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当当当当      更新:2023-09-25 12:33      字数:4870
  他眼神闪烁,已知我心意,轻轻点头微笑,相对无言,默契于心。
  “现在你们可以走了吗?”大哥冷冷的声音传来。又吃醋了,我笑。
  “才刚见到小然儿,我不走,而且我还没搞清楚刚刚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等你搞清楚,头发都白了,慕诚,请你善待——,算了,就此别过。”安平王爷起身告辞。
  凤郡主噘着嘴跟了出去,还是很怕她大哥啊。
  沈东篱深施一礼,道:“东篱在安平王府恭候堡主和慕然,请到时务必光临。”又冲我摆摆手,快步跟上安平王爷。
  楚风良和楚风奇送了出去,大厅里只剩下我和大哥,我突然紧张起来,低头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大哥走过来,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慢慢抬起我的脸,我仍垂着眼不看他。
  “你的巧舌如簧呢?怎么不讲话了?”
  我抬眼一瞟,又合上,他的脸色居然很好,但却比发怒时更摄人心魄。
  手指轻放在我的眼上,拨弄着我微微颤动的睫毛。
  “这么美的眼,是在诱惑我吗?难道你认为我还能任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大哥,”我叹,觉得头又有些重了,似乎睁眼都费力,看来不用大哥出手我就得倒下,但只怕这样会让大哥更怒吧。
  “两年了,一切都不一样了。当年大哥爱我,才会被我所骗,今日大哥恨我,又怎会,又怎会——”
  “不错,两年了,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
  大哥突然放开我,坐回椅上,神情慵懒,淡淡开口:“你不开口求饶吗,我的然儿,你求饶的样子很诱人呢。若你开口,我说不定会处罚的轻一些。”
  失去他的支撑,我身子一晃,惨然笑道:“慕然不会求饶,大哥动手便是。”
  “为何不求,我的然儿最擅长装可怜不是吗?”
  “慕然若开口求饶,甚至做追悔莫及,痛苦不堪之态,便是欺骗大哥。慕然不会再欺骗大哥了。”
  “哈哈哈,好一个不会再骗我,你骗得还少吗?你当我还会信你么?”
  大哥纵声大笑,仿佛听到什么极为可笑的话,笑声中却露出悲凉和萧瑟之意。
  是啊,当年的切肤之痛,大哥又怎会再信我?
  我心痛如绞,待要说话,却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浑身软绵绵的,身体晃动,双腿乏力,竟站不住了。
  想来是自己大病未愈,方才已是勉力支撑,到现在怕是撑不住了。
  我看着大哥,只见他笑声一顿,冷冷得看着我,微斜唇角,脸上露出讥讽之意,似乎在说:“不肯求饶,原来是要用苦肉计啊。”
  我努力睁大眼睛,却渐渐看不清他,终于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第十一章
  黑暗中,听到二哥声音:“宝贝儿,我们很快会见面,等着我。”
  我想看他却睁不开眼,只有大喊:“二哥别走。”
  漆黑一片,再没有二哥的声音,我大哭:“二哥,二哥,你为何如此待我?”
  辗转反侧,不停的问,却没有回答。
  突然,大哥冲出来,扑向我:“你骗了我,你又骗了我。”口中鲜血喷涌而出。
  我拼命摇头:“大哥,我没有,我再不骗你,再不骗你了,你相信我啊。”
  他却突然变成大夫人:“你这个无耻贱货,我要杀了你。”
  一剑刺来,我却不能动,只嘶声大叫:“不——”
  一下子清醒,周围静谧无声,我一身的汗,身下的床单湿湿的,泛着凉意。
  抬眼看去,一人静静坐在床前,面沉如水,不动如山,清冷的月光在他身上洒下一层银白色的光晕。
  “大哥,”我艰涩地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见我醒来,他缓缓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我,没有开口。
  然后,悠扬的箫声响起,清亮依然,如泣如诉。
  仿佛回到十六岁生日时的清晨,那暴风雨前静谧温馨的片刻。
  十几年来的一切在脑中回放,二哥,你的爱是真,你待我的好是真,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我闭上眼,泪滑落,开始是无声的哭,渐渐的,再也压抑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我一直哭,直到不知不觉地睡去,朦胧中,箫声似乎一直未停。
  醒来天已大亮,身下的床单干干的,衣服也换过了。
  我睁开眼,只觉眼皮肿胀,头痛欲裂,大概是昨夜哭得太久了。
  真丢人,生平第一次放声大哭竟是在大哥面前,不知他会不会以为我又别有居心。
  听到有脚步声,我立刻用被子蒙上头,现在的样子,还是不见人的好。
  果然有一人进来,轻唤:“三少爷。”
  我一惊想起身,却没能坐起,只露出了脸,还是浑身无力啊。
  “三少爷!”冬儿惊呼,为我肿胀的眼和憔悴的面容吧。
  “冬儿!”我亦惊呼,为得却是——
  “你要当娘了?我不知道你已经——”
  “还有一个月,”冬儿羞涩一笑,慢慢走过来,坐在我床前,“听说三少爷要来,冬儿即刻前来,可是行动不便,昨日才到。冬儿好想三少爷呢。”
  “冬儿,那天我——”
  “三少爷不要为过去的事介怀,冬儿了解三少爷的无奈和痛苦,不会怪三少爷的。”
  冬儿,还是那样善解人意。我笑了。
  “冬儿,你的夫君能娶到你真是有福啊,他是什么样的人?对冬儿好不好?。”
  冬儿脸上一红:“他只是个普通人,很老实,有时笨笨的,但是待冬儿极好。”
  “老实人啊,”我笑道,“冬儿也很有福呢,我很高兴。”
  想起二哥,又不禁黯然。
  “三少爷,你昨日一直昏睡,还发高热,大夫说你郁结于心,不能发泄出来的话会伤了五脏六腑,从此落下病根,我们好担心,尤其是堡主,他在这里守了一夜呢。”
  这丫头,还是不忘替大哥说话。
  “冬儿,你这样的身子,不可太劳神,我没事了。”
  “三少爷,二少爷那样对你,我知你难过,但是还有很多人关心你啊。”
  “是楚风良说的吧,冬儿知道些什么,说给我听听好吗?”我突然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看二哥的。
  “楚大哥说,二少爷利用你破了那阵法,好像阵中有什么东西。还,还让三少爷练那‘嫁衣神功’,以得到功力,差点害死三少爷。”
  “三少爷与其问冬儿,何不直接问风良。”
  我抬头,大哥端着药碗进来,楚风良却拿着饭菜跟在后面。心中暗笑,黑堡没人了吗,竟要堡主和总管亲自伺候我这个囚犯。
  冬儿忙起身,站在一旁,楚风良拿过凳子让她坐下,这人还蛮懂得照顾人的嘛。
  见到大哥,想起昨夜的号啕大哭,我不禁转开头,不敢看他。
  大哥坐在床上,让我靠坐在他怀里,递过药,我不敢拒绝,乖乖喝下,好苦,不禁看向楚风良。
  他拿出一块糖果,晃了一下,却递给冬儿,挑眉看我笑道:“三少爷尽管问来,风良不敢隐瞒。”
  我暗中咬牙,好个楚风良,却碍于大哥在,不敢说什么,也笑道:“多谢风良。”
  然后抬头看向大哥:“大哥,我可以问吗?”
  大哥点头。他在人前很沉默,只有和我在一起时话才多吗?
  “风良一直没有见到二哥吧?”
  “不错。知道你和东篱在一起,我追过去,东篱却先找我,让我找到你,说只要告知三少爷‘苏慕华居心叵测’这句话,三少爷就会跟我走。而他会同堡主和王爷去找苏慕华,以防止他加害于你。堡主不放心,又派风奇前来。”
  我叹气,东篱知我,怕比我自己还深,不再问下去,愣愣出神。
  楚风良和冬儿默默出去,我看向大哥,问道:“大哥,那阵中有什么?”
  “绝世武功,倾国宝藏。”
  大哥拿过饭菜,开始喂我吃。
  “大哥既知道,为何不自己取来,却任凭二哥去取。”
  大哥却不肯再说,是还在生气吗?我不禁惴惴不安,他还会惩罚我吗?
  “大哥,我知你恨我,我——”
  “我是恨你,这两年来,日日恨,时时恨,想过几百、几千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可是——”
  大哥伸臂圈住我,语气无奈,“可是当听到你有生命危险时,却差点乱了方寸;再见到你时,也无法下手伤你;在你生病时,更心急如焚。比起恨你,我更恨自己!”
  我怔怔看他,虽知大哥仍爱我,却不知他爱得如此绝望和痛苦。
  “然儿,你说不会再骗我,我信你。那你告诉我,你还爱着慕华吗?”
  “是,我爱,二哥对我的好不容抹煞,也许他骗了我,但我相信他不会害我,也不会仅凭想象就定他的罪,我会等他的解释。”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呢?你还爱他吗?”
  又开始皱眉了,我笑,是你要听真话啊,而真话总是比较伤人。
  “即使我猜想的一切都是真的,二哥仍是我最重视的人,但是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做他人玩弄的棋子和登攀的梯,我的自尊不允许我去爱轻忽和利用我感情的人,即使那个人是二哥,我和他从此相忘于江湖。”
  大哥笑了,“我最多情也最无情的然儿,你的骄傲和自尊也不会允许自己去爱伤害你的人吧?那你对我呢?”
  我说不出话来,我对大哥么?
  我恨过他,因为他伤害二哥,我也伤害了他;我怕过他,怕他的权势,怕他的报复,也怕——他的温柔;
  可是我和他却有着最亲密的关系。
  比起我做的,他可以说并没有真正伤害到我。
  不管心中如何想,我对任何人都是斯文、微笑、谦和、有礼,但我对他也是不同的啊,我会为他心痛,会对他发怒,会真心的流泪,会感动于他的温柔……
  “大哥并未真正伤我,我不知道,我对你,我对你——”我几乎语无伦次,求助的看向他。
  大哥叹气,终不忍逼我,“我庆幸昨日没有出手伤你,否则就真的失去你了。你如此柔弱,又无比坚韧和强悍,如此聪明,却总做最傻的事。然儿,我是自私的,不会因为你爱他,就放弃你,成全你们,我要你履行当初的承诺,这是我没有伤害慕华的原因,我守信,也要你守信。”
  我点头。
  二哥,二哥你真的以为在那阵中就安全吗?那是因为大哥信守对我的承诺啊,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就算你练成绝世武功,取得倾国宝藏又如何呢?
  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坚持。
  “你到黑堡也是为了帮他牵制我吧?你的猜想是什么?”
  “大哥早已知道了不是吗,”我再叹,大哥应该是最早知道的吧。
  “我知道,但我要你说。”
  我笑了,想起冬儿的话,大哥他是怕我郁结于心吧,非要我说出来。其实昨夜的痛哭已解除了我胸中的闷痛。
  “好,大哥要听,我便说。二哥不会要我的功力,一来因为这样我会死,二来‘嫁衣神功’一经转注,威力大减,何况我本就没练成,功力有限,他只是利用我知道练功的秘密,而他自己怕是早就开始练了,应该是从我10岁那年吧。”
  那年之后,二哥找来翠儿伺候我,不再让我和他住在一起,应该是在夜晚练功吧。
  “那阵法是二哥陪我外出游玩时发现的,那时我刚开始学习各种阵法,正有兴趣,一见之下大喜,开始研究破阵之法,二哥尽力帮我。”我越说越是黯然,开始学习阵法,也是二哥的授意啊。
  “当日他放焰火,应该是为引开你们,好让我逃脱。否则那阵法的位置何等隐秘,不可能轻易被发现。二夫人害我和三夫人助我的事他也早就知道吧。”我闭了闭眼,不堪回首啊。
  “如今,四阵全破,他的‘嫁衣神功’也练至六七成,他现在应该在那里,先自废武功,练成‘嫁衣神功’,再取得秘籍和宝藏,就可以,就可以——”
  我泪流满面,说不下去了。
  二哥,我要如何为你辩解,才能骗过自己。你做得并不高明,直到现在才发现,实在是对你不曾设防啊。
  大哥轻轻擦去我的泪。
  我幽幽开口:“大哥,二哥练成绝世武功,取得倾国宝藏之后,第一个就会找你的麻烦,你为我放过他,却是为自己树了一个强敌。到时或许他强你弱,你怎知我还会信守承诺留在你身边?毕竟我爱的是二哥不是吗?”
  大哥展眉笑道:“然儿在为我担心吗?”
  一句话让我瞠目结舌,这人啊,不说则已,说起来可是一下子就戳中要害。
  第十二章
  我的病渐渐好了,只是精神上还有些倦怠,不想动,每天足不出户,只偶尔和冬儿、楚风良聊聊天。但冬儿的身体状况不能时时陪我,楚风良管理黑堡日常事务,也很忙,所以大部分时间是我一个人,在屋里看看书,喝喝茶,睡大觉。
  大哥自我病好之后就很少来看我,好容易来了,也是沉默居多,而且脸色时常阴晴不定。
  晚饭时,楚风良说起当年的事,他说大哥当年伤的很重,昏迷了两天,又足足养了半年才好,自那以后,性格更加沉默,终日不开口,也再不吹箫。
  我知他又在暗示我主动示好,去看看大哥。
  可是——
  我叹气,当年的事,所有的人都释怀了,只有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