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节
作者:      更新:2021-02-17 18:55      字数:5025
  如柳行风那样官吏远远站着,便是没有近前,便是从这些儒生言谈眼神中看到排斥和不屑……偏偏,他们还不敢对其有丝毫不敬。
  这就是天下大有号召力儒生集体。想邓九郎通过吴郡好一番算计,才能得到这个群体些许善意,而现看这情形,顾呈父亲顾司马,分明是这个群体领军人物之一!
  被冷落排挤一侧汝南王世子,先是脸露愤然之色,转眼看到二个弟弟那紧张表情,脸上表情便转为得意。他朝着众人团团一揖,笑道:“诸君诸君,时已不早了,我们动身吧。”
  众人本来迎他而来,听到他一开口,众官员忙不迭地应是。于是,一辆辆马车驶来,众人转身上也上了各自马车。
  就这时,邓九郎优美低沉声音传来,“柳文景,过来——”
  他这声音一出,四下先是一静,不知不觉中,大半目光落到了柳婧身上。
  柳婧涨红着脸,她不敢回头,不敢对上那些儒生目光。
  就她抿着红着脸一言不发时,邓九郎掀开车帘,再次沉沉地盯来。他凝视着她,放慢声音,语极温柔,“愣着做甚?过来!”
  柳婧垂着眸,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量举止从容后,提步朝着邓九郎走去。
  她爬上了他马车。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看顾呈一眼。
  上了马车,柳婧把车帘一拉后,转过眼泪水巴巴地看着邓九郎,委屈地说道:“你,你干嘛当着这么多人唤我?”她涨红着脸,羞恼至极,“你这样,叫我颜面何存?”
  手中拿着一卷书,懒洋洋看着邓九郎,慢慢把书卷合上。他抬头看向柳婧,扯了扯,似笑非笑地说道:“柳氏阿婧,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丈夫了?你要什么颜面?儒生清名,还是汝南第一美男美名?或者,顾呈未婚妻室之名?”他端起酒盅,把它放掌心一拔,令得其滴溜溜转了几个圈后,冷冷地说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柳文景,从你与我汝南再见那一刻直接,便应该知道,我不是无备而来。而你,也别想故伎重施。”顿了顿,他淡淡地说道:“记着,这一次我会带你前往洛阳。”
  柳婧呆滞了。
  听着外面不停传来儒生清淡,官员低论,不知说什么好柳婧,一阵脸青了一阵又红了一阵后,闷闷地又说道:“你,外面人都谈论家国大事,就你偏缠儿女情长之上。”要是他也加入那些人清谈可有多好?可他对谁也不理,只冷不丁将要离开之时,把她强行叫回了他马车。令得她这个各方人士齐聚时候,生生套上了一个‘徒有美貌,邓九娈宠’名声。
  听到柳婧指控,邓九郎懒洋洋,毫不意地说道:“他们追求,我已不屑。”他淡淡地加上一句,“小小汝南一地权力之争,值得我邓九郎去意?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此番只是为了你才来汝南?”
  听到他这直白得不能再直白话,柳婧张着嘴,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原想说,你不屑东西,我还很意呢,又想说,你怎么能这样,凭一时冲动,就生生断了我路。
  可想了又想,她什么话都不能说,不但不能说,她发现自己还要分一部份精力,来抵抗他这脱口而出甜言ì语对自己侵蚀。
  车队浩浩荡荡地朝着汝南城中驶去。
  入了城门后,感觉到这支队伍格外与众不同汝南人,都安静下来。他们退到街道旁,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众人马车,隐隐间,还有含着羡慕妒忌议论声传来。
  柳婧一直不敢伸出头来。
  她觉得,自己没有与顾呈解除婚约前提下,与邓九郎走得这么近,还当着他面上了邓九郎马车,着实是对顾呈不敬。可她没有办法,她只能当缩头乌龟。
  因着这种愧疚和隐隐而来烦躁,马车驶入衙门附近时,柳婧与邓九郎胡乱说了一声,也不等他同意,便趁机跳下了马车,逃入了人群中。
  她低着头,闷闷地回到了柳府。
  果不其然,一进柳府大门,婢女便来告诉她,柳父书房,让她去见他。
  饶是这般晴好之日,柳父房中还燃着炭火。见到柳婧进来后,他只是低着慢慢品着酒。
  知道父亲生气了,柳婧他对面榻几上跪坐下,低声把这两日事情重述一遍后,苦笑道:“父亲,我也没法。当时他要我上马车时,我只想着解决三伯父效忠表一事,都没有想到事情会脱离控制。”会一日之间,让所有汝南人都知道她柳文景是邓九郎所宠爱之人。
  转眼她又低声说道:“邓九郎说,今次要把我带回洛阳。他语极肯定,怕不是虚言。”
  柳父看向女儿,听了女儿这番诉说,他也明白,并不是女儿攀龙附凤,非要去靠近那邓九郎,不是她明知身有婚约前提下,与别男人亲近去落自个未婚夫婿颜面。
  只是……
  他苦笑了一会,忧虑地说道:“婧儿,这一次为父拉下老脸,给顾府又是去人又是去信,就是为了挽回这段婚姻。现可好,给邓九郎当众闹出这么一曲,顾呈也是男人,他哪里还会愿意再接纳于你?”
  他实是气恼,腾地站了起来,房中转了两圈后,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柳婧说道:“无论如何,我阿婧是断断不能为人之妾……婧儿,你向来聪明,对于目前处境,可有解决之法?”
  柳婧垂着眸。
  她寻思了一会后,低低说道:“女儿从吴郡来到汝南后,断断没有想到过,会再次与邓九郎相遇……他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自邓九郎抵达汝南开始,一招接一招,都是既强势又果断,她失了先机,不得不步步后退,退到现,连头发丝上都刻了‘邓九郎所有’这几个字,几无退路了。
  寻思了一会后,柳婧抬头看向父亲,清声说道:“父亲,女儿想暂时离开汝南。”她认真地说道:“兵法上有云,当束手无策时,不如避而退之。女儿可以用迎接几位伯父入豫州名义,暂时离开汝南一段时日。”她越是说,越是觉得这个办法是目前处境下,好办法了,不由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带了几分兴奋,“汝南世子一来,这汝南王位之争便进入白热化。此时汝南,已是是非之地,女儿置身其中,怕易生事。女儿想,等汝南王世子送来三伯父效忠表,女儿马上就离开此地,等过个半月一月,想到应对之策,再回来不迟。”
  光论主意,柳父还没有柳婧那么多,听到她这番话后,柳父寻思再三,后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第九十九章 三个月的巨变
  当天晚上,汝南王世子便派人送来了柳行风的效忠表,并邀请她赴宴。
  这个节骨眼上,柳婧觉得自己赴宴的话,就会更加打上邓九郎的烙印,便委婉的拒绝了。
  而第二天,她便向邓九郎提出要去迎接那些前来汝南的族人。因这件事她早就在邓九郎那里打了底,再加上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邓九郎在莫测高深地朝柳婧盯了一会后,便允许了。
  从梅园一出来,柳婧便带着护卫们,坐着马车赶到码头,坐上了前往黄河诸岸的客船。
  想这豫州一地,自古以来便是中原九州,它位于黄河以南,境内有淮河等河系,水资源十分的丰富。要知道,从远古以来,人类聚集生根的地方,必须是水流丰富,交道发达的地段,而豫州享誉至今,它的河道之多,水道之便利,航运之发达,甚至还要胜过扬州。
  坐到客船上后,柳婧望着那渐渐远去的汝南城,不由轻吁了一口气。
  被柳母特意派来的吴叔走到她身后,笑道:“大郎看来很高兴?”
  柳婧笑了笑。是啊,她很高兴,再在汝南呆下去,她真怕一觉醒来,自己莫名其妙睡在了邓九郎的榻上,然后一辆马车从后门接进,完完全全地成了他的妾室。最最可怖的是,说不定那时她还挺心甘情愿,迫不及待。
  她想,对于女子来说,这世上最可怕的事,就是明知眼前是绝路,还一往直前。因这路边的风景美好得能迷惑人的心智,便以一生赌一时之欢。
  看到柳婧微笑,吴叔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过来,神秘地说道:“大郎,这是大人送给你的,他说,他原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会把它束之高阁,知道你心心念念,便把它送给你,他还说,也许这就是天意。”
  柳婧好奇地回过头来。她是知道自己父亲的,他就是个有点迂腐的读书人,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木盒中的东西,可见是极稀罕的。
  接过木盒,柳婧双眼闪乎乎地说道:“这是什么?”
  吴叔笑道:“大人说,这是能让纯良的人变得奸诈狠辣,能让平凡的鲤鱼化为龙身的宝物。”
  什么?柳婧更好奇了。她连忙笑道:“我进去打开看看。”
  说罢,她迫不及待地入了舱房。
  回到舱房中,柳婧把那木盒放在几上,深吸了一口气后,双手颤抖地启开了木盒。
  ……她的父亲,从来不会胡乱说话,他说这里能让纯良的人变得奸诈狠辣,能让人化身为龙,那就必然是真的。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在柳婧双手颤抖中,漆了黑金,显得神秘古朴的盒盖慢慢打开,露出里面被油纸布紧紧包着的厚厚一叠。
  柳婧把那叠东西从木盒中捧出来,态度端庄的打开了油纸包。
  油纸包里面,是三本书。
  一本是《孙子兵法》一本是《三十六计》,还有本,写着《鬼谷子》三个字。这三本书下面,还压着一张纸帛。
  柳婧拿起那纸帛,就着阳光阅读起来。
  上面只有寥寥数句,“婧儿,这三本书,都是不世出的圣人遗作,它是你母亲的家传之宝。这三本书中,《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教人奸诈之术,能让人成为世之良将。《鬼谷子》一书中,更有帝王之道在其中。在得到这等宝物时,父亲曾发誓,要将其束之高阁,永不现于人间。现今,为父食言了。”
  柳婧双手颤抖起来。
  不世出的圣人遗作?
  原来她心心念念的兵家书法家书,就在这里。而且还是所有兵家法家中经典中的经典。这里的每一本书,都含有无边的智慧,都蕴有不世出的奇谋,有对人性的洞察,有发生过的史实的记载。
  有所谓读史使人明智,这些书,确实是能让人平庸的人化身为龙的绝顶宝物啊。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让柳婧jī动。
  她抚摸着这些书,心中想道:这样的奇书,也不知道我母亲怎么会有的?转眼她又想道:父亲以前总怕我沾染上这些,现在却主动送给我。
  此时此刻,她心潮起伏,那说不出是兴奋还是紧张期待的情绪,紧紧地锁着她。
  接下来,柳婧就没有出过舱门。
  二十天后,当客船抵达离开封只有百数里水路的一个小城时,柳婧等人下了船。
  吩咐众护卫找了一家客栈,柳婧便闭门苦读起来。
  她这一读,便是足足三个月。想她出来时,是刚过完新年,还是元月,现在,都到了四月底王月初了。原本浅浅染在大地上的绿色,变成了片片厚荫,小城的河道两侧,也开满了各色鲜花。
  当真是人世最美时节。
  把几本书背得滚瓜烂熟的柳婧,这一天终于出了家门。
  “大郎,汝南来信了,信中说,几位伯父都已抵达汝南,为何前去迎接的人,却不见踪影?”
  看着那传信的护卫,在客栈中闭门苦读了三个月,映得越发脸白如玉的柳婧温雅地笑道:“行了,我这就回信,说我马上启程,二十天后便能抵达汝南。”
  “是。”
  就在这时,吴叔也走了进来。他朝着柳婧行了一礼后,道:“大郎,那邓九郎也来信了。”
  “哦?”柳婧微笑着问道:“他说什么?”
  吴叔恭谨地回道:“邓九郎说,郎君刚去时,柳叶初萌,如今柳絮翻飞,郎君一避数月,何至如此,何必如此?”
  听到这里,柳婧轻笑道:“把信给我。”
  吴叔连忙双手捧上那信,递给了柳婧。
  柳婧只是看了一眼,便说道:“他生气了。”她这语气特别平静,里面含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味,能让听到的人心头一静。
  在吴叔看来时,柳婧声音压低了些,她轻轻又道:“他很生气呢,也是,我这般一走前后就用了四个月。他可是邓阎王啊,四个月时间可能让他做多少大事?为了等我一个妇人,白白耽搁了。”
  说到这里,她把信收好,静静地命令道:“行了,收拾一下,我们去码头吧。”
  “是。”
  第一百章 汝南的下马威
  吴叔上前,轻声问道:“大郎,你让我们收拢的那百名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