子,这个人就是朱慈焕,错不了。
  只是皇帝的话,意思也颇耐人寻味。
  朱慈焕若真的出现了,他是朱三太子,康熙此前曾经说南明皇室都给加官进爵,要给朱慈焕加官进爵不成?
  好歹康熙是圣主明君,真出现了朱慈焕,皇帝一言九鼎,金口玉言,必定要好生对待朱慈焕。
  然而,可能吗?
  康熙恨不能剿灭朱慈焕一家,只要朱三太子还在,乱党就不会消减,可是朱三太子若是死了,那就是他康熙要激起江南士绅的愤怒。
  唯一的法子……
  已然在张廷玉的心中。
  而这一条路,是康熙一句话指给了张廷玉的。
  他撑着伞,也懒得坐轿子,只徒步到了刑部,周道新正老神在在坐在堂后看雪喝茶,端着一柄漂亮的宜兴紫砂壶,含着壶嘴喝,听见人通报,他也懒得起身,头也不回道:“年都过不好了,我就知道我来了,你也快了。”
  “别把话说得跟上断头台一样。”
  张廷玉早收了伞,递给了旁边的差役。
  他的拂了拂身上的雪,旁边的人打起门帘,张廷玉这才进去。
  一见到周道新这一副懒人的模样,张廷玉就叹气:“都说过年之前把事给办了,你就不能有个办事的样子吗?人呢?”
  “在大牢里关着呢,已经审过一轮了,就是个糟老头子……”周道新说话一点也不客气,终于将茶壶一放,站了起来,“供认不讳,就是朱慈焕,逃了这许多年,如今总算是被抓了。”
  “你确定,他是朱慈焕吗?”
  眼看着周道新就要去带路,张廷玉跟在他身后,忽然说了这样的一句。
  周道新审人断案的手段乃是一流,能坐到刑部侍郎这个位置,可也不简单,朝廷三品刑部汉侍郎,论起来还要比张廷玉的官还要高一阶。
  他以前审人,从不出什么差错,张廷玉也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
  可今天他听见什么了?
  周道新笑道:“你莫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地,近日被府上喜事给冲昏了头?”
  “我看是你懒懒散散,过个年,把脑子都过没了。”
  张廷玉面无波澜,说出来的话,却透着森森的寒气,让周道新转瞬就开始发冷。
  两个人已经站在了牢门口,周道新扫了旁边拿着牢门钥匙的官差一眼,道:“你先一边儿去。”
  那官差走了,周道新才扭头看张廷玉,斟酌了一下,似有些犹豫不定:“张兄可否直言?”
  张廷玉心里叹着气,也是无奈,哪里是他给周道新直言?这件案子本来就是张廷玉手里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