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2-10-16 12:02      字数:4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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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生命中最好的东西总是一去不返。
  “比赛之前特别郁闷,真的特别难受,我每天晚上就想,等比完了我就要到桥那儿去。结果出来那天我是金牌,他得的银牌,我妈也到武汉了,省队的教练和我妈说话,反正大家都特别高兴,我就叫藤真陪我到桥那儿去。当时都晚上九点多了,我妈居然答应我去了,可能因为有藤真陪着吧。往桥那儿走的路可能是观光专用的,都没什么车,到了桥上之后你知道江风有多大吗,我当时头发长,吹得啪啪响都。江好宽啊,桥特别高,向下看挺吓人的,黑漆漆的都看不见水,我就在那儿对着河面喊,藤真就在旁边看着我笑,就像对小孩子一样,特别纵容那种笑。然后我们说好要走到桥那头儿再走回来,我在前面跑他在后面慢慢跟着,我跑一段就转身等着他,他迎着我手揣在口袋里不急不徐地走,一直笑。老有拉猪啊鸡啊的车从桥上过,味道挺大的,他就跟我说这样的车是只有十点以后才能进城的,所以才会那么密集,说开大车的司机很不容易。我就问他怎么知道,他说他爸爸以前就是开大车的。他从来不对别人说他家的事,从初中开始就是那样,那天居然对我说。我怕我妈担心,没走到桥头就往回拐了,那桥亮得简直跟舞台一样。”
  不留呼吸余地的语言,一句接着一句往外倒,就好像要连同那感情一并倒出来一样。仙道看着她,觉得心疼。
  “往回走的时候他走我旁边,路上没人都快十一点了,但是我心里特别静,真的特别静,”储薇把手抚在心口上,“他一直不说话,我也不说,我那个时候知道他一定是喜欢我的。”
  仙道点着头,他相信储薇没有错。
  只是后来不是了。
  “那时候怎么能那么好呢……”
  储薇还是哭出来了,仙道把手伸过去,她把眼睛压在仙道的手背上。
  “他可以凭银牌保送去C大,他嫌不好要自己考,果然考到A大了,”抽抽噎噎地继续说,“我那个时候还在想老天爷对我真好呢,我明明经常都会见到他经常都会联系他,我也知道他一直都没有女朋友,我觉得他总有一天会对我说的,总有一天会说的,我等了这么多年了……”
  眼泪打湿了仙道整个手背。
  “但是他跟那个女孩认识四个月就结婚了,都没等到研究生毕业,他们跟我说他俩是一见钟情的,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不是我,他甚至连请柬都没发给我……”
  那就是藤真的 right girl,是吧。他遇到了那个 right。
  “储薇啊,你们那么熟,他没有给你请柬反而说明他在乎你啊。”
  储薇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仙道。
  “这说明他知道你喜欢他,他怕你会在婚礼上伤心。”
  储薇定定地睁着深黑的大眼睛。
  “真的么?”
  “恩。”
  “所以你们俩自始至终都没做错过什么,只是不相爱,我觉得这比素昧平生好得多。”
  储薇对着烛火垂下眼睛,听见仙道说,“你觉得呢?”
  “你知道么仙道,你真是非常温柔的人。”
  储薇转开了话题,仙道也放心了,开开玩笑打破气氛,“你才发现啊?早点找我咱俩近水楼台的也没这么麻烦了。”
  储薇笑了,“就是,我原来怎么没看见你呢,老盯着一个地方看看不见别的了。”
  老盯着一个地方看就会看不见别的么,那自己看不见别的是因为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看么。
  仙道正出神,听见储薇说,“说真的,你人真的很好,不然小枫也不会跟你那么要好。”
  不然我也不会在心神俱乱的时候只想到抓你来当救命稻草。
  仙道听到那个名字时感到身边的空气被抽走了一半。
  是了。
  一直盯着一个地方就看不见别的了,这么多年了。
  “……小枫那孩子啊,从小少人疼,谁对他好他都特别稀罕,十倍百倍地还人家。”
  仙道并不知道自己在点头,他想起那个雨天带到实验室里的汉堡。
  就像是上辈子一样。
  他想问储薇流川现在好么,但是没有开口。他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怎样才算好怎样算不好。他知道他顺利毕业,是今年选秀的顺位第二,进了已被认为是明日黄花的湖人,已经打过的几场球一场比一场出色,流川式的进步速度。他怎么能不好。
  他的e…mail仍然一封封地原样寄回,他至少知道他是看过的。
  他已经将近半年没有来过电话了,他来电话又能说什么呢。
  他怎么会不好。
  “你怎么打算的,”储薇问,“研究生毕业出国?”
  “恩,去德国,你呢?”
  “我念的直读博。”
  “你那个专业国内也挺强的吧。”
  “是呢,主要是我对国外心存畏惧,听起来好像很冷的样子。”
  “是呢。”
  那天晚上送储薇到宿舍楼下,来帮忙开门的同寝看了仙道好几眼,又看储薇,两个人打打闹闹地上去了。
  仙道在深夜起风的A大校园里裹着外套独自一人。
  有过硬的成果和德国出身的老板的强力推荐,仙道的出国路途异常平坦。杜塞尔多夫大学的生物医学研究中心名声在外,踏上这城市土地的一刻仙道确定了下自己的心境,似乎是没什么遗憾的,比他那些哈佛和加州理工的同学不过的,也就是个唤做“美国”的怨念。
  毕竟那土地上有流川。
  但他自我安慰地想,美国也挺大的不是,想想而已。
  在德国生活本身并不费力,他欣赏那种严谨到头发丝的处世态度,这使他只用遵守那些明晰的规则即可,非常方便。难的是研究工作,在国内顺利惯了,他没想到出来之后能这么难。
  他当时以为老了以后回头想,一辈子最难受的时候也不过就是那个研究上的坎儿。他觉得自己就像只在水泥楼梯上往上爬的乌龟,短腿抓不住高处任何可以着力的地方,于是一次次带着壳滚下来,摔得七荤八素,最后连壳都摔烂了。
  那天晚上不知道是后半夜几点,实验室里就剩他一个人,他关了全部的灯,蹲下来尽量贴近地面,最后躺在地板上。
  恒温箱的指示灯红红绿绿地在头顶上空切换着,伴着喀喀的声音,他觉得他的血从碎掉的壳的裂缝里渗出来,一丝丝蔓延在瓷砖地面上。
  所谓绝望。
  空间里只有冰箱压缩机的嗡嗡声,他二十岁那年流川在子夜北京通明的大街边轻哼的调子莫名在脑畔响起。
  断断续续的十九岁的朴素的声音。
  像直接注射进脑脊液的针。
  他一动不动地躺着,那声音只唱给他一个人……
  他并不知道,他和他那时想念的那个人,在同样陌生的国度同样冰冷的地板上,轻轻哼唱过同一支歌。
  他终于第一次有闲心去参加中国留学生联谊活动的时候认识了辰辰,女孩子个子不高,留着翠黑的齐耳短发,肤色洁白,笑起来看上去很甜,在国内不敢说,到了这里可是一等姿色。说那些老大不小的男同胞们围着她的样子像苍蝇那是对人家女孩不敬,若说像蜜蜂却又形容不出那情景。仙道坐在远处瞅着那帮人的热闹,自顾吃喝,心想难得那女孩子如此受宠,看起来还干净得像玻璃瓶子。不想那女孩远远错眼看见他在看,眼睛猛地跳开,竟像暗自红了脸。
  仙道多少有些受宠若惊,打听了打听知道了名字,说是去年来的研究生,念犹太文明。
  中国年的晚会是仙道主动发出的邀请,他住的离会场近,所以辰辰过来在楼下等他。前天刚下过雪,他下楼看见小女孩子外面只穿了件毛茸茸的浅粉色及膝大衣,光着腿穿着紧紧的黑靴子,大衣帽子翻起来罩在头上,站在路灯下的雪地里冻得跟小兔子似的瑟瑟发抖。仙道跑过去装严肃,骂。
  “你干什么啊这是,不怕冻死啊?”
  辰辰有些委屈地扬脸看着他,鼻头和脸颊冻得发红。
  仙道把身上羽绒服脱下来搭她身上。女孩子老实披着,不抖了,咬着嘴唇要哭出来,“不好看啊?”
  仙道笑了,口气也软了,“好看啊,不过好看也犯不着冻死啊,你外面罩一件到地方再脱了么。”
  “人家不是想给你留个好看的第一印象。”
  这样的女孩子,也有她的可爱之处。
  “你自己怎么办啊?”大大的眼睛向上抬着看着他。
  “……哦,我上去再穿一件,你再等会儿啊。”仙道说着转身上楼,心里想着,这样的就可以了吧。
  仙道发现有女朋友最大的好处是随时随地只要愿意就可以有人陪着,几乎不会感到寂寞了。辰辰漂亮,可爱,聪明,小脑袋里有无数活泼的诡异点子,能轻易让人开心。她说他是她爱的第一个人,说她第一次看见他揣着手眯着眼睛抬头看天上的太阳的时候就爱上了,着了魔一样。仙道是信的。她拿他当上帝,她几乎崇拜他,他说什么她都信,说什么她都听。
  他知道他骨子里是懒人,他满意他的恋爱像天上掉下来一样轻松。
  没什么可挑剔的。
  十月七日收到储薇的mail,附件里是结婚照片。新郎是英挺的男人,气质中那种上位者的自信和优越感流露得自然。储薇站在旁边笑得温雅贤淑。
  他想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愿意托付的人。
  只是那人再优秀出众,终究不是她的藤真。
  那男人又会是谁的藤真,那么那个人也就注定了得不到她的藤真。
  世界这么大究竟有几个人能得到自己的藤真。
  究竟有几个人最后的身边人是最初的心上人。
  至少,辰辰……
  交往一年整的情人节仙道去了辰辰独租的公寓,几近真实的浪漫情节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两个人的烹饪技术都不高,于是去了间全城数得着的中餐馆吃晚饭。吃完饭走在城里最大的马路上,秩序行进的车来往穿梭,车灯流动成光亮的河,仙道站在河边伸手拍着辰辰乌黑的头发揽她到身前说“我明儿搬过去帮你付房租吧,要不要啊?”
  小女孩高兴得直掉眼泪。
  回到自己的公寓将近凌晨一点,仙道意识到这可能是他在这个已经钻了四年的窝里住的最后一夜,多少有些感叹。想起来开了电话答录机,在沙沙的走带声中坐在床上发呆,突然他的声音就像屋檐下折断的冰凌一样砸进耳朵里。
  “仙道,”
  漫长的停顿,不曾停止的沙沙声在暗夜中被耳朵的本能无限制地夸大。
  “生日快乐。”
  那些沙沙声锲而不舍地漫延开去淹没掉整个空间,让仙道误以为是穿过竹林的风,他坐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险些落泪。
  他几乎忘了今天之前的那二十四个小时不只是情人节也是生日,他关了手机为了和她的二人世界,忘了他一定会在这一天打电话来。
  他提醒他回头去看,原来已至而立之年。
  流川第一次回国弄得经纪人十分紧张,因为他明确表示为奶奶祝寿是私事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特别是国内媒体。储薇去接时看他一个人从安检口出来,穿着最普通的黑蓝夹克,帽檐一直压到眉毛。
  储薇不敢叫,冲过去扯了胳膊拖到门口匆匆上了计程车。她的十年没见如今已在NBA如日中天的弟弟寡言依旧,眼睛里她熟悉的那种有些迷糊的神气早已消失不见了,她觉得他似乎更像电视上那个篮球明星而不是她家小枫。
  流川叫了声“姐”,在等待回应的时间里眨眨眼睛。
  小习惯还是没变,储薇答应着,居然就傻傻地红了眼眶。
  “你这次回来的正好呢小枫,仙道这几天回国,双喜不是,你正好也能赶上婚礼,星期四——”
  流川猛地转过头来,那一刻他看上去简直像被雷惊了的孩子,大睁着眼睛面孔像纸一样白。储薇吓坏了,“怎么了?”
  流川迅速转回去看着车行驶的前方。
  “怎么了,小枫?”
  没有回答,他咬着牙床,侧脸像永不动容的石刻。
  “小枫你……”
  “我定的星期四早晨的返程票。”
  “不能……推迟吗?”声音太小储薇甚至以为这句话没有真正出口。
  “不能。”
  那声音一点温度也没有,储薇看着流川再也不知该说什么,流川盯着前方,一直没有再转头。
  辰辰在德国入了教,因此婚礼在教堂举行。储薇在机场送了弟弟后打车一路急赶,还是慢了一步,推开大门时神甫已经在宣读婚誓。
  神坛上燕尾礼服的新郎远远回身,望着她的方向,引得座上的宾客纷纷回头,然而新郎马上转回头去。
  “我愿意。”
  平静而坚决。
  人群中有人唏嘘出声,储薇靠在教堂后墙上,泪水涟涟。
  看见储薇的时候,仙道看清了他希望在那时那刻出现在教堂门口的到底是谁。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喜欢流川的,是那种超过朋友的有些不应该的喜欢。他以为自己那么多年一直只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