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爱之冰点      更新:2021-02-17 21:48      字数:49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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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姐您是……”青黛隐约明白了。
  看了看自己右手,还有放在妆奁上面那一枚熟鸡蛋,顾怀袖恨得牙痒。
  “总之是嫁谁都不能跟她顾瑶芳搁一块儿,这些年她也膈应够我了,嫁人了还膈应,还不是我堵心?”
  只是未雨绸缪,两手准备,顾怀袖心里一把算盘扒拉得“啪啪”的。
  顾瑶芳就是个祸端,离得越远越好,否则迟早引爆。
  青黛只觉得顾怀袖平日里看着嘻嘻哈哈,跟啥事儿没有,可心底下不知藏着多少事儿,只是太多人看不出来。她不敢再说跟大小姐有关的事情,只伺候着顾怀袖睡了午觉。
  日头西斜的时候,外面一名张家仆妇来请顾怀袖,说桐城有灯会,凡这一日男男女女都能出去,问顾怀袖去不去。
  顾怀袖二话没说便推了,懒得去。
  她在这清朝可是标准的闺秀,只要不是特别感兴趣的事儿,定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一旦出门,总要闹出些什么来。
  青黛早知道结果,去回了那仆妇,回来的时候才听说原是张家三公子闹腾着要找人去的,大公子、二公子、四公子都去,还有大奶奶跟她表妹。
  顾怀袖听了,倒觉得奇怪。
  青黛促狭道:“我瞧着三公子也是仪容俊秀,这请您去游灯会,结果被您给推辞了,回头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顾怀袖手里翻着一蓝皮簿子话本,正看得津津有味,随口便回青黛:“早跟你说了,这张家不成,你小姐我对张家没意思。不说大姐的事儿,有个张廷玉当二哥,也够膈应的。”
  青黛这才想起来,即便是大小姐不愿意跟张廷玉结婚,回头嫁了别人,若小姐嫁给张廷璐,那也要叫张廷玉二哥,这二哥跟弟媳之间恩怨可不浅。想着,青黛便哀叹了一声,竟说一句:“照您这么挑,何时才能嫁出去?”
  顾怀袖挥挥手,“别挡着我亮,赶紧地,走开,走开……”
  青黛:“……”
  看个小说话本就这样高兴,平日里读书写字怎不觉得?
  这一夜,顾贞观听说自家闺女挑灯夜战,那屋里的灯三更才熄。
  张英笑说“指不定是学好了”,顾贞观也只能苦笑。
  他还不清楚那丫头的德性?也只能作罢,懒得去拆穿了。
  第二日,顾怀袖照旧起来上书斋,今儿还是昨日的吃食,她依旧只喝了那粥,别的一筷子没动,便叫人撤下去了。
  一路上书斋,她一路跟青黛说:“再不回无锡,我得饿死。”
  青黛知道顾怀袖嘴挑,出门在外,哪里有家里方便?她也只能安慰:“老爷的书信也回去有两日了,按照脚程算,今儿怎么也该有回信了。”
  话及此,顾怀袖脚步忽的一顿,念叨了一句:“好戏将开场啊。”
  她两手交握在一起,一双明眸忽然神采奕奕,“你耳朵紧着点,回头跟我说。”
  “是。”青黛也挺好奇,到底大小姐那边是个什么反应。
  眼见得要进书斋,主仆二人都没了声音。
  只是才踏进去,顾怀袖就走不动了,已经被他封为煞神的张廷玉已经在里面了。
  一口气提在喉咙口,没出去,顾怀袖老大不高兴,“二公子好,不知大公子哪里去了?”
  张廷玉早知她是如此反应,也没介意,只道:“陪嫂子和孩子去了,以三姑娘书法的深浅来看,我兄弟几人任意一人都是作得三姑娘先生的。”
  这脸皮,也是够厚。
  顾怀袖陡然觉得自己右手手背开始疼起来,显然想起昨日凄惨。
  好在今日张廷玉不怎么折腾,手一指那一枚搁在案边的鸡蛋:“三姑娘,请。”
  昨日用了熟鸡蛋,今日这鸡蛋是张廷玉准备的,想必是生的了。
  顾怀袖咬了咬嘴唇,还是忍了。
  左右在这张家也就几日,这张廷玉多半还抓着自己的把柄,若他出去胡说八道,倒霉的还是顾怀袖。这感觉太憋屈……
  张廷玉似乎不大在意顾怀袖这边的事情,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偶尔望一眼怀表,似乎在掐时间。
  只是今日事情,怕没那么顺当。
  顾贞观身边的老徐头走到书斋附近,青黛见了便出去,二人说了一会儿话,青黛回来便躬身一拜:“张二公子,我家老爷请小姐过去一趟,不知……”
  顾怀袖搁笔,有些疑惑,她看了张廷玉一眼,张廷玉点了点头。
  “失礼之处还望先生海涵,怀袖先告辞了。”
  她微微弯身一礼,退出书斋来,走出去有一段距离了,才问:“可是大姐那边有回信了?”
  青黛点头:“老徐头没说,不过八、九不离十。”
  ☆、第八章 瑶芳拒婚
  若无甚棘手之事,顾贞观怕是不会找上自己。
  他跟张英这几天叙旧煮茶吟诗作对,那日子逍遥着呢。一旦逍遥起来,什么都抛得开,唯其遇见烦心事,才会撇开这样的日子。
  顾怀袖听了青黛转述的老徐头的话,心里已经有了底。
  这顾贞观的屋子被安排在东面,充分显示了他这故友张英心目中的位置。顾怀袖来到门外,不远处有几个扫洒丫鬟,顾家这边的丫鬟则守在门外,一副规矩模样。
  见顾怀袖来了,都低头喊一句:“三姑娘好。”
  顾怀袖只叫她们不必多礼,话音方落,人却已经进屋了。
  “怀袖,这边来。”
  顾贞观坐在那书案后面,右手搁在书案上,掌侧压着信封,手中捏着的却是一张浅黄色的笺纸。他听见外面丫鬟们给顾怀袖问好的声音,早知顾怀袖来了,便叫她进来。
  顾怀袖脸上微微挂着笑意,只带了些微的疑问:“父亲跟张老大人游山玩水,我以为您忘了我,今儿怎么又想起怀袖来了?”
  “家中上下,就属你最伶牙俐齿。”她那略微抱怨的语气,只让顾贞观觉得亲切,只是回想起另一个女儿来,顾贞观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按理说,顾瑶芳最知书达理,又有其母之风,颇通文墨,比之顾怀袖,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谁不都说顾瑶芳好?可实际上,顾怀袖走到哪儿都吃得开,听着名声坏,喜欢她的倒不少。
  顾怀袖爱惜一家子上下的面子,从不在人前让长辈下不来台,更不要说让顾贞观左右为难了。
  只一个顾瑶芳,时时刻刻都要紧着心,一开始巴巴地放在手心疼着,可时间一长,竟然有一种厌烦感。
  心里说着自己不算是个好父亲,顾贞观也只能叹气:“虽先生们总说你资质鲁钝,可不过是不愿学,这些个劳什子我也不怎么逼你,不过为了让你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这一趟,你也猜到我是为何来的吧?”
  顾贞观喜欢顾怀袖也不是没原因的,不该装傻的时候顾怀袖绝不装傻。
  她暗叹一声,这事儿终究逃不过,只盼着跟自己的牵扯小一些。
  “大姐前一阵子过了双十之龄,依着道士的话,应当能出嫁了。父亲向来中意张家公子,每每在家中提起张英老大人跟张家几位公子,都是赞不绝口。这一回,时机如此赶巧,怀袖也听闻了这府中上下一些不知是否是捕风捉影的传闻,似乎是相中了张家二公子。”
  说完,她看了看顾贞观的脸上,心道果然如此。
  “父亲跟张老大人是故友,这件事有什么棘手之处?”
  她自然知道棘手在哪里,可人都不懂藏拙,只有挨掐。顾怀袖皱了皱眉,迟疑着补了一句:“父亲捏着家里寄来的信,莫非……”
  顾贞观又是一声长叹,“你大姐素来身子骨弱,凡事我都顺着她,唯恐她旧病复发,可我没料想,她竟然糊涂至极。你且看看,你大姐送过来的书信。”
  顾怀袖顿了一下,上前三步,双手接了顾贞观递过来的信笺纸,面上表情凝重,心底却是笑不可遏。
  顾瑶芳这许多年,只有假聪明和卖弄聪明,从没个真正清醒的时候。
  她想到顾瑶芳会拒婚,可不曾想到对方将话说得这样难听。
  所幸这还是写给父亲的信,没叫张家人看到,不然两家即便碍于当家的顾贞观跟张英交好,而不会立刻扯皮,可疏远是肯定的。
  字迹清秀隽永,一看便出自大家闺秀,能透过这字见着顾瑶芳那清雅姿态,只可惜兴许是接到消息的时候太过震惊,这字迹,略散乱了一些。
  一字一句,莫不是哭诉。
  顾瑶芳先说自己体弱多病,又言陪伴在父亲身边多年,不愿意离开。这本是客气的话,她却写得一本正经,即便是不知道她想法的人,在看到这里时候也当有几分知觉。
  顾怀袖心里有了准备,接下来果然看见那话了。
  “况张家式微,张英老大人已失圣眷。自古言:伴君如伴虎。张家何如,尚未可知,犹日落西山,愁云惨淡。小女尝闻:其次子性情怪癖,不易相处……终身大事,岂可儿戏?女儿福薄命浅,非不愿嫁,实恐张家危难,女儿嫁入张家将牵连我族。恳请父亲,三思之。”
  悄悄抬眼,看了一眼顾贞观的表情,顾怀袖心知看了这漏洞百出、又虚伪做作的书信,顾贞观心情定然不好。
  平日里顾瑶芳不会这么露痕迹,只是这一次她事先没得到消息,连顾怀袖走的时候都没想到这一趟会顺便谈亲事。消息传回去,对大姐来说,当真是晴天霹雳。怕是顾怀袖处在顾瑶芳的位置上,也镇定不到哪里去。
  只是这信中措辞……
  “父亲,大姐言辞虽……不过她兴许是高兴过头……”
  顾怀袖不说还好,一说顾贞观就炸了,他满布着皱纹的手指,使劲儿地敲了敲桌面,“这信上写得还不够明白吗?她不愿意嫁,是看不起张家,看不起张家公子!她也信不过我这做父亲的!”
  顾贞观跟张英是何等的交情?顾瑶芳眼皮子也忒浅了。
  张英这样老奸巨猾的人,能在康熙身边得宠这么些年,因为礼部起佟国纲祭文失辞之事被夺官,不过官场寻常。这朝堂局势,瞬息万变,哪里是三两眼看得清的?
  张英最艰难的时候,困守龙眠山四年,待康熙爷除了鳌拜,张英才回朝来做官,辅佐着皇上平定三藩之乱,功劳不小,乃是康熙左膀右臂,岂是说砍就砍?
  可这些道理,顾瑶芳不知道。
  一时之间,连顾怀袖都踌躇起来。
  她找不出什么话来说,顾贞观找自己来,必定是有事情要交代,不会简简单单给自己看这么一封信,可要顾怀袖心甘情愿地搅和进这件事,她又不甘心。此刻,她只能微微一笑,安慰道:“兴许大姐只是一时糊涂,待父亲回无锡,找大姐说说,这事儿指不定就能解决了呢?信上的事情,说不清楚。”
  顾贞观打量着顾怀袖,“你倒护着你大姐,我看她是越病越糊涂了。”
  顾怀袖心中一凛,老觉得顾贞观话里有话,可顾贞观这文人雅士,何时说过什么藏头露尾的?她只作不知:“大姐身子不好,府里上下都体恤着,女儿哪儿敢例外?”
  “罢了,这事儿原也与你不相干,我只想让你回去劝劝你大姐。”顾贞观终于还是咽下了原本准备说的话,不打算提,反而起了另一个话头,“张家与我交好,我若去跟她说,必觉得我用话哄她。你是她妹妹,虽不见得有什么文采,于世事却比芳姐儿通达多了。怎么说,你自己拿主意,实在不成也便罢了。”
  这种事,强求不来。
  顾怀袖心道本该如此,不过她若是去劝,只会适得其反。
  在顾贞观面前,顾怀袖不编排谁,每每谈到兄弟姐妹,都是讳莫如深。有关于自己跟顾瑶芳的恩怨,除了她自己,也就一个四阿哥略知一二,青黛隐约觉得一点,对过程却不明晰。至于顾贞观,他从哪里知道去?
  她没说别的,只应了下来:“待回无锡,女儿或可勉力一试,不过父亲素知我鲁钝,不与大姐一个路子,兴许适得其反,父亲若要解决此事,光靠怀袖怕还不成。怕是父亲,还要想想别的法子的。”
  接下任务之前,把可能的后果说好,免得日后找上自己。
  顾怀袖只觉得自己也命苦,一点也不愿意跟顾瑶芳打交道,偏还要去劝她,堵心得很。
  “你大姐今年必须出阁,后头就是你二哥和你,都等不得了。”顾贞观都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说这话出来,也觉沧桑,“我只盼着你们人人都好,人人都在。你回去也收拾收拾,我去回了你张伯父,还是早日回无锡去。”
  “是,那女儿退下了。”
  她再次垂首,双手将信纸递回去,退了出去。
  退到门边,她才转身,携了青黛,顺着走廊出去了。
  原本看着顾瑶芳这样作死折腾,顾怀袖该很高兴的,可听了顾贞观最后那一句,当真高兴不起来。
  青黛有些不解,“小姐你……难道不该高高兴兴的吗?”
  顾怀袖原本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