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2 节
作者:九米      更新:2021-02-17 17:54      字数:47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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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倾城恰恰是抓住了他们的貌合神离,作为策反雷因的突破口。接著祭奠鲁扬大人的机会,倾城特地邀请雷因参加当天晚上的稷下舞会。因为同时受到邀请的还有其他几位贵族派元老,雷因也就没多心,一口答应下来。
  演出开始不久,雷因觉得有点头晕目眩,就对倾城说“身体不适,想告辞回府”。
  “既然如此,在下就送大人一程吧。”说著扶起雷因离开座位,同时向化妆成观众的欧姆.培基使了个眼色。稷下三星魔法师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发射了一道眩晕波,雷因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如纸,冷汗也淋漓而下。
  “雷大人定是受了风寒,必须尽快治疗才好。”一面说著话,倾城把他送上了驶往医宫的马车。
  当雷因的随从赶来探望时,倾城却诓他说:“你家大人有要事与我详谈,不用等他了。”傻傻的注视著马车消失在街尽头,那下人只好独自回去,按照倾城所说的告诉了雷因的正室、春江飞鸿的亲侄女杜鹃夫人。两个时辰后,雷因与天香君秘密结盟的消息就传到了春江飞鸿耳中。而在倾城的刻意散布下,几乎就在同时,满朝文武也都通过各种途径得知了这桩“机密”。
  实事当然并非如此。服下皇家医师的药剂后,雷因渐渐恢复了正常,等到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竟躺在一间陌生的卧室中。当看到一直在身边照料自己的倾城后,才晓得身在叶公馆,慌忙爬起身来忙连声道谢。
  “雷大人,该道歉的应该是在下才对呀。”倾城怪不好意思的说,“本想邀大人出来散散心,没想到……”
  “哎……少君也是一片好心嘛。这种事情,怎么能怪你呢?”两人客气了半天,接著就风花雪月的闲聊了一阵儿,彼此都觉得意气相投,索性以兄弟相称,言谈甚欢。尽管如此,他们都刻意回避了彼此的立场,决口不谈朝政。
  看看天色不早,雷因起身告辞。倾城本想留他吃饭,却见他似乎有难言之隐,也就不再坚持,亲自送他出门。道别时倾城约他明天(星期日)晚上一起去稷下大剧院看舞台剧,再邀几位大人,一道去春风阁聚一聚。为了消除他的顾虑,倾城特意提到了几位受邀者的名字,都是元老院中倾向于贵族派的官吏。
  “这个……恐怕不行呀。”雷因面有难色。
  “呵呵……雷大人可是派王爷怪罪?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宴会嘛……”
  “唉……老弟,你误会了。”雷因连声叹气,犹豫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凑到他耳畔轻声说道:“君子泱泱,奈何惧内,河东狮喉,其心惶惶……”说罢登车而去。
  雷因夫人春江杜鹃的大名,倾城早有耳闻。由柯蓝提供的情报来看,这女人不是个安分角色。与她的美貌相比,春江杜鹃未出阁时就以不胜枚举的风流韵事为人所知,甚至在嫁给雷因之后,据说她仍与几位出身高贵的男性“知己”保持著密切的往来。而帝国首席军团长、兵部长官古?撒罗,更是她传说中的情夫。
  雷因为人精明,顶著各种款式的绿帽子,当然不会毫无察觉,可他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政治婚姻所缔结的契约不过是道貌岸然的枷锁,爱情本身尚且无容身之地,忠贞更是天方夜谈。与其说雷因娶了春江杜鹃,倒不如说春江飞鸿通过自己的侄女把雷因娶进了贵族派系。在这种背景下,杜鹃夫人对自己的丈夫也谈不上尊重,事事以春江飞鸿的代言人自居,对雷因的一举一动都要横加干涉。
  与之相反,雷因不想因为女人和春江飞鸿闹僵,一直存著委曲求全的念头,任由夫人胡闹。对于丈夫的逆来顺受,杜鹃夫人非但不自省,反而认定他软弱可欺,于是越发无法无天,动不动就对他颐指气使,简直当成奴仆看待。
  还没到家,雷因就生出了不祥的预感。心想“那女人要是知道我和学宫派的人交往,一定会气得破口大骂吧……”。想到这里,不由得头皮发麻。略一思索,他吩咐车夫改道青凤街,在全帝都最大得金银首饰店“紫气东来斋”停下,买了幅名贵的水晶耳环。根据以往的经验,一旦那母老虎发起脾气来,这些小玩意儿就是最好的免战牌。
  然而事态的严重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当雷因走进自家庭院,立刻感受到了那种异样而危险的气氛。推开虚掩的房门,他看到的不是暴怒的妻子,而是脸色铁青的春江飞鸿。心头一震,雷因无力的垂下双手,首饰滑落,摔成碎片……
  倾城在患得患失中度过了一夜,甚至到了第二天早晨,他仍没从焦虑中挣脱出来。杜鹃夫人是否真如传言中那么凶悍?春江飞鸿是否对雷因产生猜疑?昨天布下的局,究竟能否逮住雷因这匹谨慎的猎物?他心里没底。假如雷因拒绝出席今晚的晚宴,明天的投票表决,倾城就注定一败涂地了。他正坐卧不安,雷烽神情古怪的走了进来。
  “叶子老大,俺那本家哥哥求见。”
  “本家哥哥?”倾城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吏部长官雷因呀……呵呵,那老小子灰头土脸衣衫不整,一身酒气,活像只刚被阉了的醉猫……哎?叶子,你还没穿鞋呢!”哪还有心情听他唠叨,倾城欣喜若狂的冲出卧室,一路跑著,心中暗自祈祷:“感谢您,伟大的泼妇保护神……”
  “叶老弟,为兄今天冒昧上门,但求一醉而已!”杜鹃夫人的威力远远超出了倾城的预料,醉醺醺的雷因拉著他诉起苦来。
  昨晚回家后,春江飞鸿狠狠申饬了雷因一顿,说他“卖主求荣、两面三刀”,还说早就看出他“心怀不轨,狼子野心,是个忘恩负义地无耻之徒……”。这些雷因都能忍受,最让他愤懑地是,春江飞鸿居然说他“糟蹋了我一片好心,辜负了杜鹃的深情厚义,若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早就撵你出京”!
  “他妈的!那荡妇什么时候对我情深义重了?!除了般弄是非和勾引男人,那贱人还会干什么?”猛的摔下酒杯,雷因气得破口大骂,任谁也不敢相信这神经兮兮的醉鬼就是以风度优雅著称的吏部长官。
  春江飞鸿走后,杜鹃夫人接著又摔碟子砸碗的大闹了一场。雷因自认晦气,本想忍气吞声算了。没成想厄运才刚刚开始,今天一早就有急令送到府中,打开一看,气的他差点当场晕倒。“原枢秘右使雷因,素尸餐位庸碌无能,特革职查办以儆效尤……”
  素尸餐位庸碌无能?这算什么罪名?明摆著是整他嘛!雷因气冲冲的赶到枢机衙门,心想“今天老子豁出去了!拼得不做官,也要分个是非曲直。”当时天色尚早,衙门还没开门呢。雷因在门外转悠了一阵儿,心情也渐渐平服下来,暗自忖道:“我这是何必呢?跟王爷怄气?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唉……认命了吧!”
  一边想著,他就又回去了。刚刚拐过门廊,却见刑部长官才藏迎面走来。这老刑棍祖籍扶桑,为人阴险刻薄,自打掌管帝国刑部以来,专以折磨犯人、敲诈勒索为乐,是出了名的酷吏。因为一桩案子,雷因曾经弹劾过才藏,因为这个,老刑棍一直怀恨在心。因为雷因乃是春江飞鸿麾下得宠的干将,他不便公开报复,平日里称兄道弟,亲热的好似一家人,心却恨不能剥了他的皮。雷因知道这老刑棍平生最喜欢的就是坑害“兄弟”,哪敢跟他打交道。本想躲开,才藏却眯著一双老鼠眼主动迎上前来。
  “啊呀……劳雷大人久等,罪过罪过……”
  “久等?才藏大人的意思是……”
  “呵呵……雷大人说笑了。咱们是自家兄弟,交印也不急在一时嘛。”说著话,才藏干瘪的三角脸上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交印?”雷因愣,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以为他故意装傻,才藏冷笑道:“雷老弟,别跟我装糊涂了!小小一方枢秘金印,你又何必恋恋不舍呢?”
  雷因听了大感迷惑,心想“我今早刚刚罢官,这老家伙怎么知道的……哎……刑部长官来枢机衙门干吗?难道……”
  “呵呵……雷老弟呀,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枢秘右使的大印……嘿嘿……也轮到兄弟我来把玩几年罗。”一方朱红委任状递到面前,雷因这才知道,接替自己担任枢秘右使的,竟然就是死对头才藏。
  “老弟呀,想开点儿吧。”才藏捋著山羊胡儿,恶毒的讥讽道:“罢了枢秘官,至少还有个吏部卿嘛。你脑袋上,那五颜六色的帽子还少吗?要是令夫人不嫌弃,兄弟不才,也孝敬你一顶遮遮阳如何?啊哈哈哈哈……”肚皮了操遍了才藏全家十八代祖宗,雷因含愤而去。想到妻子,心中就万分憎恶,家也不想再回。随便寻了个小酒馆,他喝了个酩酊大醉,付帐时才发现没带钱,被伙计一顿暴打丢出门外。他懵懵懂懂的到处乱撞,也是阴错阳差,竟然摸到叶公馆前。反正也无处可去,又想到倾城与自己倒还意气相投,酒醉之下也顾不得脸面,索性推门而入。
  听他吐完了苦水,倾城安慰了几句,就让小迦带他去客房休息。自己则找来廿八暗天使,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
  雷因醒来时天色已经不早,窗外日薄西山,深红的夕阳燃烧著白昼的余烬。定了定神儿,他努力回忆著今天发生的一切。
  “雷大人,快来用膳吧!大家都等著您呢。”身材魁梧的陌生青年推开房门,灿烂的微笑宛若风和日丽的晴空。“在下北条龙之介,是叶公馆的下人,大人叫我阿介就行。”
  下人?雷因没法把他洒脱、自信的气质与下人这个字眼儿联系在一起,满腹狐疑的跟著他来到饭厅。一幕在他看来不可思议的景象呈现在面前。
  长方形的白木餐桌上挤满了男男女女,无一例外的都是半大孩子,由穿著打扮来看,大都是仆人侍女之流。而身为一家之主的倾城居然也侧身其中,俨然孩子王。
  正中,一个五官淡雅的小侍女非要坐在倾城怀里,咯咯娇笑著抓起奶油在他脸上乱涂乱抹。据说正在画“小迦牧场的宠物熊……”
  左首,个子颀长的红衣姑娘正在和戴著金丝眼镜的黑衣少年大声争吵,似乎正在讨论“贪吃女人与猪是否有区别”。辩才惊人的黑衣少年稳站上风,可下一瞬就被那恼羞成怒的姑娘捏著脖子按进粥盆……
  右首相对较为平静,一条彪形大汉正襟危坐,但见他出手如电,风卷残云般扫荡著餐桌上的食物。“呀……混帐阿淳!不要抢我的菜……”听到红衣姑娘的惊叫,那家伙吃的更加疯狂,恨不能把盘子一并吞掉。
  目瞪口呆的注视著这场闹剧,一股阔别已久的暖流涌上雷因心头。当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兄弟姐妹也是这样边吃边闹,那是血乳交融的情感,是相濡以沫的羁绊,在他踏入尔虞我诈的官场后,就此一去不复返……想著想著,雷因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呵呵……雷大人见笑了……哎?雷大人?”仓促的回过神来,雷因看到了倾城宽容、理解的微笑。
  就在这天晚上,雷因亲口向倾城承诺“明天我投弃权票”。微微一笑,倾城答道:“雷兄高义,小弟感激不尽。”
  赧然长叹,雷因道:“于情于理,我都该投赞成票,可是……”
  “雷兄不必多心!”倾城收起笑容,低声道:“明天的表决,在下已经多了两分胜算。”
  “两分?”雷因闻言一愣。他投弃权算一分,那另一分从何而来呢?嘴角渗出神秘的微笑,倾城敲了一下桌上铜铃,清越的响声袅袅浮起。
  答案揭晓了。
  龙之介提著油布口袋走进来,一直来到雷因面前。“大人请看。”迷惑不解的低下头,雷因解开扎口的麻绳,血腥气扑面而来。
  “啊呀!”雷因忍不住惊叫起来,手一抖,呲牙咧嘴的首级骨碌碌的滚出布袋。
  是才藏的人头。
  满腹心事雷因离开后,倾城独自坐在书房中。银亮的眸子投射出冰冷的目光,仿佛要冲淡斗室内的血腥气。
  “势力又平衡了。”他自言自语。“不是吗?”
  当天晚上,刑部长官才藏被刺身亡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城,甚至连普通百姓也感受到了血腥气下压抑不住的火药味儿。“公民下院”,在这最圣洁的理念下,最残酷的政治斗争终于走上流血之路。
  按照预定计划,倾城晚些时候将要在春风阁宴请元老院众卿,为明天的投票表决作最后的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