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1-02-17 19:34      字数:4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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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云似对那呜咽无动于衷,手上的茶水却是一杯接着一杯,越喝越急。只听她口中喃道:“你胡说。他好好的。你胡说。我要冷静,冷静……”霁月看得揪心,刚想上前抢下她手中茶盏,却见流云提起茶壶往自己脸上泼去。
  额上秀发湿透,水滴沿着她的苍白面颊流下。她的全身都在颤抖,抖得好似寒风中的残叶。“他在哪里?”
  天玑被她刚刚的举动吓得愣在当场,听她问话便脱口答道:“在房内。”耳边便有一阵风拂过,流云已然不在原地。
  霁月眼快,连忙拦在门口道:“小姐,你这样子不能……”话音未落便有一股淳厚真气把她弹开,她连连退了好几步,惊讶得无以复加,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流云已经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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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失魂落魄地急速奔跑在蜿蜒的回廊中,引来众人的侧目。雪白的中衣随风舞动,衣袂飘飞,像一只白色的羽蝶般掠过不见,那般的急切惶恐,那般的恍惚张惶。眼前雾气升起,熟悉的庭院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她愤恨地抬起袖子把眼中的一片水气消抹……
  还雁的房门被猛地推开,只见屋内装饰雅致,香炉内的安神香仍燃着。那淡淡香味柔绵安定,却仍然止不住流云的剜心般疼痛。桌上一纸一笔,砚台中的墨色崭新,还雁必是刚刚离开不久。
  流云缓缓走到桌前颓然坐下,心中思绪愈发混乱,只觉胸中郁气集结,眼中鼻中酸涩难忍,无处发泄。她瞥见那墨迹未干的信笺,陡然发觉上面书写“云儿亲启”四字,连忙拿起来细细读过。
  “墨还雁于癸酉年三月初八来到司徒世家,年四岁,适逢骨肉分离,举目无亲,心中悲痛无人能懂。同年云儿未满一岁,娇俏可人,师父视若掌珠,备受呵护,与还雁乃天壤之别。还雁遂不待见云儿,形同陌路达五年之久。还雁遭奸人所害,深中剧毒,每月发作一次,苦不堪言。每每云儿询问并欲陪伴还雁,皆被还雁冷淡拒绝。
  终有一日剧毒发作,还雁生不如死,却在生死徘徊边缘听到云儿鼓励,昏迷中依稀可见其含泪双眸,痛苦却满怀希望,激起还雁生志,终熬过一劫,奇迹般恢复。还雁自认五年来亏对云儿,却得她尽心相待。当日我便暗暗允下,至此一生,呵护云儿,此情不变,此誓不移。
  云儿自小聪慧异常,身患顽疾,却不怨天尤人,懂得知足常乐。她十岁起对山下事物颇为好奇,只身一人出府探险。我亦担忧,便尾随其后,见她漫步在集市上,左顾右盼,好奇神色难掩。我心下大恸,遍阅书典,查找疗伤方法,终得一偏方,事倍功半,却仍值得一试。即便希望如星火般渺茫,我亦无悔无怨,拼尽一世,终此一生,必要救她于水火。
  天道不公,云儿自小丧父丧母,她得知真相后却坦然相对,无一丝一毫愤懑。我与她定情以来,不足月余,只恨时间短暂,却仍然感激上天。虽生死离别在所难免,我不怨,云儿也勿怨。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我在人生短短二十载光阴中,已然找到了即便付出生命也要守护之人,并能与她两情相悦,我死亦无憾。与云儿倾心相对之时光,短暂甜蜜,虽短短几月,却抵过他人几十年,我亦满足,不再有他想。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虽无缘与她满脸皱纹,两鬓添白,却仍然感谢上苍能让我遇到她,虽剩下时日不多,还雁亦能心怀感恩,含笑离去。云儿阅读此信时,还雁已然归去。还雁知云儿必悲痛欲绝,还雁别无他求,只望云儿理解还雁一番苦心,坚强活下去。千山有水千江月,万里飘云万里天。”
  原来,这是他的遗书,原来,他想要一直瞒着她,直到不能再瞒的一天。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流云呆呆地抬了眼,站了起来。她赤脚而立,玉般的双脚越发莹白,身上白衣飘飘,衬得她纤细独立,娇弱不堪,似要绝尘而去,脸上身上一片潮湿,分不清是水是泪。
  当他停在房间门口时,她的眼中便只有那一个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依旧恬静淡然的脸庞,依旧墨玉般深幽的眸子,依旧深情宠溺的眼神,为什么一切都像过了许久般漫长,为什么一切都不复原本的轨道,再也回不去了。
  她一步步向他走去,眼中的凄楚哀怨深入骨髓。还雁看着她苍白的脸庞,突然觉得眼睛一阵刺痛,痛得他想别了眼去不再看,却又抵不住那般温柔婉约的依依神情,定在了那里移不开双眼。
  “郎心与妾相始终,妾心与郎相终始。不必同日生,但愿同日死;不必同日死,但愿郎生妾先死,不愿郎死遗妾生。”她怔怔看着他,唇边艰难绽出一朵笑花,“你可知,没有你,我也不会独活。”
  还雁静静望着她,眼中闪烁晶莹却掩不住波涛汹涌。指骨被他用力握得发白,指尖深深刻入掌中。他终是缓缓松了手,走过去一把抱起了她,轻轻把她放在软榻上,自己则坐在她的身边,把她的双脚握在手中揉搓。脚上的冰凉传来,他一阵心疼。
  沉默了良久,还雁终是叹了一口气。“云儿,即便没有我在身边,你也一样可以活得开心,活得精彩。这是我的初衷,我要你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走下去。”
  他顿了顿,手中力道却不减。被冻得麻木的双脚渐渐暖和了起来。“以后不能这么不注意身体。我不在了,没人会像我这么啰嗦天天围着你叮咛吩咐。知道么?你身体虽好了,任先生配的药还是得按时吃。我房中有很多医书,你闲来没事看看,对你养生很有帮助。以后适当练练武,强身健体,以后外出游玩走动也好自保,我也就放心了……”
  “不要说了!”流云心痛如绞,猛地打断了他的话,拉过还雁紧紧抱住,泪如雨下,“你听到了没有!你死了,我跟你一起死!你敢弃我而去,我必变成厉鬼追你追到奈何桥!你为什么丢下我不管!你不知道留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吗?”她用力拉扯着他的衣襟,把头深深埋在了他的怀中,嘶哑的哭叫声闷闷传出。
  “嘘。云儿,静下来,听我说。”他修长手指轻柔仔细地在她乌黑的发中疏过,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似是世上最温柔的母亲安慰着受伤的孩子。他专注的看着她,柔声道:“云儿,你就像天边飘逸洒脱的云,美丽,随性。你对我来说,是一则美丽的梦,我沉沦其中不愿醒来,只因你给了我太多太美的记忆。当美梦濒临破碎,我能够置之不理,听之任之么?”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颌,深深望进那双莹莹水眸中,“我承认,我残忍、自私,害你独自一人留下。只是,请原谅我这唯一一次的任性而为罢。只因人活着就有希望,我不愿你还未体会到人生的美丽便要被迫放弃。你活着,我的梦才能继续,我的牺牲才有价值。我去后,你必为此悲恸伤神,但是你会有新的人生,我所期待的还有你一直期待的你的崭新人生才刚开始。我要你活得精彩,活得多姿。我相信多少年后,终有一天,你会感谢自己今天的决定,答应我,不要轻贱生命,就算为了我,你也要坚强活下去,好么?不要再动不动说死不死的,好么?好么?”
  流云怔怔的盯着他看了好久,终于“哇”的一声扑在他的怀中大哭出来。哭到天昏地暗,哭到声嘶力竭,哭到晕厥过去。她只记得她贴在还雁的胸口,上面冰凉凉湿成一片。她的两鬓濡湿,发上点点晶莹,却不是她的眼泪。
  花嫁
  花嫁
  那日过后,两人便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只字不提当时的情形。众人心中也都明白,不禁一片唏嘘感叹。
  流云和还雁形影不离,两人抑或煮酒对弈,抑或品茗谈天,告别尘世嚣烟,远离江湖朝堂,两人似要拼尽了最后一份力气去享受彼此的陪伴。那样的生活,平静,舒心,惬意,满足。
  十二月时的荷花早已凋谢,只剩那岸边的树林,一片明黄深红,妖妖娆娆,烟霞重重。落叶铺了一地,深深浅浅,松软厚实,如一片色泽丰润的地毯。
  荷花池边的六角亭内,传出清扬的琴音,起承转合,袅娜委婉,钻入耳中,流入心房,如甘泉般清爽干净。
  流云身着青玉色窄肩滚边小袄,下穿蝶舞百褶裙,浓浓胭脂淡淡抹,满眼的绚丽颜色,清丽无双。乌黑长发在脑后随意挽起了一个髻,几束发丝松松从额边垂下,慵懒娇憨,当真是云想衣裳花想容,清风拂槛露华浓。
  还雁一身天青色锦袍,玉带束发,腰间系着一精巧细致的相思扣,手中一支白玉箫,斜倚栏杆,说不尽的风姿倜傥。
  此时他正细细瞧着专注抚琴的流云,思绪随着琴音飘荡翻飞。桌上的煮酒升起袅袅轻烟,身边的炭炉烧得正旺,时而发出“哔啵”的响声,那丝丝暖气四散,笼罩了亭内的每个角落……那琴音上下舞动,终是完美一收。
  流云仰头饮尽杯中酒,脸上泛起两片红晕,分外妩媚。还雁瞧着她,眉头皱了起来,眼中却是难掩的笑意。见她还要再倒酒,他连忙伸手按住那柔荑,却被她反手紧紧握住。她凑近他,俯身而视。
  她双眸灼灼,只见那双唇红艳欲滴,轻轻开启,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红尘不问相思苦,良辰美景奈何天。还雁,你,娶我。”
  还雁难以置信地瞠目,一时呆愣当场,只傻傻盯着那比方才还要更显桃花艳色的双颊,以及那丝一闪而过的小儿女专属的羞怯。
  还雁回过神来,眼中好似燃起了一团火,却难以控制的夹杂了一股悲伤。“云儿,我……时日无多,不能给你幸福。我并不是能与你共效于飞的那个人,我也不想成为锁住你的桎梏……”
  流云抚上脑后的鸾鸟凤鸣钗,神色更加坚定:“及笄时你为我绾发,送我墨玉凤钗,我便已是你墨家的人。就算……就算我们不能长长久久,就算我们今生不能厮守,我也想成为你唯一的妻。不管你去了哪里,不管你化为尘土,化为草木,这辈子我都要与你……比翼双飞!”
  还雁胸腔中的激动、柔情就如那醇酒一般直冲上脑,震的他浑身热暖,眼睛不听话的酸涩。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眼中柔情似水,缱绻万千。
  “无奈轮回宿命,浮生千重变,我许不了你一生一世,伴不了你今后漫漫长路。然情动心驰,生死相许,无论是劫是缘,但求朝暮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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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他们便秉明了司徒耀,还雁也拟了书信送回了天都。司徒耀听了两人的决定,沉默良久,终是点点头,站到了窗前背对着他们道:“婚仪事项我来准备,六礼的前五礼也省了,日子就定在三日后罢。”两人相视一笑,相携而出。窗外红枫似锦,一片浓艳之色,却仍遮挡不了司徒耀神色中的绝然悲伤,脸上的滚滚热泪。
  风行等人听闻了消息,皆是喜不自胜,眸中却掩饰不了淡淡的哀愁。天玑与光风时哭时笑,旁人知她们心中晦涩,也不去劝。天玑靠在光风肩上,哽咽道:“我只道公子为了流云姐姐,当真是生死可弃,却不知姐姐是这番重情重义之人。我当日只恨姐姐拖累了公子,现在才明白,在所爱之人将要离去时,强颜欢笑,强掩凄哀是多么不容易。如今姐姐更义无反顾执意要嫁与公子,我真的是……好感动……”
  柳如烟整日沉默,只是埋首绣制手中的鸳鸯枕套和龙凤合欢被。一针一线,缠满了心中万千感慨。风行知她平时也是娇养闺阁,与流云感情又是深厚,悲天悯人之情更盛常人,便担心她抑郁胸中,时不时跑来探望。看她专注凄然的表情他竟是不能忘怀,有时一坐便是几个时辰,只是静静当她一个陪衬。
  三日很快去了两日,婚礼在第二天举行,还雁和流云不得不放下清闲来厅中商议礼仪事项。
  流云正埋首礼单喜帖中,忽闻院外响起急促脚步声,接着老管家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老爷,公子,小姐,宫里来人了……”众人皆是一惊,纷纷站了起来,流云走到还雁身边,紧握住他的修长大手,心中似有不安。还雁浅浅一笑,给了她安慰一瞥。
  须臾,一身着一品武将官服的年轻男子踏入正厅,这男子气宇轩昂,眉目开朗,腰佩宝刀,一派英姿飒爽。身后跟着众多侍卫,有序地站成左右两排,个个都是正气勃发,一看便知是纪律严明的武将出身。
  男子上前向众人拱手,声音清朗淳厚:“在下定疆元帅随轻尘,奉皇上之命前来宣旨。”流云手紧了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