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1-02-17 19:34      字数:4962
  一旁劝解,便定在及笄过后前来。爹娘,你们看到流云了么?女儿,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
  她复又磕下,抬起脸来已是两行清泪。还雁不忍,连忙挽住她的手,却见她抹去泪痕,绽出笑颜:“女儿过得很幸福,还找到了相伴一生的人……”她柔柔看向还雁,眼底的幸福如盛开的花朵,灿烂夺目。
  还雁温柔一笑,神色却无比坚定:“流云,此生此世,你便是我的唯一。”他转向那墓碑,一字一顿地说道:“世伯,还雁必将竭尽所能,让云儿幸福一生。”
  流云听了不觉轻声嘀咕道:“真是的,我都命不久矣了,我骗骗我爹娘和哥哥也就算了,你干吗跟着凑热闹……”
  还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却没有说什么。他和流云一起敬了酒,陪在她身旁,听她和逝者说了好一会儿话,看着天色暗了下来才提醒了她一起往回走去。
  两人走在僻静的小路上,一前一后,心中各有所思。华州的村落集市从山上看去一览无余,砖瓦房舍星罗密布,好似棋盘中棋子般横竖有序。如此美景不觉令人心情放松,豁然开朗。
  突然一双柔荑从身后紧紧抱住还雁,他不由得一松神,停了脚步。只听流云略带哭音的声音传来:“还雁,我知道,我至多还能再活一月罢了……我实在舍不得你……”
  还雁心中一酸,连忙转了身,却见她低着头,样子期期艾艾,娇柔之态尽现。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上面点点晶莹,她轻轻的颤抖着,似是在努力克制不大声哭喊出来。
  还雁的心口就像被淬了寒毒的匕首割了开来,痛得无以复加。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涵养,抬了她的螓首狠狠吻了下去,吻得霸道却不失轻柔……惊讶与他不同以往的强硬,一股幸福酸楚油然而生,她好似身处一片温暖氤氲的潭水之中,浑身上下的柔柔水意裹得她无法细想,不能动弹,不由自主地沉沦在他的绵绵爱意中,只是生涩的努力回应着他。
  良久,两人紊乱的呼吸才渐渐平稳。流云从怀中取出一对好看的深青色结扣来,妩媚一笑,说道:“我花了好多功夫做的,叫相思扣。你一个,我一个。”她仔细的把那相思扣结上了他的腰带,疏松了扣上的流苏,整顿停当才满意一笑,那笑中包含了幸福苦涩,“以后你想我的时候,就摸摸它,看看它。”
  “还雁,好好看看我,希望我最窈窕多姿的年华,能永远镌刻在你的眼底心上,浮生若梦,你要记得你曾经真实的拥有过我。”
  还雁静静望着她,依稀觉得她身上多了一种什么味道,迷离缠绵,让他沉迷不能自拔。他握住了她的手,声音如清泉一般让人舒心:“你从来就在我心底。”
  斜阳如火,在天边云彩上勾勒出妖娆的花纹。那光热映在她的脸上,越显出她的迷离忧郁,衬出一种令人透不过气的美。
  “有一年我偷跑出去,在华州南边一口气玩了半个月还不想回来。那一天,我漫步走在醉心湖堤上,陌上花团锦簇,堤边杨柳轻摇,花间彩蝶飞舞,三月春色旖旎之至。我正沉醉于美景之中,一骑快马却从杨柳丛中飘然而来,那马上驿者递给了我一封花笺。我疑惑着拆开了那花笺,上头却只有你写的九个字: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之后每年的三月,我看着陌上的小花齐齐开放,便有一股恍惚的柔情流动在心间,不由得联想到你对我的体贴入微,你对我的深刻思念和耐心的等待。万千情丝,尽数包括在这一句中。
  还雁,以后我不能常伴你身侧,我只希望你好好保重,以后……娶妻生子……也好弥补了我的缺憾……”
  还雁叹了一口气,想怒又怒不起来,只把她搂在胸前,低声安慰道:“傻瓜,你想太多了……”
  她闭了眼,轻声说道:“还雁,今晚我们留在山上罢?我想与你一同坐看云起,好么?”他听了竟是不忍拒绝,只是点了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坐看云起。”
  他避开风口在景色宜人处找了一块干地,升起了篝火,让流云依偎在怀中,用墨色披风罩住了两人。
  “还雁?”流云看着他的如玉脸庞,一个疑问突然在心中萌发。
  “嗯?”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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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之后,流云的病情越发严重,整天只能躺在床上修养,睡着的时间竟然比清醒的还要长。
  还雁的神色一日比一日焦虑担忧,终于在十一月底的一天,心中做下了决定。
  “我说过,我不许你这么做!”司徒耀光火的咆哮声从书房里传出。
  “师父,谢先生是来不了了。云儿大抵捱不过这两天,我怎么样都得试一试。况且,这个方法我研究了很久,我不能说万无一失,但成功的几率很大,云儿恢复之后,便能有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了。”还雁神色不变,青衣长袍,依旧是一副坦然淡定的样子。
  “还雁,这么做,救得了流云,那你怎么办?我绝对不会用爱徒的性命来交换女儿的性命的。眼下只有我是最适合的人选,所以再等两天,如果还没有谢先生的消息,就由我来为流云渡气换命!”
  还雁一听急道:“师父!”
  “我欠褚家的是如何都还不清的,如果我这条老命能救回流云,也算帮了惊云一把,我死都含笑了!”
  还雁“咚”的一声跪下,任凭司徒耀如何拉扯他也不起。司徒耀一运内力,想要强逼还雁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气息被封,竟然一点真气都提不上来,不由大惊失色:“还雁,你!”
  还雁对他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沉眉敛目,安静说道:“师父,您当年救下我母子二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之后又授我武艺,找人教导功课,弟子没齿难忘。师父给了还雁一条命,如今师父既然要牺牲性命为云儿渡气,弟子自当身先士卒,也好报这一难还的恩情。况且,云儿是我一生挚爱,理当由我来救治。师父中了南蛮的散功散,七日之内没有丝毫内力,所以师父不可能为云儿渡气。”
  司徒耀一听气结,连忙喊道:“来人!来人!把还雁这小子给我按倒!”
  谁知还雁宽袖一翻,一撮红色粉末飘扬而下落入桌上的杯盏,接着他端起一饮而尽,看得司徒耀目瞪口呆。
  还雁神色淡淡,笑道:“此毒名为三日亡,如果师父还想找人阻止的话,三日之后请派人去闲云居为我俩办后事。”
  司徒耀怒的浑身发颤,一个巴掌扇下,还雁的左脸立即浮起红痕。侍卫们闻声赶来,见了这一幕俱是吓得噤若寒蝉。
  还雁转头看向那些侍卫,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也该告诉他们我的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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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厅之上,寂静无声,在听完了还雁的述说后,人人表情如死灰一般。
  耳边响起了众人慌张的话语。
  “你当真决定了?”
  “三公子,我知道你素来爱护小姐,可是性命一事岂可儿戏?”
  “公子,我也喜欢流云姐姐,可是生死有命啊……再说了,公子的身份……这要怎么跟皇上交待?”
  “我的命是公子救的,理当为公子舍身。我的内力不差,让我带公子为小姐渡气罢。”
  ……
  还雁站在厅中,身姿挺拔毅然,充耳不闻这诸多言辞,只是淡淡说道:“我从十年前找到这个方法起,便着力于内力的修养。我大可在这里说一句,除了师父,厅中无一人是我的对手。而由我救云儿也是合情合理,你们不用再有异议。”
  他看着他们一笑,竟是绚烂耀眼的令人不敢直视。
  “情之所衷,生死可弃。”
  他一掀长袍,绝尘而去。
  恍然若梦
  恍然若梦
  滴答……滴答……
  这里是哪里?她全身浸在温暖的水中,靠在身后的石壁上,心中有一股夹杂着恍惚的安定。如此柔和静谧,只有洞顶凝结的晶莹水气点点落下,溅在了围绕在她周围的宁静水中。
  这幽深的黑暗,难道只是一个梦境?她站了起来,在淡淡的波光中穿梭,耳边传来哗哗的水声,眼前隐约闪烁着一些光芒,阡陌交错,幽远无际。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那无比安静的水竟似有生命一般朝她渐渐聚拢,慢慢没过了她。她仿佛重新走进了母亲的身体,如婴儿般被温柔包裹,一股力量漫过四肢百骸……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苍茫中只剩下了自己沉着的心跳,健康有力,好像刚刚出生般,充满了获得了新生的酸楚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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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起小姐已经睡了两天了……如烟,我怕……”霁月又在瞎担心了,我不是好好的么,流云心中默念。
  “三公子都尽了那么大努力……流云一定会没事的。”她心下黯然,不禁叹道:还雁,必定是你又帮我输了气罢,你又是何苦呢,我迟早都会走的。
  “是啊,若是小姐醒不过来,三公子可就白白的……到时候怎么办……想到这里我的心就忍不住地疼……”
  白白的什么?到时候还能怎么办?为什么……流云还想听下去,耳边却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流云姐姐还没醒吗?都多少天了,公子虽然没表现出来,这府里上下可都急死了!”
  她耐不住吵闹,缓缓张开眼,透过香炉中升起的袅袅轻烟看到天玑紧紧拉着霁月的胳膊,秀眉紧蹙,十分着急的样子。光风和如烟站在一边,只是苦着脸不说话。
  “我不是醒过来了么……”她勉强撑坐了起来,喉咙像灌了铁铅似的沙哑疼痛。
  站在一旁的四人闻声都愣在了当场。如烟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跑到床边,拉着她的手看了她好一会儿。流云忍不住“扑哧”一笑:“怎么样,是我吧?”如烟听了只是傻傻地点头,鼻子一酸,眼泪簌簌落下。霁月连忙倒了盏茶水递了过来,那捧着茶盏的手还不停的在抖动。看的流云直想笑,心下却是十二万分的感动。
  她在床上躺了那么久,不由得觉得全身骨架都硬化了似的,赶紧转过身体放下了双腿坐在床沿上,顺手接过茶盏,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霁月,你刚刚说什么白白的?”喉咙的疼痛顿时好了不少,她放下手中杯,抬起头问道。
  “呃……”霁月闻言脸色突变,忽然手足无措了起来,眼神飘忽不定,似是在隐瞒什么。流云颇是不解,见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便转向了僵在一边的其他三人。
  “你们这是怎么了?”看着每个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脑中腾起。“光风,你说。”
  光风避开了她的视线,却往霁月身后躲去。流云心下一凉,只觉得浑身血液正在逐渐变冷,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人人都明白,人人都不想她知道,她却不得要领仍被蒙在鼓里。
  她冷哼一声:“若是我在醒来前没听到你们说话,我岂不是要被你们一直瞒着?”
  “只是半个月而已,哪里会一直瞒着。”天玑轻轻说了一句,声音几不可闻,流云却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天玑,什么半个月?你说清楚!”天玑表情震惊地看向她,心中一团乱麻。若是没有上好内力的人,怎么能有如此好的耳力?
  流云见她也不答,急得一把抓住如烟的手:“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不想如烟却把手挣了出来,低了头连连往后退去。
  “你们……很好!”流云气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手中的杯盏滑落,茶水溅了她一身,那琉璃杯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最终停在了天玑的脚边。
  流云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脚,身体,抬起头来时脸上表情却是骇人。“为什么我觉得全身真气流畅?为什么我觉得身体轻松舒服?我不是将死之人么?前些日子我还只能一天到晚躺在床上,为什么刚刚站起来的时候如此简单?”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天玑俯身拾起那杯子,缓缓站起身来看向流云,脸上已是一片泪水,“那是因为,公子为了救你,用尽了全身真气,伤及元神,只剩下半个月的时日了……”
  流云脑中“啪”的一声什么东西绷断,她恍了恍神,慢慢走向面前圆桌,径自取了茶壶倒了一杯水,猛地张口灌了下去。她失神的笑了笑,浅浅说道:“你胡说些什么呐。还雁之前为我输气,不都好好的么。”
  “之前,之前是因为你没有被封致辕打上那么狠厉一掌,因为你没有受那当胸一剑!你见过公子使用千方残光对罢?他用那么一次就足足半个月不能运功,这次他为了救你……为了调息那两股相冲的阴阳气息……他……他……”天玑捂住发白的脸,失声痛哭了起来。
  流云似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