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      更新:2022-10-16 11:45      字数:4739
  环境复杂,文氏没安好心。杏儿没得逞的事,一定会触怒文氏。寻香虽不懂如何与人斗心计,可有了防人之心,性格又变得谨慎细密。看着镜子里,沛林长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幅淑人君子,品貌非凡的好人才。
  “香。你受惊了。”人家第一晚嫁来,就发生不快乐的事,他心里十分惭愧。
  “老爷。有些话,妾想和你先讲讲。”
  寻香决定先提醒他许多事,以一起防备外患。
  “不要叫我什么老爷,虽然我是读书人,夫妻间不必太过拘礼。往后无人时,你叫我沛林,我叫你香,我们可以自在一些。”他笑着抱起她,坐到床上。
  寻香脸上红如胭脂。心里有些怕他会强行做那事。不由将身体移开一些。
  9 改变从交流开始
  “但说无妨。”沛林的酒全醒了,脑里也没了《新婚必读》上的怪画面,恢复一派君子风度。
  寻香不能说得太直接,只戚戚地问:“长房那边,为何派杏儿过来?咱们院里配的人手,是不是太少了点?”
  “你嫁过来了,我就不瞒你。大伯母性子精明,有时悭吝。本来还该有二个粗使丫环和个婆子的。可是她说我成亲后,要回书院上学,你年纪小,下人多了,反而容易被欺负。我爹和娘也不好说得太多。娘有个丫环本来伺候我的,可是春和院的人手也不太够。我大多时候不在,大家商量着,院里有个奶妈和一个丫环伺候你,应是够了。”说到这里,沛林的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得见。
  寻香淡淡一笑,她不想争取有多少下人,但是别有意图的人,一定要清理干净。语重心长道:“你莫多心。我也没多少大事,让下人成天忙过不停。人手少点没关系,但是人要干净。若有不干净的下人,只怕将来,做出诸多不妥之事,一是坏了你的名声,二来弄出不得体的事,给大家带来不幸,那就成了灾难。”
  沛林抬起头看着她。小小年纪,说话如此深沉。谷家的事,真是有些复杂,她才嫁进来,他也不便说得太多。
  寻香认真道:“还有一事,我若是说的不对,当我没说。”
  “你讲。”沛林认真地听着。
  “我家的梁妈妈六十多岁了,四十年前,我祖父一家从皇都搬到这里来时,她就在我家了,说来她算是有见识的了。她常说,女子要十六,男子要十八以后才真的成熟。若是成熟前圆房,极伤身体。好比一颗小树还未长大,却要把它伐来做大梁之材,结果不堪重用,一用就断。她又给我列举了好几个事例,都是原来皇都侯爵家的事,因男女圆房太早,不是落得病身,就是早夭,生的孩子也极不好养。”寻香满脸正色看着他。
  他先是有点不自在,听她举的小树大用的例子,觉得极有道理,想想,她的确是太小,如果房事太早,真会伤害到她,道:“我会等你到十五岁后的。”
  寻香抿嘴一笑,“你以后会不会象别的人家那样,妻子年少,就纳几房妾?”
  沛林愣了愣,道:“爹娘说过为我纳良妾的事。可是我看几个哥哥有妾又有通房,好象迷于内欢,不似原来那般上进。”
  “若是将来你得遇良人,人品贤慧,你又喜欢,纳个良妾是福。若是为了男欢女事,收通房或纳妾,只怕会毁了你的斗志。你才十五,没有事业,这些事还是过几年再考虑的好。今晚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要禁止你将来纳妾,是希望你不要象棵小树一样,过早地当大树使用,给毁了。我是你妻子,只有关心你,爱护你,希望你这一生健康平安,事业有成,将来儿孙满堂。可别象有的贵家子弟一样,耽于女色,不务正业,落下些毛病,死得又早。”
  寻香的脸色和语气一样沉肃,令沛林不得不正视她说的问题,同时为她的关爱和付出而感动,心里暖暖地,生出许多欢喜,这个妻子很体贴,很理事。握着她的手道:“你放心。过几天我就回书院上学了,我这心里除了书,就是你。不会发生你说的那些事。”
  “我们寻家虽然没有谷家大,我娘在世时,常教导我,家和万事兴,尤其处在大家庭时,人多事杂,又易于产生误会。往后无论有什么事,我们都一条心,好好商量,一起面对,只要夫妻同心,相亲相爱,无论什么坎坷都一定走得过去。”
  沛林笑道,“古人都说,人无远忧必有近虑,难得爱妻这么细致,想得那么长远,往后,有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你的。大家庭,小媳妇易生委曲,往后你若有什么事,不论巨细,都要告诉我。为夫当尽力让你快乐些。”
  寻香心中好不感慨。前世他夫妻两个之间的话不多,很多话她不敢说,怕人笑话她没有家教,对沛林一直不了解,面对他总有一种陌生和惶恐。
  此时方悟,人与人之间,总是要多交流,才能彼此了和亲近。
  沛林平时不太爱说话,并非无话可说。生在大家庭中,又是个书生,谨言慎行,总是对的。但也有需要与人倾诉之时。两人虽是初见,并不太熟悉。但寻香今晚的举措,已经看到她大胆、贤慧、理事、关爱他的优良品质,令他喜欢和信任。
  “来,躺下,我们挨着好好聊些话儿。彼此多了解些。”沛林高兴地拉着她,一起平躺下。
  寻香前世没得过他这样的亲近。心里很兴奋。两人挨着睡下,沛林拉着她的手,心里柔柔地,暖暖地,笑道:“我这个小媳妇娶得好,才第一晚,就给为夫提了许多醒。”
  寻香粉脸通红,不敢说是因为经历过前世的原因。正好和他推心置腹地交流:“恐怕是我从小听娘和奶妈说的王侯家的事太多,有些警惕心,怕自己的丈夫不能平安。又怕各房为了自己的利益,明争暗斗,老实人的日子便没法过。我们是三房,管事的当家的轮不到我们。又听说谷家媳妇的嫁妆都要归公。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真怕将来有点什么,我们年纪小,又没根基怎么办。”
  “唉。你说得极是。原来我看嫂嫂们的嫁妆归了公,以为是公进公出。可是后来见嫂嫂们有什么事,月例是多少,还是多少,除非娘家有什么红白大事时,谷家会出一份礼金。说来很不公平。谷家娶的媳妇,哪个家里没有钱,陪嫁的都不少,放在寻常人家里,几代人都吃不完的,结果作了谷家的媳妇,反而过得不如在娘家时富裕。”沛林心里早就阴了许多看法。
  寻香侧过香,面对着他,皱着眉道:“我真怕往后有什么事,我娘家没人,手上又没钱,怎么办。可是,谷家的规矩是这样,我若不遵守,那又讨人厌恨。”
  “没事的。为夫会努力读书,争取早点独立,有了一官半职,就好了。”沛林看着她忧忧的眼眸,心疼地揽着她。心里生出愧疚,她才嫁过来,年纪这么小,就让她担忧这些,真是可怜。
  10 贱婢的后援
  却说杏儿被沛林扔到屋外后,坐在地上嘤嘤哭泣。她想不通,怎么六少爷翻脸比翻书还快。张妈妈教的,象六少爷这种情况,夫人年纪小,一旦需要起女人来,哪来抵抗得住她这么娇美可人的诱惑?
  事实并非张妈妈说的那样。杏儿被六少爷扔出来,又伤心又没面子。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杏儿回到屋里洗了把脸,坐了会,觉得应该去东院找张妈妈商量一下。张妈妈是她表姨,自小把她带在身边,两人情同亲生母女。
  点了盏小灯笼出来,看着正房外廊上高大的红灯笼,紧闭的大门似无声地警告她离六少爷和六少奶远一些。
  心中生出一丝苦涩,我怎么能离你们远些呢,若是离你们太远,一生为奴为婢,那不是枉活此生,有负表姨对我的培养?
  杏儿皱着眉,看着正房的大门一会,轻步走到正房门外,隐隐听到屋里两人喃喃细语,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偷听。
  良久,屋里的人不再说话,她才转身往院外走去。
  门外有两个值夜的护院,不知跑到哪去喝酒,院外空无一人。她挑着灯笼快步往东院走去。
  谷家被浑水县的人称作谷园,有三座大院,十二处小院,每院都有自己用的水井,中间有多处小花园作间隔。这么大的园宅,在浑水县是唯一,就是在巡州也找不出这么大的漂亮园宅。
  踏着整茸的青石子小径,穿过几个小花园。两刻钟后,杏儿到了东院的偏院里。嫡长房大少爷沛丰,是吃张妈妈的奶长大的,主母文氏对她十分倚重,张妈妈在东院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负责着东院的丫环和婆子的管理。因此文氏把偏院的几间屋子给了张妈妈居住,还配有两个小丫环。
  两个小丫环从张妈妈屋里出来倒水,看到杏儿提着灯笼急急地走进院子,抿嘴一笑,一个说道:“杏儿姑娘,你怎么跑这来了?”
  “我表姨还没睡吧?”杏儿声音有点沙哑。
  “张妈妈在屋里正惦着你呢。”另一个吃吃轻笑,东院的下人都知道,杏儿今晚要抢六少奶奶的彩头。
  张妈妈在屋里正捉摸着杏儿今晚的事,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听到外面的声音,心里格登一下,那事没成?
  “表姨。”杏儿声音哽咽,跑进屋里,把灯笼放在进门的角几上。
  张妈妈惊讶地看着她,“你?”看看门外,向着门歪了歪嘴。杏儿把门关上。
  “怎么会失手?晚上,我可是让长房这边的两个庶子伙着几房庶子,猛灌了六少爷的酒。你连个醉人都没拿住?”张妈妈好不气恼,她用尽心思要帮杏儿,第一晚就错过了大好机会。
  “六少奶奶好厉害,别看她只有十三岁,似乎知道我算计六少爷一样,假装喝了那碗醒酒汤,等我爬上六少爷床时,把他都……她拿着把扫帚冲进来打我。本来六少爷向着我的。六少奶奶提着张凳子将我打晕,然后不知和六少爷说些什么,等我醒来,他俩过抱成一团,正要干那事。我喝了一声,六少爷骂着我,拖着我,把我扔了出来。”杏儿眉头深锁,这事比预计的变化了许多。
  张妈妈细细的鸡眼瞪圆,“真的?寻香这么厉害?不是听说她在娘家时,家里只有个老奶妈,她是个没主见的姑娘,什么都听奶妈的吗。怎么,今晚她倒象是有主见得很的人?”
  “我在屋外听到她调唆六少爷,往后要防着主母文氏,说了谷家许多坏话。”杏儿添油加醋,不怀好心地说。
  “她和六少爷说些什么,你细细给我说。”张氏眼睛一亮,似看到新曙光。
  杏儿有声有色地描绘了一番,把所有的不是都加在寻香身上,把范氏拿走凤冠和几样首饰的事也说了。
  “你等着。我这就去大太太房里。”张妈妈喝了口水,眼里闪过一丝奸狡的喜悦。
  杏儿在屋里忐忑不安地等着。半刻钟后,张妈妈笑盈盈地回来了,“本来大太太已经睡了,可是知道我去了,就叫我进她屋里说了会话。她听说寻香背地里说她悭吝,给气坏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明晨起来,好好伺候着他们,若是他们骂你,你要委曲求全,以免人家说出你的不是,让大家都相信了。”
  “松香院的人手的确是少了点。”杏儿想着她一人要伺候两个主子,还得听吴妈使唤,就不舒坦。
  “你自己笨!今晚若是你得了手,明日大太太为你作主,让六少爷收了你,自然会加派人手。没敢一来就多给松香院墙派人,还不是给你制造机会?若是派两个伶俐的过去,她们比你还先得手,老娘这十几年不是白为你操心了?要成大事,哪有不先吃点苦头的?你没看人家那个什么兵法里,写有苦肉计骗得人心的?”张妈妈不满地看着她。
  杏儿抿抿嘴,低着头,不出声。
  张妈妈看着她水灵的模样,粉嬾的皮肤,心中升起怜爱,收住训责的话,哄道:“那寻香再厉害,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尽不了男女之事,迟早让六少爷心中有缺憾。男人没一个不喜欢吃腥。只是六少爷还没沾上,不知道腥味是啥味道,所以一时间还保持着清醒。你若表现得乖乖的,机会一得当,他知道你比寻香好,还不着了你道?”
  “谢表姨教导。”
  杏儿绝望的心情好了许多。张妈妈就是她人生中的指路明灯,就是她亲娘。
  次日五更,天色还未明亮。
  文氏带着一帮人,闹嚷嚷地撞进松香院。
  杏儿早就起床梳洗好,听到文氏来了的声音,迎上去,屈膝一礼,“大太太早安。”
  “吴妈怎么还在睡?还不起来叫新婚夫妇早起,然后去北院给祖母请安?”文氏皱着眉头,站在寂静的庭院中央,注视着走廊上明亮的大红灯笼。
  “吴妈妈。起床了,大太太过来了。”杏儿使劲打着吴妈的门。
  吴妈昨晚中了迷香,迷迷蒙蒙地被打门声惊醒,奇怪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沉。?