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绝对零度      更新:2023-04-11 15:27      字数:4975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沈江蓠决定也卖个好,便说道:“郎君方才说母亲和妹妹还住在外面,既然我们已经成亲,怎能不接婆婆、小姑来家同住?”
  这话简直说到了徐楚良的心坎上。他绕这一大圈,可不就是为了接他母亲和妹妹过来同住么?但也不好急着点头,显得太刻意了些,于是牵起沈江蓠的手:“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沈江蓠忍住恶心,默默地将手抽回。退一步,方能进一步。她又说道:“但是郎君冒籍一事,事关重大。如今莫说家里上下,就是京城众人也知郎君是从外地而来,又是孤身一人。若突然来了位母亲,只怕人多嘴杂,走漏风声。我想莫若以姨母的名号请来,只说是为姨母养老,可好?”
  既然是姨母,那就不是自己婆婆,这个家还是只有一个女主人,那便是自己。
  一想到以后要将母亲视为姨母,徐楚良有些踌躇。可是沈江蓠说的又在理,若这事情引起怀疑,自己这一生岂不都毁了?于是面上一笑,温柔地望着沈江蓠:“娘子想得周到,就依娘子所言。”
  只是说完以后,徐楚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又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脑袋里越想越紧,一颗心也七上八下,总落不到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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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家三载,音信全无,徐夫人只当再也不得见这个儿子了。没想到一夜之间,儿子竟然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
  她狠命地揉了两下眼睛,嘴里念叨着:“这回就不醒了,一直这样睡过去罢。”
  徐楚良见母亲才四十出头,两鬓却已见白,双眼更是比自己离家时浑浊不少,不由悲从中来,上前跪倒,唤了一声:“母亲。”
  徐夫人突然就哭起来了,自己也跪下,一把抱住徐楚良:“真的是我儿么?……真的是……可千万别再是梦了……”
  徐楚良更是心酸,拍着徐夫人的后背:“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儿子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要接母亲去享荣华富贵。”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哪儿都不去,我不去,你也不去,往后你就在我身边就好……”徐夫人仍是哭泣不止,眼泪鼻涕糊得徐楚良一肩都是。
  徐楚云、徐楚飞两姊妹站在一旁,也都擦着泪。
  徐楚良担心地上凉,搀着徐夫人站起来,扶到旁边椅子上坐下。
  他示意下人都出去,自己便在徐夫人近旁坐下,帮着细细擦去眼泪,温言说道:“儿子已经中了状元,日前还娶了国公府的嫡长女沈江蓠。”
  这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炸得徐夫人、徐氏姊妹连连咳嗽。不知道是自己在发梦,还是眼前的徐楚良在发梦!
  见她们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徐楚良一笑:“是真的,儿子改名为楚阆风,参加了这一届的科举,已经中了状元。公府千金真的是您的儿媳妇。”
  徐氏姊妹对望一眼,听着像是真的,可又不敢相信。
  徐夫人只是望着徐楚良,心里直道:完了,完了,又是做梦了。想着,眼泪又下来了。
  徐楚良拿着手帕赶紧去擦:“怎的又哭了?可是欢喜么?”
  徐夫人突然一掌狠狠拍在徐楚良的手上。徐楚良吃痛,本能地抽回手,一边揉,一边皱着眉道:“太太,这是做什么?”
  “是真的?!”徐夫人这才真正笑了出来,面上渐有欢喜得意之色,便要叫丫鬟端水来洗脸。还想将这大喜之事说道说道。
  哪知话未出口,便被徐楚良拦下来。他先是扫了一眼两个妹妹,才对着徐夫人,严厉说道:“此事机密,不可对任何人说!不然我冒籍考试,那可是大罪!”
  徐夫人、徐氏姊妹同时噤声。
  徐楚良才道:“你们各自收拾一下东西,三日后我着人来接。这三日中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此事。”
  徐氏姊妹到底年纪小,见大哥这声色俱厉的模样,自然是吓得什么也不敢说,只是点头而已。
  “那你表弟呢?对他要说罢?你走的这几年,家里可全靠他在支撑。”这是徐夫人压低了声音问的。
  徐楚良已经听人说萧栖迟立下战功,不日即将升迁。对这个表弟,他是信任的,而且将来同朝为官,就是想瞒只怕也瞒不住,于是说道:“我会亲自同他说。”
  徐楚良本来有心等萧栖迟回来。但是自从回京之后,萧栖迟的应酬骤然多了许多,每日都是三更半夜才回。徐楚良哪里等得?只得先行离去。
  临走时想起沈江蓠所言,又嘱咐她母亲:“我那里人多得是,家里这些下人都打发了罢。要不然给他们知道,也是人多嘴杂不好应付。”
  徐夫人可舍不得。家里下人虽然不多,可是好几个嬷嬷可是几辈的老人,还有自己从娘家带来的人。哪能一时之间全打发了?便向儿子说道:“能不能留下几个?李嬷嬷可是我出嫁时带来的,还有老苍头,那是你爷爷手里传下来的的人……”
  徐楚良眼中精光一闪,语气也紧了:“儿子的前程性命重要?还是这几个下人重要?”
  徐夫人倏地住口了。
  徐楚良见母亲有口难言的模样,便说道:“太太要是实在过不去,多给些银子就是了。我明日叫人送些银子过来。”
  一说到多给银子,徐夫人又有些不舍得了,只说到:“我看着办罢。”
  第55章 新嫁娘(下)
  萧栖迟送舅母和两个表妹进入内院,沈江蓠和徐楚良正领着一群仆妇在二门边等。虽然他已经听徐楚良说过,虽然已经知道沈江蓠是大嫂,心里还是震动了一把,像有一股四处窜动的气顶在心肺之间。
  沈江蓠屈身福了一福,唤了一声:“姨母”,又略微询问了徐氏姊妹几句话,温婉客气。一边令人带路搀着徐夫人进去,一边趁眼光回转之际给了萧栖迟一个久别重逢而会心的笑容。
  不仅平安回来了,还立下战功。沈江蓠真心替他高兴。
  萧栖迟迅速低下头,才没让众人发觉他那挡都挡不住的笑。
  待进入正屋,众人厮见毕。各各归座。
  徐夫人一脸热切地望着沈江蓠,嘴上不说,却是在等着她给自己下跪敬茶。好歹是婆媳第一次见面,虽然名义上是姨母来做客,但是这个礼节断断不能少。
  然而,坐下之后,丫鬟上了茶。沈江蓠也在一旁坐下,竟然喝起了茶,丝毫没有过来向自己这个婆婆行大礼的意思。
  徐夫人渐渐端不住了,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而徐楚良正与萧栖迟说着朝堂掌故,也没注意到她母亲的不满。
  徐氏姊妹是第一次来到这样富丽堂皇的屋子,见一桌一椅,一瓶一花无不精致雅丽,又偷眼看了沈江蓠几眼。虽然是年纪差不多的女眷,但是沈江蓠侯府千金的做派让她们好奇又不敢随意亲近。
  两个人偷偷咬着耳朵,猜测沈江蓠的衣裳首饰是什么材质,可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式?又悄悄数了一回跟在沈江蓠身后的丫鬟。
  两个人圆睁着眼睛对视了一眼,互相吐个舌头。
  除了徐氏姊妹,徐夫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沈江蓠的排场。她本来就担心娶个公府千金做儿媳妇,自己儿子会镇压不住,而且媳妇还不将自己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眼下越发觉得自己深谋远虑,一语成谶,就寻思着要给沈江蓠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知道徐家的媳妇儿要怎么做。全然忘了当初儿子叮嘱她的那些话。
  说了几句话,沈江蓠便冲众人一笑,说道:“第一次见面,给表妹、表弟备了一份薄礼,玩意儿而已,略表心意。”
  一溜三个丫鬟端了三个托盘上来。徐氏姊妹接了礼物,欢天喜地道了谢,又不好当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只盼着赶紧各回各屋,好去镜子前臭美一番。
  萧栖迟表现得倒是很恭敬,十足十一副小弟模样。
  沈江蓠给徐夫人的就不是见面礼了。长辈晚辈见面,自然是长辈给晚辈赏一两件东西。沈江蓠于是对徐夫人说:“我因为不知道姨母的身量,也没敢随便做衣裳,倒是叫人准备了好些衣料,改日姨母吩咐她们做了穿罢。”
  徐夫人笑着说:“难为你有心”,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包——她也是做过官夫人的,既是第一次见儿媳妇,总不能毫无表示,便包了两件金饰,作势要递给沈江蓠,可是手刚伸至一半,突然停住了,目光先从沈江蓠的脸上扫到膝盖上,再扫向地面,一面说话,目光一面在沈江蓠的腿与地面之间来回地看:“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字没出口,又改成了“外甥,你既然嫁到我们家来,我就拿你当女儿待。”
  她的手抬了半天,见沈江蓠还没有下跪的意思,于是直接说:“按照我们家的规矩,晚辈见长辈,是要跪下请安的。”
  沈江蓠的笑维持不住了。哪有人这样明摆着叫人下跪的!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本来就有前世宿怨,而且又说过了是当姨母请来家里的,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自己一个女主人向她一个客人下跪!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儿子是改名换姓去考试的么?
  徐楚良和萧栖迟听见这话,同时转过头来,看看沈江蓠,又看看徐夫人。徐楚良虽然觉得自己母亲有些太过了,但是到底是自己母亲,江蓠是儿媳,跪一跪也没什么,就没说话。
  徐氏姊妹倒是被这突发的状况镇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江蓠正待反唇相讥,不想萧栖迟说道:“舅母怎的忘了我这个外甥?”他面带笑容,温言向徐夫人说道:“那些个陈规陋矩还提它做什么?大嫂是圣上亲封的县主,品级比咱们都高。要是真按照规矩来,以后咱们见了大嫂不都得请安问好?哪里还有一家子亲戚的热络?”
  徐夫人和徐氏姊妹都只道沈江蓠是公府千金,没想到还是有品级的命妇——连徐楚良尚只有个状元头衔,并无官职。
  萧栖迟一个现代人,始终无法接受下跪这个事情。再说,虽然他穿越是穿到了徐家,但平心而论,他却觉得自己与沈江蓠更为亲近。而且,似乎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他见不得沈江蓠受委屈。
  听萧栖迟如此说,徐夫人只得讪讪地将锦包塞到沈江蓠手里,说道:“我的心意,你不要嫌简薄。”
  徐楚良也赶紧跳出来圆场。
  沈江蓠致了谢,回身交给挽春收着,才说:“只顾着说话,想来大家都累了,不如先下去歇着。我已经安排了丫鬟,各处人手,要是有不合适的只管来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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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氏姊妹手拉着手去了听风馆,这是分给她二人的院子,与徐夫人的荣恩斋就隔了一条石子甬路。
  至于各处人手安排,沈江蓠有心,早问过徐楚良从前在家里时的情况,给徐氏姊妹依然每人配了一个贴身丫鬟;徐夫人是两个大丫鬟;其余扫洒粗使的另算。
  沈江蓠自己依然有四个大丫鬟,不过她跟徐楚良说挽春和颂秋年纪都大了,要配人,待配人后就不再另添了。
  徐楚良很不好意思,因为他没有收入,成亲时除了凑个人外,一切都是靠岳家帮衬。现在,下人月钱、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要使钱?总不能叫老婆养自己一家人罢?当日他向沈江蓠坦明身份时便许诺过,待接了母亲过来,家中银钱收入都从徐夫人转至她手里。
  沈江蓠记得,就靠徐家田庄地租,哪里够公主府的开销?一直都是她贴补的,后来贴补着贴补着整副嫁妆都叫人给算计了去。
  这一次,她可不想再贴补任何人了。徐家有什么样的收入,就过什么样的日子,反正苦不着自己!于是她从源头上就没给徐夫人和徐氏姊妹添丫头,而且安排姊妹俩住一处轩馆,就是为了省钱省事。
  公主府地方大,不少屋子都空着。空着就空着罢。
  沈江蓠有事情要打点,安顿了徐夫人之后便出来了。徐楚良则留下与母亲说话。
  见沈江蓠已经去的看不见背影了,徐夫人才拿出手帕,擦了一把眼睛,委屈道:“我守寡多年,好不容易把你养大。如今倒好,从亲娘变成姨母了!”徐夫人越说越委屈,声音都带了哭腔。
  “再则你媳妇那是什么态度?虽然对外人说我是姨母,但是她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你亲娘!她倒好,就趁机装傻,见了面,连杯茶都不跪下敬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徐楚良见母亲如此委屈,心下也甚恼沈江蓠,可是萧栖迟说的在理,自家媳妇确实身份高,只得说道:“这个是您多心了。表弟他说的在理,江蓠是县主,按照本朝礼法,确实不用向公婆行礼。再者,儿子跟您强调过多少次了,我的身份不能泄露!当时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