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千顷寒      更新:2023-02-27 21:56      字数:4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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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氏张开枯瘦的臂膀搂着孙子,颤抖的手不断地抚摸着厚熜的头发,两行老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掉在孙子的肩上。默默地哭了一会儿,朱厚熜才抬起头,用一双小手边给奶奶擦眼泪边为她理顺散乱灰白的头发,问道:“奶奶,这就是您的宫殿?”
  邵氏含着泪水点点头,并装出高兴的样子。
  朱厚熜看见奶奶只是直直地望着前面,脑子里立刻闪出一个念头,奶奶是不是眼睛瞎了?于是用小手在奶奶眼前晃来晃去,没有任何反应,惊叫道:“奶奶,您的眼睛瞎了?”
  “傻孩子,别怕。人老了,耳聋眼瞎是常有的。”奶奶若无其事地说。
  朱厚熜用惊奇的眼睛望着奶奶,他哪里知道奶奶的困苦处境呢?
  自从宪宗皇帝升天,邵氏又经历弘治、正德两朝皇帝,这一过就是三十四年。在这三十多年中,邵贵妃因失去宫中的靠山,地位一落千丈。昔日受宠的贵妃,被打入浣洗局。你道这浣洗局是个什么机关?乃是专门收容犯罪宫女服役,为人洗衣刷鞋的地方。宫中失宠的嫔妃没打入冷宫的,就一同在这儿充作劳役。宪宗皇帝驾崩以后,邵氏有儿不能相见,又被贬入与罪人为伍的地方,只好整日以泪洗面,日久天长,眼神耗光,泪水流干,慢慢的双目就瞎了。如今能与盼望已久的长孙相见,只因高兴异常,双眼才又滴答滴答地有了泪水。
  “奶奶,我一定要叫御医治好您的眼睛,让您能天天看到我。”朱厚熜充满稚气地说。
  “傻瓜,这是天老爷叫瞎的,御医怎么治得好?”奶奶是想打消孙子对自己瞎眼的惦记。
  一听这话,朱厚熜无话可说,因为他特别相信天神,想了想又说:“奶奶您放心,我这就打发人去老家,把母亲接来陪您。”
  邵氏一听,心里别说有多高兴了,连连夸奖说:“我这孙子真有孝心。”
  这正是朱厚熜最喜欢听的话。对父母能不能尽孝,是他坐在囚车里就一直考虑的大事。今儿已经坐了天下,孝敬父母长辈便是首当其冲的要事了。
  别了祖母,朱厚熜想着差不多考虑成熟的为父母尽孝道的计划,决心尽快实施。他坚信,我是皇帝,只要我想做的就一定能做到,同时首辅也会支持的。第三天,他将陆松传至驾前,旨令他派秦太监回老家安陆州将自己的母亲蒋娘娘接至皇宫。
  重振朝纲 大礼为先
  朱厚熜听后,心里咯噔一下。一个老臣竟敢这样无礼!太小看朕了。他想到此时没有回旋的余地,便开口令道:“将那闹廷的老贼拿下。”
  入京当上皇帝,并没有给朱厚熜带来欢乐。相反,偌大的皇宫犹如一个荒芜不堪的大杂院,那高大的宫殿是杂院的狮子,坐视天下,威风凛凛;那宽阔的道路是杂院的利剑,横卧狮前,寒光闪闪。这狮这剑都是他的。狮,等着他去驾驭;剑,等着他去挥舞。远远望去,这里虽然给人以神秘庄重,肃穆威严之感,但比起家乡湖广安陆州来却要逊色得多。在那里,广阔的天空,淳朴的人情和自由的行动,无不给人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感觉。对比之下,这里简直是一个大监狱。
  虽然身在“监狱”,朱厚熜却找到了另一种满足,那就是权力。想想刚入京时,他就感到好笑。自己不经意间使了一个小小的技巧,迫使皇太后作出让步,首辅大人不得不按照朕说的话去办。哼,对了,那个首辅杨廷和看起来忠心耿耿,却也强硬固执。朕该怎样与他打交道呢?
  第二天天不亮,朱厚熜翻身起床。这是他的第一个早朝,在大臣面前必须要像个皇帝的样子。他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已有高高的个子,只是略显单薄一些。国字脸上不露一丝微笑,浓眉紧锁,双眼犀利。不一会儿,他迈着从容的步子,一脸的严肃,坐到文华殿的龙椅上。早已在殿前等候的文武大臣,看见新帝驾到,齐刷刷地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新帝用浓重而深沉的声调说。
  众臣抬头,只见新帝朱厚熜身穿金黄衮龙袍,头戴象征着威严的皇冠,身子挺得直直的,端坐在龙椅上。他眉头微蹙,眼神炯炯,英气逼人。只要有大臣禀奏的时候,他总是不自觉地侧耳细听,并用眼睛牢牢地盯住禀奏者。面对威严的小皇帝,奏疏者禀报时字斟句酌,生怕出错。
  第一次上朝,朱厚熜牢记母亲的叮嘱,只听不说,凡有奏折,收下便是。这一招果然厉害,众大臣见到一个不说话的皇帝,无法判断皇帝的脾性,不知道皇上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所以在上奏时感到十分吃力,担心说的内容不合皇帝的胃口,轻者削官为民,重者砍头成鬼。
  散朝以后,朱厚熜招呼杨廷和、蒋冕俩要臣留下。杨首辅心里明白,一定是新帝遇到难题了。
  “首辅和大学士这段时间多有辛苦,如今朝廷能有如此平稳的局面,完全是你们果断行事的结果。”朱厚熜本想说“谢谢”之类的话,又突然打住,心想在大臣面前不能如此卑微,于是改口道:“朕有你等忠臣,国体不愁不强盛啊。”
  “皇上过奖,微臣只是尽忠行事。”杨廷和谦逊地说,“皇上,现在首当其冲的事是要把江彬一伙乱臣贼党绳之以法……”
  哪知不等杨廷和说完,朱厚熜摆摆手制止道:“今天不谈政事。”
  杨廷和等人一听,心里迷惑了。皇上与大臣不谈政事,会谈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朱厚熜开口道:“杨首辅对朝廷的耿耿忠心历历在目,以后还望爱卿多为朕想想。”
  杨廷和听后露出惊讶之色,以他几十年的朝廷生涯,十几年的首辅经历,也无法猜测出其中的含意,只好小心地道:“微臣不明白,请皇上明示。”
  朱厚熜则岔开话题说:“朕刚刚继位,面对的是百废待兴,朝纲重振。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朕希望大明朝廷天人合一……”朱厚熜突然将话停住,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好,去吧,去吧,今天就说到这儿。”
  杨廷和及蒋冕怀揣疑惑告退而去。走在路上,两人始终猜不出新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朱厚熜心想自己由藩王到皇帝,又年纪轻轻,不但没有一个亲人辅政,还要面对这么多老奸巨猾的臣僚,要想有所作为,依靠现有大臣是必要的,但又不能太显出无能,让他们感觉离了他们就办不成事的印象。所以与杨廷和谈话,故意打哑谜一样,使他们摸不着头脑,以便为父母孝敬时扫除障碍。
  四月二十四日,是朱厚熜登上皇帝宝座的第三天。他在乾清宫处理了一些政事后,令内侍太监德兴传旨礼部尚书毛澄。
  这德兴也才十二三岁年纪,生得矮矮胖胖,毫无线条,看起来是一副忠诚老实相。他进宫后一直侍奉在张皇太后身边。朱厚熜登上皇位,皇太后经过认真考虑,亲自点将,令他侍奉新帝。
  朱厚熜始见德兴,看他长得胖墩墩、戆乎乎的,不大在意,加之想到自己身边的贴身侍从是皇太后亲自安排的,这多少给他以时时受人监视之感,朱厚熜便叫他不停地到外面跑这跑那,使他没有时间盯住自己。这不,现在又吩咐他跑到毛澄那去了。
  毛澄曾是迎接新帝的部臣代表,对新帝并不陌生。他正想找机会与皇上叙一叙哩,这次召见,正中下怀。要知道新帝即位,首要的任务就是物色心腹之臣。谁与皇上接触越多,谁就容易引起皇上的重视,也就有可能成为宠臣。想到此,毛澄心里美滋滋的,立即起轿去见皇上。
  “微臣毛澄叩见万岁!”毛澄进得殿门,跪下便拜。
  “免礼。”朱厚熜头也不抬地问:“毛卿近来可忙?”
  “微臣愿听皇上明示。”毛澄回避了皇上的问话。
  朱厚熜求之不得他这样说,漫不经心地直接问毛澄道:“不知毛卿对朕父兴献王尊崇礼仪和谥号是怎么考虑的?如果没有考虑,你们礼部应该商讨一下呀。”
  “这……这……”毛澄答不上来,只好改说“遵旨。”
  退出殿门,毛澄十分沮丧,原本想与皇上多叙一会儿的,没想到接回来这么个棘手的差事。但他同时觉得,对兴献王的尊称事关重大,一定要征询首辅杨廷和的意见。
  杨廷和听罢情况,略加思索道:“这还不好说,尚书不闻汉定陶王、宋濮王的故事么?现成的证据,引用何妨?”
  毛澄一听,心里明白,按照杨廷和的意见,回礼部准备去了。
  朱厚熜下旨毛澄,见毛澄并没有表示不同意见,以为对父王的尊称不会有什么阻碍,心里十分满意,只等着礼部的好消息了。此时便又拿出登基诏书细细研究,准备着手推行新政。
  一天,在与杨廷和的交谈中,朱厚熜突然提到午朝的问题。杨廷和说:“这还是孝宗时的规定,从武宗开始就废止了。”
  “通知朝廷文武百官,从明天起早晨天亮上朝,饭后午朝。这要形成制度。”新帝吩咐道。
  杨廷和听到皇上要恢复早朝和午朝,心里甚是欢喜,只担心说风就是雨,怕是难以做到,于是禀道:“禀奏万岁,明天开始,是否太急?”
  “什么?难道说这点小事还要准备十天半个月吗?明天,就是明天,没有什么好改的。”朱厚熜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
  当天晚上,朱厚熜吩咐德兴不准睡觉,说一听到鸡叫就喊他起床。德兴说:“万岁爷,皇太后说让奴才侍候您吃好睡好,别累坏了身子,怎么起来那么早呢?”
  “什么太后说太后做的,朕自己知道。”朱厚熜忍不住抢白他一句。
  “太后是这么说的嘛,奴才又没撒谎。”小太监辩解道。
  “你还敢顶嘴?”朱厚熜气冲脑门,恨不得要打德兴两巴掌。
  德兴看到皇帝怒发冲冠的样子,双腿早已跪下,结结巴巴地说:“万岁爷息怒,万岁爷息怒。”自此以后,德兴在皇帝面前再也不敢提皇太后了。
  朱厚熜想这小捣蛋一点也不戆哩,还是提防着点。夜里不让德兴睡觉,就是皇帝训练他的开始。
  “喔、喔、喔……”皇宫里的司晨公鸡开始啼鸣,同时四更的柝声也敲响。
  朱厚熜睡眼蒙眬中听到鸡叫声,喊道:“德兴,德兴,鸡都叫了,你还不喊朕?”
  德兴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慌忙喊道:“万岁爷,万岁爷,天亮了。”
  “小东西,你看看究竟是天亮了还是鸡叫了?守夜失职,你说叫朕怎么罚你?”皇帝故意逗他道。
  小德兴吓得直哆嗦,想了想说道:“请万岁爷把奴才的瞌睡虫拿出来灭了吧。”
  “哈哈哈……小东西怪会说话哩。好吧,你去睡觉,朕要上朝了。”朱厚熜带着皇帝的威仪来到大殿。
  五更不到,皇帝已经坐在龙椅上,看看眼前的大殿,稀稀拉拉的只来了杨廷和、蒋冕等几个老臣。小皇帝令内廷侍卫官陆炳带着几个兵侍严把大门关,凡迟到者一律挡在门外。
  这时一个老臣并不想按迟到的先后顺序排队,而是径直走到大殿门口,试图用有力的双臂拉开侍卫,冲将进去:“滚开!在这碍手碍脚的。”
  陆炳严正地说:“这是皇上的口谕,你敢抗旨?”
  “皇上?皇上是叫我们来上朝的,不是让我们在外面站的。”老臣大声吼道。
  早已有人将此事禀报皇上。朱厚熜问杨首辅道:“那闹殿门的是何人?”
  杨廷和顿一顿说:“禀奏皇上,那人是九卿之首王琼。”
  朱厚熜听后,心里咯噔一下。一个老臣竟敢如此无礼!太小看朕了。想到此时没有回旋的余地,开口喝令道:“将那闹廷的老贼拿下。”
  杨廷和一听,目瞪口呆,心想自己本来与王大人有隙,倘若将王琼押至殿前,他看到我也在此,不怀疑是我向皇上进的佞言?于是忙对朱厚熜道:“皇上息怒。王尚书向来直耿,可能是侍卫的态度不好,才发生龃龉的。待老臣先去看看再说。”
  “免了。朕倒要看看他的资格有多老。”朱厚熜根本不听杨廷和的劝告。
  侍卫将九卿之首王琼押至正殿,令其跪在皇帝面前。
  那王琼的经历,如果算上眼前的小皇帝,已是四朝元老。在这之前,官已做至户部、兵部、吏部尚书,领九卿之首,一品大员。早在朱厚熜登基之前,王琼就不同意由他来继承皇位。有一天早朝结束时,王琼偶观天象,对杨廷和戏言道:“连日这样暴晒,这天真让人担忧啊。古书上说若太阳泛红,说明是女人掌权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