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节
作者:辩论      更新:2023-02-16 19:56      字数:4803
  铮睦锿蝗桓械椒浅D咽堋?br />
  〃你要是存心折磨我,那全是白费功夫,〃她说,脸上显得有些疲倦。〃我知道我近来已放松应有的谨慎,也不像小时候的教育要求的那样宽厚、和气。可是,瑞德,我也是没有办法呀。的确是没办法。不这样做又怎么办呢?那个北方佬闯进塔拉的时候,我要是手软一点,会怎么样呢?我和韦德,整个塔拉,我们所有的人,会有什么结果呢?我当时是应该——不过现在我连想也不愿意想了。还有乔斯·威尔克森来抢占房子的时候,我要是宽宏、谨慎又会怎么样呢?我们大家现在住到哪里去呢?还有我当时要是天真、顺从而没有盯着弗兰克去解决那倒霉的债务税金,我们就会——唉,不要说了。也许我是个流氓,瑞德,但我不会永远愿意当流氓的。
  可是这些年来,甚至现在,不这样又怎么办呢?我有什么别的出路呢?我觉得仿佛是在风暴中划一只装载很满的船,勉强保持在水面上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哪里还顾得上那些无关要紧的东西,那些放弃也并不可惜的东西,比如仪态端庄,以及——以及如此类型的东西,我非常害怕船会沉下去,就把看起来最不重要的东西全扔掉了。〃“自尊心、体面、真诚、纯洁、宽厚,〃他和颜悦色地一一列举。
  〃思嘉,你做得很对呀!船要沉的时候,这些东西是重要的,可是看一看你周围的朋友吧,他们或者把船安全地划到岸边,使货物完好无损,或者宁愿仪容整平地全船覆没。〃“他们是一群大傻瓜,〃她怒气冲冲地说。〃此一时彼一时嘛,等我有了很多钱,我也会像说的那样好好地去做人,我会做一个老实忠厚的人。到时候我就做得起老实人了。〃”现在你也做得起——但是你并不愿意去做。落水后的货物是难以打捞上来的即使打捞上来,也往往损坏得面目全非,无法恢复原状了。
  恐怕等你认为有能力把你扔掉的体面、纯洁与宽厚打捞上来的时候,你会发现它们已经在海里起了很大变化,但我想并没有变得充实,变得新奇。……〃他突然站起来,拿起帽子。
  〃你要走吗?〃“是的。你不觉得松了一口气吗?你要是还有良心的话,我走以后,你就好好扪心自问自己的良心吧。〃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看孩子,伸出一个手指让孩子来抓。
  〃我想弗兰克一定美得很吧?〃“当然了,当然。〃”我想他一定为孩子作了很多按排?〃“哎呀,你难道不知道男人对孩子总是胡思乱想。〃”那就告诉他,〃瑞德说到这里突然停下来,脸上有一种奇怪的表情。〃告诉他如果他想实现他对孩子的那些安排,他就最好晚上多待在家里,而不要像现在这样。〃“你这是什么意思?〃”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告诉他待在家里。〃“你这个坏蛋!你怎么敢说可怜的弗兰克会—…〃”哎呀,我的天啊!〃瑞德放声大笑起来。〃我不是说他去玩儿女人去了!
  弗兰克!啊,我的天啊!〃他一边笑着,一边走下台阶。
  第四十四章
  三月里的一天下午,天气很冷,风也很大,思嘉把彩毯往上拉了拉,掖在胳臂底下,这时她正赶车沿着迪凯特街到约翰·加勒格尔的木材厂去,近来独自一人赶车外出是很危险的,这一点她也知道,而且现在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危险,这是因为对黑人完全失去了控制。正如艾希礼所说的那样,自从州议会拒绝批准那修正案以来,可真吃不了兜着了。州议会断然拒绝,好像给了北方佬一记耳光,北方佬一怒之下要进行报复,而且来得很快很猛。北方佬为了达到要把黑人选举权强加于佐治亚州这个目的,他们宣布佐治亚发生了叛乱,宣布在这里实行最严厉的戒严。佐治州作为一个州已经被消灭了。和弗罗里达州和亚拉巴马州排在一起,编为第三军事区,受一位联邦将军管辖。
  如果说在此以前生活不安全,人心不定,现在就更加如此,前一年宣布的军事条令当时似乎很严厉,现在和波普将军宣布的条令一比就显得温和多了。面对着黑人统治的可能性,前景暗淡,没有一点希望,有不满情绪的佐治亚州惴惴不安,处于痛苦之中。至于黑人,他们看到了并且念念不忘。
  新近获得的重要地位,由于他们意识到有北方佬军队给他们撑腰打气,他们暴行就愈演愈烈,谁也别想得到安全。
  在这个混乱和恐怖的时期,思嘉感到害怕了——虽然害怕,却很坚定,她仍旧像过去一样独自一人赶着车来来去去,并把弗兰克的手枪插在马车缝里,以备不时之需。她默默地诅咒州议会,不该给大家带来这更大的灾难。这种好看的大无畏的立场,这种人人赞扬的豪爽行动,究竟会有什么好处?
  只可能把事情搞得更糟。
  再往前走不远有一条小路,然后穿过一片光秃秃的小树林通到沟底,这里便是棚户区。思嘉吆喝了一声,让马快点跑。她每次从这里经过都感到非常紧张。
  因为这里有一些军队扔下的帐篷。还有一些石头房子,又脏又乱又臭。这是亚持兰大城内域外名声最坏的一个地方,因为这个肮脏的地方住着一些走投无路黑人,当妓女的黑人,还有一些下层的穷白人,听说黑人或白人犯了罪的,也躲到这里来,北方佬军队要是追捕某个人,首先就到这里来搜查。枪杀刀砍的事件在这里更是经常发生。当局没办法也懒得调查,一般就让住在这里的人自己解决那些见不得人的麻烦事,后面的树林里有一个造酒的作坊,能用玉米产生劣质威士忌。
  到了晚上,沟底的小屋里就传出醉鬼的嚎叫和咒骂声。
  就连北方佬也承认这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应当加以铲除,可是他们并没有采取行动,使亚特兰大和迪凯特居民感到愤怒,呼声甚高,因为他们往来于这两个城市之间,非走这条路不可。男人路过棚户区都把手枪套解开,正派女人根本就不愿意路过这里,即便有丈夫保护也不愿意,因为常有黑人中的浪荡女人喝得醉醺醺的,坐在路旁说些粗话辱骂行人。
  过去只要有阿尔奇在思嘉身边,她就不把这棚户区放在眼里,因为就连最放肆的黑人女人也不敢当着她的面笑一笑,可是自从她不得不自己驾车以来,已经出了多少次使人不愉快或令人伤脑筋的事,她每次驾车从那里经过。那些浪荡女人似乎都要出来捣乱。她没有办法,只好置之不理,自己生闷气,回家以后,她也不敢把这些事给邻居或者家里人说,从他们那里得到一点安慰,因为邻成们会得意地说:〃啊,你还指望什么好事吗?〃家里人就会拼命劝说,让她不要再去,而她是决对不可能就此不出去的。
  谢天谢地,今天路边倒没有衣衫褴褛的女人,她路过通向棚户区的那条小路时,看见午后暗淡的斜阳下,一片小破房子趴在沟底,顿时产生了一阵厌恶的感觉,一阵凉风吹来,她闻到烧木柴的气味,炸猪肉的气味,还有没人打扫的露天厕所的气味,混在一起,真叫人呕心。她把头一扭,熟练地把缰绳在马背上一抖,马儿加快了速度,拐了一个小弯,继续向前跑去。
  她刚想松了一口气,突然又吓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因为有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悄悄地从一棵大橡树后面溜了出来,她虽然受了一惊,但还没有被糊涂。
  霎时间,她把车停住,一把抓起弗兰克的手枪。
  〃你要干什么?〃她使出最大的力气,正颜历色地喝道。那黑人又缩到大树后面,从他回话的声音可以听得出,他是很害怕的。
  〃哎呀,思嘉小姐,别开枪,我是大个子萨姆呀!〃大个子萨姆!一时间她不明白他的话,萨姆本来在塔拉当工头,围城的日子里她还最后见过他一面。他怎么。……“出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萨姆!〃那个人犹犹豫豫地从大树后面出来,他是个邋遢的大个子,光着脚,下身是斜纹布裤子,上身是蓝色的联邦制服,他穿着又短又瘦。思嘉认出来了,这的确是萨姆,就把手枪放回的处,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啊,萨姆!见到你,我真高兴!〃萨姆连忙冲到马车旁,两眼兴奋得转个不停,洁白的牙齿闪闪发光,像大腿一样大的两只黑手,紧紧地攥住思嘉伸给他的手。他那西瓜瓤一样红的舌头不停地翻动着,他高兴得整个身子左右来回扭动着,这动作竟像看门狗跳来跳去一样可笑。
  〃我的老天爷,能再见到家里的人,可真太好了!〃他说,一面使劲攥着思嘉的手,她觉得骨头都要攥裂了。〃您怎么也这么坏,使起枪来了,思嘉小姐?〃“这年头里,坏人太多了,萨姆,我不得不使枪埃你到底在棚户区这个糟糕的地方干什么,你是个体面的黑人呀?怎么不到城里去找我啊?〃”思嘉小姐,我不住在棚户区,只是在这里待一阵子。我才不住在这个地方哩。一辈子没见过这么懒的黑人。我也不知道您就在亚特兰大,我还以为您在塔拉呢。我原想一有机会就回塔拉去。〃“自从围城以后,你就一直待在亚特兰大吗?〃”没有,小姐!我还到别处去过。〃这时他松了手,思嘉忍着疼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看骨头是否仍然完好。〃您还记得最后一次看见我的时候吗?〃思嘉回想起来,那是围城前的一天,天气很炎热,她和瑞德坐在马车里,一伙黑人以萨姆为首,排着队穿过尘土飞扬的大街,朝战壕走去,一面高唱《去吧,摩西》。思嘉想到这里,点了点头。
  〃唉,我拼命挖壕沟,装沙袋,一直干到联盟军离开亚特兰大。带领我们的队长被打死了,没人说怎么办,我就在林子里躲了起来。我想回塔拉去,可又听说塔拉一带全烧光了。
  另外,我想回也回不去。没有通行证所叫巡逻队抓去。后来北方佬来了,有个军官是个上校,他看中了我,叫我去给他喂马,擦靴子。
  〃是啊,小姐,我那时候可神气了,当上了跟班的。和波克一样,可我本来是个庄稼汉呀。我没告诉上校我是个庄稼汉,他——您知道,思嘉小姐,北方佬糊涂得很他们根本不分清楚!就这样,谢尔曼将军开到萨瓦纳,我也跟着上校到了萨瓦纳。天啊,思嘉小姐,那一路上,从来没见过那么可怕的事。抢啊,烧啊————思嘉小姐,他们烧没烧塔拉?〃“他们是放了火,可我们把火扑灭了。〃”噢,那就好了。塔拉是我的家,我还想回去呢。仗打完了以后,上校对我说:'萨姆,跟我回北方去吧,我多给你工钱。'当时我和其他黑人一样,很想尝尝这自由的味道再回家,所以就跟着上校到了北方,我们去了华盛顿,去了纽约,后来还到了波士顿,上校的家在那里。是哪,小姐,我这个黑人跑的地方还不少呢!思嘉小姐,北方佬的大街上,车呀,马呀,多得很呢!我老怕叫车压着哩!〃“你喜欢北方吗,萨姆?〃”也喜欢——也不喜欢。那个上校是个大好人,他了解黑人,他太太就不一样,他太太头一次见我,称我‘先生',她老这么叫我,我觉得很别扭。
  后来上校告诉她叫我'萨姆',她才叫我'萨姆'的。可是所有北方人,头一次见到我,都叫我'奥哈拉先生'。他们还请我和他们坐在一起,好像我和他们是一样的。
  不过我从来没和白人坐在一起过,现在太老了,也学不会了。他们待我就像待他们自己人一样,思嘉小姐,可是他们心里并不喜欢我——他们不喜欢黑人,他们怕我,因为我块儿大。
  他们还老问我猫狗怎么追我,我怎么挨打。可是天知道,思嘉小姐,我没有挨过打呀!你知道杰拉尔德老爷从不让人打我这样一个不值钱的黑人。
  〃我把情况告诉他们,还对他们说太太对待黑人多么好,我得肺炎的时候,她连觉也不睡,细心照料我一个星期,可他们都不相信。思嘉小姐,我想念太太,想念塔拉。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一天晚上就溜出来,上了一辆货车,一直坐到亚特兰大。您要是给我买张票,我马上就回塔拉去,我回去看看老爷。这自由我可是受够了,我愿意有个人安排我按时吃得饱饱的,告诉我干什么,不干什么。生了病还照顾我。我要是再得了肺炎怎么办?那北方佬的太太能照料我吗?不可能,她可以称我'奥哈拉先生',但是她不会照顾我的。可是太太,我要是病了,她会照顾我的——思嘉小姐,您怎么了?〃“爸爸和母亲都死了,萨姆。〃”死了?思嘉小姐,您在开玩笑吧。您不应该这样对待我的!〃“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母亲是在谢尔曼的军队开到塔拉的时候死的。爸爸——他是去年六月去世的。唉,萨姆,别哭埃不要哭了!你要再哭,我也受不了!萨姆,别哭!我实在受不了。现在咱们不谈这个了。以后有时候我再详细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