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绝对零度      更新:2022-10-30 13:53      字数:4887
  “什么事也没发生!”
  “明天去找她。”
  “好吧。”
  假话说上十遍八遍可就成了真理。我的三人团队,哪能说因为一点桃红色的风流韵事说散就散了。
  黄sir生病了,据说是急性阑尾炎,当晚就急救进了医院。满心欢喜之余又怀疑是不是自己人给咒的?这边五个人加上潘伟业班子里的叛徒,每人每天咒两句不算多,一天算下来也得≥10句,怎么受得了!唉,算了算了,以后不要再动不动开口闭口骂他了,不厚道不说,影响不好不说,上行下效,说不定下面这帮坏蛋也背地里如此骂我!哪天这炎那症的,不是现世现报么!
  再说黄sir早投降了,早不搞对抗了,有他没他一个样,何苦来着。
  说来命苦,黄头前脚刚走,后脚中国市场总监巡逻来了,一点前奏没有,忽然电话来了,说到紫禁城大门口了。开门吧。
  有些事就巧合的该扇耳光,屋子三百年没漏,也三百年没下雨,有一天忽然漏了,咣咣嚓嚓又下起大雨来。黄sir在北京蹲了大半年基本上没起什么作用,现在要起作用了,又去医院了。市场总监权力非同小可,直接面试目测你的业绩、工作情况、工作态度,在报告册上能直接给你“定性”。不光马克怕,我们也犯怵。要是平常一点点,马克和黄sir就能直接应付了,据说黄和来人还是同一个什么学院毕业的,是师承上的校友,尽管中间隔了不知多少界,恐怕一提起校长来,两个人还能击常同贺。
  马克的意思说你带他去转转市场吧,拣几个给面子的客户见见面,赶紧把他打发到新疆林胖子那里吃葡萄去。现在这么忙,他突来乍到多添乱啊!
  马克当然忙啊,早不给发票相面了,迷王佳迷得晕头转向,慕尼黑在哪个方向指三遍才能指清楚。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到公司网上查老兄的资料,竟是一地地道道的海龟,95年出去的,去年刚到德国公司。心里着急之余又庆幸,幸许这假洋鬼子没被全洗脑,留有一丝地方主义思维吧。说实在的,咱欢迎的要么是全装如马克的真洋鬼子,看在利益上份上他能真心实意尊重你并向你靠拢;要么上彻头彻尾的中国货,大家共同的思维,该干什么干什么谁心里都明白,最见不得这“跨国际”的香蕉皮式的二茬贩子,两边不沾还本事不如脾气大,动不动就用大洋那边的真理整你,自己站在太平洋中间,既能向这边偏,又能偏过去,左右逢源,混水摸鱼,常用高屋建瓴式理论说风凉话,一条条无耻之狗也。
  但话也不能说死,相较于公司里的技术精英来说,海龟中的管理人员实在是逊色太多,事实胜于雄辩,公司里最出色的一拨华人技术工程师在全球比也是响当当的,不服不行,但几个中国区管理人员就一茬茬地换,比割韭菜快多了,全中国的基层业务员全投他们的反对票,宁愿留任象马克这样的。真不知他们咋混的,同样就读世界名校,同样的职位,同样的机遇,就是不一样的心态,不一样的识时务,就象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邻居国家都拼命发财致富,中国非要把自己往死里整似的。可能基因不同吧。
  来人叫杰基…张。当然可以念成劫鸡獐、揭鸡脏或街鸡獐、街鸡脏。厮皮鞋领带白衬衫打扮得几明杯亮的,乍看上去象搞传销弄点小钱的。
  “怎么称呼女士?”
  “陈一珊。”
  装什么三孙子,不知我的名号?就为了显摆一下欧美的那套乖张品味罢了。
  “英文名字?”
  “真对不住您!没有。”
  “马克叫你很吃力吧?他这个人大舌头不会卷舌。”
  “管他会卷不会卷,无论起什么名字这个chen是不能改的,zhang也不能改成zang啊不是?”
  “平时交流勾通方便嘛。”
  “北京这个部除了马克和黄sir外全是中国人,黄sir会汉语,为了交流方便马克也早该进语言学院进修汉语了。不过马克人聪明,早入乡随俗姓马名克了。另外客户基本上100%是中国佬,要是起了什么外国名字说不定吓着惊着他。再说在自家门口装腔作势还得不偿失,现在当权的和有权批钱的这帮人大都3560岁之间,还相当保守,对外国的东西挺敏感,容易起反情绪,恨不得让外国人跟他们去接轨。也不想遭他们讨厌。所以他们认为陈一珊这样的方块字挺好的,也好听,还能当音乐唱,‘沉一沉啊,颤一颤啊’什么的。因此当他们要求俺改时俺再改,改成阿猪阿狗陈猫也无所谓。”
  咱不知道上面一席话怎么得罪他了,骂他了吗?没有啊。讥讽他了?也不记得有。反正他回公司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员工都给自己取个外国名字,而且把公司网络中的中文拼音全换掉,改成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的国际名字玛丽汤姆杰克莱温斯基之类的。
  哈哈,公司里人一上午就有了事做,打开网络全世界收索给自己找中意的名字。一时间大卫迈克珍妮阿伦在几个房间里来回飞窜。有的查了好几遍牛津字典才把bitch放弃掉。
  我郑重其事地在一张A4白纸上签下bill克林顿chen,叫人送过去,被pass掉。
  连续签了sorry里根chen,比尔盖茨chen,陈萨达姆候赛因,迈克乔丹陈,约翰肯尼迪陈,陈汤姆克鲁斯,基辛格博士陈,陈乔治华盛顿,陈麦当劳,可口可乐陈,约翰克里陈和约翰爱得华兹陈,yaoming陈,休斯顿火箭chen,帝国大厦chen,北大西洋公约组织陈,柳得米拉普京陈,美利坚全众国陈,玛丽莲梦露性感小猫陈,等等。统统被pass掉!体谅俺是有功之臣不懂西方,批曰:要用女士名。
  对,把小鹰号“航空母舰chen”和“麦当娜贝克汉姆chen”递上,pass掉,说一个麦当娜就够了。那不行,麦当娜已如夕阳在天,得和如日中天的贝克汉姆并着。被否定。好,就麦当娜爱因斯坦chen吧。
  又被否定。说取个大众化顺口的外国名也就行了,姓就免了吧。真是胡说,比起bill、约翰这类便宜货,克林顿、布什、盖茨这类姓才值银子嘛!没理由拣椟丢珠。
  公司里的人外国名字已80%搞定了,剩下另两位男士在争执,一个非叫中华神龙王不可,理由是日本名字,公司叫取外国名,日本也是外国,骂日本抗日本可以,总不能歧视日本吧。另一个如法炮制给自己起了个韩国名:金鑫福。写法和中文一样。
  我大受启发,起名为西瓦那chen、俄制AK47chen。
  后来杰基张终于开小灶给我们三个钉子户开小会,拿了本中英文对照字典叫我们从中挑选一个,只一个就行了。
  没办法选择了,翻了半天,三个名字好歹新鲜出炉了:“摩天大厦chen”、“战斗机王”、“blackoil金”了事。
  还有,还有,马克也突然面临改名字的尴尬,我喜滋滋地把上述所有被pass掉的金牌名字又捧给了他。
  还得说说于小娜臭丫。不减肥了,哭着闹着要去纹身,不知吃错药了还是被唐大志王八蛋气糊涂了,往身上扎针眼,典型的肉体自虐狂,连累我们也精神被动受刺激。
  “那么疼不说,还倒找给人家钱,不如你出钱让我们练练手打一顿,顺便挣两个零花得了,肥水也流不了外人田。”
  “你这人怎么这么狼心狗肺啊!”
  就冲这句话就想狠狠地踹她两脚,却被王佳拉住了,“让她去吧,咱们跟着,万一人家师傅的手艺不到家或用了劣质药水什么的,咱们也能当个证人什么的,省的象上次美容似的,打官司都找不到人!”
  气得于小娜要用口水吐我们,最后用手吧唧吧唧狠拍水泥墙才让我们投降。算了算了,有人想上吊,快去准备绳子吧,不然她会用刀剖腹的。
  吃一垫长一智,这次选的是一家东城特大门面的纹身沙龙,里面排队的孩子比麦当劳里还多。那么大的人站在里面竟感觉特良好,年轻化嘛。
  小孩子是打折的,我们不是,所以不用排队。把我们引入一间简洁舒适如手术室的男人一看就特个性,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分门别类在左臂右臂前胸和后背上,青花花的猛一看大蟒蛇似的,细一看则象只进化到人类和猴子之间的怪物。他还颇自我感觉良好地拉裤链 “唰”地下去,丛丛的腿毛里竟然盛开着数不清的红玫瑰和蔷薇。恶心的我差点往墙上撞。
  “纹什么小姐?”他把印刷精美的小册子递给小娜。
  小娜哗啦啦地翻着,突然指着一个剽悍英俊两块大大胸肌的男人裸体说,“就这个,纹在小腹上。”
  “这人谁呀?腹肌这么发达,还这么俊!”王佳探过头去。
  “秦始皇吧?要不就是康熙大帝。”纹身师说。
  “切!你那嘴是说话的吗?秦始皇和康熙就这操性?性感的八块胸腹肌路线比小腿还清晰!再说古代人又没化妆品又没桑那拿什么来捍卫这张脸?”
  “那你说是谁?”
  “别争了,是黑驴王子吧。呵呵,和我们的纹身师帅哥差不多哦!”
  纹身帅立刻龙颜大悦,“哈哈,是夸俺的吧?”
  “那当然,你和共产党的历史地位一样高,他们专门纹俺们的精神,你专门纹身体,结果俺们便象今天这样不伦不类的。喂,疼吗?要疼的话我们可要拿出100分贝的高嗓门来吓跑你所有的顾客!”
  于小娜立刻拿眼睛蔑视我。我多孤陋寡闻似的。事实也证明我的确世面见的少了点。纹身师拿出一只笔而不是一把刀、铲子、凿子、锤什么的,先试验性地在小娜胳膊上画了一朵结构简单的花,然后用药水擦去,象抹布抹去黑板上粉笔迹一样。然后小娜平躺在长条桌上,解去上衣,露出胸罩到小内裤之间大片区域的华北平原。哇噻,奶奶的,这么简单,我和王佳要晕倒了。
  纹身师拉了一把椅子过来,摩拳擦掌,五指在小娜有些赘肉的腹部抚了一下,象抚平一张纸。其姿势让人想起了那个小故事:学剃头的徒弟第一节课先拿个冬瓜来练习,练完了把剃刀顺手插进瓜里吃饭去了。
  我和王佳面面相觑,情不自禁护住自己的肚子。于小娜死妮子却象个咸鱼那样平摊在板上,纹身师怪物似的象个吃生鱼片的,拿起的不是铲子叉子筷子而是笔,线条稳重地从美男子的下体画起,非常细致到位,一看便是受过严格专业训练的。一刻钟功夫一壮硕健美的男裸出现了,头顶两乳,脚踏两胯,生殖器恰到好处地在了肚脐眼的位置,显得更加勃勃性感和暖昧。不把大志气得吐血才怪!
  完事后,小娜站在电扇面前猛吹,吹干墨迹。
  然后大师转向我和王佳。王佳早悍然心动了,把钱夹里马克的照片拿出来。“画在背上。要画的好看一点,看不见的可以往好处虚构。”
  在王佳成画的十分钟里我就想好了,既没有恨的象小娜报复老公那样的男人,裸男就可以免了;也没有情迷心窍象王佳心中的马克蠢才那样的,也就是没有男人可以上身。可以发泄和宣耀,就只有一样了:钱!
  所以当纹身师色迷迷地看过来时,咱清晰地说:“左臂纹人民币反面,右臂纹人民币正面。都要大点,能让人在三四米远看清楚。”
  “100元的?”纹身师从袋里掏出一张粉红色的票子,弹了弹。
  “讨厌那上面的几个臭老头子。纹1000元的!”
  于小娜和王佳都在吹风扇,一起窃笑我财迷心窍。
  “没有蓝本。”纹身师有点不自信。
  “我说你画就是了。不要和现有任何纸币图案一样,正面是珠穆朗玛峰,反面是太平洋。要画得象点,别把珠峰画成坟头,把太平洋修理成小水塘似的。”
  纹身师开始瞑思静想。王佳一旁小声说:“珠峰上了百元大钞了吧?”
  “什么眼神,是三峡。五十元的才是珠峰!”
  到底是什么?结果好几个人都想不起来使用的频率最高看的最重最有价值的纸币上的图案是什么,却没有一个人想动动腰包看一看证实一下。看来想叫人记住一些东西真叫难啊,挂到眼皮上该看不见的也看不见。以后也别动不动宣传这宣传那瞎浪费时间和金钱了,没什么用,只干点切实民生的才算正经。毕竟很少有人会把10元当成一元的花出去。
  “算了,就要最高最大的,就要珠峰了。”
  纹身师正认真地画,又自作主张地说:“珠峰真实的面目谁也没见过,画得雄伟就行了吧?”
  “只要人家一眼看上去是珠峰就行了,雄不雄伟没关系。这么小的地方能雄伟到哪里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