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开盖有奖      更新:2023-08-28 11:34      字数:5003
  见赵一平脸色正常,显然对这种态度没有什么奇怪的,她在心里感叹了下。扫了一眼周围,这外面摆放的,多是银钗银簪,她有心估算下能卖多少钱,便厚着脸皮把店里所有的首饰看了一遍,时不时还问下价钱,尤其是那几串珍珠。
  她问的多了,大概估摸了下价钱,心里有了底之后,便问那人:“你们这里,收珍珠首饰么?”
  “不知客人的首饰是哪一品的?可否拿出一观?”那女子也不惊讶,只笑吟吟地道。
  安汀状似伸手摸衣袋,实际上从空间里取出了珍珠手串,递了过去,那女子接过,仔细一看,神色郑重起来,抬头说道:“客人这串珠子是好东西,我做不了主,须拿给管事看看,你看如何?”
  “无妨。”安汀心里打了个转,点头。
  中年女子叫来小二,让她看店,自己则带着安汀她们进了内室。
  内室备有桌椅供人坐,她们坐下没一会儿,就有人端了茶上来。中年女子拐进别处,没一会儿,又带了一位女子过来。
  后来的女子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身材高挑,穿着清凉的淡青色麻布衣物,衣服的剪裁很合身。让安汀眉尖一动的是,赵一平整日下地,身材健壮倒也罢了,这看似银楼管事的,居然也能看出来身上的肌肉,这也太……
  再想想刚才一路上行来,见到的情景,安汀不由得郁闷:看来,这里的女子健壮才是好的标准吧?
  少女管事和安汀寒暄了两句,接过珍珠手串,认真观察。
  坐车这么久,安汀也有点渴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顿时被茶水里的口感惊住了,再一看茶碗,默了。
  这里的茶是抹茶,把茶磨碎了添加各种香料煮成的,和她喝惯了的清茶相比,味道的差别不是一星半点,她说不出哪种更好,只是这种喝茶的方法着实不习惯。她抿了抿嘴,被口中的感觉郁闷了一下,再不碰那杯茶。
  “这串珠子,个个浑圆无瑕疵,且能凑够这十八颗简直一摸一样的,倒是不容易。”女管事专心地研究那串珠子,好一会儿才给安汀报价:“我给你出五十贯,这价格在清水县,除了我们瑞祥,再没人能出的起,你看如何?”
  五十贯有多少,安汀不太清楚,昨天听赵一平说一亩上好的水田七八贯,她琢磨着能买几亩地也是很不错的价格了,便点头应了。
  这女子做事利索且有魄力,很快招来小二,让她拿钱来,自己则取来一个丝绸盒子,小心翼翼地把珠串放了进去。
  等小二取钱的时间,女子便和安汀闲聊了几句。安汀一心想知道,这时空到底是发展到何种程度,便斟酌着字句接话。
  瑞祥的这位女子名叫徐长琳,并非是楼里的管事,而是徐家的二小姐,这家银楼的老板。难怪穿着打扮格外华丽,不同常人。
  她今日来银楼查账,没想到却正巧遇上了安汀。大概是受安汀那串珍珠的影响,徐长琳谈兴大起,从珍珠的产地、品质,一直说道京城贵人的爱好,安汀听的津津有味,暗中收集了不少资料。
  比如说:当今女帝文治武功卓越,还是皇女的时候就身手卓越,曾亲帅大军远征北夷。崇尚节俭,因此皇宫之内少见各色璀璨的宝石,反而圆润光泽的珍珠,备受喜爱。上行下效,珍珠成为东陵朝饰品之最。
  比如说,珍珠最好是南方珠崖所产,其次是西海栖霞。
  比如说,北夷之地也产珍珠,货色虽比不过栖霞所产,但也出过不少上品。来朝的使者曾带来一只大如鸡卵的珍珠,十步之内亦可照的发丝清楚。
  ……
  等小二把钱送来,安汀顿时愕然了。
  她只知道古代用的多是铜钱,却没想到,铜钱也不轻。一贯铜钱有五六斤重,就算刚才徐长琳征求了她的意见,给她十贯的铜钱,把剩下的四十贯换成了银两。就算这样,加起来重量也有六七十斤,装在袋子里足足一大布袋。
  这么个的重量级东西,砸到地上都是一个坑,十足的凶器。凭安汀的力气,绝对是扛不动的。好在还有赵一平在。
  银货两讫,安汀也不再在银楼里多留,直接告辞了。
  坐在车上,安汀和赵一平面面相觑。
  赵一平只知道这珠串值钱,却不知道会值这么多钱,安汀则是对金钱完全没有概念,导致现在车上这么大一包沉甸甸的东西,连拉车的驴都吭哧吭哧地抗议了两声。
  不管毛驴怎么抗议,她们调整了下计划,先去布店买了布,顺便买了俩布袋,又去粮店买了两袋糙米,把那袋子钱压在下面,这才照着原计划采买东西。
  出了城,安汀一路上都在计划接下来的事情,赵一平却意外地沉默。
  直到回到家里,喝了碗水,赵一平才松了口气,抹抹额头的汗,对安汀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这么多钱,真是有点经受不住啊。”
  安汀正在想事,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诧异道:“五十贯很多么?”
  “小姐,你以为五十贯能买多少东西?”赵一平白了她一眼,再瞄瞄她手里的书,几乎痛心疾首:她一年不过能攒上二三贯,这人可好,拿她一两年的积蓄买几本书,也毫不心疼——败家子!
  她踢了踢安汀坐着的凳子,说道:“大小姐,麻烦来量下身材,我好拿给宁儿。”
  安汀摸了摸鼻子,不作声地放下书站起来。
  这时候没有专门的成衣店,都是买了布回来自己做,照赵一平的说法是,“我家宁儿的手工最好,况且,这种事儿还能便宜外人?”
  之前他托赵一平去店里卖的针线活,安汀也看了,那种栩栩如生的蝴蝶,真不知道是怎么用针绣出来的。听赵一平说,她弟弟全凭着每日做些针线赚取生活所需,她一下子要做好几身,这可是个难得的活儿,怎么说也不能舍近求远。
  赵一平给她量完尺寸,出门了,安汀粗粗地翻了一遍手中的书本,不由得陷入沉思。进城的这一路上,她不停观察,很多事情虽然不那么明显,但都有迹可循。
  女帝,东陵朝。
  粮店里没有玉米花生,却能买到胡椒。
  布店里多是绢、黄麻布,店主没听说过棉布,却道有胡商卖白叠布,柔软胜过绢布,价可比丝绸。
  《诗经》《论语》……甚至《史记》都在,她翻了翻,内容并无多少变化。书店里全是手抄本,她想知道有没有雕刻版,就含蓄地问有没有特别点儿的,被店主神秘兮兮地塞了本春宫图,顿时狼狈而逃。
  庆幸的是,字是繁体字,且盛行隶书,就算她一时认不全,也比重新再学一种文字要好得多。
  除此之外,一时搜集不到其他的消息。凭她现在的消息,她如今所呆的这个时空,类似于历史上的唐初,可也并不全像唐朝。
  她还需要更多的消息……
  “安汀,房子的事情有着落了。”赵一平隔着窗户,在院子里吆喝了一声,说话间已经进了屋子。
  “这么快?”安汀很意外。
  拎起桌子上的水罐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完,赵一平一抹嘴,笑道:“正巧在路上遇到里长,和她说了下。近些年搬到外地的有几户,空置的房子也有要卖的。你现在跟我去瞧瞧?”
  “好。”
  安汀一脸欣喜地放下手中的书。
  安身立命,头等大事,比起虚无缥缈的年代判断来说,这才是更重要的。
  第6章 户籍和房子
  置办房子之前,安汀在赵一平的陪同下,先拜访了里正赵甘夏。
  赵夏既是赵家村的村长,又担着里正一职。她家中有一百多亩田产,在村里是有名的富户,上任村长就是她的母亲。赵夏虽说家底丰厚,倒也没因此在村里横行霸道,母女俩性情严谨为人做事十分公正,因此在村子里很有威信。
  她不过三四十多岁的年纪,常年劳作的缘故,肤色偏深,脸颊却是血气十足的红润,外表和村子里的其他农户没什么差别,只是身上多了一种威严感。
  两人来的时候,赵夏正拎着锄头准备出门,见两人来,她打量了下安汀,站住了脚,把两人请进了堂屋。
  堂屋里没人,赵一平熟门熟路得拎了大茶壶,给赵夏倒了碗水。赵夏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示意她:“有事快说。”
  “赵姨,这是安汀,她想落户到咱们村……”赵一平知道瞒不过赵夏,也就不说假话,直接道,“我在山上碰到的,我看她能念书识字,若是落户在咱们村,村里岂不是多了名先生?咱们的娃娃也就有了老师。”
  “胡闹,落户又不是容易的事!”赵夏瞪了赵一平一眼。
  赵一平连拍马屁:“赵姨的本事,我是知道的。”
  赵夏也不和她多啰嗦,看向安汀,眼光一下子犀利起来,安汀被她的视线打量地有些尴尬。
  才一晚上的时间,赵家弟弟自然不可能把衣服做好,她今天只好借了赵一平一身衣服。赵一平的衣服对她来说宽大得多,她穿的时候尽量把衣带系紧,但在别人看来,怕也是松松散散的,不太有礼貌吧。
  只是,她没料到,赵夏第一句问得,居然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儿家何故打耳洞?”
  安汀愕然地摸了摸耳朵,这耳洞……太平常了,以至于她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说道:“爹爹说,我小时候体弱,家里怕难养大,就给我扎耳洞当男儿养。”
  里正点点头,继续问:“听你的口音,倒像是本地人。”
  “有位长辈老家就在颍川这一带。我从小被他带大,会说一点儿本地话。”这一点,安汀也觉得有点庆幸,但话还是要编的。
  “既然如此,为何不回你长辈的老家,却在我们赵家村定居?”
  “我从小就随母亲在外,并没有到过长辈的老家,这次……长辈身边的老人带我返乡,却不料路上,出了点儿变故,一身行李尽失。我不认得路,打听清鹤山下的刘家屯,又没人知道是在哪里。”安汀看了眼赵一平,“好在赵姐姐热心收留,不然……”
  “长辈的亲族,和我血脉已远,返乡只不过是长辈身边老人的心愿。如今……我即便去了依然伶仃一人。在何处定居,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也不必舍近求远。”
  谎话要把自己都先骗过去,才能骗到别人。
  到如今,她自己都恍惚认为自己本就是从小娇养,失去父母之后,眼看家业一天天不济,无奈就出手卖了,准备返回传说中的老家。路经此处,家中老仆劝她上山散心,带她上了山,说是找水,却一去不回。她既找不回行李,又不知道老家所在。所幸身上留有几件珠宝,还能买下一点儿田产安居。
  为了给自己编个合理不被怀疑的身份,安汀在心里琢磨了不知多少遍,连语气、表情都考虑得周全。此时说出来,看上去真实非常。
  “您是富贵人家出身,何必要在我们村里落户?清水县也不远……”赵夏又问。
  安汀摇了摇头:“不瞒您说,我如今路引、户籍等一概拿不出来,就算有心在县里落户,捧着银钱也找不到门路。况且我如今身上所剩不多,怕是连个房子都买不起,如何能过得下去?”
  这话虚虚实实,外人听来也不假,只是只有安汀知道水分有多大。
  她不是没想到趁夜偷偷去县衙伪造一张户籍,只是她也不敢小看古人,若是被发现伪造,或许官兵上门她还不知。倒不如托了关系办成了,回头她再催眠一下经办的人,倒还妥当些。
  赵夏又问了她几个问题,比如说念过书没,年纪多大……诸如此类的细节问题,安汀知道这关系到她能不能在这里住下,打起精神认真回答。
  好不容易,赵夏的问话停了,对安汀说道:“既然如此,你便在我们赵家村住下吧。务必守法。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乡邻都会搭把手。”
  安汀喜上眉梢,连忙应了一声。有她这句话,安汀在村子里住的就安心了。
  赵夏又说:“一平说的不错,我们村里确实少了位先生,你既然识字,就教娃娃认几个字,束脩自然不会少给你。”
  赵一平与安汀商量过这事,她早有预料,也点头应下了,顺便奉上拎来的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十两银子,这是托赵夏打点的费用。
  赵夏点点头,并不推辞,她收起银子,送赵一平她们出门的时候,顺手拎了工具,关了门就朝田地的方向走去。
  猛地一下子这样,安汀有点不能适应。
  见安汀沉默着,赵一平压低了声音安慰她:“放心,赵姨就是这样,看上去严厉,实际上好相处,也能办成事。”
  安汀闻言不由得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