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津股巡览      更新:2023-05-25 15:16      字数:4883
  我去了舒扬的公司。棕发蓝眼的美丽的接待小姐,用清晰而简单的英语告诉我,他回到美国就辞职了。他搬出了公司给他的房子,不知去向。
  我礼貌地感谢了她。透过大门明净的玻璃,我看到办公室里忙碌的美国人都放缓了手中的事,饶有兴味地注视着我,交头接耳。
  平静地转身走到过道等电梯,礼貌的笑容始终留在嘴角。结果似乎完全在意料之中,所以内心没有任何波动。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来这里,找寻一个渺茫的希望?
  New York。站在电梯里,默念这两个音节。我想,这是一场命中注定的追寻。
  三个星期。恍恍间,我觉得自己也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了。我的工作,我的生活,都只为了一件事,寻找。我跑遍了纽约市上百家建筑公司,去了所有能在黄页上查找到的有可能的家庭,每一次都得到同一个答案。我的情绪在枯燥而无谓的重复中一点一点被磨平。
  很多次,我经过百老汇,日复一日的歌舞升平。只有那个时候胸口会感到疼痛,被我抛下的梦想,也许已经迫不及待地化作灰烬了。
  然而,我还是不得不面对最无法回避的问题。带来的钱用得所剩无几,银行卡的余额令人难堪。这已经是我所有的积蓄,剩下的钱,很快就只够买一张返程的机票了。
  我必须要立刻做出决定。是留在这里继续渺茫的寻找,直到一无所有,还是趁尚有余地的时候认命地打道回府?
  从旅馆的门缝下拾起每天赠送的报纸,思绪混乱,机械地一页页翻过。目光停顿在一个词上:Miami。
  我用最后的钱买了一张去佛罗里达的机票。
  抵达的时候是下午,坐在出租车上,沿途经过南海岸,风轻云淡下,恍悟盘踞在内心的混沌和不安。
  拉着行李箱,站在涌动的人潮之后。呼啸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尘土飞扬。
  奋力挤进人群,艰难而无理地钻到最前面。身旁肤色各异的人用污秽的语言咒骂我,但很快,他们的视线又回到了铁丝网的彼端。
  迈阿密的赛车场,报纸上说这支车队在这里训练。身旁热情洋溢的外国女人们不顾形象地喊着车手的名字。
  我看到那个亚洲男人从靠近我们的一辆车上走出来,摘下头盔,同身边的技术人员攀谈。
  一片沸腾。女人们疯狂地尖叫:
  “Alex!e here!”
  “Alex!I love you!”
  他回过头,一脸淡漠。
  眼眸里闪过惊讶,我知道,他看到了我。他缓缓地向我走来。女人们的叫声震耳欲聋,将我淹没。我却感到世界蓦地沉静下来,只剩下激烈的心跳声,和熟悉的脚步声。
  灼烁的阳光下,我看到他自若的神情和锐利的目光。现实的画面终于弥合记忆。
  好久不见,童泽川。
  作者有话要说:  55555,我等这章好久了~~~!
  ☆、周旋
  《绝代芳华》的开机见面会,盛况空前。
  因为要拍的是黎华和方若绮的人生,这注定是部充满话题和备受关注的电影。
  闪光灯晃得我晕眩。宽敞的大厅挤满了一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几乎所有媒体的资深娱记都倾巢而出。
  “接下来是提问时间,请大家不要着急,一个个来。”主持人说。
  在每个人简短地打完招呼,导演王瑞恩介绍了电影的前期构想之后,进入到了最令人忐忑的提问时间。看着台下众多记者个个有备而来的模样,心里打鼓。
  “我是《明星周刊》的记者。请问黎若希,此次由你出演你的母亲方若绮,是否会有压力?而且对于导演选择你而非黎若莎出演,请问你有什么看法?”
  第一个问题就抛给了我。这是预料之中的问题。方若绮女儿的身份,话题性太强。
  握着摆在面前的话筒,迅速调整情绪,不急不缓地说:“能出演这部电影,我感到很兴奋。压力不可能没有,但这对我来说,更多的是一次挑战。我想导演选择我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也会尽力做到最好,不辜负他的期望。谢谢。”
  “最近黎若莎不知去向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两家广告商表示将对她不告而别的违约追究到底,请问你是否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这件事是否有什么隐情?”
  “对不起,有关黎若莎的事,我无可奉告。”
  记者们窃窃私语。她追问道:“请问此事是否涉及感情纠葛?是否与你的经纪人高一凡有关?”
  心乱如麻地沉默。主持人顺势插话:“不好意思,一个记者只能问一个问题,并且请大家配合,问和电影有关的问题,谢谢!”
  “我是娱乐七频道的记者。请问关卓宇,早先媒体纷纷猜测,黎华的角色将由秦远出演,而最终却是由你出演,请问是否是因为你父亲和黎华夫妇的私交甚笃而为你争取到了这个角色?”
  尖锐得不留情面的问题。担心地悄悄侧过头,坐在我身边的关卓宇仍旧保持着微笑,拿过话筒说:“我想,今天来参加见面会的记者都曾经或是现在仍然支持黎华的,那么也请大家相信你们欣赏的人是一个始终满怀热忱对待电影和音乐的人,不会因为私人的关系而放低对艺术的标准。我会用我的表现证明,我不会辱没这次机会,这个角色一定会是我演艺生涯的里程碑。”
  如此不留余地的发言,堵住了记者的提问,却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虽然我尚不能做到游刃有余地同记者周旋,但我亦懂得,回答这些敏感的问题应是给出一些模棱两可的答案。现时风头无二的关卓宇,不可能不懂得这个道理。我终究很难了解他。
  “我是明星先锋网的记者。请问陈小妮,外界对于你此次出演女二号争议颇大,你自己对此有什么看法?”
  “我想我不会太在意他人的质疑,只要我自己尽力了就好。”
  “我是娱乐晚报的记者。秦远,去年你获得了金钟奖和金像奖两个奖项,前年也有金星奖入账,对于三个月后三年一度的艺能大赏,你有什么展望?未来是否会尝试演而优则唱?”
  “我做演员不是为了出名,而是因为我热爱电影事业,我并不擅长音乐,所以我应该不会出唱片。我想,艺能天王的头衔需要的是更全面的艺人,所以我并没有太大的期待。”
  记者趁势追问:“黎若希,如果让你投票,你会投给秦远还是关卓宇?”
  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地瞥了瞥身旁的关卓宇,仍旧是从容淡然的表情。握上话筒,手心沁出丝丝汗水:“我觉得他们两个都很优秀……”
  不等我答完,记者抢话:“关卓宇曾经和你姐姐黎若莎传出过绯闻,是否因为他们的关系所以你会更支持关卓宇?”
  “没有这样的事,他们的绯闻早就澄清过了。”我断然否认。
  “但是黎若莎和你经纪人的绯闻从来没有人出来澄清过,这是否表示他们之间的关系确实不一般?”记者不依不饶地问。
  问题再次绕了回去。记者们议论纷纷,场面陷入尴尬的嘈杂。主持人见势说:“今天的见面会到此结束,感谢各位的莅临,请大家继续支持和关注《绝代芳华》!”
  仓促地返回后台的休息室。每个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比起电影的拍摄,面对记者的咄咄逼人显然对大家来说都要艰难许多。
  导演拍拍手,说:“好了,明天就要开拍了,大家今天早点回去休息。我拍戏时是很严厉很认真的,到时候被我骂哭可别怪我凶!”
  一阵哄笑。刚才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我走到关卓宇身边,轻声说:“卓宇,一会儿我们讨论一下明天的几场戏吧?”
  他看着我,顿了顿,又低下头继续收拾东西:“我赶时间。”
  “不会耽误你的,就是有几个地方想跟你讨论一下。”
  他头也不抬地说:“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跟导演讨论吧,我真的要走了。”
  “明天就要开拍了,你就这么不以为然?”他漠然的态度使我有些恼怒。
  他收拾完东西站起来,毫不客气地说:“你有时间还是好好反省一下吧,为什么每次都会被问得哑口无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气得恨不得把手上的剧本朝他的后脑勺砸过去,却是紧紧拽在手里,动弹不得。倘若自己真做得无可挑剔,也不至于被他这般奚落。每每在这样的公众场合落入窘迫,心里也并非没有懊恼的,但成名太快,一直马不停蹄地赶路,来不及累积经验,即使做足了功课,还是时时会因遇到棘手的场面而慌了神,要怪只怪自己不够机敏,不会随机应变。
  陈小妮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不用在意,他就是这样的。”
  颓然一笑道:“没什么,他说得也没错。”
  “你别太当回事。当初比赛跟他合作的时候,他也是这么不可爱的,老是觉得我唱得不好,不停地叫我练,既然这样干嘛还要选跟我搭档啊!以前还以为关卓宇是个开朗、阳光的大男孩,谁知道他本人这么冷漠。”
  “也不是吧,可能是我们不了解他。”事实上,我对他的印象也一直是如此的。只是想起上一次在电视台参加访谈时他对我的照顾,又不免怀疑自己太过主观。
  “不过这次你姐姐还真的惹出挺大麻烦的,”她伏在我耳边小声说,“她到底是去哪里了?”
  这段日子家里愁云惨雾,姐姐留下一张字条就杳无音讯,妈妈天天念叨着要去找她,爸爸却是难以捉摸地无动于衷。想到当初自己出走时家里或许也是这般情形,难免愧疚。泽岚、高一凡以及我所到之处的记者都向我询问姐姐的行踪,对于我的一问三不知他们将信将疑。
  无奈地看了看她,说:“我真的不知道。”
  她却是不以为意的表情:“刚来日月光的时候,她还对我说,她的竞争对手从来都不是我,这次是她自己往绝路走,现在她恐怕已经连跟我竞争的机会也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熟悉
  寂静的休息室里,空气浑浊。
  独自坐在沙发的角落。听到室外隐隐绰绰的喧哗。墙上的挂钟发出机械而轻微的响声。
  很久之后有了人声,训练应该已经结束。不断地有外国男人朝休息室里张望,眼神好奇或轻佻。我下意识地拽紧行李箱的拉杆,心跳莫名地加剧。
  终于,他走进来,我起身。我们之间隔着一个影子的距离。我可以清晰的听到他的呼吸声,温柔而危险的气息将我包围。
  他洗了澡,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男人的气味。褪下赛车服,换上一件T恤,高大的身材显得比过去健硕了一些。也许因为长期在户外,脸晒得略微比从前黑了点,更显轮廓分明。不变的是他的神情,冷峻的眼神,淡漠的表情,令人不敢亲近。这张英俊而不羁的脸,使我心安。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行李箱上,挑起嘴角说:“看来不是来探望的,是来投靠的。”
  我低下头,怯懦地说:“我看到报纸上说,你们的训练场在这里,所以就过来了。”
  “还是那么大胆。”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低沉浑厚。
  我扯出一个逞强的笑:“你不招待我,我大不了就回去。”嘴上说得云淡风轻,方才在训练场,他与我对视而后转身的那一瞬间,心狠狠地揪起来。我绝望地以为,那些最美的记忆终于在逝去的时光里腐烂了。他的工作人员在我崩溃之前走过来,将我从人群里拽出,带到了休息室。
  “原来对我这么没把握,”他抓过行李箱的拉杆,“你还有回头的路吗?”
  他的家住在离训练场不到十五分钟的地方,靠海。走进大门,客厅和卧室一目了然。房子比我想象的要小得多。
  “就只有这一间房间?”忍不住问出声。
  “大小姐,有海景的房子租金是很贵的。”他打开阳台的落地窗,海风灌进来,扬起轻薄的窗帘,潮湿的空气里夹杂着海水的咸腥。黄昏浩淼的大海,温柔而醉人。
  “那我睡在哪里?”
  “沙发,或者你自己去住酒店也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