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节
作者:开盖有奖      更新:2023-08-28 11:34      字数:4915
  “是啊,殿下,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留在京城坐镇,静候陛下康复……”
  “……”
  诸位大臣纷纷劝说楚王,楚王看上去已经拿定了主意,丝毫不为所动,等众人劝说过一遍,不再言语之后,她才又开口道:“我若离京,京中一应事务交由两位丞相处理,齐王坐守宫中,安府尹及孙指挥使她们掌管京中治安,诸位都是忠心耿耿,尽忠职守的人,京中事务交给你们,陛下和我都很放心……”
  左丞叹了声:“臣等还望殿下三思啊……”
  楚王道:“本王已经认真考虑过了。丞相,你们都是陛下的心腹之臣,我有什么不能信任你们的?少则□□日,多则月余,我与陛下便会从行宫归来,这段时间就辛苦诸位了。”
  见劝说无用,左右丞相对了个眼神,只好应下了。
  楚王大喜,郑重谢过在座诸位臣工之后,叫来齐王就把手头上的活做了个交接,未批的折子直接带去行宫。她殷殷嘱托安汀等人道:“京城内外治安就靠你们了,务必使京中事态平稳,若有急事,直接快马送于行宫,莫耽误。”
  安汀与孙指挥使、提督三人齐应了声是。
  抬起头时,安汀看着楚王欣慰中仍夹杂着忧虑的脸,和熬得通红的眼睛,暗暗地想:除了担心陛下的安危之外,想必楚王为了出不出京一事而挣扎了许久吧。
  她现在进退维谷,去行宫尽孝心固然能在女帝面前刷印象分,不过稍有不慎,倘若她也感染上了时疫,一个弄不好就是万事皆休。若不去行宫也说得过去,总有人要坐镇京城,可陛下生死危机之时她不在面前侍奉,不管有没有缘由,印象分必然大减,一旦陛下心里有了疙瘩,日后就难说了。
  不过,不管如何,她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即可。
  出了宫门,孙指挥使和安汀对了个眼色,等走出宫门不多时,安汀策马拐进一条弯道,就见孙立的随从在那里等着,见她出现,连忙见礼道:“小人见过安府尹。我家大人约府尹大人在临水阁尝新茶。”
  安汀点了点头,那人又是一礼,几个快步就消失在街口。
  临水阁在京城西侧,名字起得风雅,实际上只在园内开辟出个小池塘,清澈见底,只胜在环境清幽,少有人去罢了。
  安汀到了临水阁,店里的伙计殷勤地接过马缰,另有人在前面带路,不需安汀问,直接把人带到了二楼一间房间,门一开,兵马指挥使孙立和京卫指挥使林芝两人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快来快来,今年清明时采的茶,近几年京中茶铺的茶水都是用云泽你传授的手法炒制的茶叶冲泡,果然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只可惜没有你家的茶喝着味道好。”孙立直朝她招手,笑道。店里的茶博士早沏好了一壶茶,给她倒上了一杯之后,满屋子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
  安汀尝了一口茶,静候孙立发话。两人叫她来,不可能只是为了喝茶。
  果然,茶喝了不过两泡,孙立就开口了,笑吟吟地道:“云泽,里仁,楚王今日把京城治安托付给咱们三人,不知你们两个,有何看法?”
  林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安汀,笑道:“哪有何看法,不过是尽心做事罢了。”
  安汀也笑道:“我顺天府的衙役不多,只能小打小闹,论起治安,还要看两位姐姐的人马。”
  见两人都态度含糊,孙立喝了口茶,沉吟了会儿,正色道:“两位,此事事关重大,今日之后陛下和楚王殿下都不在京中,一旦两人……咳咳,本人对陛下忠心耿耿,相信陛下和殿下两人福泽深厚,可时疾之症向来九死一生,谁都不敢打包票会如何,我也只是未雨绸缪,想请两位来谋划一番。倘若京中出现动乱,两位作何打算?”
  安汀先表明立场,说道:“京中若是出现动乱,想必不是少数人,我府衙役人手不足,派不上用场,只能勉力护住顺天府。”
  她说的也是实情,孙立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她看向林芝。孙立与林芝一个是五城兵马指挥使,掌管京中治安,一个是京卫指挥使,掌管兵卫,护御城门,手中人手众多。林芝垂着眼睑,转动着杯子,也笑道:“我的职责是护卫宫禁,倘若有大队兵马冲击皇城,我司定然出动。”
  安汀垂着眼睑,慢慢喝着茶,听两人扯皮。只是,两人谁都不肯露底,说话含含糊糊,很不爽快,终究也没谈出来什么结果。
  打马回家,安汀想了想,把今天的事告诉了傅景。
  此事事关重大,定然瞒不过傅家的消息网,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安汀只想知道傅家的立场如何。
  傅景正抱着安煦玩拨浪鼓,闻言大为震动,好在他手劲大,没脱手。他惊愕道:“陛下身边跟着那么多御医,怎么会到了如此地步?”他话一问出来,就知道自己问的不妥,毕竟安汀也在京中,怎么会知道?!他抱着安煦转了两圈,拿定主意回护国公府一趟。
  国公府内,一切如常,永乐宫主笑语晏晏,抱起安煦亲个没完,看样子似乎还不知情,安汀以眼暗示傅景不要在他面前提起,傅景微不可见地点了头,原本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傅瑾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头一眼先看永乐宫主,见他和傅景安煦和乐融融,她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招呼安汀去书房下棋,进门之后头一句话就是:“事态不稳,先不要告诉他。”
  安汀点头应了,心道:果然如此。
  傅瑾小心谨慎,见安汀问起,她告诫道:“如今行宫情形如何,尚不得而知,一旦有乱,你顺天府上下仅百余人,在这种情况下派不上大用,只要紧守门户,便不失职。若是陛下安然无事,再做打算,倘若……行宫那里有什么不对,无论得位的是谁,只需冷眼看满朝臣工如何应对,顺势而为就是。”
  安汀一一应了。
  傅瑾竟没有支持的人手,这点让安汀颇费思量,想来,以傅家如今的身份地位,也不需要从龙之功,日后反而君臣相处时不好,倒不如眼下这样,无论谁上位,都只靠后人拼出一番事业来得稳妥。
  心里拿定了主意,安汀和傅瑾假戏真做地手谈了一局之后,便在下人的招呼下去用晚餐。
  次日上衙,安汀召集属官下了命令,令衙役们在城中一日三巡,不可懈怠,属官们早习惯了安汀时不时以各种名义来的演习,虽口中叫苦不止,却也乖乖地按照吩咐行事。无他,安汀作为府尹,奖罚严明,自她任职以来,勤快的人得了不少甜头,懈怠的也着实被拉出来以儆效尤,谁也不敢再顶风作案。况且,前些日子,为了防火而做的巡视安排还未解除,众人只当是府尹怕雨后众人偷懒,才特意提醒的,倒没有多想。
  只是,楚王虽是秘密出城,并没有大张旗鼓,可京城之中秘密最是藏不住,仅仅过了七八天时间,各种流言传得满城风雨,人心浮躁。顺天府中众人顿时明白府尹先前的命令是为了什么,再联系到先前的命令,顿时头皮一紧,日常巡视时也警觉了不少。
  第90第章
  避暑行宫建在南岭之下,漫山绿树荫荫,鸟鸣声幽幽,有泉水潺潺,盛夏时节,青山绿水的山腰上环境格外凉爽宜人。女帝近几年喜欢在这里避暑,行宫上下人手充裕。
  通向行宫的道路上处处有人把守,楚王一路换马不换人,五六天的行程压到三天内走完,日夜兼程奔波而来,到了行宫门口,一下马,双腿内侧被磨的火辣辣的疼,她推开要扶她的侍卫,现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迈开步往里走。
  女帝住在行宫的中部,庭院深深,远远地就闻到一股药味,进到院内,前院太医们聚在一起商讨方子,各个眉头皱得紧。有的眼尖见到楚王来,急忙行礼,有的沉浸在药方配伍中,被旁人扯了扯衣袖,才迟钝地意识到要行礼。
  楚王无心与她们多寒暄,事关到女帝的身体情况,太医们也不会与她多说太多,因此她只匆忙说了声“请起”,就直奔后院而去。太医们起身,对视了数眼,彼此之间对这个原本应该在京城的楚王的到来都很惊讶。
  有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叫到:“哎,时疫会传染,陛下有令,后院不能擅入!”拔脚就要去追楚王。
  旁人连忙拉住她,压低了声音道:“莫管,莫管,天家母女俩的事儿,莫去掺和,好好看你的药方就是了。”
  “可那是时疫……”死脑筋的太医皱着眉毛,还在嘟囔,被和她关系好的太医一把拉去看药渣,转移了视线。
  行宫的侍卫早派人去女帝那里通传,楚王畅通无阻到了后院,在女帝的房门前拜见。女帝听闻楚王来了,先是一惊,而后喝令侍卫斥责她道:“你不好好呆在京城,来这里做什么?肆意妄为,不顾京中事务!还不速速回京去!”
  楚王坚持不回,守在房门外就是不走,说:“母亲身体有恙,孩儿怎能安心?既然来了,孩儿一定要等母亲痊愈之后再走。”
  被磨得无奈,女帝还是见了楚王。
  看着床前风尘仆仆的楚王,女帝神色复杂,还没开口,那边楚王见到近来上吐下泻以致于消瘦了不少的女帝,落下泪来,女帝斥道:“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快收收泪,这么大年纪了哭得真丑!”
  “是,是,母亲说的是。”楚王连忙拭泪,正好药熬好了,她双手接过下人送来熬好的药,要亲手喂女帝用药,“母亲让女儿伺候吧。”
  等用完药,楚王出了门,女帝躺回床上,叹道:“女大不由娘,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她如此冲动,叫我怎么放心日后将江山交给她。”
  旁边侍立的贴身宫侍丁宣笑道:“楚王殿下也是忧心陛下的身体,孝心可嘉。”
  女帝恨恨地道:“坐镇京城,可比来看我更让我安心。此时她来,岂不是让我忧心京城?!倘若……这算得上什么孝心!”
  丁宣不敢随意接话,只好赔笑侍奉在一旁。女帝服药之后困顿地很,只说了一会儿话便阖眼休息,不多时便沉沉睡去,终究唇角还是流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这日晚上,女帝难得睡了个安稳觉,让诸位太医喜得眉开眼笑,直道楚王来得好。
  女帝的身体向来康健,日常饮食又有多人伺候,本不应该会染上时疾之症,只是这次她来行宫避暑,除了身边的侍卫宫人之外,还带了一个修容,两个充华。其中许充华育有一女,年仅三岁,甚得女帝喜爱,也带来了行宫。
  这位身娇体弱的小皇女在暴雨之后发起热,原本以为是感冒,两剂药用完之后丝毫不减,反而上吐下泻头痛不已,再诊之后才发现染上了时疫。先前耽误了病情,小皇女又身体柔弱,等到发现是时疾,再换药效果不佳,眼看越发不好了,女帝忧心之下少有饮食,一日晨起也有了时疫的症状。
  时疫本就难治,有医书中曰:“此症有由感不正之气而得者,或头痛,发热,或颈肿,发颐,此在天之疫也。若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乡、一邑。”
  虽说太医们用心治疗,然而效果不佳,侍奉小皇女和女帝的宫人就有数人也染上了时疾,被送到行宫偏院里。宫人不比女帝等人有人服侍,每日饮食汤药有人送至院门口已经算是不错了,没几天就去了两条命。因此,侍奉女帝的人再用心,性命当头,也免不了心存怯意,手下的活计就糙了点儿。
  女帝昏昏沉沉,无心理会此事,丁宣日日侍奉在女帝身旁,将心比心,自己也不知能活过几日,心有戚戚焉,对于手下这群宫人的行为只要过得去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万一被罚没了,没了人手照顾女帝反而更不美。
  楚王来了之后,不辞辛苦,喂药换衣服之类亲力而为,又带了几车药草、衣服之类,又过了几日,她的侧侍也来了,每日洗漱擦身也由侧侍接过,不假旁人之手,两人在女帝身旁伺候着,十分尽心。
  楚王是女帝的亲生女儿,论身份比女帝身边围了一圈的宫人底气更足,偶尔女帝吐得难受不愿意吃饭,她也敢端着碗坐在床边硬劝,女帝当真被她磨得没脾气。等到女帝有了精神,楚王就拿着送来的折子,挑了重要的念给她听,转移注意力的同时,也处理些国事。
  虽说吃吃吐吐,终归药粥沾进胃里,就是好事。身体清洁做得好,又有佳女孝婿在旁边全心全意地伺候,先前染病之后心头的郁结打开之后,渐渐地,女帝的身体就有了起色。
  来到行宫之后,楚王几乎像陀螺似的连轴转,就连晚上也睡在女帝卧室的外间,一有风吹早动就翻身下床,伺候入恭,清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