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5 节
作者:      更新:2021-02-17 18:57      字数:4762
  他这话一出,柳婧很是高兴,她迫不及待地应道:“好啊。”转眼,柳婧又双眼亮晶晶地说道:“多谢原大哥。”
  “不必谢。”原玉策马离去。
  望着原玉离去的背影,柳婧想道:有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我自分必死之时能遇到原大哥,还得他如此真诚相助,实是有福气的人。
  她心里这样想着,可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感觉。要说感觉,就只有说不尽的疲惫和虚弱了。也许是这场致命的大病让她虚弱,也许是洛阳发生的那些让她疲惫。总之。这两种情绪纠缠在一起,她无法高兴起来。
  一行人因为照顾柳婧,且走且停,在四天后来到洛河边。
  这处码头,不是在洛阳城内,而是在其周边的一个小城,因城不大。码头也不大。每天都只有一趟客船经过这里,过洛阳直入黄河。
  柳婧一行人到来时,客船刚过,休息一晚后。第二天,柳婧终于等到了这只大客船。
  这是真正的大客船,分上下二层,可以装载三百余个客人。
  原玉身姿挺拔,长相俊朗,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极是出众。客船中的人看到原玉上来,还小小的喧哗了一下。与原玉不同,在众人眼中。柳婧是个风一吹就倒的弱质女流。根本不引人注目。
  原玉赶着马车和马上了甲板,在递给船家一大笔金子后,还每个人分得了一个舱房。柳婧一上甲板,就被婢女扶着入了舱,为了方便照应。原玉的舱房便在柳婧的隔壁。
  众人上船后,船夫一阵吆喝,大船慢慢驶入了河道中。
  原玉在船头站了一会后,朝着舱房走来。走到柳婧的门外时,他看到舱门没关,便缓步走了过去。轻轻在门上敲了敲,原玉温柔地唤道:“阿婧,休息了没?”
  “还没有呢,原大哥进来吧。”从舱中传来的声音,虽然还是轻弱,却终是清脆有了点力道。
  原玉恩了一声,推门走了进去。
  两个半道上买来的婢女正在忙活,柳婧刚拿着一个绣棚似是准备绣花,看到他进来,她站了起来。
  原玉在她身边坐下,他注视着那绣棚,含笑说道:“没有想到阿婧的绣功这么好。”
  柳婧一笑,她轻声说道:“我以前被父母关了六年呢,那六年中,可没少花时间学习这些。”
  “关了六年?”原玉好奇地问道:“为了什么?”
  柳婧沉默了一会,低笑道:“因为我曾经戏弄过我的未婚夫婿,引得他和他的家人震怒,所以我父亲就把我关起来学规矩。”
  原玉似是颇感兴趣,他温柔地说道:“还有这么段往事?阿婧能不能跟我讲讲?”
  柳婧对他自是不设防,她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大哥要听,我说便是。”她把昔时与顾呈的恩怨纠葛细细地说了一遍,因说得兴起,她还长大后发生的事,以及与顾呈退婚的事一道滔滔不绝地说了。
  柳婧人很虚弱,说这些往事时,便速度很慢,语气很平缓。看着她平平淡淡地娓娓道来,原玉的双眼微微眯了眯。等她说完,他低声问道:“那他在地道里那样对你,你还恨他吗?”
  柳婧摇了摇头。
  她这头一摇,原玉双眼明亮了些,他含笑问道:“为什么不恨?他做了这么多过份的事?”
  柳婧垂下眸,她纤长的十指相互交握,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幼时老想着他,老在设想着他有一天能来娶我,盼来盼去盼得太久,心里早把他当亲人了。所以不管他做出什么事,总是无法去恨,最多就是有点失望罢了。”
  原玉沉默了。
  柳婧说完一席话,感觉到舱中安静得太过,便抬起头来。原玉正在出神,感觉到柳婧在好奇地盯着,他一下子回过神来。
  转回目光,原玉低声说道:“你这样好,他一定会后悔的。”
  柳婧摇了摇头。
  见她一副不在意顾呈后不后悔的模样,原玉的薄唇抿成了一线。与之相反的,是他盯着柳婧的眼神越发专注。
  这时,感觉到什么的柳婧抬起头来,原玉迅速地移开视线。
  两人在舱房中说了一会话后,虚弱的柳婧被赶到榻上休息了。
  接下来的航程,过得平平淡淡。
  只是这一天中午时,客船上的人有点激动,柳婧刚出舱房,便看到好些人指着前方叫道:“那就是洛阳了。”“再过二个时辰,便会在洛阳码头停下来。”“那可不早了。”“不错,到得那时已经天晚了,我们的船会在泊在洛阳码头。等第二天天亮了再启程。”“还有洛阳也会上很多客人呢。”
  ……就在柳婧听到这此起彼落地议论声出神时,原玉大步向她走来。
  柳婧并没有发现他地到来,直过了好一会,听到身边有说话声,柳婧转头时,才发现原玉就站在自己身侧,正严肃地抿着薄唇。一边看着洛阳方向。一边与身边的护卫低语着。
  没来由的,柳婧就是感觉到顾呈神情过份严肃,仿佛在担忧着什么一样,她连忙侧头唤道:“原大哥?”
  原玉转过头来。
  他一对上柳婧的眼。便上前一步,从一护卫手中接过纱帽,给大病过后憔悴得姿色大减的柳婧戴上后,他透过纱幔看着柳婧乌黑的眼,低声道:“原大哥在洛阳得罪了人……阿婧,到了那里,我们都安份一点,别引人注目好不好?”
  她的救命恩人,第一次用这种软弱求助的语气跟她说话。柳婧连忙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会的。”
  “乖。”得到她的承诺。原玉灿然一笑,他捧着柳婧的脸,低下头让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感觉到柳婧因自己这个动作陡然变得僵硬甚至隐带排斥后,原玉垂下眸子,放慢声音。温柔地说道:“阿婧,等把你送到汝南,不知大哥有没有那个荣幸,与你义结金兰?”
  义结金兰?
  柳婧瞪大了眼,这个原大哥不是一直对自己有意思吗?现在他却是说,愿与自己结为兄妹了?
  柳婧怔怔地看着原玉,这时刻,一瞬不瞬地与她对视的原玉,双眸中闪过一抹痛楚和忍耐……看到他这神情,柳婧陡然明白过来:他是不想勉强自己!
  她连忙点了点头,高兴地叫道:“好的原大哥。”叫完这声后,柳婧整个人都似放松了一样,她放松防备地任由原玉对自己亲近着,吁了一口气开心地又唤道:“我早就想叫原大哥做哥哥了。”
  她笑得开怀,说得轻快,看来他这个提议,正是中了她的心扉!
  原玉垂下眸子扬起唇,在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后,心中冷冷想道:真是天真!这般肌肤相亲,抱来抱去后,兄妹名称能代表什么?
  不过见到柳婧是真的放下心防,真的开怀而笑,他也跟着笑得灿烂。
  柳婧这时是真地放下了心防,她自然而然地靠着原玉,与他一道望着遥远的洛阳城。感觉到河风太大,她给瑟缩了一下,原玉还连忙脱下外袍给她严严实实地披着,在柳婧呆了不到一刻钟后,又赶着她回了舱。在逼迫柳婧躺到榻上后,他还用被子把她严严实实地捂着,这才放心地退了出去。
  他做这些动作时,亲近而自然,而把他真心当成兄长的柳婧,也自然而然地接受着他的强势和关怀。
  二个时辰一晃眼就到了。
  太阳渐渐沉入地平线时,华屋林立,车水马龙的洛阳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了。
  ……做为天子之都,这里永远是让人神往的。一时之间,船上的众人,不管是到过洛阳还是没有到过的,都激动起来。他们一个个涌出船舱,迫不及待地掂脚看去。
  与他们地激动相反的是,原玉一直沉着脸,出于谨慎,他也带上了纱帽。便这般站在甲板上,原玉负着手看着越来越近的码头。
  就在这时,一个护卫走到他的身后,低声说道:“大哥,她给过来了。”
  什么?
  原玉猛然转过头去。
  他看向身形消瘦,戴着纱帽,正一边走来,一边神色复杂地望着码头处的柳婧时,不由蹙了蹙眉。
  见他不高兴,那护卫轻叹道:“公主本来是睡着了的,可外面欢呼声太大,给惊醒了!她在里面坐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出来了。”
  刚刚说到这里,那护卫突然看到码头后面那一片银光浩荡,不由失声低叫道:“不好,是银甲卫!郎君你看那是银甲卫!”
  ☆、第二百一十九章 洛阳码头二
  戴着纱帽的柳婧,来到了原玉身后。
  紧蹙着眉头的原玉回过头来,温柔一笑后,低声说道:“怎么出来了?”
  柳婧声音很哑,她低声道:“就出来看看。”这时,她的眼角也看到了码头后面的那一片银光。
  ……有银甲卫在那里!
  这个念头一出,柳婧先是一阵心神激荡,转眼她又苦笑起来。
  这人总是这样,永远都难死心,明明她都失望了无数次,现在更成了人人皆知的死人。
  透过纱幔看向前方,明亮的霞光也显得沉暗。
  就在柳婧盯着越来越近的码头,盯着越来越多的人流发呆时,原玉的声音从一侧温柔地传来,“阿婧在看什么?看到故人了?”
  柳婧摇了摇头,她仰脸看向原玉,轻声道:“只是看到银甲卫,忍不住会多望两眼。”面对着原玉,柳婧实是感到温暖。想她得了那种绝症时,无人在意,便是以前总跟随左右的护卫仆人也踪影全无。不过她知道那才是人之常情,有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毕竟他们与她只是主从关系,远不像吴叔他们一样,与她成了生死相依的亲人,她不能要求人家在明知她得了重性传染病的情况下,还不离不弃。
  正是因为知道任何人在那个时候,都应该弃离她,所以柳婧对原玉在那个时候能够援手,能够耐心耐烦地把她从死门关救回,她真是感激到了极点。
  原玉也看到了柳婧不由自主表现出现出的依恋,他微微一笑后,伸出手轻轻握上了她的手。然后,他上前半步,在高大的身影几乎半遮着柳婧看向码头的视线后,他低声说道:“阿婧。你冷不冷?”说到这里,他解下身上的外袍,把这件宽大的男式外袍披在柳婧身上后,又帮她结好系绳。
  他这些动作,温柔而自然,柳婧安静地任由他动作着,也就没有发现。原本戴着面纱的她。这件男式外袍一穿,整个人不管是身形还是面目都一遮而尽,便是至亲至熟之人看到,只怕也难以认出。
  原玉给柳婧套上外袍后。重新退到原处,与她一道肩并肩地看向码头。
  码头越来越近了。
  转眼间,客船离码头只有二百米不到了。隔着这么近的距离,码头上人和车,便清楚呈出在众人眼前了。
  于是,客船上地欢呼声更响了,所有的客人全部挤向甲板,伸着头朝着码头上望去。远远看到些什么,还有人挥着手狂呼不已。
  在这种热闹中。柳婧和原玉两人。便格外的显得沉静和不起眼。
  客船还在靠近。
  这时,柳婧低声道:“银甲卫是在维持次序。”
  原玉在一侧恩了一声,回道:“先帝刚刚过逝,新立的陛下还在吃奶呢,这个时候依然是一刻也不能松懈。”
  说到这里。他低头看向柳婧,对上她昂得高高的修长的颈项,还有那静静顾盼的表情,突然的,一种难言难喻的渴望涌上了心头。
  这种渴望,令得他悄悄低下头来,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在柳婧的秀发顶轻轻印上一吻。
  ……这个动作,柳婧重病时,他做过无数次,他会望着脸孔烧得通红的她发怔,他会拿起她纤长的手指轻轻吻上,他会搂过她,把她置于怀中,在她的秀发上印上一吻。
  ……做这些事时,无人知道,连柳婧本人也不知道。因此,也没有人知道,有时候他搂着病得怏怏的,虚弱至极的柳婧,并把她置于怀中时,他是那么喜悦。
  这真是可笑的事!
  要是早知道自己对她放下了那么多的心思,他那些年也不就刻意冷落她了,他也会她需要他的时候援手,再慎而重之地把她迎娶入府了。
  ……可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有时他会想着,一个人骄傲也罢,自尊也罢,虽是好事,可真不能太骄傲太自尊了,不然错过的痛,实是太让人难受了。
  低着头,原玉藏去眼中的晦涩,想道:幸好还来得及。
  就在他浮想连翩,忍不住伸出双臂,虚虚地,隔着一掌的距离,以柳婧不知道而外人会看到的方式虚搂着柳婧的纤腰时,突然间,柳婧低声说道:“到码头了。”
  原玉一怔,抬起头朝前方看去。
  果不其然,大船已经开始着陆,而码头上欢呼的,潮水般的人流,也清清朗朗地出现在触手可及的前方。
  随着大船碰地一声靠岸,只见那片银光中,冲出了数十个骑士来!
  这些骑士中,走在前面的赫然就是乾三,便是乾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