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节
作者:赖赖      更新:2023-03-10 15:52      字数:5070
  这忍让和退避转变成某种隐约的超脱呢?你和钱先生接触越久,就越会从他的温厚和谦和背
  后,感受到热烈的爱憎之心,与他对散淡超脱的向往同时,还分明涌动着对邪恶的强烈的反
  感,对庸俗的毫不掩饰的轻蔑。我有时确实暗暗感慨,他经历了那么长期的严酷的生活,却
  还能保持这样一份正常的性情,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而我现在更多了一个猜测,那《说水》
  所体现的甘居弱势的天性,是否也是助成他这“不容易”的一个原因呢?
  以钱先生的天性,即使不继续先前的散文创作,也会成为文学的爱好者和批评家。他越
  是想避开污浊的现实,就越会自觉不自觉地沉迷于文学世界之中,当外界的压力一天天加重
  的时候,他大概也只有在书房里静静读书,才能获得片刻的松弛和欢愉吧。有时候,对伟大
  作品的感动,竟会成为人体验人性尊严的唯一途径,我想,钱先生对他的写作,内心里一定
  是极为看重的。当然,就在这一方面,他也常常是采取了低姿态。比方说,自《论“文学是
  人学”》遭到批判之后,他就几乎再没有系统地阐述过自己的文学见解,他宁愿通过具体的
  作品评论,一点一滴地表现这些见解,却无心再做《论“文学是人学”》那样令人侧目的长
  论。他渐渐形成了一种宽容含蓄的文风,很少写否定性的批评文字,即便有时候非得要说上
  两句,也总是异常温和,甚至简直就不露痕迹。自然,最能表现他这低姿态的,还是他在写
  作上的“疏懒”。一般而言,从事文字生涯的人,越是善感多情,就越可能勤于写作。从钱
  先生早年的散文来看,他分明正是一个勤于用笔墨表达心绪的人。即便后来从事文学批评,
  情形也还是一样,为了学校里的一次学术报告会,他会一口气写出三万多字的《论“文学是
  人学”,就说明他那枝笔是多么勤快。可是,五十年代中期以后的社会环境,却似乎越来越
  》
  不能容忍一个人再像先前那样真诚地写作,在动辄得咎的形势下,恐怕也只有随时自我调整
  的人,才可能保持勤奋和高产。这样的自我调整是极不容易的,它常常需要某种特别旺盛的
  欲望作为动力。可在钱先生,这样的欲望却不怎么强烈,他就只剩下一条路了,那就是不断
  地停笔。中国的文人固然有好名的传统,却也有“狷者有所不为”的古训,当文章上的功业
  竟要以谈世作为代价,洁身自好的人便只能放弃它。功名心是淡漠了,疏懒的习性也确实渐
  渐养成了,八十年代以来,钱先生的文字仍然不多,大概也有几分是由这习性造成的吧?但
  我要说的是,他却也因此更多地保留了一份内心的坦然,和同时代的许多人相比,他似乎并
  没有付出那么重的自我迷失的代价。
  这就是他那些为数不多的文章,为什么却能获得很大声誉的原因。不单像《论“文学是
  人学”》那样的长文,当时就引起许多人的共鸣,就是《管窥蠡测》一类的短文,在发表二
  十年之后,也仍然使我这样的年轻人感到佩服。就如他在整个人生道路上,常常以退避来保
  全心灵的健康一样,他在写作上也正是以“疏懒”换来了风格的一贯。无论写什么文章,他
  总是面向艺术和诗意,谈作家对人物的创造也好,谈批评家对艺术的感受也好,谈一个抽象
  的理论命题也好,谈一出戏剧、甚至一首词的结构也好,他投出的始终是一种审美的眼光。
  他给自己的一本论文集取名《艺术的魅力》,正是非常确切的概括出了他从事批评的兴趣所
  在。正因为总是在谈论艺术,他就常常能自然地袒露情怀,他的笔端总是带着情感,从容不
  迫,娓娓道来,那种诚恳亲切的口吻,确实非一般人所能摹仿。他有一篇文章的题目,叫做
  《要有“事外远致”,在我看来,他自己的文章就常能表现出对这境界的追求。他笔下绝少
  》
  峻急愤激之气,从娓娓道来的风度之中,你倒常常能感受到一丝飘逸的气息。即便分析一个
  很小的细节,他也总能向你传达出对于博大的艺术世界的向往。他的文字远离匠气,更没有
  那个时代司空见惯的呆板和矫情,倘若不是心中远远地悬着那一个“事外远致”的境界,这
  些怕都是难以做到的吧。不用说,他的文笔的最大特色,就是对人情和人性的一贯的尊重。
  只要有可能,他总会以各种方式表露他的这种尊重,强调文学是“人学”也罢,辨析文学的
  “特征”和“魅力”也罢,他的根本立论都在这一点上。说起来,这应该是人人能懂的道理,
  并不算怎样的深奥,但在过去一个相当长的时期里,要像这样固执地重复这些道理,却又分
  明需要勇气,需要坚守良知的决心。在一个连基本的是非都颠倒了的社会里,能够不丧失对
  于普通的人情物理的正常感觉,已经不容易了,再要坚持把这些感觉说出来,就更加难得。
  八十年代中期,钱先生在自己一本书的后记里,这样写道:“三十年来,我们的国家在前进
  道路上不知经历了多少艰难曲折,变化之大是十分惊人的。而我的这些文章,大家可以看到,
  对艺术问题的看法和态度,却是前后相当一致,很少大起大落的变化。这,一方面固然多少
  显示出了自己的一点诚实之处,不轻易人云亦云地去谈那些自己还没有认识到的,或者还不
  十分理解的东西,总希望竭力做到使自己所说的和所想的能够比较的保持一致。但另一方面,
  却也充分说明了自己的驽钝,适应性太差,不能与时俱进。不过,如今当我动手来辑录和整
  理这些旧作时,却也因此而几乎可以不必作什么改动,很少有因为形势的变化而不得不修改
  自己的观点或某些提法的情况,这一点,却也是很可自慰的。”在那一代作者当中,能这样
  坦然回顾的,又有几人呢?
  一个人的写作会具有怎样的意义,除了来自他自己的愿望,恐怕更多的还是取决于时代
  环境的作用,即如当代中国的文学批评,就有许多在学术价值之外又兼具一种证词的含义,
  以至有论者公开断言,说批评的意义正在于为时代作证。我也很愿意这样来理解钱先生的文
  字,它们不但是一种学术研究,体现了他对文学、艺术和人类社会的种种看法,更是一份深
  具个性的证词,记录了他所遭遇的那个严峻的时代以及他在这样的时代中苦苦挣扎,竭力保
  持人性和尊严的精神历程。十几年前他给我们授课,曾和已故的许杰先生一起,反复强调做
  人和作文的关系。当时我并不完全理解他们这些话的深意,直到我自己也从事文学批评,逐
  渐感受到了手中这枝笔的份量,才渐渐明白了,他当初为什么要反复作那样的叮嘱。虽说今
  天的许多情况,都已和三十年前大不相同,文学批评所承受的严重压力,大体上却似乎依然
  如旧,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讲,今天的写作同样并不单纯,我们同样是在向社会和历史提交
  自己的一份证词。事实上,也正因为看清了这一点,当钱先生嘱我为他这部自选集写几句话
  的时候,我才能排除种种的犹豫而欣然应命:对他回顾写作生涯时的那种坦然的态度,对他
  那种无需将自己的证词多加删改的轻松的心境,我是太向往了。
  一九九四年七月,上海
  ,钱谷融著,将由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艺术·人·真诚》
  三联书店杭州分销店邮购书目
  勇气来源于“不合时宜”的偏执
  斯迈尔斯
  (1812…1904),英国道德学家。本文选自斯迈尔斯
  《品格的力量》,刘曙光等译,北京,北京图书馆
  出版社,1999。选文、注释有删节。
  暴风雨并不能证明海员的勇气,惟有与暴风雨的搏斗才能铸就、磨炼海员的勇气;惟有
  在人们最危险的时候,我们才能真正了解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丹尼尔
  如果你想从事一项崇高的事业,绝不要半途而废。
  在奋斗的征程中,也许遍布荆棘,
  勇往直前吧,真正的勇士!
  你的辛劳和汗水将凝聚成胜利的时刻,
  你将获得丰收.你将成功地达到目标,
  你将成功地到达胜利的彼岸。
  ——C.麦凯
  在很大程度上,各个时代的英雄人物都是由各个时代的勇气铸就的。因为极富挑战性事
  业背后那诱人的果实,总是强烈地刺激人们坚定地、义无反顾地去追求它们。
  ——荷尔普斯
  我们内心都富有勇士精神,只不过,
  时间的推移和不幸的命运使得其中一些人逐渐失去了这种勇士精神。
  但是,意志坚强的人却绝不会屈从命运和天数的安排,他们会一如既往地奋斗、求索!
  ——丁尼生
  人类历史上所取得的每一项进步,都是在战胜各种艰难险阻的基础上取得的。人类历史
  上每一项进步的获取都与人类英勇无畏的勇气,与思想先驱,与伟大的发现者、爱国者以及
  各行各业的伟大人物密不可分。每一个真理或每一种学说无不是在铺天盖地而来的贬损、诽
  谤和迫害中冲开一条血路,才最终获得普遍的认同的。“在每一个伟人发表伟大思想之处,
  也就是他的殉道之处。”海涅说。
  许多人热爱真理,并为之
  付出了毕生的精力,
  他们在浩瀚的典籍中,
  苦苦寻觅真理,
  因为其辛劳和汗水,
  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地,
  沐浴在真理的光辉中。
  许多懦弱之人找寻她,
  许多不幸的人渴望她,
  但是.
  惟有我们的勇士,为她
  英勇地进行战斗!
  即使在宝贵生命的危急关头,
  仍为她英勇地进行战斗!
  他们如此热爱她,以致甘愿
  为她抛头颅、洒热血,
  因为,捍卫神圣的真理,
  乃是一种转瞬即逝的
  最幸福情感的
  真切体验!
  因为他崇高的学说违背了他那个时代的偏见和派性,苏格拉底在 72 岁高龄时仍被迫在
  雅典饮鸩自尽。他被指控犯有败坏雅典青年的罪行,因为他激励青年蔑视国家的监护神。但
  他不仅有非凡的道德勇气去面对专制法庭对他的指控,而且,他还有非凡的道德勇气去面对
  那些不能理解他的群氓抑或暴民。他临死前发表了流芳万古的演说,他最后对法官们说:
  “现
  在是我们分离的时候了——我将慨然赴死,他们则仍然留在人间;但是,除了伟大的上帝之
  外,你们都不知道,我和你们,究竟哪一个有更好的命运。
  ”
  有多少伟人和伟大的思想家在宗教的名义下惨遭迫害呵!布鲁诺便被活活烧死在罗马,
  因为他揭露了他那个时代风行然而却是错误的学说。当宗教法庭宣判他的死刑时,布鲁诺却
  骄傲地说:“你们宣判我的死刑时比我慨然接受你们的死刑宣判更为害怕吧!”
  紧随布鲁诺的则是伽利略,这位科学巨人在科学上的名声与他作为一个殉道者的名声相
  比,也要黯然失色。因为他教授的关于地球运转的观点,他受到教会的强烈谴责。在他 70
  高龄的时候,因为他的“异端邪说”,他被羁押到罗马。尽管他没有遭到严刑拷打,但他要
  被终身监禁在宗教牢狱中。甚至在死后,伽利略仍遭到迫害,因为教皇拒绝将伽利略的尸体
  安放于坟墓之中。
  罗杰·培根这位方济各会的修道士,因为其在自然哲学方面的研究而惨遭迫害,而且,
  因为其在化学方面的研究,他被指控为兜售巫术。他的著作遭到谴责,他本人也遭到监禁,
  而且,他一遭监禁就是 10 年。其间更换过几任教皇,甚至有人说,他死于监狱。
  英国早期的思辨哲学家奥卡姆则被教皇开除了教籍,在流放地慕尼黑去世。所幸的是,
  在慕尼黑时,他受到了当时德国皇帝的友好保护。
  宗教法庭也将维萨里视做“异端分子”,因为他揭示了人的本来面目,如同以前被宗教
  法庭视为“异端分子”的布鲁诺和伽利略揭示了天国的本来面目一样。维萨里敢于通过实际
  的尸体解剖去研究人体构造,这种尸体解剖在当时几乎是完全遭到禁止的。他为一门学科打
  下了坚实的基础,但是,他却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宗教法庭宣判了他的死刑,但由于西
  班牙国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