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丢丢      更新:2023-09-15 22:22      字数:47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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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清早,天气晴朗,我们在汉加罗阿沿岸处抛了锚,一百一十五名当地小学生登上轮船。这些孩子占全岛人口八分之一。校长本人、村医及其助手、总督助理、三位修女,还有七个当地成年人,一起上船照管儿童。甲板上一片欢乐和喧哗,孩子们唱啊,笑啊,激动得手舞足蹈。然而,当我们叽哩咔啦启锚、鸣笛向村庄告别时,大多数孩子似乎变得安静一点儿了。他们望着岸上的家园,几乎有点伤心,好像他们即将进行周游世界的远航,而不是为期一天的环岛旅行。毕竟,这个小岛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啊!
  在长长的银光闪烁的波浪中,船开始前后轻微颠簸时,孩子们都毫无例外地晕船了。很快,舱口附近躺满了昏昏欲睡的孩子,整个甲板上也睡满了孩子。他们一动也不动,像一捆捆要洗的衣服。这时,假如有谁走到栏杆那儿去,那是为了呕吐,并非为了观赏海岸的美丽景色。有一个当地人踉踉跄跄走了过来,要求我们加快速度,以便早一点上岸。
  我们的客人中,情况最好的要算校长。他从上船以来,一直精力充沛。校长自己声称,他在各种各样的天气经历过无数次海上航行,都从未晕过船。那些乌黑发亮的头发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某种程度上使我们想起他的朋友——生气勃勃的村医。很快他也表现出与村医同样的政治倾向,认为当地人是智利公民,但享受不到智利公民权,除非他们能乘上军舰去瓦尔帕莱索,在大陆上智利人中间定居下来。校长的目标是帮助当地人到大陆去。他宣讲自己的政治主张时,那双乌黑的眼睛严峻得像坚硬的煤块儿。但是,当他掏出铅笔在日记本上勾画曲折的海岸轮廓,或者有机会可以抚摩孩子的小脑袋时,脸上却浮现出温和的表情。他身体敦实健壮,在甲板上慢慢地走来走去,说着波利尼西亚语,安慰那些晕船的学生。他一会儿和几个孩子坐在一起,给他们吃药丸;一会儿又搀着一个瘦长羸弱的男孩子,跌跌撞撞地向栏杆走去,那个孩子的外表和神志,使大家感到必须为他让出一条路。
  我们绕过海岬后,海面风平浪静。有些大一点儿的孩子忘了身体不适,他们不听我们劝告,不愿待在船的中部,都想到船首去,而船首颠得最厉害。校长只好赶到船头,把他们拉回来,叫他们躺在舱口上,吓得他们个个脸色发青,目瞪口呆。直到轮船进入阿纳基纳湾时,孩子们才重新活跃起来,于是,波利尼西亚歌声又荡漾在空中了。
  船停在阿纳基纳湾营地外面的老地方。大人们把孩子领上岸,让他们观看我们搭在霍图·马图阿遗址上的营帐。接着,修女们领着孩子一起走到一个圣殿平台前,在墙脚下的草地上野餐。有几个当地人骑着马从岛上过来帮助孩子。他们把六只羊羔放在土中滚烫的石块之间,用波利尼西亚人的方式烤熟了给孩子们吃。
  天色已近黄昏。烤羊肉的石灶旁只剩下晒干了的骨头,而湾里到处仍有孩子在洗澡,空中回荡着歌声和喊叫声。修女们已让一群孩子集合在海滩上。他们纵情高唱祖先的古老歌曲——霍图·马图阿之歌,因为霍图·马图阿曾在这里居住过。
  校长看了看手表,拍拍手告诉孩子们,该做好上船的准备了。海面十分平静,只有微波涟漪。小汽艇仍像往常那样停在那里,与一只大筏子拴在一起。这只大筏子固定在离岸不远的水面上,孩子们一直把它当做跳板玩儿。轮机师随同第一批孩子乘坐小汽艇去大船,以便做好一切准备工作。汽艇返回时,校长站在海滩上又集合了第二批孩子。大人用小登陆筏将第二批孩子划送到那个庞大的固定筏上,有几个孩子不上大筏子,却在筏旁边游泳,想多玩一会儿。校长为了更好照管那些儿童,就亲自游了过去。因此,当运送第二批孩子的汽艇开向大船的时候,他也在艇里。其他负责照看孩子的成年人则留在岸上,把孩子分成几批,等候上汽艇。
  汽艇“扑扑扑”平稳地前进,绕过最外边的一个海岬驶向大船。突然,孩子们都想到前面去观看汽艇激起的浪花。小托尔抓着缆绳坐在汽艇头上,于是,孩子们不约而同地朝他挤过来。校长竭尽全力维持秩序,叫孩子们不要乱动。谁知,此时此刻,他们竟连波利尼西亚话也听不进去了。不料,就在一刹那间,一个慢悠悠的海浪不慌不忙地卷了过来。灾难降临了。汽艇一头载进了巨浪的一侧。顿时,海面上除了船尾及露出水面的一片人头外,什么也看不到了。
  第五部分:长耳人的秘密一种恐惧气氛
  大船立即放下一只救生艇,考察队的医生和我跳上海滩边的登陆筏,其他的人都向海岬尽头奔去,那儿离出事地点只有八十码。有些孩子朝海岬的方向往里游,但大部分孩子却原地不动,在船尾附近的水中上下挣扎着。我们赶紧划着筏子出去,很快赶到现场,径直划到舵手和一个男孩那儿。他们两人正并肩游着搭救两个不会游泳的孩子。我们把他们拉到筏上一看,原来其中一个是市长的十三岁女儿。她皮肤白皙得惊人,头发金黄透红,是个很讨人喜爱的小姑娘。接着,我潜下水去,医生则留在筏上四处划动搭救孩子。这时,从海岬游来的第一批人也到了,为首的是我们的商船船长。我们把孩子一个个捞起来,安顿在筏子上。落水的孩子大都意气消沉,听天由命,只在水中浮沉,而不努力摆脱险境。就在筏子已经载满孩子的时候,商船船长和舵手拉着校长游了过来。校长那肥胖的身躯,不用划也能浮在水面。好几个人使劲拉,才把他的上半截儿身子拽上筏来。不料,筏子失去了平衡,再加上三个救孩子的当地人也惊慌失措地往筏子上爬,筏子险些翻掉。我游到近旁,发疯似地向那三个当地人吆喝,最后终于使他们跳下水去,筏子才恢复平衡。这时,从岸边游过来的全体水手,还有村医的助手和六个当地人,都赶到了出事地点。这些人把筏子往海岬方向推。尽管筏上所有的孩子都挤压在医生身上,他还是使劲地划着。
  我和商船船长继续在一片漂浮着的东西周围游着,看看是否还有漏掉没救上来的孩子。三个新来的当地人已向我们游来。海水很清,我潜下水去,只见水下二十五英尺深的沙质海底上,有许多鞋子和衣服。突然,我看到海底有个像洋娃娃似的东西,不禁吓了一大跳。我一头扎下去,竭力往下游,往下,再往下游,娃娃渐渐变大了。可惜,我的水性不是最好,况且当时已经筋疲力尽了。我潜下二十英尺时,完全不中用了,再也无法多待一会儿,只好拼命往上浮,被迫放弃即将看得一清二楚的娃娃,真叫人心碎啊!我一露出水面,就看到当地的教堂司事约瑟夫。我知道他是岛上水性最好的人,擅长潜水,人们曾挑选他带领我们到村外海中察看两艘沉船。我向水下指指,气喘吁吁地告诉他我看到的情况。一眨眼约瑟夫不见了。再过几秒钟,他又从水中钻了出来,甩了甩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不见了。他再次浮上水面时,双臂平伸在胸前,托着一个男孩子。我们把孩子放在圆桶上,带着他游向岸边。这时候,大船的救生艇也赶到了,人们正划着它来回巡视。轮机师从艇上潜入水中。水底除了丢弃的衣物,没有别的东西了。四十八个孩子都已救上大船,同岸上那些孩子算在一起,并没有人失踪。
  我们到达海岬时,筏上所有的孩子已被送到海岸的岩石上,我们的医生正在给他们做人工呼吸,村医的助手和旁观的人也都在帮忙。村医一直站在海岬上,搀扶从筏子上走下来的人。突然,他跳上筏子直向海滩划去,因为谁也无法把身躯笨重的校长拖下筏子,抬到尖利的熔岩上。夜幕笼罩着全岛。村医在我们中间最魁伟、最强壮的人的帮助下,在沙滩上抢救他的朋友——校长;而在外面海岬那边,所有的人都在抢救孩子。将近十二个孩子需要治疗。人们手提煤油灯,怀抱毯子和衣服,东奔西跑。在我们营地上,伊冯把所有的帐篷门都打开,为男女老少端上热饭。黑暗中,人们骑着马潮水般地从村里涌来,簇拥在我们周围。
  这是我永生难忘的一个可怕的夜晚。整个阿纳基纳山谷笼罩着一种恐惧气氛,一道灰色怪虹阴郁地横贯在漆黑的夜空,更增加了恐惧气氛;月亮被山梁挡住,夜空更显得漆黑一片。孩子们一个个苏醒过来了。人们把他们抬进帐篷,安置他们睡觉。但是,好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有两个孩子仍旧一动也不动。其中一个就是那个红发小姑娘。市长痴呆地坐在她身旁,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她很幸运。她一直是个好姑娘。现在她已和圣母玛利亚在一起了。”
  我从来没有体验过就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无限悲痛的事情,也从未见过人们在不幸面前这样镇静。失去孩子的家长默默无言地用双手握住我们的双手,好像表示,他们明白,我们虽有救生船,仍未能救活孩子,这个意外事件的责任不在我们。那些得救的孩子的家长,扑到我们身上搂住我们的脖子,感动得热泪纵横。一连几个小时,我们的帐篷内外挤满着小学生、家长,以及来看热闹的人。夜深了,寒气逼人。他们收拾好衣物,三三两两鞴鞍上马。一百多个孩子安放在马鞍前部,在黑夜里各自回家了。有几个闹痢疾的孩子,同他们最亲近的亲属留在帐篷里。阿纳基纳山谷又陷入一片沉寂。
  最后一批从海滩上回来的八个人,他们提着灯,用担架抬着校长。天空黑洞洞的,怪虹暗淡虚幻,它的灰色长弧横贯夜空,像镜框一样罩在八盏摇曳不定的灯笼上方。村医那双乌黑的眼睛默默地看着我。他说:“先生,这个岛上失去了一位好人。他以身殉职了。临终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是‘考,考,波基!—踩水,孩子们!’”
  在塞巴斯蒂安神父的小教堂里,我又一次见到了村医。他脱下帽子,一动不动地站在他朋友的棺材旁边。那两个孩子已于前天埋葬了。葬仪简单庄重,四周放着棕榈叶子,全村的人都前来送葬,柔声地唱着挽歌。今天,神父的讲话简短而热烈。他最后说道:“你一向热爱学生,愿你们在天国重逢。”
  去墓地的路上,我听到村医喃喃地说:“踩水!孩子们,踩水!”
  第五部分:长耳人的秘密“短耳人”
  在令人难以置信的短时间内,当地人很快就忘掉了这次灾难。死者的亲属马上动手宰牛杀羊,准备大摆筵席,因为按照当地风俗,失去亲人后,总要摆设这种盛宴。他们还骑着马给我们送来公牛后腿和许多别的肉类。但是,最使我们惊讶的,却是帐篷里一切都收拾整齐后所呈现的情况。两个世纪以来,偷盗一直是复活节岛人臭名昭著的特点,只要能够到手,什么都偷。在那个漆黑而悲戚的夜晚,我们未设警戒,所有的当地人都随便出入帐篷,我们的全部东西都敞着。我们当时以为,这下一切都会被偷光了。然而,我们完全错了。什么东西也没丢,连帽子、梳子、鞋带……都没丢。他们骑马离开帐篷回家时,带走了借给孩子的干衣服和毯子,这些东西也全部洗好、烫平,叠得整整齐齐“完璧归赵”了。总之,什么东西也没丢失。
  只有在潜水救人那阵功夫,我们中间有个人把手表放在帽子里留在岸上,被来到海岬的一个当地人偷走了。虽然这是一种卑鄙行径,但我却没把它放在心上。所以,那次灾难后,我在教堂院子里第一次遇见塞巴斯蒂安神父时,他为此事大发雷霆的情况使我很震惊。
  “孩子们出的事故太可怕了!”我说,别的话再也说不出了。
  “偷表的事更可怕!”神父说。他连眼皮也不眨一眨。
  “神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对他的回答十分吃惊。
  他把手搭在我肩上,平静地说:“我们都不免要死。可我们不是非偷不行的!”
  我永远忘不了这些话。我带着惊奇的神情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突然再一次领悟到:我在复活节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