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浪剑飞舟      更新:2022-12-23 20:29      字数:4730
  睛注视着他们三个。
  几名身穿医务工作服的女军人冲到他们面前。高举双手愤怒喊叫着:“这是全是伤员,没有武器。请不要伤害他们,请你们出去!出去——!”
  她们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脸胀得红红的。大声吼叫着,神情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怯懦与慌乱。
  叶成林惊讶的叫了起来,“耶,活见鬼了!她们还要冲我喊叫。”可他的枪口却不由之主的垂了下去。
  周小双忙问道;“老范,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不要伤害她们,撤!”说罢,他们转身就冲进了火海之中。
  日军士兵已发现他们的目的,在拼命拦阻他们。密集的弹雨打得他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滚倒在火海中。处长、交通员、丁川和乌茨莉卡娅也分别投入了战斗,他们各自抢了一挺机枪,在日军士兵的背后开火了。
  乌茨莉卡娅很少开枪,她只是紧紧跟在处长的身后。但当洛处长和交通员小马逼迫三名日军士兵,放下了武器举手投降时。乌茨莉卡娅手中的转盘冲锋枪却率先打响了,那三名日本士兵的身体瞬间便被打成马蜂窝似的。处长在惊诧之余却发现在她的眼睛里,分明透出一股刻骨铭心地仇恨。这是一种要将断剑向敌人头上砸去的仇恨。是要把敌人的尸体举到粪叉上去的仇恨。这是宁自己烧毁家园而决不允许落入敌手的仇恨。更是一种宁愿粉身碎骨,也绝不放过敌人的深仇大恨。
  “喂,他们可放下武器了?”处长嘀咕了一句。
  “可你能把他们变成中国人吗?”
  丁川惊奇的发现。日军士兵虽说打得没有章法,却是那样顽强勇猛。看来他们缺少的只是一名有头脑与经验的指挥官,否则这将是一支多可怕的生力军哪!”
  从南面回撤的安鹏举与冯镇海临走时,向弹药及物资存储处接连扔了几颗燃烧弹和手雷。那震天撼地的爆炸声联珠般响起,几乎就听不出个数来。爆炸卷起漫天烟尘,掀起数不清的火团烟柱。犹如一股平地突起的飓风和烟尘碎片,将邻近的人们猛然扑翻在地。
  “走——”安鹏举和冯镇海从地上一跃而起,向集结地域扑来。到处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到处是破损的武器和肢体的碎块,到处是横飞的弹丸,到处是雨点般落下来的火球。他俩的衣服上,武器上,头发上全是腾腾燃烧的火苗。
  疯狂的日军士兵一批批的冲上来,不断有人倒在他俩的身前身后。安鹏举边跑边射击,突然他双腿一软扑倒在地上。几名日军士兵冲了过来,将他按住了。
  冯镇海发现后面声音不对,他一回头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扔掉了机枪,拽出插在腰间的两把二十响快慢机。大步流星的扑了回来,他将一手娴熟的单发急速射技术发挥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他浑身都是嗤嗤燃烧的火舌,冒着浓烟。他的面颊、双手、颈部在火舌的灼烤下发出吱吱的声响。那几个将安鹏举按住的日军士兵,竟然无法相信这团快速扑过来的“火球”,竟是一个敢于以死相拼的战士。
  冯镇海冲到小安子身旁。一伸手抓住小安子的后脖领子,一手扯住他的腰带,双臂一叫劲,“嗨”的一声大吼,将受伤的安鹏举扛在肩上跑了回来。
  此时。处长已带人杀了回来,扑上来的敌人潮水一般退了回去。
  苏军飞行员已将运输机发动了。引擎喷出了一串“吭呛”的吼声,发动机的叶片缓缓转动起来。然而,敌人已愈来愈近了,四面八方都有人在向飞机射击。
  苏军飞行员慌忙松开制动装置,加大马力并缓缓推动操纵杆。此时,除掩护大家登机的范天华之外,其余人都已登上了飞机。飞机猛然向前一窜,机身剧烈抖动了一下,它开始滑行了。
  范天华这才转身扑向飞机的舱门,他这才发现飞机已滑行出足有二十米了。他心头一紧,眼前有点发黑,他双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一种不详的孤独感掠过他的心头。
  踞守在舱门口的叶成林一声惊叫:“停下——!…停下来——!老范还在下面呢…。”机舱里顿时一片慌乱,混乱中,大家原以为人都到齐了。此时大家都扑到机舱门口并打开舷窗,朝敌人拼命射击,用密集的弹丸为老范筑一道火力防御圈。
  飞机滑行的速度愈来愈快,喷出的气流使地面上燃烧的火焰扭曲着,跳跃着。
  处长蹭的一下扑进了驾驶舱,冷冷说道:“停下来——快!”
  苏军飞行员回头看了处长一眼:“来不及了,咱们停下来,就谁也出不去了。”
  处长拔出手枪,抵在飞行员的额头。说:“停下来——!否则你现在就得死!”
  飞行员的脸色顿时变得像纸一样白。他惊恐的看了看处长铁青色的脸,又看了看黑洞洞的枪口,他知道这无论如何是不能开玩笑的。
  他把希望地目光转向乌茨莉卡娅:“怎么办?”
  乌茨莉卡娅斩钉截铁地说:“按他们说的办!”
  如果我把飞机减速咱们都有可能会死,可我不停,那我现在就得死。所以他决定最好还是把死亡,往后推一推的好。
  他轻轻叹了口气,松开了油门,迅速压下了操纵杆。飞机摇晃着、抖动着、滑行的速度
  迅速降了下去。
  此时飞机周围近百平方米内,早已是熊熊燃烧的火海与滚滚的浓烟。范天华立即扔掉机枪,拔腿就向飞机所在地发疯一般扑来。几秒钟之后,他便上了飞机。
  飞机员立即加大油门,向前猛推操纵杆,引擎吼叫着,速度在迅速升高,终于这架运输机在既没有领航员也没有副驾驶员的窘境中,奇迹般地离地升空了。飞机到了空中又灵巧地调转方向,向蒙古方向飞去。
  处长收起手枪,轻轻拍了拍飞行员的肩膀,疲惫之极的身躯一下跌落在座椅里。他抬腕看了下手表,他笑了。从行动开始到撤出战斗,正好七分钟。可这是什么样的“七分钟”啊!在人的一生中,又能有几个这样的惊心动魄的“七分钟”呢?
  坦率地说他的心里并不轻松,他知道这才仅仅是开始,更残酷更艰巨的考验还在后头。他们毕竟不是为了这个飞行员,才冒险深入敌后的。
  第07章
  三天后,苏军的一架运输机将这支野狼突击队空降到长白山地区。
  这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分,夕阳开始缓缓垂落。潮湿略有鱼腥味的浓雾,渐渐弥漫了码头上所有的物体。湛蓝色的海面上,被大片油渍污染得五颜六色的海水,像滚动的柑桔,在穿梭往返的船舶周围荡漾开来。码头上桅顶丛集,下了帆的桅杆在晚风中微微摇动。一些赤膊的水手吆喝着,将粗大的链条往黑色的锚链筒里回收着。振荡着、摇摆着、拽出挂满海藻的铁锚,发出嘎嘎的噪声。一轮血染似的圆月,俯瞰着肮脏混乱的码头。一艘拖轮拽着庞大臃肿的客轮。就像灰色的秃鹫勾着缩成一团的牡鹿,缓缓停靠在码头上
  原本混乱不堪的码头顿时沸腾了。迎亲的、送友的、情侣相逢的、故旧重聚的、偷钱的、丢钱的、哭的、喊的、打架的、闹得最欢的、喊得最响的是小商贩们。他们穿着白布或蓝布短褂,在码头进出口处拥挤着。将各类精心制作的食品,及新鲜时令水果、海鲜举在头顶。以粘鱼般的圆滑,在人群中穿梭往返。以那无论人们怎样羞辱和责难,都绝对是笑脸相迎的宽容。用那并不是特别高亢,却又足以让每一个人都能注意到的音量。将各种汽水、饮料、冰镇西瓜汁、糖醋蜜饯、水煮蛤蜊、清蒸毛蟹、沟帮子烧鸡拌油炸臭豆腐…灌入所有人的耳鼓,撩拨着每一个人的购买欲。为凄迷的夜色增几点生活的喧闹。
  最让人难堪的是。几乎所有的建筑,旗杆、大树、甚至于公用厕所和医院的停尸房上,都在最显眼处写着中日亲善大东亚共荣的标语,都悬挂着日本膏药旗。码头上、街道上、荷枪实弹的日本兵随处可见。及他们手中牵着的大狼狗,都无时不在提醒人们——这里是日寇铁蹄践踏下的大连,这里是日本人的殖民地。
  当码头上的人群相继离去,游动的商贩也踪迹皆无时。一位身穿乳白色西装,头戴巴拿马凉帽,手臂上搭一件米黄色风衣的年轻男子。才离开了栈桥,踏上码头那坚实的土地。他没有急于离去,而是悠然自得的在码头出口处停了下来。任凭那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他那略显修长的身躯及黑里透红的肤色。
  夜幕更加深沉了,码头附近的各种灯火都已点燃。透过闪烁的灯火他发现这是一座很有特色的城市。她既具有俄罗斯建筑艺术的韵味,充溢着斯拉夫民族的粗犷、厚重实用的特点。却又巧妙地包容了东洋人的文化与建筑艺术的风格。坦率地说,他还没有完全从一个令人眩晕的事实中清醒。他毕竟是从大后方匆匆忙忙地来到,这块曾让他忧伤与沮丧的土地。他不知这是一种怎样的命运安排,但他知道他今后的命运,将注定要与白山黑水的历史紧紧联接在一起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狗日的!”他咬牙切齿地轻声念叨着;“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又回来了——!”
  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归来,更不会有人能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的出现,对于许多人的命运将意味着什么?又会使这片饱尝屈辱的土地,经历怎样的震撼?然而。他毕竟是踌躇满志的归来了!在他的视网膜中,天上那血染似的圆月向大地流淌的已然是浮在血海中的火焰!
  一辆黑色的“奥斯汀”牌小汽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车门一开,一位容颜俊秀服饰华贵的女子款款走下车来。她落落大方地扑入他的怀抱。
  “洛先生,您好啊!几年不见了,您别来无恙?”
  她的神情是那么亲呢,温情而热烈。然而在那妩媚的眼神中,却游动着几丝紧张与不安。还有并非情侣却又不得不勉为其难的拘谨。
  “天哪!这不是丁小姐吗!怎么会是您呢?”洛处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您不是去延安了吗?”他轻轻问了一句。
  丁小姐莞尔一笑,轻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车上说吧。”
  她在驾驶员的位置上坐好,熟练地发动引擎。车灵活地驶离入口处,滑下斜坡朝市区驶去。码头外有一半圆形车道,分别是入口和出口。当车驶入市区主干道时,她那红润白皙的面容,才恢复了原本的矜持和冷漠。
  “洛处长”她提高了嗓音;“去年初特训班结业,我又进行了八个月的强化训练。然后就被派往东北地区,负责情报网的恢复及组建新的联络站点工作。我现在的任务,是全力配合你们顺利完成任务。”
  “其余的人是否如期抵达?”他有点担心。
  “是的,总共七个人。都是按规定在新京附近下的车,分别从四个方向进入市区。我已将他们分别安顿在两家既安全又便于联系的客栈了。”
  “咱们这是要去哪?”
  “咱们去取证件,总要有个合法身份吧。”
  十几分钟之后,他们沿着一条青石板铺面的狭窄马路,驶入那条胡同的最深处。车子在一间规模并不是很大,但门面颇为讲究的照相馆前停了下来。只见一个略微有点驼背的男人,年纪约在五十岁左右。正站在悬挂着日本膏药旗的门下,等候他们的到来。
  他们下了车,只不过是微微点了下头。那位驼背人默契的转身打开了门,将他们迎了进来。又小心翼翼地把门锁好,并且挂上锁链。然后那驼背人才带路,领他们走下楼梯拐了两个弯,又打开了一扇隐藏在墙壁中的暗门。小声说;“就是这个地方。”并顺手拉开地脚灯的开关。
  这是一间阴暗潮湿狭小的暗室。四壁的下半截装有护墙板,棚顶的东南角有一狭长的通气孔。靠角落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台放大机,边上是几个小水盆,与冲底片用的小罐,还有两个小木柜和搁架。布置得很巧妙很实用。奇怪的是这里的一切,总是让人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丁女士问道。
  “没有!”驼背人从堆积如山的照片中,拿出一个褐色的牛皮纸封套。撕开封口把里面的物品倒在桌子上。拧亮棚顶的一盏弧光灯,得意洋洋的说;“小姐请看吧。”
  又指着桌子上的几张硬纸卡片说;“这是良民证和通行证,外家几份驾驶执照,数目准确无误。”他又拿起两份褐色的证件说道;“这是两份德国华裔侨民的护照,有效期从今年夏天起二十四个月内。另加三份汽车修理技术等级证明,还有粮食及副食品采购的购物证与分配卡。”
  处长将这些证件分别拿到灯光下,仔仔细细的进行审视和检验。最后,他长长出了一口气。他不能不承认无论是照片上的钢印,还是用中日两国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