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      更新:2022-10-16 11:45      字数:4748
  吴妈昨晚中了迷香,迷迷蒙蒙地被打门声惊醒,奇怪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沉。连忙穿好衣服,几下把头发绾了个转,出来见过文氏。后悔睡过头,看到正房的大门紧闭,杏儿又在跟前,心里略放下心来。
  11 欲加其罪,何患无词
  “把六少爷和六少奶奶叫起来。”
  文氏本该待新人给祖父祖母请过安,用过早膳后,再带人过来的。可是昨晚,得知寻香和沛林在背后说她坏话,骂她悭吝,对她防得很紧,一晚上没睡得舒适。在谷家,祖父祖母都不敢对她说句重话,更没人敢说她坏话。这对小夫妻,真是狂妄胆大,不仅背后骂她,还合谋对付她,简直就是侵犯她的尊严。
  虽然祖父祖母对饱读诗书的沛林很疼爱,可是不杀杀这对小夫妻的锐气,如何维持谷家主母高高在上的权威。
  她这么早来,并非专为清点陪奁,寻香人都嫁过来了,陪奁跑不掉,自然是来寻衅挑刺,树立当家主母的威信的。
  “六少爷,六少奶奶,起床了。大太太过来验陪奁,准备入库了。”杏儿使劲擂打正房的门。
  屋里,沛林和寻香醒来,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沛林皱眉,高声应道:“什么事呀?大清早的。还没给祖父祖母请安的呢。”
  文氏在走廊上,听到六少爷的声音,满脸威肃,厉声道:“听说,昨晚新房里不见了凤冠,六少奶奶昨天才过门,就不见了嫁饰,若是传出去会惹人笑话。所以我才带人来帮忙查看。”
  沛林和寻香对视一眼,寻香颤栗地坐起身,昨晚躺在床上和他说话,后来睡着了,没脱衣服,起身理了理衣服,对着镜子飞快地梳头。
  “凤冠有不见了吗?”沛林小声问。
  寻香看他一眼,小声道:“昨晚你先醉时,凤冠和几件值钱的首饰被母亲拿走,说是代为保管。”
  沛林一愣,凤冠关文氏什么事呢?堂堂一个主母,怎么大清早的为这来扰人清宁呢?奇怪地道:“怎么大伯母会知道这事?”
  寻香摇摇头,心里有点凌乱。今世的事和前世完全不同。才新婚,大伯娘便来寻麻烦。这个时候清理凤冠的事,文氏是什么意思?寻香咬咬嘴唇,强行冷静下来,无论多大的事,得设法应付过去再说。
  外面,吴妈打开正厅的锁,将文氏请进去。跟来的四个粗婆子要动手清理厅里堆着的二十几口箱子。文氏坐到大厅茶桌前,冷冷道:“别忙。等新媳妇出来。杏儿,你快去伺候六少爷和六少奶梳洗。”
  看着衣冠不整的吴妈,皱着眉毛道:“吴妈妈,你在谷家这么多年了,沛林大喜,次日有很多事的,你也习上贪睡?若是外人不知的,以为你奴欺主,第一天,就拿架势给六少奶奶看呢。快去好好收拾一下吧。”
  吴妈低着头出去,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怀疑昨晚自己睡过头了,正房出了什么事。这个时候,文氏怎么会来说查凤冠丢了的事呢?难道寻香昨晚有起来闹过,凤冠被范氏拿走的事?
  杏儿从文氏难看的脸色,已经知道寻香的不幸就要来了。看到吴妈妈被文氏训,心里比吃了补药还舒服。心情愉悦地端着热水来到正房。
  沛林见杏儿端着水进来,脸上春光明媚,似乎昨晚没发生过半点难堪的事,心里有些不自在,毕竟自己的身子被她的嘴碰过。
  倒是寻香瞪他一眼,扬扬眉,小声道:“快点收拾。”这时顾不上和杏儿理论昨晚的事,需得先解决掉大伯母这个麻烦。
  大伯母文氏可非等闲主母,她的女儿华芝,谷家的嫡长女,七年前嫁到皇城威远侯家做了平妻。谷家虽然几代有官,但职位不高,祖父谷庭仪原来是巡州五品同知,现在拿全俸致休在家,大房嫡子柏华才任巡州下直隶县锦江县的七品县丞。柏华这一代之后的荣耀来自华芝嫁作侯门之媳。所以谷家祖父祖母都让着她三分。
  院门外,清禾匆匆进来,看到大门外站着五六个身强力壮的护院,手上拿着绳子和扁担,愣了一下,问一个护院:“这么早,你们就来挑东西?”
  那护院笑了笑,却不多说。这些护院都怕文氏的势力和手段,不敢轻易说有关她的话。
  清禾快步进来,见寻香和沛林从正屋出来,跑上去,装作不知道文氏来了,催促道:“少爷,少奶奶,太太差我来看你们起来没有,让催着你们快点收拾好去给祖母和祖父请安。”
  “我们收拾好了。你给我母亲说,大伯母带人过来查点事,我们完事后,就去北院请安。”沛林想凤冠是母亲拿走了,这时需把她叫过来方好,不好明说,只婉转地说这边有事,清禾回去后,自然会知会此事。
  清禾服伺过六少爷的,知道他的意思,连忙答道:“那我这就去给三太太回复。”说罢连走带跑出去。
  “大伯母早安。”
  沛林和寻香进了正厅给文氏行礼请安。
  文氏着一身褐色对襟锦织绣衣正襟危坐,头上插着一对扎眼的金色如意云钗,一双白嬾的葱管理理袖口,拉长富贵气逼人着冬瓜脸,严肃地点点头,看着寻香脚下的绣鞋,不是昨天嫁来时那双带大珠的鞋子。不急于一时间责骂他们,保持着长者风范,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可是听说六少奶奶的凤冠昨晚丢了后,闹得很厉害,昨晚我就想来,可是天儿太晚,怕破坏了你们的吉利。所以拖到今晨才来,六少奶奶不会怪我不关心你这边的事吧?”
  寻香和沛林愣了,昨晚她哪有闹过凤冠的事。还有,大伯母一大清早过来闹嚷嚷地,就不会破坏人家的吉利?
  寻香勾着头,张口要解释。
  文氏不容她说话,脸色一垮,对几个婆子道:“谁敢偷新娘子的凤冠?我可有见过那凤冠,怎么也值二千两银子的。给我搜!定是院里的婆子或丫环手脚不净。这大院里的小院,有层层严密的防范,外面的人还能进来吗?”
  杏儿在一边一怔,文氏是什么意思呢?
  “大伯母……”寻香刚一开口,那四个婆子已经冲出正厅,去了东厢吴妈和杏儿的屋里。
  “大伯母,这事恐怕误会了。”沛林觉得文氏来得唐突,连说道。
  12 信口雌黄
  “误会什么?”文氏把茶桌一拍,桌上的茶杯跳起来,啪地一声摔碎在地上。吴妈站在门外,吓了一跳,感觉文氏来头不小,不象只是要将陪奁入库,担心地看一眼寻香,暗骂自己昨晚睡死了,误了大事,果然如寻香说的,第一晚就有事。
  “那凤冠……”沛林话还没说出来。
  “我就不信整治不了这帮小人!”文氏悖然大怒,从椅子上站起来,“啪”地一耳光打在杏儿脸上,“你说,是不是你偷了?”
  杏儿咬着嘴唇,文氏明知道凤冠是范氏拿了,怎么还不问青红皂白乱打人。可是记着张妈妈的训示,要委曲求全。直摇着头:“昨晚我服侍六少爷和少奶奶睡下后,就回了屋里。”
  “吴妈进来。”文氏不是针对杏儿,打杏儿只是她闹事的一个开场白。谁都知道杏儿是张妈妈的表侄女,张妈妈是她身边的红人。所以她故意先拿杏儿教训。
  吴妈瑟瑟进来,垂首低眉,不敢出声。
  “你是六少爷的奶妈妈,这院子里你年纪又最大,在谷家十几年了,难道你还不能管点事?才第一晚,就把新娘子的凤冠丢了。我看松香院这边,你当不起事。往后,松香院的事,你不用管太多,当好你的奶妈就行了。”
  “大伯母。”沛林见吴妈无端受了冤气,着急地再次要讲话。
  “大嫂。”范氏带着清禾和一个婆子从外面匆匆进来。
  文氏眼睛一亮,向范氏招手,气急败坏地道:“三弟妹,你来得正好。昨晚新房里丢了凤冠和首饰,寻香昨晚哭闹得很厉害,气得骂那偷凤冠的要断子绝孙,所以我一早过来盘查此事。都是我这当家主母不得力,让新媳妇才嫁过来,就丢失了重要物品。先不是说那凤冠值不值钱,人家一辈子嫁一回,用尽心思做的嫁饰,怎么能嫁过来,第一晚就给丢了呢?”
  范氏心中好生别扭,斜一眼吴妈和寻香。不好说得凤冠是她主动拿了。讪讪地看着文氏,笑道:“寻香把那凤冠托我保管了,怎么会又哭又闹的呢?”
  “寻香把凤冠托给母亲后,并未闹过此事。”寻香终于有机会插进一句话。
  文氏一愣,“可是昨晚外面两个守大门的护院都有听到你在屋里闹得很厉害?难道他们听错了?杏儿,去把小三和小五叫进来。若不是他们作证,我还不会着急呢。”
  杏儿恍然大悟,文氏是来搞事的,连忙跑出去,将小三和小五叫进来。他俩人跪在门外,有声有色地把昨晚寻香丢了凤冠的,大吵大骂的事说了一遍,还格外强调寻香有骂拿了凤冠的人要断子绝孙。
  “三弟妹,这下你信了吧?我可是要巳时才过来的,一大早就来了。唉。家大了,人杂,事多,居然有手脚不干净的事……”文氏不管别人,只顾说自己的。
  “大伯母,误会了。那凤冠是我托母亲保管了。”寻香心中一紧,若是现在不解释清楚,不是让婆母误会自己了吗?好阴险的文氏,为何她才嫁来一晚,就要害她,令她陷于众叛亲离中。
  文氏杏目一瞪,诧异地看着寻香,“误会了?你怎么不早说?”又指着沛林,痛心疾首道:“沛林,你怎么也不澄清一下,那凤冠是寻香托你母亲保管了?你们俩个安的什么心?要把谷家上下给搅乱吗?”
  “大太太。没有搜到凤冠。”四个婆子从外面进来。
  “六少奶奶的嫁鞋给烧坏了。”一个婆子扔出一双烧坏的红鞋子。
  “搜得到什么啊?人家寻香自己托她婆母保管了,却又嚷着抓贼,真是的……脑子有毛病?害得我们大清早就来,让人以为我乱管闲事。”文氏冷冷地,不耻地看了一眼寻香。
  范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寻香,嘴唇动了动。
  “我的天。谁把嫁鞋给烧坏了?杏儿,是你惹的祸吗?”文氏横眉冷目地看着杏儿。
  “回大主母。杏儿哪敢?大喜之日,若是烧坏嫁鞋,可是会触霉头的,杏儿哪有这个胆子啊?”杏儿瑟瑟辩解。
  “那鞋子是我睡着时,蜡烛倒在地上,烧着鞋子了。这事母亲知道的。”寻香怕鞋子的事会连累旁人,连忙解释。
  文氏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惊恐地指着寻香,颤栗道:“原来人家说你是扫把星,克亲败家,我还不相信,认为那些只是巧合。如今我算是信了。你果然是个扫把星。才嫁过来,第一晚就把嫁鞋烧坏了。你知不知道烧了嫁鞋,会有不吉利,令老六将来难抱上孩子?你想让三房断子绝孙吗?”
  寻香抿着嘴唇,她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文氏根本就是找茬儿。
  “唉呀。六少奶奶,真是的,才嫁过来,就把喜鞋烧坏了,这实在不吉利得很呀。”有婆子嘀咕起来。
  “算了。既然过来了,把这些东西清点一下,然后送到北院的库房去。我们快点离这个扫把星远一点。”文氏看寻香粉脸苍白,满眼委曲,感觉胡闹得差不多了,得留点以后收拾她。
  寻香脑子里嗡嗡直响。前世嫁过来时,还没人敢明着这么骂她,今世才大婚第二天早上,大伯母就张扬开她是‘扫把星’。她为什么要这样针对自己,一点情面都不给呢?莫不是她是当家主母,故意大早来显摆威风?
  沛林见寻香脸色煞白,轻轻碰一下她,寻香回过神,低着头,忍着悲伤。显然这世的新生并不顺畅,死过一回了,如今死都不怕了,也不怕文氏为什么要这样。很快淡然下来,看着那几个婆子对着陪嫁清单清点物品。
  文氏耍了威风和脾气之后,坐在圆木椅上,慢慢地喝着杏儿端上来的茶,不时拿眼瞟一眼寻香。范氏在茶几另一边坐着,脸上陪着笑,“寻香才嫁来,年纪又小,往后有不对的地方,大嫂你多指教。”
  文氏一对乌黑的眉头拧成一团,向寻香挥挥手,不悦道:“我这人眼里夹不了沙,为人最是刚正暴躁。有你们母亲在这,就行了。你们俩个去办你们的事,该做什么,快抓紧,到时莫说我大伯母多事,大清早耽误了你们给老祖宗请安。”
  说得寻香是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寻香吞了吞口水,怀疑前世的前世,一定和文氏有仇,不然怎么前氏受她欺负,今世才嫁过来,就被她冤枉。
  沛林拉拉寻香,两人早饭都没吃,迳直往北院去了。
  13 请安
  寻香和沛林出松香院时,外面站了七八个护院,和一个衣着整洁的上等婆子,近五十的年纪,看着还只有四十,容貌生得颇为出众。
  “六少爷,六少奶奶。”
  那婆子向他们福了一礼。她是文氏嫁到谷家来时,就陪嫁过来的丫环,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