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节
作者:痛罚      更新:2021-02-17 20:05      字数:5186
  混乱,但绝对是光荣的。”
  “我是在混乱中长大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会为你工作的原因。”
  “你呢,汤玛士?你是看护还是关怀者?”
  “我是圣人。”
  “哈,顶嘴到挺快的,就像他打针一样快。他把我从死亡边缘拉回来,而且不止一次。”
  莱姆突然产生一阵恐惧,害怕莎克丝已经看过他赤身露体的样子。他把目光牢牢地盯在那张不明嫌疑犯的侧写表上,问:“对了,我是不是也应该谢谢你,莎克丝?你刚才有没有扮演过克拉拉·巴顿的角色?”(ClaraBarton,1821…1912,美国红十字会的创始人。——译者)他忸怩不安地等待她的回答,不知道如果她说“是”的话,自己还敢不敢再直视她。
  “她没有,”汤玛士回答:“救你的人只有我。我可不想让这些敏感的家伙被你的烂屁股吓着。”
  谢谢你,汤玛士。莱姆心里这么想,可嘴上还是吼道:“好了,你可以走了,我和莎克丝还要讨论一下案情。”
  “你需要先睡个觉。”
  “我当然会睡。但我们还是得先讨论一下案子,晚安,晚安。”
  汤玛士离开后,莎克丝又往杯子里倒了一点麦卡伦威士忌。她低下头,闻了闻威士忌烟熏般的香气。
  “是谁告的密?”莱姆问:“是彼特?”
  “谁?”她问。
  “泰勒医生,那个脊椎神经专家。”
  她犹豫了好长一会儿,让莱姆不必等她回答也能知道就是泰勒告的密。然后,她说:“他是关心你。”
  “他当然关心。这就是问题所在——我希望他少关心我一点。伯格的来历他都知道了?”
  “他猜的。”
  莱姆做了个鬼脸。“听着,告诉他伯格只是我的一个老朋友,他……怎么了?”
  莎克丝噘起嘴唇,缓缓地吐了口气,好像在抽烟似地喷出一口无形的烟雾。“你不仅要我让你自杀,还要我欺骗一个可以说服你别这么做的人。”
  “他说服不了我。”
  “那你何必要我撒谎?”
  他笑了。“我们只要瞒过泰勒医生几天就好。”
  “好吧,”她说:“天啊,你真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他仔细地打量着她:“你为何不告诉我那件事?”
  “哪件事?”
  “谁是那个死者?那个你一直忘不了的人?”
  “那可多了。”
  “比如说?”
  “报纸上每天都有。”
  “少来这套,莎克丝。”
  她摇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威士忌,嘴角带着一丝微微的笑容说:“不,我不想说。”
  他猜想她之所以不想说,是不想和一个刚认识一天的人发生如此亲密的交谈。想到她现在正坐在一堆导尿管、凡士林润滑油和一盒成人纸尿布中间,这实在很讽刺。他不想再逼她,也就不再说话。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莎克丝竟突然抬起头,开口说:“它只是……它只是……噢,该死。”她哭了起来,慌忙用双手捂住脸,不小心把大半杯上等的苏格兰威士忌都碰洒在地板上。
  第三部  巡警之女巡警之女(17)
  27
  “真不敢相信我竟然要告诉你这些事。”她蜷缩在椅子深处,双脚缩起,警用皮靴踢在一边。眼泪流过她红红的脸颊,红得像她头发的颜色。
  “说下去。”他鼓励她。
  “你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人吗?我们要找间公寓住在一起。”
  “噢,我以为那是柯利牧羊犬。你没说那是个人。是你的男朋友?”
  还是秘密情人?莱姆很想知道。
  “他是我的男朋友。”
  “我还以为你忘不了的人是你父亲。”
  “不,我爸爸是去世了没错……三年前,死于癌症。不过我们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如果说这种事可以事先准备的话,我想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但尼克……”
  “他被杀了?”莱姆柔声问。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叫尼克·卡瑞里,和我们一样,也是警察。他是一个三级警探,负责侦办街头犯罪。”
  这名字很耳熟。莱姆没说什么,让她说下去。
  “我们同居过一段时间,也谈到结婚的事。”她停了一下,似乎在努力梳理思绪,就像在射击前先瞄准一样。“他做卧底,所以我们的关系一直保密,他不能整天在街上闲逛,而女友却是个警察。”她清清嗓子。“这很难解释。我们有这个……在我们之间有一种交流,它……对我来说并不是经常发生,呃,在尼克之前就从未发生过。我们一见如故,真的是非常投契。他知道我不会放弃警察工作,但这对他完全不是问题。他能把我和他的卧底工作平等对待。那是一种……波长,你明白吗?有时候你就是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就像你和你妻子?”
  莱姆微微笑了一下。“我明白你说的,不过我和布莱妮不是这样。我妻子叫布莱妮。”他不想谈太多自己的事。“你们在哪儿认识的?”他问。
  “在警校的研讨会上。当时要我们每个人都站起来,讲一讲关于自己部门工作的事。尼克讲的是卧底工作。他当场就约我出去。我们第一次约会是在‘罗德曼的脖子’。”
  “纽约警察局的靶场?”
  她点点头,吸了一下鼻子。“后来,我们去布鲁克林区他母亲家里,吃了意大利面,还喝了一瓶基安蒂红葡萄酒。他妈妈使劲掐我,说我太瘦了,生小孩很困难,硬要我吃了两块奶油甜馅煎饼卷。我们回到我住的地方,他留下来过夜。很完美的第一次约会,是吧?从那时起,我们无时无刻不在一起。我觉得我们一定能结合,莱姆,我可以感觉得到,我们以后一定能过得很好。”
  莱姆说:“后来呢?”
  “他被……”
  莎克丝又倒了一大杯威士忌。“后来他被指控贪污,在我认识他之前就开始了。”
  “他贪污了吗?”
  “不正当,噢,收入来路不明。我一点也不知道,完全被蒙在鼓里。他把钱分散存在市内几家银行里,将近二十万美元现金。”
  莱姆沉默了一会儿。“很遗憾,莎克丝。他贩毒吗?”
  “不,大部分是普通商品。一些设备,和电视有关。实际上是变相敲诈,他们管这个叫做布鲁克林效应。报纸上说的。”
  莱姆点点头。“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那次有十几个人受牵连,对吧?全是警察。”
  “大部分。有一两个是州际商务委员会的人。”
  “尼克后来怎么样了?”
  “你知道警察逮住警察是什么后果。他的屎都被打出来了。他们说他拒捕,但我知道他没有。他断了三根肋骨,两根指骨,脸也被打烂了。即使认罪也要被判二十到三十年徒刑。”
  “就因为敲诈?”莱姆有些惊讶。
  “他犯的罪不止这个。他用手枪柄打了一名司机,又朝另一个人开枪。他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我知道他只是想吓唬他而已,但法官却不这么看。”她闭上眼睛,紧紧抿着嘴唇。
  “当他被捕后,内务部的人也趁机盯了上来,检查监狱的探访记录。我和尼克一直很小心不通电话,他说电话会被罪犯窃听,不过他还是往我那里打过几次电话。内务部的人循踪追查到我,逼得尼克必须马上和我断绝关系。我是说,他不得不这么做,否则我也可能被牵涉进去。你知道内务部……他们总是用他妈的莫须有的罪名迫害人。”
  “后来呢?”
  “为了让他们相信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尼克……说了我一些坏话。”她咽了口口水,两眼死死地盯着地面。“内务部的人审讯他,想从他口中问出我的事,尼克说:‘哦,巡警之女莎克丝?我和她上过几次床,但她在这方面实在很差劲,所以我就把她甩了。’”她扭过脸,用衣袖抹去眼泪。“你听说过这个绰号吗?P。D。?巡警之女?”
  “莱昂告诉过我。”
  她皱起眉头。“他告诉过你那是什么意思吗?”
  “巡警之女,不就是因为你父亲的关系吗?”
  她苦笑了一下。“那是刚开始时的意思,但后来就不是这样了。在审讯中,尼克说我不喜欢做爱,P。D。的意思其实是指‘PussyDiver’(意指女同性恋。——译者),因为我可能更喜欢女人。你知道这种流言在警察局里流传的有多快。”
  “不论在哪里,人性的下流层面总是相通的,莎克丝。”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审讯快结束的时候,我在法庭上见到他,他朝我看了一眼……那种眼神,我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整个心都碎了。他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我,但还是……关于对孤单的看法,你说的一点没错。”
  “我不是指……”
  “不,”她一脸严肃地说:“我伤害了你,你也伤害了我,这很公平。还有,你说的对,我讨厌孤独。我想摆脱这一切,想再和其他人约会。但是在尼克之后,我失去了对性的兴趣。”莎克丝苦笑了一下。“所有人都以为我长得不错,应该早就傍上男人了,对吧?狗屁。敢来约我出去的人,都是成天只想着做爱的那种男人,于是我就放弃了。对我来说,这样比较简单,我讨厌这样,但真的比较简单。”
  莱姆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在第一眼看到他时,会有那样的反应了。她之所以觉得放松,是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不会有性爱上的纠葛。她不必躲避他,甚至或许还有点同病相怜的味道——因为他们同样都失去了一种至关重要的东西。
  “你知道吗?”他开玩笑说:“你和我,我们俩应该在一起,不会有奸情。”
  她也笑了。“和我说说你妻子的事。你们的婚姻维持了多久?”
  “七年。出事前六年,出事后一年。”
  “是她离开你?”
  “不,是我离开她。我不想让她有负罪感。”
  “你真是好人。”
  “事实上,我也必须赶她走。我这人就像一根刺,你只看到我好的一面。”他停顿了一下,又问:“尼克的事……与你想离开巡警队有关吗?”
  “没有。呃,算有一点吧。”
  “你害怕了?”
  她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街上的情况已经不一样了,所以尼克才会如此下场。你知道吗,是环境改变了他。事情已不像我爸爸巡街时的那样,那时要好得多。”
  “你的意思是,街头的情况已经和你父亲告诉你的故事不同了。”
  “或许吧,”她承认。莎克丝倒在椅子上,说:“我真的有关节炎,只是没我装出来的那么严重。”
  “我知道。”莱姆说。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
  “我只是观察证物,然后得出结论。”
  “所以你才硬要我加入这个案子?你知道我是装的?”
  “我要你加入这个案子,”莱姆说:“是因为你比你自认为的要好。”
  她报以一个古怪的微笑。
  “知道吗,莎克丝?你使我想起过去的自己。”
  “是吗?”
  “我告诉你一个故事。那时我刚从事犯罪现场鉴证工作一年左右,有一次接到凶杀组的通报,说在格林威治村的一条小巷里发现一具尸体。当时我们组里所有老资格的警探都出去执行任务了,只好由我负责处理这个现场。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我二十六岁。我赶到现场开始勘察,发现死者是市卫生局的头头。当时,他尸体周围散落着大量的拍立得照片,到处都是,你真应该看看那些照片——他一定是华盛顿街那种S/M俱乐部的常客。哦,我差点忘了,当人们发现他时,他身上穿着一套非常刺激的黑色迷你裙和网眼长袜。
  “于是,我封锁了现场。突然,一位探长出现了,抬腿就要跨过封锁线。我知道他是想让这些不光彩的照片消失在被送进证物室的路上,但我当时天真得很,才不关心什么照片的事——只是担心有人会走进现场。”
  “P,保护犯罪现场。”
  莱姆咯咯地笑出声来。“所以我不许他进来。当他站在封锁线边冲我大吼大叫,试图想硬闯进来时,我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他开始对我破口大骂,我告诉他,现场必须完全保持原状,直到资源调度组的人来接手为止。你猜,最后谁出面了?”
  “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