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节
作者:随便看看      更新:2023-08-17 14:09      字数:4937
  另外,村子上也有许多村民送了腊八粥来。只是村民送来的腊八粥并不如庄子上熬的那些精致,里面拢拢总总不过七八种材料,米用的也是糙米。作为回礼,铁土家的亦给村里每户人家都送了一些腊八粥。
  腊八粥在民间还有“巫术”作用,即人们相信,在腊八粥洒一些到花卉和果树上面,来年这些植物一定会多开花结果。所以一大早,铁土家的还吩咐铁锄兄弟俩提上一些腊八粥,撒到庭院里的一些花卉和植物上。
  再之后,铁土家的便在花厅里摆上桌子,端上腊八粥,然后大家便聚在一起吃腊八粥。因着在庄子上并无那么多的规矩,也就没有分设男女席。只是王檀王楹两个主子和周世瑛陶嵇坐了一席,丫鬟们在旁边的小桌子上坐了两桌。铁家一家却没有跟他们一起在花厅里吃,而是一家人在厨房里用。
  花厅里时不时的传出说话声,显得颇为热闹。
  周世瑛端着一碗腊八粥,直接大口的就将一碗腊八粥喝了下去,然后叹道:“真是好吃,多少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腊八粥了。”
  王檀奇道:“你们继远侯府腊八节都不做腊八粥的,看你像是百八十年没吃过腊八粥一样。”
  周世瑛道:“腊八粥自然有,但不同的人做出来,吃起来的心情自然是不一样的。”
  王檀想到现在继远侯府是继母当家,再听到这样的话,脑中立刻脑补出一幅前孩儿被后母欺负,没饭吃没衣穿,还经常被后母虐待的画面。接着便满眼同情的看着眼前被欺负的前孩儿。
  周世瑛见王檀一副“你真可怜”的表情看着他,便知他这是误会了,不由用筷子头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然后道:“你别想歪了,我不过是觉得这腊八粥有点像是我母亲做出来的味道罢了。小的时候,我母亲也会亲手做腊八粥给我吃,只是她去世后,却再也找不到人能做出她做的那种味道了。”
  王檀“哦”了一声,然后低头吃腊八粥。
  不过周世瑛与先继远侯夫人大桑氏好像只是养母子关系,她听人说过,当年大桑氏生不出孩子,便找了个族妹抬进来帮她生儿子,便是如今的周世瑛。听起来,周世瑛与大桑氏的感情却像是非常好。养母子关系能这样,却是难得。
  王檀正想着周家的事,旁边王楹又问陶嵇道:“我见陶先生气质不凡,像是大家出身,不知陶先生是哪方人士?”
  陶嵇道:“说不上大家出身,我老家在福建泉州,家中做些杂货生意,算一商贾而已。只是我自小不喜经商,反喜习医,早年离家,如今也不过是四处飘泊而已。”
  王楹听了点点头,他话中虽轻描淡写,但这之中怕自有一段不可为外人道的故事,王楹便也不再多问。
  几人正说着话,庄子外面突然传来“得得得”的马蹄声,王檀听了,不由高兴道:“可能是慧姐姐来了,我邀了她一起来过节的。”
  过了一会,跟在小泥巴的身后走进来的,果然是白卿慧。王檀迎上去,笑道:“我还道你不来了呢。”
  白卿慧解开身上的披风交给身后的红绸,然后道:“你诚心邀请,我怎会不来。只是我昨日帮妙慧师太抄一本经书没抄完,所以今天早上帮师太抄完了之后才下山来的。”
  王檀听了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拉了她道:“你来的正好,我们正在吃腊八粥,你一起吃吧。”说着吩咐莲雾去拿几套新碗筷来。
  等到了桌子前,王檀见到陶嵇,正要给白卿慧介绍,却见白卿慧对着他突然“咦”了一声,然后道:“你不是当日的那位公子。”
  王檀奇道:“你们两人认识?”
  白卿慧解释道:“萍水相逢见过一面。”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周世瑛一眼,然后道:“这还是半年前我逃婚那一日的事情,那时我和红绸青缎赶着去青莲庵,路上走得急了些。结果不小心惊了马,是这位公子正好路过,然后帮我们制住了马匹。只是那时没等我下马车对公子表达谢意,公子便已经走远了,亦不曾留下名讳。为此,我还很是懊恼了一阵子。”
  陶嵇笑了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白卿慧道:“这于公子来说是举手之劳,但于我来说,却是救命之恩。”说着对他行了一礼,然后道:“还要多谢先生的救命之恩。”
  周世瑛见了,笑着道:“看来你们有缘,当日陶先生虽不曾留下名讳,如今你们却重新遇上,不正合了那句‘有缘千里来相会’。”
  白卿慧笑了笑,但面上表情却是赞同周世瑛的说法。接着她又转头对陶嵇道:“我姓白,名慧卿,不知公子名讳是?”
  陶嵇道:“我姓陶名嵇。”
  白卿慧道:“那我以后称你为陶大哥可好?”
  陶嵇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才道:“不过是称呼而已,白小姐喜欢怎么叫都可以。”
  周世瑛看着他们的样子,不由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第七十四章
  陶嵇沿着扶梯爬到屋顶上;抬眼便看到坐在屋顶上的周世瑛喝酒。
  陶嵇走到他旁边,用脚拨开那上面的雪,从身上掏出一条帕子铺在上面,然后才坐了下来。接着对拿着酒坛子喝酒的周世瑛道:“你少喝些,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喝多了不利于你养伤。”
  周世瑛却像是没听到他的劝告似的;转身拿了一坛没开封的酒;递给陶嵇道:“酒能暖身;你也喝点吧。
  陶嵇看了他一眼;然后接了过来;拆开封口,直接对着酒坛喝了一口;接着赞道:“好酒!”
  周世瑛笑了笑,道:“这可是贡上的玉泉酒。昨日潜回京城的时候,我顺便回了趟继远侯府,然后将侯府酒窖里所有的玉泉酒都搬空了。我们继远侯素爱收藏好酒,只是不知他看到酒窖里的玉泉酒全都不翼而飞,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陶嵇也跟着笑了一下,却并不说话。周世瑛继续道:“说不定现在侯府正鸡飞狗跳的彻查家贼呢。说来我应该留几坛放到白氏的院子里,看到时候白氏怎么向继远侯解释。从小到大,这种不入流的手段,白氏可没少用在我身上。也该让她尝一尝被人冤枉的滋味。”
  陶嵇喝了一口酒,过了会,才开口问道:“你恨白氏?”
  周世瑛道:“不,我恨的是继远侯。”周世瑛顿了顿,接着道:“继远侯人不糊涂,白氏也不是什么聪明的性子,白氏的那些手段,继远侯不是看不穿,但他仍是由着白氏往我身上泼脏水,说到底他不过是讨厌我而已。我昨日回继远侯府,本是想偷偷回去看望我姨娘的,却没想到会在我姨娘的院子里,听到继远侯气急败坏的指责我姨娘生了个不孝不义的儿子,还说要废掉我这个世子呢。”
  陶嵇仍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他倾诉。
  周世瑛喝了一口酒,然后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巴,继续道:“其实小时候他也是疼过我的,亲手教我读书,请了好的师傅来教我习武。就连娶继室,也是因为我身份尴尬,怕娶了高门女子进门,等她再生下儿子会影响我的地位,所以最后才会娶了门第不高的白氏进来。只是这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变了,他不再是那个亲和慈爱的父亲,而是渐渐变得面目可憎。无论我做什么事,在他眼里都变成是错的。”
  陶嵇在心中不由叹息一声,或许就是因为曾经拥有过,所以当这一切改变的时候,才会更令人伤心难过。倘若从一开始,继远侯便曾疼爱过他,他现在或许会觉得不岔,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心中难过。
  有时候男人之间的安慰,是不需要语言的。陶嵇举起酒坛,与周世瑛手上的酒坛轻轻碰了碰,然后喝了一口酒。周世瑛笑了一下,也举起酒坛喝起了酒来。
  等放下酒坛,周世瑛又道:“我都快变成娘儿了,唧唧歪歪的跟你发这些牢骚,先生不要嫌烦才好。”
  陶嵇耸了耸肩,然后道:“我就当听个故事了。”
  两人不再说话,都只是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屋顶下面的小姑娘们在堆雪人和打雪仗。
  昨晚下了一场雪,庭院里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此时王檀便领着四五个丫鬟在院子里面堆雪人,那些小姑娘们时不时的还会弄几个雪球来偷袭旁边的人,若是偷袭成功了,便捂着嘴笑,然后被偷袭的那人便也会卷了雪球来扔偷袭的人,下面一片都是欢声笑语之声。
  周世瑛往下看时,正好看到的便是王檀抓了一个雪球往她旁边的小泥巴身上扔,小泥巴被砸中后还觉得很开心,咯咯的笑着,然后也卷了雪球往王檀的身上扔,可惜王檀身体一跳,将飞过来的雪球轻巧的避开了,然后又将另一只手上拿着的雪球往小泥巴身上扔,见小泥巴被砸到躺在了地上,便哈哈大笑起来。
  周世瑛见了,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从自己旁边也抓了一把雪,卷成雪球,然后往王檀的后脑勺上扔过去。王檀被砸中脑袋,手摸了摸后脑勺惊呼了一声,然后回过头来,看到坐在屋顶上的周世瑛和陶嵇,不由插着腰怒瞪着他们,道:“你们敢偷袭我,你们死定了。”说着弯腰从地上卷了两个雪球,然后一个一个往屋顶上扔过去。可惜她人小力弱,那雪球飞到半空便落了下来。
  周世瑛颇为挑衅似的对她挑了挑眉然后看着她,接着便看到她像是气急败坏似的,指着他们道:“你等着。”说着回过身,对身后的丫鬟们指挥道:“你们帮我砸屋顶上的那两个人,谁要是砸中了,我赏她一两银子。”
  那些丫鬟们欢呼起来,然后纷纷卷了雪球往他们这边扔。只是那些雪球大多不能上到屋顶,便是上到屋顶的,也基本上砸不到他们坐着的这处。
  陶嵇看着下面一群欢欣鼓舞扔雪球的小姑娘们,再看看也跟孩子一样,抓了雪球往下扔到王檀身上的周世瑛,不由笑着摇摇头。
  周世瑛逗了一会王檀,然后便拍了拍手。接着又看到白卿慧与王楹从抄手游廊那边走出来,看到屋顶上的他们,不由对他们笑着招了招手。
  周世瑛也回应般的对她们挥了挥手,接着用手肘顶了顶陶嵇,然后问道:“诶,你觉得白姑娘如何?”
  陶嵇拿开嘴上的酒坛子,然后道:“什么如何?”
  周世瑛道:“我看她对你这个救命恩人可挺有意思,给你补衣做饭不说,最近还旁敲侧击的到我这边打听你的事。”
  陶嵇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你什么时候跟红娘抢活儿干了?”
  周世瑛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讽刺似的,继续道:“白姑娘人挺不错,热心善良,且有勇有谋,你可千万别错过了。”
  陶嵇瞪了他一眼,然后道:“你别胡说八道,免得败坏人家姑娘闺誉。”
  周世瑛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继续宣扬白卿慧的英勇事迹:“你知道我跟她定过亲,且差点成了亲的吧。她是白氏的娘家侄女,单这个身份就让我讨厌她,更别说娶她了。成亲之前,我偷偷潜到白家,本是打算将她劫走,做个她跟人私奔的局,然后破坏掉这门亲事的。结果没想到她看到我一个外男潜进闺房,竟然一点也不惊讶,更猜出我就是继远侯世子。甚至主动提出要与我合作,可以反摆白氏和白家一道,但条件就是帮她将她手中的产业银钱转移出去。”
  陶嵇道:“竟然能想出坏人家姑娘闺誉的法子来破坏亲事,你这个人可真够坏的。”
  周世瑛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那时候讨厌白氏和白家的人,自然将她这个白家大小姐也看成跟白氏一样阴险恶毒的人。”
  陶嵇不再说话,周世瑛又继续道:“说起来她身世也可怜,小小年纪父母双亡,然后在叔父家寄人篱下。且叔父婶母收养她,打的也不过是她父亲的家业和母亲嫁妆的主意。外人都道白二老爷白二夫人厚道,对她这个侄女比对亲女儿还要好。却不知她在白家过得像犯人一样,去哪里都有人跟着,不得自由。但就在这样众狼环饲之下,她还能保住父亲的家业和亲娘的嫁妆,不得不令人佩服她的谋略和忍耐功夫。”
  陶嵇默了一会,然后道:“她是官家千金,我是商贾之子,可配不起她。”
  周世瑛道:“人家白姑娘可未必会介意这个。除非是你自己还惦记着你那已经他嫁的未婚妻。”
  陶嵇道:“你乱说什么呢。”
  周世瑛道:“别记着她了,这样会移情别恋的女子有什么好留恋的,何况你为了她可是差点连命都丢了。当初若不是我救了你,你现在就该在下面陪阎王喝茶了。”
  陶嵇道:“她虽嫁了别人,但当初我受伤的事,却的确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